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四爺最初的計劃, 他們是要走雲貴高原的。隻是在大理休整的時候,他們收到了弘暉的來信。


    這孩子這幾年的筆頭功夫越發純熟,一封家書,也能寫出花來, 比之四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原也不過是尋常問候, 不過在信中提及的一件事倒是把蕭歆給逗樂了。


    說是幾個弟弟如今業已到了適婚年齡,四爺他們剛走的時候就有不少媒人來保媒,隻是弟弟們盡皆要等四爺他們回去做主,便就給擱置了下來。


    然而誰也沒想到,爹媽這麽會玩,放出去還不知道回家了,一個個的也是怕爹媽太久沒回去連兒子長什麽樣都忘了, 遂聯名懇請爹媽早日收了玩心,回去看看兒子們吧,要不好姑娘都讓人家挑光了。如今就連小六都開始議親了, 他們再這麽耗下去,估計要成為大清朝裏典型的鑽石王老五了。


    四爺倒是很認真的想了一回,如今小七小八都要成人了, 留守在家的幾個大的就更不用說了。遂決定從廣州走水路回京。


    不過在內河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四爺一家出行至今第一次碰到了一點麻煩,他們遇上盜匪了。


    “奴才這就帶人去處理了。”海望現身在樓船上, 像是在他眼裏, 盜匪不過宵小之輩, 碰上他們這個精英班子出來的, 還不是等著被碾壓。


    四爺望了眼江麵上騰升的水霧,沒有掉以輕心,“先看看再說。”還讓人去把請來隨船的當地水鬼叫來了解情況。


    得到的不過是季節的變化,江上時常會出現水霧彌漫的情況,等到太陽出來的時候,霧氣就會漸漸散去。至於說盜匪,他們這裏還真沒聽說過,興許是從別處流竄過來的也未可知。


    既然不知道對方的情況,四爺自然不會讓人輕易出手,不過是讓海望交代下去,在迷霧散去前還按兵不動,隻做好備戰準備就行了。


    兩個孩子見四爺回來,還趕緊迎了過去。弘晏道:“讓兒子去給阿瑪鏟平道路。”那說話的口氣,也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


    小八也在一旁握了握手裏的寶劍,“還有我阿媽,讓我也去試試手吧。”


    這倆孩子也是這幾年在外麵晃蕩的,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能耐的,加上沒真正遇見過什麽坎坷,哪裏知道什麽叫江湖險惡,就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等下怎麽被打進水裏都不知道。是以蕭歆還把人叫回來,“都消停了吧你們,這可不是行軍打仗,對方要是亡命之徒,就不是試了手還能跑的回來了。”


    四爺也是讚同蕭歆的話,不過也沒有太過打擊孩子,“你們可以先到上麵去看看。但是你們要答應阿瑪,隻是看,不動手。”


    孩子倆互看一眼,相比起蕭歆的話,自然是四爺說的更動聽一些,遂乖乖把手裏的佩劍放下,直奔樓上甲板圍觀去了。


    樓船就這麽在江麵上停了近一個時辰,太陽光才慢慢從層層迷霧中透出光亮來。待到迷霧散盡,才讓雙方看清了彼此。


    對方也是一艘大型樓船,而且甲板上下圍滿了手持兵刃的匪徒,目測不下一二百人的樣子。見這邊也沒什麽人手的樣子,還都叫囂著把船靠了過來。


    小七小八這才有點後怕的看了看端著望遠鏡在瞭望的海望,“咱們能打得過嗎。”剛剛的豪邁早不知道被丟哪去了。


    “小主子放心,這種烏合之眾不是咱們的對手。”不說他們這些精英能夠以一敵十,就是火器,他們也都有遵照弘暉的意思配備了。隻是一路上風平浪靜的,沒有展示在人前罷了。當然,沒到緊急關頭,他們也不會輕易使用火器,要不很容易暴露身份。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的時候,一隻隼呼嘯著停在匪船上。


    那方老大一看,嚇得肝膽俱裂,後退著直說走走走,差點沒直接跳到江裏遊走。


    這個戲劇性的變化也是看得人摸不著頭腦。


    小七小八跟著追上甲板的時候,隻看到那方樓船越行越遠,而江中隻有一葉扁舟,上有一人在垂釣,旁邊立著一隻隼。


    兄妹兩新奇的看了一回,四爺便吩咐起行,不過在經過一個峽穀的時候,突然下起了暴雨,船隻隻能被迫靠岸停行。


    隻是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倒是連個落腳處都沒有。海望帶了幾個人前去探路,回來後便說前麵山坳處有一莊園,或可借宿一晚,遂四爺攜小家前往。


    那莊園的主人恰如海望所言,是個好客之人。唯一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那個在江上垂釣之人竟是這家的少主。


    小七便代四爺謝過了人家,雖說他們有把握對付盜匪,但是不動幹戈對他們來說才是最保險的,要不誰知道會引出什麽來。


    那喬家少爺倒是個玉樹臨風的,便就是小八這樣的女孩子也是看癡了眼。


    蕭歆沒太留意看孩子們,不過偶爾看去的時候,倒是發現幾個孩子湊在一起也是有說有笑,便就沒再操心,不過是在告辭離去的時候發現小八有點怪怪的。


    蕭歆以為她這是身上不舒服,便攔了四爺,自己去找小八。


    “額娘怎麽還沒歇息。”小八剛要下床,就被蕭歆給叫住了,“別下來了。”說著自己脫了鞋就鑽進被窩裏,“你這幾天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小八楞了一下,然後笑道:“沒有額娘,我就是還惦記著雲南的雪山還沒去呢,明明就在眼前了。”一副很可惜的樣子,看起來倒不像是有假。


    不過蕭歆對自己的女兒還是了解的,她隻要緊張手指就要到處動,以此來轉移注意力。雖說知道她心裏有事,但既然她不願意說,蕭歆也不能勉強,於是又再說了一回母女間的體己話。


    回去的時候,四爺還在等著。“怎麽樣,小八可是有什麽事。”也是滿滿的擔心。


    蕭歆脫了外衣上床,“看樣子該是沒什麽,咱們也別太過緊張了,孩子大了難免會有一點自己的心事,咱們也不是事事都追根究底,這樣孩子跟著緊張。”


    四爺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這孩子眼看著就要及笄了,可不能再當小孩子來對待。遂也沒再去過分幹涉小八,隻讓蕭歆多留意著點。


    就這樣一直到了廣州,蕭歆才見識到水師的樣子。怎麽說呢,因為之前從來沒見過,所以對蕭歆來說,還是挺震撼的,有兩層甚至是三層的戰船在海上列隊似的接受四爺的檢驗。在蕭歆固有的認知裏,這個時期的戰船其實還是相對落後的,大多使用的中國式帆船,而不是這種相對先進的齒輪船。


    水師提督正在同四爺解釋著每種船的作用,以及船身上圖案雕塑的寓意。低下兩層船艙裏布滿了炮眼,一艘戰船上大概配備有六百名水兵,其中三百多人是炮手。而且他們這種兵種的崗位不是固定的,因為一旦遇上戰事,死傷都是再所難免,所以每個人都是炮手,也都是近身格鬥的好手。


    說到造船術的改進,水師提督也是賣了一回西方人的好,“洋人雖然狡猾,可這造出來的東西的確是好,現在不僅是廣州水師,福建浙江等地也都在對戰船進行改造。加上水師一直不斷地擴編,近海處已經鮮有倭寇膽敢靠近。”


    四爺聽著看著也是滿意地直點頭。不要說蕭歆,這個規模的水師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說到倭寇,也是讓人氣得牙癢癢,想當年在收複台灣的戰爭中,他們就經常受到倭寇趁火打劫,沿海百姓不知有多少深受其害。四爺雖然沒有經曆過當年的戰事,但隻要聽說起這事,心裏還是憤然的。這幾年雖然說水師的力量一直在提升,但是這個隱患不除,沿海的百姓就不能安居樂業。是以還對水師提督說道:“明朝的戚繼光就曾抗倭十餘年如一日,至到如今倭寇仍是隻增不減,可見他們在海上也是盤根錯節,窩點眾多。但不論怎麽說,你們隻要是能在這上麵有所建樹,朝廷上大可放心,真要有小人進讒,朕隻拿他來給你們祭旗。”這也是擔心許多將領看到了那麽前車之鑒而心存顧慮,未敢一心一意對待抗倭大業,這樣一代代往下遺留,倭寇的勢力隻會越積再大。


    水師提督便就單膝跪地,很是慷慨激昂地說了一番願為君上朝廷肝腦塗地的話。四爺這人在拉攏人心方麵很有一手,什麽親自把人扶起來,又再替人整理甲胄。其實都是一些小細節,往往都能把臣下感動的要死。


    這不,臨別的時候,四爺還把自己身上的一塊玉佩摘了下來贈給水師提督。隻當是信物,待到他年掃盡倭寇,加官進爵自然不在話下。


    蕭歆也是憋了很久,等到隻跟四爺倆個人的時候,才忍不住輕笑出聲。


    四爺便伸手掐了蕭歆的臉,“你當朕這個皇帝是好當。”說的也滿滿心累的樣子,“人都以為九五之尊一天到晚沒事幹就上上朝批批折子,累了還有後宮佳麗環伺。那些都是話本裏杜撰出來的,騙騙市井小民也就罷了,你還能不清楚,朕還不信了。”


    蕭歆便緊著靠過去給四爺捶肩,“您當我是在笑話什麽呢?我這是覺得爺不僅嘴上功夫了得,臉上功夫亦是不遑多讓。您是沒瞧見,方才我見那提督眼眶都紅了,可想這受到朝廷的肯定,比什麽獎賞都有用。”


    四爺往搖椅上一靠,拉著蕭歆坐到一旁,“一代功臣萬骨枯。其實很多有能耐的武將不是不作為,而是怕一旦有了作為,朝廷上麵會有忌憚,加上小人讒言,什麽時候被扣個莫須有的罪名下來都不知道。所以你看現在外麵真正把能耐表現出來的有幾個,都是在明哲保身而已。”


    這些事情蕭歆雖然懂的不多,但曆史上像嶽飛那樣冤死的人還真是不少。所以也挺能理解四爺的作為,畢竟文官指點天下,武將捍衛江山,要是不能平衡這兩方,社稷必將動搖。


    不過在起行前,四爺特地到廣州的街頭上轉了一圈。這地方的確如他們所說的那樣,開關通商後,街上多了許多異族人。不過四爺最關心的還是仙樂膏的事情。雖然在他登基之初就明令禁止了這種害人的東西在市麵上流行,但誰也不能保證私下裏有沒有流通。畢竟是有利可圖的東西,會鋌而走險的人,不在少數。


    這便隻帶著海望在市集裏轉了幾圈,就有人主動上來搭訕,“爺是來找樂子的。”


    海望說:“我聽說你們這裏有一種好東西,用了之後會讓人快活似仙神。我們家老爺也是聽了別人介紹才來的,隻是這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個門子。”說的也是十分可惜的樣子,“這明天就要北上了,小哥你要是有路子,不妨給我們引見引見。”說著塞了一錠銀子過去。


    那人一見對方是生臉,又這麽上道,可想也是同道中人,遂也沒了戒備,還把人引進一條僻靜的巷子,盡頭處掛的是一塊庵堂的牌子,內裏仿佛也有傳來禮佛之聲。這樣一個場所,實難引人注意。四爺進到內裏後便發現,一樓的通鋪上躺著十幾個男子,個個口吐煙圈,神情相似。明眼一看就是迷幻的樣子,偏他們還樂在其中,仿佛進入了神仙境地一般。


    四爺在二樓的包間裏坐了一陣,海望就去打探清楚回來了。等離開的時候,四爺就寫了條子給海望,讓他去找廣州知府,自己則是回了居所。


    “吵著你了。”四爺剛躺下,蕭歆便轉了過來,兩眼亮亮的,明顯沒睡。


    “您這一晚上跑哪去了,也不言語一聲。”話剛說完,就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這才眯起眼看四爺,他倒是老實交代了,“我這是去看看市麵上還有沒有仙樂膏在流傳。”


    “還真有人不怕死的。”就四爺身上的味道,蕭歆就知道結果。


    四爺這才低頭嗅了嗅,“味還很重嗎?進門前爺都換了。”然後又有點受不了爬了起來,竟是要去沐浴。


    蕭歆也就跟著起來了,“這種事情您非得親自去幹嘛,海統領完全可以勝任。行了行了,”奪了四爺散香料的罐子,抓了幾把花瓣丟浴桶裏,“依我看,這知府肯定也是有問題的,要不這種暗門的生意能存活的下去。”


    四爺便回眼看蕭歆,“不至於吧,這任廣州府尹可是朕親自點的。”為的就是杜絕這種事情再滋生蔓延。


    雖然不願意相信,海望來報的時候,還真是說了知府也有問題。四爺便深刻反醒了自己,他一直以為初入仕者最是至真至誠,卻忘了,白紙才是最容易被玷汙。這便下諭革了廣州知府,讓李衛來頂這個知府。並且直令總督帶兵入城搗毀這些私售仙樂膏的暗門,將有關人等流放至寧古塔,在此之前,□□七天,以誡後人。


    等回到京城裏,幾個大兒子果然是跟走的時候不大一樣了,一個個看起來更加的成熟穩重了。


    不過在請安了之後,一起幹了一件不太成熟的事情,那就是他們把相看好的人家直接寫個條子呈到了四爺跟前,好像再晚一步人就要被搶走了一樣。


    四爺回來的時候就從李德全那裏了解到,自他們走後,其他幾個兒子都秉承著家裏的傳統,在正妻進門前,絕不往屋裏放人。看著一個個二十啷當歲的大小夥子,這事也是有夠難為他們的,遂隻過了目,就給他們一起指婚了。


    兒子們的事剛敲定下來,兄弟們就又一個個來求見了。


    三爺坐那腰都快直不起來了,可這絲毫不影響他來麵聖的心情,“皇上這幾年在外麵視察民情辛苦了,如今這好不容回來,還該在京裏好好休養生息才是,至於體察民情的事情,不如就交給臣幾個吧。”


    五爺點頭如蒜,“是啊是啊,這替皇上分憂解難,不分朝裏朝外。”


    大家也就跟著附和了一回,大意都是自己在京城上班上到快奔潰了,是時候放我們出去外麵出個公差順便遊山玩水一下,調節調節心情,這樣再回來工作才有效率。


    四爺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又見十三從始至終都沒說什麽,便問了他,“你這是還有別的事情?”


    十三爺說是,“如今大哥二哥也被圈了了好幾年,臣弟的意思,是不是能把他們挪個地方待待。”再這麽圈禁下去,再好的人估計都要壞了。


    四爺便看了看其他幾個兄弟,“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大家麵麵相覷,顯然來前沒通好這茬事。想想自己身上這檔子事還沒卸呢,哪有功夫去搭理老大老二他們。他們倒是輕鬆的,一點事不用做,還好吃好喝有人伺候著,這會兒憑什麽要先緊著他們。大家便也含糊其辭起來。


    四爺便感慨道,“皇阿瑪還在的時候,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哥二哥。”


    兄弟們見風向轉了,於是也跟著見風使舵,“是啊是啊,大哥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太好,就是二哥,話也少了很多。”


    “要不皇上給個恩典,把他倆放一塊得了,這樣也有個伴,不至於太寂寞了。”


    “把二哥挪回來也是好的,要不隔的太遠了,我們就是想去看望,也不能夠天天去。”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一通,四爺就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的心意,朕明白了。但就前麵提的事,還需要好好斟酌一下,放你們出去當然是可以的,可這也不能一下子全放了,總有個先來後到是不是。等朕看了各處的卷宗,再來定奪,你們都先回了吧。”


    話雖然這樣說,自己的兄弟是什麽樣的,四爺還是清楚的。所以壓根就沒急著看什麽卷宗,反而是在皇輿圖前看了半晚上。等蕭歆端著茶水進來的時候,都已經是三更了。


    “這又是什麽事,非得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看地圖。”接過四爺手裏的燈台,替他舉著。


    四爺推了推眼鏡,又在地圖上看了一回,回過身來就把蕭歆手裏的燈吹了,走到炕前坐下,才說:“朕想給大哥二哥找個養老的地方。”


    “可是您又怕放到哪,他們都不能安生。”蕭歆把茶水推給四爺,“爺心裏自然也是有數的,要不要先問過他們,看看他們自己是個什麽意思。”有的選,總比你強加給他們的要強。


    四爺想了想,第二天還真的是去見了被圈起來的那兩個。不過令四爺沒想到的是,二哥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半,短短幾年,人也跟著蒼老了許多,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


    允礽也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老四。一番整理儀容儀表,竟是要給四爺行君臣之禮。


    “二哥無需如此。”四爺親自把人扶住,又再說了自己的來意。


    允礽便就有些不可置信,“走出這裏。”他所想的,無非就是等到死了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四爺就把他挑選好的幾個地方說了出來,“如果二哥願意,你可以和大哥一同前往。”


    跟允禔一起離開京城?允礽這輩子最想不到的事,大概就是還能跟這人處到一起。


    可就是這麽神奇,不說允礽願意,就是允禔也是樂意的。雖然昔日鬥的你死我活,如今老了老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遂在兄弟們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老兄弟兩就這麽毫無牽掛的帶著福晉一起走了。


    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連人去哪了都不知道。有的人甚至還猜測是不是讓四爺給解決了,要不怎麽可能連點風聲都沒有。


    弘暉就說了一句,“皇阿瑪如果真要這樣做,用的著等到今天。”那眼神看過來,仿佛在說,你們還不都是一樣。


    遂再沒人敢打聽允褆允礽的下落。


    這邊了了一樁心事,那邊兒子們的婚禮也開始緊鑼密鼓的籌辦中。等四爺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小八已經有日子沒來給他請安了。


    蕭歆就笑道,“人家現在可忙著呢,在學女紅。”想想這女兒長大了,倒是開始像個女孩子該有的樣子了。


    四爺就詫異了,這孩子可是從小到大沒沾過針線,她做女紅?心裏突然又想,自己的壽辰快到了,這是要給他一個驚喜吧?


    可是等了好幾天,小八卻一點表示也沒有。四爺就有點坐不住了,還特地找小八暗示了一回。“皇阿瑪知道你在做女紅了。”


    小八臉一紅,有點羞澀道:“就是針線走的不好看。”


    “不打緊,隻要是小八做的,皇阿瑪都喜歡。”四爺更欣慰了。


    於是小八就把她縫的一件衣服拿了出來。忽略掉針腳不計,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四爺正舉著看了半天,忽然發現這件衣服的尺寸跟他有點對不上。四爺又再心裏安慰自己道,孩子第一次做衣服,難免會有差錯,自己還該高興著點才是,要不等下孩子該傷心了。


    這邊正想著要怎麽說,小八就在那邊害羞道:“也不知道喬哥哥會不會喜歡我做的衣服。”這說的是上次在雲南借宿的人家。


    四爺突然就咳了起來,這是什麽,原來是他在自作多情。為這,四爺慪的連晚飯都吃不下去。蕭歆問了半天也不說,再去一問小八,就知道症結所在了。


    四爺對小八的感情,蕭歆再清楚不過。可這些年對小八的管教以及觀念的灌輸一直沒變,先不說現在需不需要犧牲小八的幸福來拉攏權貴,就小八的做法明顯是不可取的。哪怕四爺再寵,現在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加上傾慕的對象不過隻是相處了短短一天的時間,這就喜歡上了?還把親爹給忘幹淨了?所以,蕭歆覺得很有必要找小八好好談一回。


    “你皇阿瑪的壽誕快到了,你還記得嗎。”


    小八這才恍然大悟,“皇阿瑪是不是生氣了。”


    “他那麽寵愛你,如何會生你的氣,不過是有些傷心。這女孩子有了心事,就是長大了,他這是怕你以後都不再需要這個阿瑪了。”之前蕭歆還覺得四爺太敏感,原來是自己不夠關心孩子。


    “怎麽會。”小八坐正了說,因為額娘經常給她講姐姐的事情,所以懂事後,她還曾暗暗下過決心,這輩子都不離開阿瑪額娘的身邊。“皇阿瑪這是太敏感了,女兒隻是給喬哥哥縫了件衣服。”


    蕭歆說,“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做女紅,卻要送給一個隻相處了一天的人。額娘問你,你了解他嗎?又喜歡他什麽,就是因為他會一點武功,你就被迷的五迷三道,連自己親阿瑪的生辰都能忘了。”蕭歆何嚐沒有意識到喬氏對小八的影響,但他們所給予的自由,並不代表這個。四爺是因為太寵小八,很多話他不忍去說,所以就隻能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如果蕭歆這個時候再放任不管,將來的局麵一定不可收拾。


    小八就傻眼了,就是她自己也沒這麽深的意識,因為回來的這段時間一直有書信往來,才會有做衣服這件事。可要是額娘說的不對,自己又心虛什麽呢?


    蕭歆見小八有認真在聽,並且有在思考這些問題,總算是覺得還有一點欣慰。這便趁熱打鐵,“你可還記得烏蘭公主的事。”


    小八抿嘴,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她知道額娘想說什麽,哪個朝代的公主是可以憑自己的喜好嫁人的,如果她一味的仗著皇阿瑪的寵愛來轄製於他,那也就枉為人了。於是還向蕭歆保證,“女兒同喬哥哥止於友誼,斷不會有其他雜念。”最重要的是,人家壓根兒就沒表示過什麽。


    蕭歆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逼得太緊,否則必然會適得其反。於是也還答應他們可以有基本的書信往來。但是,私下裏,她還是做了壞人,把往來的書信還給先截看了,確定沒問題再送出去。


    等四爺知道這事的時候,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真是難為你了。”夾在他們父女倆中間,隻是這私自拆看女兒的信件,到底有失磊落。


    蕭歆邊縫衣服邊說,“要不您說該怎麽辦,真要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是爺去妥協,還是去逼小八做抉擇。既然都是知道的事情,就沒必要再拖拖拉拉。小八她不是什麽都不懂,隻要你能好好說,她都會聽進去的。”


    四爺就跟著點了點頭,“這事還是要你辦才行,朕見不得小八傷心難過的樣子。”


    蕭歆就白去一眼,“這就是你小時候寵過頭的結果,你看她對我就不敢胡亂撒嬌。”


    “是是是都是朕管教無方。那咱們接下來怎麽做,給小八議親了。”


    “以前是誰說的,女兒不養到二十都別想出去,如今這倒是比誰都急了。”


    四爺感歎道:“朕這不是怕夜長夢多嘛,真要是嫁給喬氏,小八這輩子就要毀了。先定下來,朕才能安心。”


    “爺先私下裏相看著吧,小八這邊交給我,等時機成熟了再說不遲。”


    “聽你的。”


    是以,等到小八跟喬氏的書信漸漸少了下來的時候,時間一晃就過去一年了。


    蕭歆也是看小八情緒沒什麽大的變化,知道這是慢慢放下了。遂決定同她好好說說選駙馬的事情。隻是這邊還沒開口說什麽,小八倒是先說上了,“額娘,我想去海外看看行嗎?”仿佛也是思考了很久,而不是心血來潮的決定。


    “怎麽突然有這個想法。”蕭歆好整以暇的聽著。


    小八說,“一直以來都是聽洋老師說外麵如何如何,女兒卻一直沒有機會親眼見見。如果能在女兒嫁人前出去一趟,那我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這事,蕭歆不敢隨便應承,這就是讓喬氏給鬧怕了,生怕出去再碰上第二個喬氏,那就真的是無法收場了。所以當蕭歆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四爺的時候,不想他這次竟然還同意了。


    “您可別又是心軟了爺,再來一遭我可是真沒轍了。”


    “你放心,這次咱們還陪著小八一起出去。”


    “您還嫌這把老骨頭沒折騰夠呢,遠洋可不比近海,你隻去問問弘暉就知道了。”蕭歆是不擔心自己,就怕四爺吃不消。


    “那你可太小看朕了。”


    蕭歆就推了四爺一把,“你個老不正經的,趁熱去把湯喝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這次出去前,四爺真的拿出了禪位詔書,他們是看著弘暉登基繼位後才帶著小八一起出門的。


    也是到了海上蕭歆才知道,四爺給小八找了一個跟她興趣相投的八旗子弟一起出海,為的也不過是讓兩人能在一路上培養點感情出來。


    “您倒是用心良苦了,看把自己折騰成什麽樣。”蕭歆幾乎是沒停過給四爺靈泉水喝,可這人還是暈的不行,吐到快要翻白眼。


    “隻要小八下半輩子能幸福,我這做什麽都值。”


    這次小八倒是真的幸福了,不過人家夫妻倆都是愛好航海的。一年甚至幾年看不到人都是常事。四爺也是跟不動了,索性就跟蕭歆兩個人關在圓明園裏種菜養花,平時連請安都不讓兒子來,儼然把圓明園變成了一個世外桃源。


    直到汽笛聲傳來,弘暉並其他幾個兒女一起現身在圓明園,說是要請四爺同蕭歆坐火車去。


    這可把避世已久的老頭老太給新鮮的,從圓明園到紫禁城不知來來回回坐了幾趟。


    最後四爺還說了句,“火車是個好東西,應該讓它跑遍咱們大清的每一寸土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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