第二章 向他許願的未知


    [飯煮好囉,連同飯鍋整個拿過去那邊就好了吧?]


    [恩,班長,謝謝你。]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由於是國定假日,和往常不同,準備早飯時不需要時時注意上學時間,得到錐霞的協助後,完成的早飯比平時多了兩人份。錐霞,再加上剛醒的她。


    [無論如何,她醒來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終於能問她問題了。]


    [恩。不過別大意哦,她說的話不一定全都是實話。]


    他們一麵悄聲竊竊私語,一麵拿著托盤走入起居室,但屋內隻見黑繪和菲雅兩人,不見此葉和恩尹柔依的身影。


    [她們兩個人去廁所了~]


    [對了,那家夥好像是個超級鄉巴佬。她知道衝水馬桶的使用方法嗎……哼哼,如果不會用,就證明了她比當初在剛來的狀態下,仍能正確使用馬桶的我還要低等!]


    [不,她又不是這兩天才從非洲出來的吧……]


    就在春亮呻吟之際,成為談話主題的廁所方向傳來了——


    [等……等一下!暫停暫停!]


    [吾之疑問,這樣有什麽問題麽?]


    [當然有啊……喂,給我站住~!]


    腳步聲回到了起居室。春亮手中的飯碗險些掉落。


    因為恩尹柔依的摸樣與剛才見到時截然不同。睡衣上隻有第二顆紐扣還扣著,因此不僅露出了肚臍,連隆起處也變的非常危險。不,真要說危險的話,在那之前,她的下半身早已完全超過了危險範圍。


    她隻穿著內褲。


    [……!]


    咚咚咚咚!此葉遲了數秒後衝入起居室,手上拿著想必是恩尹柔依脫下的睡衣長褲擋在她身前,拚命地遮掩住小麥色的大腿。


    [你…到底…想做什麽……!]


    [吾之結論,是文化見解上的差異。不該藏起肚臍。予以因為穿著長褲像是受到拘束般,會靜不下心來的說明]


    為什麽眼前的人會這麽生氣啊?恩尹柔依的表情仿佛想這麽說般一臉茫然,並輕輕側過腦袋,此葉全身猛烈顫抖,說道:[啊啊真是的,還以為那個不檢點要素已經結束了,又來了一個新的不檢點要素……!]


    總之作為妥協,請她在腰際裹上了被單。雖然整體感覺已與那種民族服裝風的裙子有幾分相似,但她還是立起膝蓋坐著,各方麵感覺都很危險。雖說的確是坐沒坐相,但這也是文化見解上的差異吧。


    於是大家開始吃早飯。她似乎不會用筷子,因此春亮為她準備了叉子和湯匙。不過,就連使用它們也稱不上順手,總覺得莫名生硬。


    菲雅等人偶爾會狠瞪著恩尹柔依,又不發一語地繼續吃飯,警戒實現最為強烈的人是錐霞,最弱的則是一如往常睡眼惺忪的黑繪。


    就在一片鴉雀無聲中,帶有緊張感的早飯時光結束。


    [那麽……吃飽了。你也吃飽了吧?]


    菲雅目光銳利地瞪向恩尹柔依。


    [吾之肯定,吃完了吃飯這件事。並得出很好吃的結論。]


    [這是無恥小鬼的唯一優點。那麽,你該不會以為可以免費地飽餐一頓吧?既然已經吃飽了,就進入正題吧……我們有很多事情想問你。]


    [吾之回答,能夠回答的事情我就會回答。]


    [哼。首先——是你為什麽會暈倒在那種地方?發生什麽事了?]


    恩尹柔依毫不遲疑,簡短答道:


    [我遭到了[龍島/龍頭師團]的襲擊。]


    [你說什麽……?]


    全員屏住氣息。[龍島/龍頭師團]是在約半個月前才接觸過的,追求[最強]的組織。自然而然地,當時邂逅的一名少女浮現在腦海中。


    [對方長什麽樣子……?對了,是不是像這些家夥們一樣非常嬌小,夥食臉上蓋有像蓋頭一樣的布?]


    [……?不,予以否定。敵人是一名劍士。]


    [是另一個人麽?畢竟那孩子持有的武器已經遭到了破壞,又應該已因潰道老師的那一擊而雙手骨折,說當然也是當然嘛。總之,你遭到了[龍島/龍頭師團]的襲擊,理由——恩,隱隱約約可以料想得到啦。]


    [吾之回答,正確來說是不明。隻是予以遭到襲擊的說明。]


    [哼。因為你使用的是奇怪又獨特的腳上功夫,又有著醒目的外表,倘若那個[龍島/龍頭師團]知道了你的存在……為了測試本領而前來襲擊,也是很有可能的吧。哈,活該,你最好嚐到跟我一樣的苦頭吧。]


    [隻要達到強敵,就能得到相對應的經驗值——類似於這種想法吧。簡直就像是住在rpg世界裏頭一樣。劍士這種角色也真的很有這種感覺呢~]


    [不過,那些家夥們繼你之後,也想達到我獲取經驗值的可能性,也不能說是沒有。再多告訴我們一些那個劍士的特征吧。]


    恩尹柔依老實地點了點頭。


    [吾之回答,予以是個穿著全身紅衣的女人的說明。]


    [紅衣服……就這樣?哈,那女人還真像是聖誕老人呢。所以我才會看錯吧。]


    [聖誕老人?]


    見到恩尹柔依歪過頭,菲雅得意宣告:


    [哼哼,你不知道嗎?讓我來告訴你吧……聖誕老人就是會四處分送禮物給好孩子們的神秘誌工老人!聽說會身穿紅衣,駕駛著由馴鹿這種仆人操縱的雪橇在天空飛哦!]


    [駕駛雪橇在天空飛。我對此驚愕感到驚愕。究竟是怎樣的技術呢?]


    [唔。我也不清楚詳細的原理,畢竟是神秘的誌工老人啊。會是什麽呢……難……難道是nasa開發的反重力操縱係?——這些話是那邊的黑繪說的。還有聖誕老人隻會在一年一次的聖誕節時現身。好像是因為聖誕節是個能實現願望的特別日子…吧……]


    更加得意忘形之下,菲雅說明起關於聖誕老人與聖誕節的事。當然其中摻雜了相當多的不實言論,但春亮決定先心頭暖暖的在一旁注視著她們。因為若是吐槽,有可能會讓菲雅察覺到聖誕老人的真相。


    菲雅的說明全部結束後,興致勃勃地聽著的恩尹柔依點點頭。


    [原來如此。真心的未知已成了既知。]


    [好好感謝我吧,土包子女。不過……很像聖誕老人的女人是敵人,真叫人在意呢。雖然反而是處在狙擊人的立場,但這和[聖誕服獵人]有什麽關係麽……?]


    [吾之疑問,[聖誕服獵人]又是個未知的名詞。]


    [這陣子,發生了在街上打扮成聖誕老人的人,衣服遭到扒走的事件,該不會是你吧?如果有什麽關係的話,趁現在從實招來才是明智之舉哦!]


    [不。表明昨天才抵達這個城市的自己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性。]


    但恩尹柔依這時像是想起某件事般抬起視線:


    [隻不過——[龍島/龍頭師團]背著一個布袋,對方襲擊時,我好像看見從中露出了紅色衣服類的其他布料。]


    [等一下。先不論那家夥穿著紅衣服,很像是聖誕老人——她的袋子裏裝有紅色衣服?這麽說來,也就是說——]


    [可能是從其他人身上搶過來的。這樣一來,就表示那個[龍島/龍頭師團]正是[聖誕服獵人]!怎麽想都不可能是偶然……雖然不曉得她為什麽要襲擊穿聖誕裝的人並奪走衣服,但總算抓到她的狐狸尾巴了吧!]


    菲雅興奮大嚷,對照之下恩尹柔依無比正經的說:


    [吾之補充,予以對方並未長有狐狸尾巴的說明。]


    沉默與經濟籠罩住整間起居室。哎呀呀,該怎麽吐槽才好呢?就


    在春亮等人的動作在這陣氣氛當中頓住時,像是要利用這段沉默期間般——


    [然後呢?]


    錐霞邊瞪著小麥色少女,邊用著比任何人都要冰冷的語調說:


    [菲雅一直在尋找的[聖誕服獵人]相關情報增加了,真是可喜可賀,但是在那之前有件事非問不可——接下來請你繼續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麽會在這個鎮上?你的職責應該類似是暗曲拍明的護衛吧。那個男人在哪裏?他也到這裏來了嗎?你的目的是什麽?我們先前已經說好,不會再對我和菲雅出手了不是麽?你們想反悔麽?這究竟怎樣,快點回答我!]


    相對於語氣激動的錐霞,恩尹柔依靜靜眯起眼,答道:


    [不,予以否定,交易有效,吾之來訪的理由與其無關。室長並未前來,在這個城市裏的隻有自己。]


    [……天曉得。那麽為什麽他會撇下護衛,隻有你到這裏來。為了什麽目的?]


    [是指令。]


    簡短一句話。這表示又要來找他們麻煩了麽?或者是察覺到了菲雅等人這樣危險的目光,灰色頭發左右晃動。


    [這項指令也與你們沒有直接關係。雖然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係。]


    [什麽意思?到底有沒有關係,請你說清楚。]


    [說的沒錯。事到如今請你別再說話模棱兩可了。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呼~恩尹柔依麵無表情的吐了口氣。


    [指令的內容——是將這信件親手交付一位名為世界橋加百列的男子。]


    春亮皺起眉頭。那個古怪的名字,正式他們就讀的學校的理事長之名。帶著防毒麵具的怪人。父親的老友。


    [信件——小此,你剛才有找到什麽東西麽?]


    [恩。是指這個麽?]


    此葉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袋,是作為替恩尹柔依更衣時沒收的東西。恩尹柔依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信封並頷首。


    [呣……研究室長國找那個變態有什麽事?信件內容是什麽?]


    [吾之回答,未知。並未被告知。也不允許我打開信封。吾之目的,就是將那個信封交給那名男子。真要補充的話,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其他目的。]


    [你是什麽意思?]


    [吾之記憶,室長曾這麽說過:[你還有非知道不可的事物]。關於這個研究課題,似乎能在完成這個指令的期間得到解答,換言之這是副目的。但——果然,主要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托送信件。]


    所以——她挺直背脊,筆直注視著此葉說:


    [吾之要求,要求歸還那封信件。]


    [很抱歉,沒辦法這麽容易就答應你呢……上野同學你覺得如何?]


    [如果主要目的真的隻是托送信件的話,那麽我希望她能夠盡快完成工作並且消失……但也不能因為這件事,就讓理事長身陷險境。對於那個我打從心底覺得無關緊要的研究課題也是一樣。夜知,你認為呢?]


    [咦?就…就算問我也……這個嘛~我是覺得如果隻是要轉交信件,其實也不用多加理會啦。你們看,如果他們想對那個人做什麽不好的事情,用不著特地準備信件吧?也沒有像先前那次一樣裝設炸彈啊。]


    [是啊。從觸感看來,放在裏頭的似乎也真的隻有紙張。不過,隻要知道上頭寫了什麽內容,也能判定該不該歸還這封信呢。]


    [不許可。室長並未允許可以打開信封。]


    [我們有義務要聽他的話嗎?]


    此葉此話一出,恩尹柔依攸地瞇細她的雙眼。下一秒,春亮看見桌上伸出某種小麥色的東西。不是手,是腳。恩尹柔依轉動原本立膝坐著的腳,捉起餐桌上的叉子,接著在她坐起身之際——


    [哎呀哎呀,冷靜一點。小此也是,偷看這寫給別人的信可是很沒禮貌的唷~]


    黑繪的頭發咻咻地伸長,捉信其腳踝。然而——結果她根本不需要這麽做,因為在頭發觸及對方的腳踝之前,恩尹柔依的身體就已不由自主地東倒西歪。


    [等…危險……]


    可能是體力尚未完全恢複吧,她就這麽突然推動平衡往旁邊倒下。春亮反射性地伸長手臂抱住她。呼,手中傳來的重量比預料中輕盈。


    [喂,春亮,別隨便靠近她啦!]


    [現…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了吧?]


    春亮一麵反駁取出了魔術方塊的菲雅,同時看向恩尹柔依的臉龐。快要閉上的眼瞼,茫然失焦的雙瞳。她的嘴唇緩緩開啟。


    [嗚……啊……得完成……室長的…指令……是吾之…任務……]


    並非針對某人所說,如同夢囈般的細微低喃聲傳入耳中。正因如此春亮才會明白,如今他眼前的,沒有謊言和偽裝,僅有單純真摯的意誌——


    (都到了這樣搖搖晃晃的地步竟然還……她也認真得太過頭了吧。)


    她們也聽到了這句夢囈吧,菲雅與此葉扁起嘴看著恩尹柔依。但在兩者不能混為一談的氣氛下,下一秒春亮的後領立即被菲雅等人揪起,強行將他從恩尹柔依身上帶開。


    稍過片刻後,恩尹柔依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看樣子她已經恢複了清楚的意識,黑繪舞動頭發讓她坐回原本的位置上。


    輕瞥向幾乎處於備戰姿態的菲雅等人後,黑繪問向恩尹柔依:


    [……冷靜下來了嗎?勉強亂動的話對身體不好喔。]


    [有必要動的話,就非動不可……]


    恩尹柔依像是硬擠出聲音般,喃喃低語。


    [我想問你,你打算怎麽把這件信件交給那個理事長?你知道他人在哪裏嗎?聽說那個人有好幾處住家喔。]


    [……予以否定的回答。隻要去學校,就有遇見的可能性。]


    [他也不是常常都等在學校裏……尤其現在又是寒假。]


    春亮搔了搔頭。他非常能明白菲雅她們為何如此警戒——但卻又不由得回想起,方才在夢囈當中感受到的,非常單純無瑕的真誠。


    [那個……總之,我可以先說說看我的想法嗎?雖然這家夥是研究室長國的人,給我們惹了不少麻煩,可是現在就如你們所見,相當虛弱無力。這時若拋下她不管,總覺得也會良心不安。所以……作為前提,我是認為可以先考慮讓她住在這時,然後照顧她。]


    菲雅等人一同散發出[又來了]的愕然氣息,春亮忐忑不安地感覺著那股氣息說:


    [然後,如果很介意她要交給理事長的東西……該怎麽說呢,我們就當作是順便幫她將信件交給理事長,這樣如何呢?如果是在我們麵前轉交,發生危險的可能性也會降低。而且如果我們不居中幫忙取得聯係,總覺得這家夥想找到理事長,得花上一段時間……]


    [吾之確認,你說了幫忙是嗎?]


    [沒錯。還有,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這個信封在交到理事長手上之前,希望可以先寄放在我們這裏。若要說為什麽,是因為要是把這個給你,你有可能會一個人擅自跑去找理事長。與理事長取得聯係後,我們一起去找他時,就會把信封還給你。]


    好一半晌不知在思索什麽的恩尹柔依,過了一會兒後靜靜抬起頭。


    [吾之判斷,如果這樣一來,就能夠確實地將信件轉交給世界橋加百列的話——我想,這也是無可奈何之手段。]


    [嗯。那個……可以嗎,班長?雖然你可能會不太高興,但就我來看,這應該是可以保障大家安全,又能平安無事解決的最好方法了。]


    [蠢斃了。啊啊,真是蠢斃了。那個[大家]之中根本不需要涵蓋這個女人,不是嗎——不過,算了。你就是這種人。既然你是以這些前提條件去做思


    考,也許這個方法的確是最佳的妥協方案吧……]


    閉上眼睛,錐霞用力地吐出氣息。此葉也做出幾近相同的動作。


    [平常的濫好人也在這時候登場了嗎……我可以是不管之後會變成怎麽樣喔。]


    [有同感,我也很受不了。不過,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而且就我而言,若是現在就讓她離開這個家,那可就麻煩了——別誤會,絕不是因為她的身體還沒有複原這種好心的理由喔。這家夥還有其他的用處。]


    [菲雅,你的意思是?]


    菲雅喀嚓喀嚓地轉著方才掏出的魔術方塊。


    [就是剛才[聖誕服獵人]那件事。襲擊這家夥的龍島/龍頭師團就是犯人吧。還有,那個龍島/龍頭師團不見得已經對這家夥死心了,有可能還會再次前來挑戰……那麽到時不就是逮捕犯人的大好機會嗎?這家夥可以當作誘餌。]


    [誘餌這個說詞不太好吧……不過的確,那家夥也許還沒死心,這一點也要考慮。]


    [真沒辦法。這陣子都要邊照顧她,連待在家了嗎?期間該做的事情,就是幫忙將信件交給理事長,以及警戒有可能是[聖誕服獵人]的龍島/龍頭師團再次前來襲擊。]


    此葉朝恩尹柔依投去充滿警戒的視線,繼續說道:


    [無論如何,待在這個家裏的這段時間,我們會不間斷的監視你喔。雖說要協助你,但也請不要有所誤解。我們並沒有對你解除警戒。]


    [理解……啊。]


    輕輕頷首的恩尹柔依又開始搖搖欲墜地將頭前後搖晃。想必是又覺得身體不適了吧。在這種狀態下還想強行動武,亂來也該有個限度。


    [喂…喂,你沒事吧?現在也不可能馬上聯絡得上理事長,你這樣子也沒辦法移動吧?先回房間睡覺吧,之後我會拿藥過去 。]


    [收到……]


    [真是的,要是你中途暈倒可就麻煩了,我也陪你一起去吧——黑繪你也可以一起來嗎?我看來流了不少汗,必須再替她擦拭身體和換衣服。]


    [好的好的~看來探索小麥色身軀秘密的工作又要再次展開啦~]


    恩尹柔依依靠此葉的肩膀站起身,看來莫名開心的黑繪則跟在後頭。這時,菲雅像是想起了某件事情般朝恩尹柔依的背景開口:


    [等等。雖然是無關緊要的事,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持有的這東西是什麽?]


    語畢後她拿出的,是那個四方形的金屬盒子。和此葉拿在手上的信件相同,都是昨晚在她的隨身物品中發現到的東西。


    恩尹柔依似乎也是如今才想起它的存在。她回過頭瞥了一眼之後,以不怎麽感興趣的表情說道:


    [吾之回憶,可能是昨晚無意中從[龍島/龍頭師團]身上奪得的東西。已記不得明確經過的記憶。]


    [哼……那麽,這個的用途是什麽?原本我以為會對它有微妙的親切感,是因為它的形狀與我相同……可是一整晚盯著它瞧之後,我總覺得還有其他理由。隱隱約約覺得它似乎有著詛咒的氣息。是受詛咒的道具嗎?]


    [……恐怕是。那是什麽東西,這個問題並未有明確解答。隻不過,我似乎聽見昨晚的敵人曾這麽說——那是可以實現人心目中最大心願的東西,具體來說,沒錯——]


    恩尹柔依像在回溯記憶般瞇起眼。


    然後她靜靜開口:


    [——是可以讓死者起死回生的盒子。]


    *


    菲雅抱著雙膝,坐在帶有涼意的緣廊上。


    手上拿著盒子。與自己有著相同形狀,但又疑似有著與自己截然不同性質的盒子。她將其高舉至眼前,背景可見庭院裏的倉庫。


    她回想著楯岡藍子的事。怯懦又怕生的自己的同類,被相似的罪孽苛責,一樣希望能解開詛咒的少女。因為她選擇了遺忘一切這種救贖方式,於是加入了家族會,但最後——


    她緊緊握住盒子。這時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菲雅,你不冷嗎?]


    [……不會,已經打電話給漸音他們了嗎?]


    她沒有轉動腦袋而直接詢問。春亮也跟著坐在緣廊上。


    [嗯,打完了。老樣子,還是找不到理事長的下落,但我已經大致情況告訴漸音小姐了。她說之後可以過來一趟。]


    [是嗎?那麽蛋糕店那邊結果如何?]


    約好的打工不隻昨天,直到聖誕節前三天都有。其實原來今天下午也要打工,但總不能將恩尹柔依留在家裏。話雖如此,臨時完全取消打工也太不近人情了,因此——


    [我也打電話過去道歉了。當我一告訴他,由黑繪一個人代替我們過去幫忙可以嗎?他就馬上回[那樣也不錯!]真不愧是商店街的偶像呢。]


    [嗯。感覺好像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了黑繪,真是不好意思,但那樣真是太好了。明天該怎麽辦呢……如果可以在今天之內解決所有事情就好了。]


    菲雅輕輕點頭並低嚅。感覺到春亮的視線投向自己及手上的盒子,頓了一段像在遲疑著什麽的時間後——


    [噯……你覺得是真的嗎?]


    [誰知道呢。從研究室長國的人口中聽說龍島/龍頭師團所說的話,真是個絕對不能相信的傳言遊戲。就算是真的,也不曉得使用方式。而且——]


    [……而且?]


    [我說過我感覺到了詛咒的氣息吧?如果這是受詛咒的道具,一旦使用了肯定會發生某種不好的事情!我壓根一點也不想利用受詛咒的道具來做什麽事情!]


    [這個嘛……說得也是啦。]


    菲雅刻意按捺逐漸變得激動的語氣,接著耳語般地說:


    [更何況……這種東西跟我無關。絕對無關。因為藍子她……還沒有死啊。]


    說得也是呢——春亮又一次輕聲低喃。


    她們的[生命]這種概念,就連對她們自己而言仍然是未知數。遭到破壞的東西,會有意識嗎?身為物品的自動再生功能還會動作嗎?就算再生成了物品應有的正確形態,還能再次恢複意識嗎?還能再次得到人類的姿態嗎——就連現狀本身也不知道。但是,正因如此,正因為不知道——所以藍子並沒有死。


    絕對。


    [……能夠實現人心目中最大的心願嗎…?]


    注視著盒子時,菲雅忽然苦笑了一聲。感受著春亮狐疑的目光,說道:


    [真是的,情況變得莫名其妙。一年隻有一次,而且對我來說是生平第一次的聖誕節。醒來還在想要努力到最高點……卻老是無法順利進行。還以為找到了聖誕老人,結果卻是找到了其他麻煩的事情,最後還要幫忙而且照顧一個不知道是不是敵人的敵人,也沒抓到[聖誕服獵人]。不僅如此……我還不小心察覺到了。]


    [察覺到…什麽?]


    菲雅身體一倒趴在緣廊。可以看見與昨日截然不同,盡管寒冷卻又澄澈的藍天。


    [正如同我剛才跟恩尹柔依說明的。所謂聖誕節,是聖誕老人以禮物形式為大家實現心願的奇跡之日吧?可是,我最大的心願就連聖誕老人也實現不了。那種禮物光是希望得到,就是在白費力氣吧。]


    菲雅嗬嗬地笑道:


    [而且……我不小心察覺到了,我最大的心願有兩個。這麽貪得無厭的我,也許從一開始聖誕老人就不會來……]


    [……才沒有那回事。]


    春亮簡短反駁,用手指輕輕按著菲雅的腦袋瓜旋轉。


    從他沒有反問這點來看,想必春亮也已經知道她的心願是什麽了吧。


    她有著心願。從數百年前就期望至今的心願,就是解除詛咒,為過去贖罪。


    另一個心願,是在僅僅數個月之前誕生的——希望再次見到身邊同類的她。


    好想再一次見到她。


    不斷殺人至今的箱子的手指,撫摸著據說能夠使人起死回生的盒子的表麵。然而,依然完全不曉得該怎麽使用。


    [結果這個東西——是個不知道用法、不想使用,也不需要使用的受詛咒的道具。對我來說是個毫無關係也毫無興趣的薄,所以現在隻能先從辦得到的事情開始做起。也就是照顧那個土包子女等她複原,幫助她把信交給理事長。]


    [嗯,你說得沒錯,麵對一個不清楚來曆的道具,就算想再多也無濟於事呢……好,我去泡茶過來吧。]


    春亮感覺很刻意地邊伸懶腰,邊用輕快的語調說道,菲雅繼續趴在緣廊上,驅趕春亮似地揮了揮收。


    [快去快去。我要求要熱~呼呼的茶哦,當然也要有仙貝!錐霞也在,所以當然數量也要比平常多一點!]


    是是——目送著麵帶苦笑的春亮離去後,菲雅再次將視線投向那個盒子。她真的覺得不需要這種東西。受詛咒道具一定會引發悲劇和不幸,所以她不用,楯岡藍子隻是陷入長眠,並沒有死,所以沒必要使用,就隻是如此而已。


    但是,既然如此——


    為什麽自己現在還緊緊地握著這個盒子呢?為什麽沒有破壞它或是丟棄它呢?


    她應該也能這麽做才對。這是敵人曾持有的東西,對他們而言毫無必要的東西,光是存在就是不像的道具,就算破壞,丟了它,大家也都不會埋怨。然而,為什麽——


    [……那還用我說嗎?因為這是跟敵人有關的線索啊,搞不好敵人會為了奪回這個而前來。和土包子女一樣,就是個用以引出敵人的誘餌……]


    菲雅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漫不經心地將那個盒子塞入口袋裏。其實也沒必要說出口吧……她滿了半拍地想。她知道周圍並沒有半個人在。


    沒錯,這樣子簡直就像是——


    簡直就像是用這番話來說服自己一樣,不是嗎?


    *


    就在輪流看顧恩.尹柔依的期間,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正午過後又過了數小時,春亮的手機響了起來——正好就在送代替他們打工的黑繪出門之後不久。


    通話完畢後,春亮唔地點了個頭,走向客房。沐浴在百般無聊地看著書的此葉與錐霞的視線中,他在枕邊蹲下身子查看恩.尹柔依的臉色。


    [啊~……你感覺怎麽樣?]


    [回答感覺好多了的回答。我已經沒事了。]


    [沒有比病人的[沒事]更不可靠的回答了呢……算了,之後會有客人過來,你又辦法稍微起來一下嗎?]


    [……客人?]


    [你不是想把信件交給理事長嗎?]


    春亮回以疑問句後,毫無情感波動的雙瞳連連眨眼。接著她籲了口氣。


    [……非常感謝。]


    嘴角浮現了微笑。她真的是因為能夠完成暗曲拍明賦予她的暗示而感到安心,她臉上顯露出的訊息近視如此。仿佛在為今早夢中發出的真摯做補強,非常自然的表情。


    這時恩.尹柔依開始窸窸窣窣地想從被窩裏頭出來。春亮連忙製止。


    [等一下,好像會再花一點時間,所以你繼續躺著沒關係。來了我會通知你。]


    [吾之睡眠,太過想睡而睡不著……]


    [說實在話我聽得一頭霧水,但能明白你想說的意思。]


    [吾之希望,短暫的消磨時間,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如果我知道的事情的話——春亮回答


    [——世界橋加百列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這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呢,一言以蔽之……就是怪人吧…吧。還有就是他總是帶著防毒麵具,又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


    [為何?我投以疑問。]


    就算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春亮試著以實現向此葉她們求助。


    [哼……還是老樣子,對[未知]充滿欲望嗎?蠢死了。]


    [關於帶著防毒麵具的說明,理事長也是三番兩次變來變去呢……出國的理由也是一樣。雖然他說是工作,但每次問他,都會出現什麽采購木材或是收購不動產等各式各樣的不同的答案。真不曉得他的本業是什麽呢。]


    [護士所謂的多角化經營者嗎?既然常不在學校,經營學校應該不是他的本業吧?其他還有……興趣是手機很有詛咒道具感覺的東西。將白一點就是收集偽詛咒道具。]


    [收集偽詛咒道具是什麽意思?]


    [因為他毫無眼光,結果收集到的東西全部不是詛咒道具。]


    [如果真的找到正牌的詛咒道具就太危險了。我可不敢苟同。雖然我也常常這樣提醒他就是了……]


    [有錢人的消遣與刺激感正好非常契合吧。我反倒覺得收購意義不明的抽象畫這種興趣還比較有品味呢,真是蠢死了。]


    此葉和錐霞也很無聊吧,適度地中途插話。也許是在表示還不能對她放鬆警戒這種意誌,感覺上她們主要是在對春亮說話。


    恩.尹柔依一臉茫然,但又興致勃勃地點著頭傾聽他們的對話,這是像是猛然驚覺停下動作,就在春亮對此偏頭不解時——


    [吾之請求,希望能借本筆記本和鉛筆,可以的話再加上繩子。]


    [咦?是沒關係拉……自動鉛筆可以嗎?]


    [吾隻希望。可以的話鉛筆比較好,這樣筆芯才不會折斷。]


    春亮走到起居室,從壁櫥當中找出了已經磨好的鉛筆盒小筆記本後,再回到客房,恩.尹柔依結果筆記本後以繩子穿過金屬零件部分,當做項鏈般掛在脖子上,那副模樣跟某人相同,所以想當然而,錐霞厭惡地皺起臉。


    恩.尹柔依像是幼稚園兒童般用拳頭握住鉛筆,十分用力地在筆記本上寫下某些文字,試著偷看幾眼後,隻見上頭並排著筆勁過大又歪七八鈕的文字,[防毒麵具],[出國],[偽詛咒道具]……這種字好像在其他地方看過呢,於是仔細想想後,就是那個,就是綁架犯寄來的恐嚇信或是怪盜的犯罪預告信,因為寫得太過於拙劣,就變成了詭異之極的文字,看來不隻是說日語,連字也正在練習中呢。


    [呃……那個是?]


    [吾之預想,會不會就是這個。室長所說的[該知道的事]。]


    這麽說來,她的確也說過這件事,除了交付信件的指令之外,拍明還賦予了她[你還有飛知道不可的事物]這個研究課題。


    [因為光聽這些資訊,世界橋加百列身上還有許多未知事物,考慮到指令與這個人有關,我推測這個推測正確的可能性很高。]


    她一臉茫然而且麵無表情,但有莫名其妙地低喃,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春亮。


    [你用那種央求似的眼神看我,我也很困擾……我們就隻知道這些而已。]


    [真是蠢斃了。壓根沒有特地讓你調查這些情報的必要性。適合這種工作。又擅長密探行動的其他研究院要多少有多少吧?]


    [也不盡然。室長深遠的意圖是很深遠的。]


    [不管你要調查什麽,隻要不加害於那些人們,其他怎麽樣都無所謂。反過來說


    ——倘若你想加害於他們,我們就不得不盡全力阻止你了。]


    [吾之否定,毫無這種打算。若欲加害,擔心對方可能不願收下信件。]


    此葉眯起眼睛如此說到時,門鈴碰巧響起。


    恩.尹柔依瞬間啪地掀開棉被霍然起身。可以完成指示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她的眼神中似乎帶有這種決心。但她似乎在棉被中脫掉了


    衣服,下半身又隻穿著一件內褲。


    *


    這下子一樁麻煩事件可以就此劃上句號——本是這麽以為。


    恩尹柔依說出的話語卻出乎眾人的意料。


    [我不能交出去。]


    [什麽?]


    麵對春亮的詫異聲,她也不為所動。她就這樣倚在起居室的桌前,注視著對麵的兩人——也是就理事長的秘書北條漸音,和不知為何也在一旁的保健醫師北條銃音。至今漸音都在學校裏辦公,回程裏順路過來知夜家。看來同樣待在學校的銃音也一起跟了過來。


    [嗯……這是怎麽一回事呢?我聽說有封信要交給理事長吧?]


    美女秘書以一如往常的冷靜語氣開口。


    [我主張不能交給代理人的主張。]


    恩尹柔依則幹脆地回以單純易懂的說明。


    [吾之記憶,室長這麽說過,必須新手交給世界橋加百列。]


    [可是……我先前也已告知夜知先生,理事長正處於我們也聯絡不上的狀態。他應該正在國外工作,隻能等他回國了……我想先寄放在我這時是最為確實的做法。]


    [理解。但是不可。]


    糟了,醒來還以為如果是理事長的事,隻要拜托她就萬事ok了——卻沒有考慮這個做法對於恩尹柔依來說是否妥當。


    [漸音,你不曉得理事長什麽時候回來嗎?]


    [真是非常抱歉,我不曉得確切日期。]


    [呀哈哈,因為平常就是這個樣子了嘛~那就隻能請你耐性地等他回來啦。不過實在不可能會在今年之內回來吧。]


    與拘謹有禮地正座在漸音呈現出強烈的對比,銃音慵懶地伸長了腳就座,用一如往常的敷衍態度說道:[話說回來,榻榻米的觸感真好呢~總覺得有點想睡了……放假還要上班真的好累喔~]便自己一個人愜意處在地癱成一團。每位見到她們兩個聚在一起時,春亮總是在想,為什麽這對姐妹會這麽不相像呢?


    [……當真不是親手交給他就不行嗎?]


    [吾之回答,當真不是親手交給他就不行。話說回來亞當是什麽意思?]


    春亮呼地歎了口氣。


    [那就沒辦法了吧,你可以再等幾天看看。如果他在這期間就回來了當然最好,但如果還沒回來,就到時再做打算吧。]


    [春亮你又來了……因為剛才說行政會交出去,所以我已經把信還給她了喔。]


    [呣,可能是我太過多心吧,但這樣就少了一個可以當作人質的東西喔。]


    [吾之宣言,不會對她們出手。重複一鎰,重複我並未接收到這種指示的發言。]


    [哼……天曉得。真是蠢斃了。]


    麵對緊緊抱著信件說話的恩尹柔依,錐霞的態度仍舊不變。狐疑地看向兩人這樣的反應後,漸音輕輕頷首。


    [無論如何,未能幫上忙真是非常抱歉。倘若非要等到理事長回來不可的話,我們也無法對這個選擇發表任何意見……那麽一旦知道他回國的日期,我們會立即通知你們。屆時聯係夜知先生就可以了吧。]


    [你有手機……應該是沒有吧。]


    春亮看向恩尹柔依。果不其然,她左右搖了搖頭。


    [那麽,真是不好意思,漸音小姐。總之就這麽決定吧,那就拜托你了。]


    [原本以為隻要熬到她的傷勢痊愈就好,卻覺得保護這個人的時間莫名其妙地一點一點拉長……結果勞心勞力的日子得持續到理事長回來之前嗎?]


    [我…我想不用那麽擔心啦……但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此葉,每次都麻煩你。]


    [不,也沒嚴重到人必須跟我道歉喔。而且我也很高興你麻煩我啦……]


    [班長也是一樣,也會擔心或覺得麻煩吧?對班長來說,應該是希望能盡快趕走她才對吧……抱歉。]


    [添麻煩的人是我才對,那個……突然間就不請自來,還住在這裏。]


    [這點小事別在意啦。反正現在學校也放假,你想住多久都沒關係喔。]


    [是…是嗎?可是就算說想住多久都沒關係,我也很困擾……]


    錐霞別開視線,莫名忸忸怩怩地念念有詞,春亮抬頭看向起居室的時鍾。


    [那麽,時間正好是三點,就決定是午後的點心時間吧。讓漸音小姐和銃音小姐特地過來一趟也過意不去……請至少喝杯茶再走吧。]


    [那麽——我們就不客氣了。還有姐姐,你太沒規矩了。]


    [沒關係啦~都已經走進別人家裏,對方還奉上了茶,這就是那個吧,像是家族訪問一樣呢。由於保健老師不會負責這種事情,感覺挺新鮮的呢。從開始做這份工作之後,搞不好現在的我最有老師的樣子喔~]


    懶洋洋地橫躺在榻榻米上說這翻話也太沒有說服力了。不如說,這段發言怎麽聽都隻像是自己承認了[自己平常工作的樣子比其他老師做家族訪問時還不如]。


    嗯,畢竟是銃音小姐嘛——隨便說服自己後,春亮走向廚房。然而開始準備茶點之後,身後傳來了兩人份的腳步聲。


    [咦,怎麽了嗎?]


    [可能是職業病吧,看到泡茶這種場景,就無法不去在意自己竟然一動也不動。所以請讓我幫忙吧。]


    客人就請坐下等候吧——雖然想這麽說,但春亮也能理解那種坐立難安的心情。如果這麽做反而能放鬆心情的話,也不能太強迫對方。


    [那麽……就麻煩你了。那個難不成連銃音小姐也……?]


    [不不不,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我對於這種既瑣碎又累人的事情最不擅長了。我單純隻是很閑,想來問問你可以在家裏探個險嗎?如何?]


    [是……不過也沒有什麽有趣可看的東西是了。啊,如果看到什麽奇怪的物品,請盡量別碰,或者該說請盡量別走進放有奇怪東西的房間裏。


    [是是是~了解。我隻是覺得榻榻米和拉門之類的東西很讓人懷念而已。啊啊,真想一整天無所事事地在這種家裏晃來晃去呢~]


    銃音搖搖晃晃地走出廚房。春亮兩人再次開始準備茶點。總之可確定的就是準備仙貝,但隻有一樣點心的話未免太空虛了。於是她決定久違地試做鬆餅。他姑且還是將圍裙遞給漸音,一同分工合作。


    [……]


    在自己身旁,身穿圍裙的漸音正一臉沉穩地靜靜動著手。在自己家見到她這副姿態,總覺得很新鮮。莫名有些心跳加速。畢竟原來就很少有機會跟年長女性一起做這種事。


    這樣平穩的時間並未持續太久。感覺到視線後春亮轉過頭。


    [……(盯~)]


    [嗚喔!恩尹柔依,怎麽了嗎……?]


    [吾之意,投以想幫忙的希望。]


    她邊偷窺著漸音邊說。雖然不會覺得她這個人會適合做這種家族工作……但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呢?春亮納悶地定睛一瞧後,發現她手上握有鉛筆,筆尖正朝向掛在脖子上的的筆記本做好準備。


    [難道……是因為那個[該知道的事情有可能是理事長]這個原因?嗯,的確比較起我們,漸音小姐她們或許會知道得更詳細。但要追根究底地問客人問題,這也太……]


    [吾之疑問,你在說什麽呢的平靜反問。無法理解你那個無法理解的發言。因此完全用不著介意,我要用幫忙來幫忙。]


    雖然是現在才發現,但此葉也站在她的身後。[必須時時刻刻緊盯著這個人才行,而且我本來就想來幫你忙了。可以嗎?]


    [我想不需要這麽多人吧……嗯,算啦。]


    [給我等一下~!要幫忙的話也算我一份!必須要


    證明比起這個剛來都市的土包子女,日以繼夜地不斷磨練幫忙技巧的我更有處才行!我不會輸!]


    接著心中又燃燒起了奇怪對抗心的菲雅也現身在廚房裏。更緊接著——


    [夜知,我不會錯失竊取你料理技巧的好機會。我也來幫忙。]


    [連班長你也來?很明顯地人數超載了啦!]


    但不知為何,所有人都不理會春亮。單純的鬆餅作業一口氣化作大混亂。


    [吾之要求,請教我該做的事。]


    [那麽……能請你幫忙洗好等下要用的盤子嗎?就是放在那櫃子裏的盤子。]


    [收到。]


    [咦,別用腳拿起來洗啦!]


    現下她的模樣又是隨意地將長褲纏在腰上,在流理台上伸長了腳,捉著盤子動來動去,實在是危險至極。


    [吾之斷定,腳並不髒。而且結果都要用水洗,所以沒問題。]


    [我不是因為髒才阻止你,是說難不成是為了使用那個筆記本……?]


    [提出你在什麽呢的問題,接下來談論的話題隻是做家事期間的閑話家常,沒有其他意義——話說回來,請告訴我世界橋加百列的年齡。]


    [啥……?]


    [哪裏是閑話家常?也太直接了吧!]


    混亂毫無平息的跡象。菲雅為了對抗也開始用腳洗盤子。春亮慌忙阻止她。當他因為在意恩尹柔依的行動而頻頻觀向她時,此葉則是[喔~雙腳真是一覽無遺呢。你還沒忘記先前的教訓吧……?]開始活動自己的雙手——在這種混沌的狀態下還能做出符合人數的鬆餅,真的可以堪稱是奇跡了吧。


    [這就是鬆餅……吾之感想,其完美的圓形真叫人佩服。肯定很好吃。]


    [……跟圓形有關嗎?]


    [圓圓的東西就是好吃的東西,我從來沒有見過既圓卻不好吃的東西。]


    [是…是嗎……?]


    就連吐嘈也漸漸感到疲倦。春亮歎了口氣走回空無一人的起居室時,忽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對勁的感覺。這麽說來,他忘了銃音了。


    [她還在散步嗎……我去找一下她吧。]


    春亮在家中走了一圈後卻沒有找到。到底跑去哪裏了?就在他偏頭不解之際,不知為何卻從自己的房內傳出聲響,察看內部後——


    [呣~……不行~我已經吃不下了……]


    隻見房內疑似是散步走累了的銃音,正窩在春亮的棉被裏頭,還說著老套的夢話。一邊因為沒來由的疲憊感而剩下雙肩,同時春亮打從心裏認為:如果自己也像這個人一樣,有著旁若無人的我行我素的個性就好了呢。


    *


    漸音兩人回去後,夜色降臨。承接了白天晴朗天氣的夜空中,毫無烏雲遮蔽的月亮與星星閃耀著光輝。大家都吃完晚餐也洗過澡了,但要睡覺還嫌太早,是閑得發慌的一段時間,隻是等待著毫無進展的一天劃下句號。


    坐在緣廊上,錐霞怔怔地思索。自己的願望以[希望恩尹柔依盡快離開]這樣一句話就能道盡。但是狀況幾乎沒有改變。在對方醒來之前一切都還尚可,但交付信件一事卻因為她的固執而使得漸音她們白跑一趟,真是蠢斃了。


    (理事長總有一天會回來吧,也或許時間會解決一切……)


    但是,菲雅心中還有另一個心願——就是解決[聖誕服獵人]一事。今天一整天也一樣毫無進展。想做些對人類有益的事,想迎接最棒的聖誕節,這些心情錐霞非常能理解。對於協助她一事,自己也沒有異議。


    (菲雅的心願嗎?)


    她總覺得不僅如此。有可能是對方刻意不想顯現在外的——另一個心願。邊回想著那個[盒子],錐霞邊轉動目光。


    菲雅與春亮正待在庭院的倉庫裏頭,兩個人不知在說些什麽,同時用毛巾擦拭著視若珍寶般抱著的壺……才這麽心想時——


    [無恥小鬼,你居然把小指頭塞進裂縫裏頭鑽來鑽去,究竟有什麽居心!]


    [我隻是在想裏頭積了灰塵想清掉而已耶!]


    又開始吵吵鬧鬧地喧嘩起來。


    錐霞放緩了臉頰的力量。她知道來龍去脈,也知道他們相信著什麽。正因為相信,所以他們才會不去深入思考那個[盒子]的事吧——在這個當下。


    [真是的,真拿他們兩個人沒辦法呢……]


    坐在緣廊帝的此葉也同樣麵帶苦笑,注視著這副景象。但是,隻有投注在那個壺上的目光滿溢著非常複雜的情緒,她的更旁邊則是小麥色的少女,後者一如既往,用難以看出情緒波動且茫然的雙眼望著夜空。


    [吾之請求,希望能在庭院裏散步一下。]


    [隻要你不會作些奇怪的舉動,請便吧。]


    赤腳的恩尹柔依走向寬廣庭院的正中央,她仰頭看著月亮,像是在攔住冷風般張開雙臂停下腳步。


    心中忽然湧起衝動,遲疑了一瞬後,錐霞借穿置於緣廊下方的涼鞋,走近她身後。


    [……有清淨的氣息。大地的氣與天空的氣。真是個舒服宜人的好地方。]


    或許是察覺到了身後的氣息,恩尹柔依如此輕聲低喃。這件事跟此處是個適合解除詛咒的地方有什麽關係嗎?這個念頭雖然浮現在腦海中,但她真正想問的事情不是這個。


    [你——為什麽會加入那種組織?]


    恩尹柔依頭也不回地答:


    [吾之記憶,是那位大人來到了我們的部落。進行某種交涉後,族長承諾將部落當中自古流傳下來的長杖轉讓給室長。那根長杖被封印在危險叢林的洞窟中,自己被賦予了引領並保護那位大人至那處洞窟的任務。]


    [……]


    [一路上,那位大人跟我說了很多事,對一直僅以戰士的身份存活至今,又對身為戰士而死一事沒有任何疑問的我,天空很藍的理由,雲是怎麽被創造出來的。星星與月亮的故事。在從未看過的地方,一群從未聽過的人們的生活。因為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了其他自己什麽也不知道,而後一旦知道了這項事實——世界就再有不是以往的世界。我無法壓抑自己的欲望——回想這樣的回想。]


    [所以你自從那之後就決定要與那個男人共同行動嗎?蠢斃了——你為何沒有察覺到!那個男人、那個組織不正常。他們都瘋了。他們為了知道某件事,連人都可以殺!隻是為了想知道而殺人!就是那種地方!]


    錐霞不自覺激動了起來。此葉肯定聽得見吧。待在倉庫裏的兩個人或許也聽得見。但她無所謂。


    [我們單純了了生存,有時也會互相爭奪食物,殺死其他部落的人。這個跟那個有什麽不一樣嗎?詢問這樣的疑問。]


    [完全不一樣!真是蠢斃了!]


    [不。自己遇見那位大人之後就變了。察覺到周遭的世界裏充滿了[未知],以及當中存有著正確的答案。那是一件恐怖至極的事。對於一直以來隻是想著[就隻是如此而已]而看著世界的我而言,那是一件甚至死不足惜的恐怖之事。若不知道就會無法忍受、無法生存。[知]對現在的我來說是一種食糧,是我在兩個部落的狹縫間發現的野牛。]


    [所以如果為了得到知識,就算傷害其他人你也不在乎嗎!]


    [當然,能避免的話就該避免。隻是,倘若不這麽做就無法獲得為了生存所需的東西的話——等在眼前的就隻有死。就隻是聚焦了這樣的人。]


    [無法理解。沒錯,無法理解!知道一事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可以聽見恩尹柔依[呼]地吐了口氣——然後她終於轉過身來。灰色頭發微微搖動,無感情波動的雙瞳承接下月光後微微閃爍。


    而


    後她像是要證明自己說的話語[[知]等同於食糧]一般。


    對於在這個瞬間誕生出的新[未知],僅是真摯地尋求解答。


    [知道一事非常重要,也非常美好。吾之疑問……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所謂不必知道的事情呢?]


    [唔……]


    勢不兩立——錐霞想。這名少女並不是壞人吧。但盡管如此——仍是勢不兩立。


    錐霞緊握著手,轉過身道:


    [算了——可是你別忘了。你們是我的敵人。另牽連到我,別接近我。如果你們又想找我或其他人的麻煩,就要做好覺悟。無論多少次我都會詛咒你。就像之前一樣,讓你的雙手品嚐到死亡的觸感,直到令你發狂的地步!]


    真是幼稚的恐嚇台詞呢,連她自己也這麽想。這種話語一點意義也沒有。


    隻是,在離去前的一瞬間她見到的是——


    [啊……]


    倏地顫動了一下的肩膀。


    帶著看來莫名脆弱的神情,就像是個畏懼的孩子般低垂著頭的恩尹柔依。


    *


    深夜。原本背靠著牆壁,一直緊閉雙眼的此葉動了動眼瞼。


    在昏暗的客房晨,現在身為純粹監視人員的隻有此葉一人。之後會交接給黑繪菲雅組,但時間還沒到。畢竟昨天發生過鑽錯毛毯事件,而且如果是為了監視而非看護,其實春亮他們待在這裏也隻會提高危險性。因為她請春亮與錐霞至其他房間休息。


    在沒有亮光的房間裏,隻見原本睡著的恩尹柔依驀地起身。


    [吾之疑問,這個家中有養帕爾奇嗎?]


    [我根本聽不懂那個單字,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就人類而言你還真敏銳。]


    用呢喃聲回答後的下一秒,此葉往上一跳。往頭部上方揮出手刀。


    [別偷偷摸摸的……下來吧!]


    [唔!]


    她切開天花板。於是——垂坐在那塊板子上,一名身穿黑衣的人影掉落下來。想必是瞬間理解到現況,人影一邊維持平衡一邊彎著膝蓋以吸收墜落的衝擊。體術真精湛。


    [你是什麽人?報上名來。順便把那個古怪的麵具摘下來吧。]


    正確地說,覆住人影頭部的並不是麵具。那是工業用的焊接麵具。太詭異了。


    神秘入侵都沒有回答,冷不防地縮短彼此間的距離——刹那間,這名人物的等級從入侵者一躍成了襲擊者。


    但是遭受攻擊的人並不是此葉,而是剛掀開棉被站起身的恩尹柔依。都已經提醒過她那麽多次了,下半身隻是穿著內褲。


    襲擊者一直線地疾衝向她。恩尹柔依瞇起雙眼,抬起小麥色的腳正打算使出回旋踢時——身體突然卻推動了平衡。並不是因為襲擊都做了什麽,隻是因為她的身體又不由自主地踉蹌了起來。


    (啊啊,真是的,搞什麽嘛……她還在發燒嗎!)


    仿佛是將原本的動作丟失在了其他地方般,恩尹柔依遭到襲擊者的擒抱後,狼狽地被壓倒在地——沒辦法了。


    此葉一股作氣往前跨雲,朝襲擊者的後腦勺揮出手刀。至少要破壞那個可笑的焊接麵具,瞧瞧對方的真麵目。然而,察覺到她的攻擊的襲擊者,動作迅速地從懷中取出短劍,擋下了此葉的手刀。錯不了,對方是故意用短劍擋下手刀。而且對方的目標是恩尹柔依。導出的結論隻有一個。


    [你是龍島/龍頭師團嗎……]


    襲擊者像是在利用她手刀的力道,自己向後空翻。用身體撞破拉門後衝出走廊,再迅速地打開玻璃的窗鎖逃至庭院,這時——


    [此葉,你沒事吧!]


    [是敵人嗎!雖然已經習以為常了,但竟敢潛入這個家裏,膽子很大嘛。第二十號機關,斬式大刀態[淩遲之斧]——禍動!]


    [唔~……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跟小菲菲同床共枕耶~竟敢阻撓我們短暫的休息時間,不可饒恕。]


    發現到騷動的一行人也起身跑了出來。首先菲雅一看到戴著奇怪焊接麵具的人影便衝至外頭,並揮出巨大的劈刀刀背。


    [唔喔……?]


    沒想到卻被襲擊者的短劍輕輕格開後踉蹌數步,即便再次橫揮攻擊,結果仍相同。


    襲擊者整個人看來搖搖晃晃步伐不穩。與其說是握著短劍,倒比較像是乏力地以指尖勾著它,連拿著短劍的那雙手也散漫地垂在身側。


    [嗯~總覺得很像是醉拳呢。]


    [是啊……比起以力量互相搏擊,更重視破解招數——是所謂的柔之劍嗎?]


    此葉一邊回答黑繪,一邊追著菲雅來到庭院,這裏她倏地顰起眉心。


    因為菲雅停下了動作。


    但是,卻以試圖探問某些事情般的眼神,緊瞪著眼前的襲擊者。


    真的是很有膽量呢——菲雅心想。竟敢潛入這個家中,真是太愚蠢了。必須徹底擊倒對方才行。多說無益。


    [哼,跟聽說過的不一樣,你今天一點也不紅呢。基本上還是問你吧……你的目的是什麽?是為了變強才打倒那個土包子女嗎?抑或是——]


    奇怪了。她腦海中明明是想著不由分說直接打倒她,為什麽嘴巴卻動了起來呢?為什麽手和腳都停不下來了呢?


    [抑或是……你的目的是這個[盒子]?]


    手擅自行動,從口袋中拿出了那個堅硬的盒子。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如此思考的同時,卻又有另一個自己想著:這點小事沒關係。沒錯,隻是問幾個問題沒什麽大不了。自己隻是要確認對方的目的。當然。


    菲雅伸出手中的盒子後,貫徹無言主義的襲擊者倏地肩頭一震。


    她心想:果然。那麽當然——對方是知道的吧。


    如此思索的瞬間,菲雅像是受到某種蠱惑般張開嘴唇。


    [……果然,這是你的東西嗎?雖然我也不是特別想知道,但告訴我——這是什麽東西?該怎麽使用?該怎麽做——才能使某個人複活!]


    她問了。對自己的行動感到震驚。


    這是件不需要問的事。因為是個既不想使用,也不需要使用的道具,所以根本沒必要雲詢問使用方式。但是為何自己問了?


    噗通,心髒泛痛。


    無形的不安,戰栗地抬起頭來。


    啊啊,難不成……隻是自己沒有察覺到,隻是自己這般誤以為而已。


    其實自己並未完全相信藍子還活著?


    (那種事…怎麽可能……!)


    菲雅對自己的心情感到混亂,對於不能承認的思緒感到困惑。


    [……]


    襲擊者沒有回答。究竟是想知道答案還是不想知道,就連現在的菲雅也不明白。


    而後——數秒之後,敵人做出了一項行動。既不是回答問題,也不是在沒有回答的情況下就襲擊過來,是第三個選項。


    襲擊者單純地——


    轉過身逃走了。


    當然,菲雅的那番話也傳入了此葉的耳中。真是矛盾——她心想。不想知道的話,根本沒必要問,但是她會將那份矛盾化作言語的理由,自己也能明白。


    即便相信藍子並沒有死,即便打從心底相信,但如果其實不是呢——這樣的不安一直盤踞在心頭。無論再怎麽壓抑,無論再怎麽努力不去想,卻又確切無比地紮在心底深處——如同荊棘般的詛咒。


    但是自己與菲雅,對於那份不安的自覺程度並不同,所以才會這樣吧。望著對於自己的發言感到愕然的菲雅,此葉心想。差異就在於她是否至今一直隻是有些許自覺,或者是一直下意識地壓抑著。內心還有個一直有這種想法的自己——如果菲雅是事到如今才察覺到


    這件事,也難怪她會大受打擊。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由於驚訝於菲雅突如其來的行動,一瞬間停住了所有動作。襲擊者已經趁這個機會不發一語地開始後退至圍牆。


    [她……她要逃走了!怎麽辦?]


    [若現在被她逃了,就不會有任何進展吧。抓住她來逼問吧——[黑河可憐]!]


    [是…啊……!要問她問題的話先等抓住她再說吧!我來分散她的注意力,黑繪你也使出那個捕捉的招式——]


    就在她們再次踏出步伐之際——


    [……!模式[緩衝的宗盛]!]


    黑繪射出的頭發並非是用以捕捉,而是用以抵擋飛行武器的攻擊。瞬間延伸的秀發瀑布攤展在春亮及錐霞的麵前,此葉則是停下腳步,自黑暗中飛來的數把飛刀,正紮在她方才正要踏出腳步的那個地方。


    [還有一個人?]


    或許是氣息隱藏得非常好,無法立即分辨出投擲飛刀的人的位置。由於前進時遭到阻礙,一切都已遲了一步。戴著焊接麵具的敵人已騙然躍至圍牆上,想過去阻止她的菲雅也遭到飛刀攻擊,敵人趁機輕而易舉地消失在黑影當中——雖然想追上去,但致命的問題是現在不曉得新敵人位在何處。必須要慎防解除防備的那一瞬間春亮遭到偷襲。接下來好一陣子,他們都在慎重地搜尋周圍的氣息。


    [……似乎已經不在了呢。傷腦筋,被他們逃走了嗎?]


    此葉呼一聲,放鬆肩膀的力量,菲雅仍是緊捏著[盒子],凝視著敵人消失的圍牆上方,那對瞳孔五味雜陳地搖擺不定,就連此葉也無法看穿當中蘊含著何種感情。是對於自己的困惑,還是遺憾著沒能得到解答,抑或是放下心來呢——


    [菲雅……]


    [呣——不…不是,我其實…真的…一點也不介意這種盒子,隻是臨時問問看而已,因為若是一直都搞不懂對方的目的,感覺會很不痛快,哼,就隻是這樣而已喔!]


    聽見春亮的呼喚,菲雅仿佛想掩飾什麽般做出不悅的表情轉過頭來。她在掩飾什麽,關於這一點在場的幾乎所有人應該都已理解——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菲雅揮舞著劈刀,但這回的不悅並不是為了掩飾,她接著說道:


    [不過,敵人的動作真叫人看不順眼!全身軟綿綿的,難以就會也要有個限度嘛。早知道變化成其他拷問道具或許會比較好吧——唔唔,但這樣一來可能又會給予對方逃跑的機會呢。哎呀,可惡,明明是抓住[聖誕服獵人]的大好機會啊!]


    然而這時,恩尹柔依一如往常麵無表情地開口:


    [不對。]


    [……什麽?]


    [吾之發言,再次重複不對。那個並不是之前襲擊自己的人物。]


    她以茫然的視線望著錯愕的春亮等人。


    甚至腦袋一歪,詢問他們:


    [那麽,那究竟是什麽人呢?]


    ……這件事我們才想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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