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瀨春留
其實我大約從一年前就開始了「求打工活動」,而非求職活動。
盡管如此,卻完全找不到工作。
我知道最大的原因是什麽。我平時就屬於比較沒幹勁的類型,麵試的時候講話小聲,臉上也缺乏笑容。這些我都有自覺。
當然,我每次都有注意,但就是怎麽也改不過來。
這樣下去,隻會讓母親在金錢方麵的負擔更重……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讓我可以在麵試時表現得更活潑呢?
answer"s
梨乃 應該多攝取像咖啡這種有興奮作用的咖啡因飲料。
文 相信自己是崇拜的偶像的轉世吧。上杉謙信就相信自己是毗沙門天的轉世。
鬱美 適度運動!在麵試前伏地挺身五百次!
繪美 喚起深深沉睡在體內的感情,這樣……即使在麵試時也能大鬧一場。
這次的谘詢是因為太沒幹勁而在打工麵試被刷下來的內容。的確,在麵試時表現比較陰沉的話,被錄用的機率也會變低吧。
梨乃還是老樣子,率先開啟討論。
「精神狀態就隻是神經傳導物質間的平衡。簡單來說,隻要讓多巴胺活躍起來就好了。」
梨乃一副「這種問題很好解決」的樣子接著道:
「可以直接增加多巴胺量的安非他命本來是最為有效的,但因為違法,所以咖啡因還是最理想的吧。咖啡因能和腺昔受體結合,阻礙腺昔的作用,製造多巴胺能自由活動的狀態。咖啡果然是最理想的選擇。」
真虧她能把喝了咖啡可以提神的普通原理解釋得這麽複雜。
「可是,我好像沒看過梨乃同學喝咖啡的樣子呢。」
文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梨乃忽然臉色一沉。
「我……比較想處於冷靜的狀態。」
聲音好像變小了。我想文並沒說什麽特別奇怪的事。
鬱美沒錯過梨乃的變化。
「你該不會……不敢喝咖啡?小朋友!這裏有小朋友!」
鬱美不知為何打開窗子,從社辦往外大喊。
「就說不是那樣了!赤鬆也知道吧?上次一起去吃蛋糕的時候,我不是喝了咖啡嗎?」
這個煩惱谘詢專欄剛起步沒多久的時候,我是有跟梨乃一起去咖啡店吃過蛋糕……不過誰會記得那時喝的是咖啡還是什麽啊!
「得回溯到那個時候才能想起你和咖啡的聯係,反倒令人覺得可疑。」
連文都用充滿猜忌的眼神盯著梨乃。
「我寧願讓腦內呈現抑製狀態……」
梨乃沒能辯解到最後——一瓶咖啡默默被推到她麵前,鋁製瓶身上寫著「黑·無糖」等字眼。
「……請喝。」
就這麽巧,繪美剛好帶著咖啡。
「……這不是你買來自己喝的嗎?」
「我還會再買的……請喝。」
繪美隻說到這裏,就目不轉睛地看著梨乃,好像會一直看到梨乃把咖啡喝下去為止的樣子。簡直是無言的壓力,而且就因為她什麽也沒說,所以也無法找藉口。
「這又沒什麽……不過是一瓶咖啡。」
梨乃說完,便拿起瓶子送到嘴邊。
「……好苦。」
梨乃無力地垂下肩膀。那是一張無比悔恨的表情,幾乎是無法送父母最後一麵時的那種程度。明明隻是含了一口咖啡……
「哇哈哈哈哈!噢!小梨乃,怎麽啦?咖啡很苦嗎?我終於能報提神飲料的仇啦!」
另一方麵,鬱美則是亢奮到不行。大概真的被梨乃的苦瓜臉戳到笑點了吧,隻兄她抱著肚子放聲大笑。
「隻要有……奶精和砂糖的話……就算不了什麽。」
梨乃眼中微微泛淚……這是因為咖啡太苦,還是被鬱美笑的關係……?
「不會因為梨乃不敢喝咖啡,就代表她的意見是錯的啦。」
我連忙開口打圓場,但——
「不是那樣……我隻是不敢喝黑咖啡罷了!」
她即使露出痛苦的表情,還是堅持要反駁。
「好好,隻有黑咖啡不敢喝而已。咖啡的話題到此為止,接著換文的意見。」
由於徹底偏離了正題,因此我重新修正軌道。文的論點又是從戰國武將的奇聞軼事開始。
「上杉謙信相信自己是昆沙門天的化身,藉此鼓舞自己,贏得了無數戰役。」
「那是誰?那個叫必殺什麽的人,很會打工嗎?」
鬱美馬上補了多餘的一句。
「毗沙門天不打工!」
「那就不行嘛。」
「不是毗沙門天也沒關係,要相信自己是崇拜的、想成為的偶像的轉世。」
「總覺得想像不出來啊。」
可能是鬱美不曉得毗沙門天的緣故,似乎怎麽也想不通。
「那麽,梨乃同學有崇拜的偶像嗎?」
文改變對象,轉而問梨乃。
「這個……愛因斯坦……達爾文……伽利略。」
梨乃稍事思考了一下,一一列舉出著名的科學家。
「那麽,請你強烈地認定自己就是伽利略。閉上眼,在心裏不停複誦,我是伽利略』。」
或許是懾於文的熱情,梨乃老實地閉上眼睛,小巧的嘴唇微微動著。她是在心中默念自己是伽利略吧。
「如何?有沒有覺得比較有自信,熱血沸騰呢?」
「嗯——是單純的……自我催眠嗎……」
「我覺得眼神比剛才更強而有力,伽利略的光芒正存在於你身上!」
總覺得她是在強迫梨乃接受。
與其說強而有力,看上去更像朦朧呆滯的眼神。
梨乃的體質比較容易受催眠,搞不好真的進入了較淺的催眠狀態。
「……馬上把這個……給伽利略梨乃同學。」
繪美馬上遞出咖啡瓶。
「……好苦。」
梨乃無力地低下頭,像隻被主人臭罵一頓的小狗那般沒精神。
「繪美同學,為什麽給她咖啡!?」
「我在猜她會不會……因為伽利略power變得能喝。」
「伽利略和咖啡沒關係。」
「也跟打工沒關係。」
「我是要讓她振作起來,變得更有自信,並不是什麽打工必勝法。梨乃同學你沒事吧?」
「奶精……隻要有牛奶的脂肪的話……」
梨乃微微顫抖著逞強。
「不準再給梨乃喝咖啡了,好好回答谘詢吧。」
我提醒繪美,把倒在地上哈哈大笑的鬱美拉起來。
鬱美大概覺得梨乃的苦瓜臉很爆笑吧,還在嘻嘻偷笑著。
得讓她們更專注在谘詢上才行。
我決定先把自己的注意力轉回谘詢上。
提起幹勁……如果有辦法隨心所欲地操縱幹勁,我還希望有人能告訴我方法咧。真有人能做到那種事嗎?
「繪美畫畫的時候是怎麽提起幹勁的?」
仔細想想,畫畫時的繪美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地亢奮,判若兩人的程度甚至令人感到不安。其中或許有什麽線索。
「我……把沉睡在心裏的……那個……也就是說……」
說到這裏,繪美就支支吾吾起來。胡亂搔著頭發想解釋清楚,但好像怎麽也無法將想法化為語言。
雖然也能吐槽她說「聽不懂啦!」這樣輕鬆帶過,但我覺得這樣就不能理解繪美這個人了。姑且聽到最後吧。
「那是……在我還小的時候。」
繪美
一邊用插畫補充說明,一邊斷斷續續地跟我們分享她小時候的回憶。
這就像是把文平時的妄想變成繪本的版本。
小繪美是國小二年級的女生。
在學校,班上的同學們都高興地聊天.可是小繪美不太會聊天,所以怎麽也交不到朋友。
從學校回到家以後,忙碌的爸爸和媽媽也還沒下班,隻好一個人看家。孤伶伶的小繪美唯一的聊天對象,就是住在附近的老奶奶。
老奶奶總是耐心地傾聽不太會說話的繪美把話講完。
而老奶奶也分享了自己年輕時的故事——以畫家為目標的學生時代的故事。可惜那時候沒有錢,不得不去工作,因此隻好放棄繪畫。
小繪美在聽老奶奶說故事的過程中,漸漸也開始想畫畫了。
老奶奶送小繪美蠟筆當作禮物,是一組很棒的二十四色蠟筆。
之後,小繪美每天都和奶奶一起畫畫。學校發生的事、老奶奶家的院子的風景,什麽都畫。
從那之後過了好幾年,小繪美也長大,變成國中生了。開始忙著學校課業和社團活動,也漸漸不再去老奶奶家了。
然後就在某一天,小繪美家來了一通電話。
「聽說很疼繪美的那個老奶奶去世了。」
接電話的母親這麽說。
小繪美哭了,眼淚撲簌簌地不停流下。她後悔不已,早知道就更常去見老奶奶了。
隔天,小繪美出席了老奶奶的葬禮。老奶奶的家人交給她一個上麵寫著「給小繪美」的箱子。
裏麵放著已經變短的二十四色蠟筆,還有許多過去一起畫的畫。
小繪美想,以後也連同老奶奶的份繼續畫下去吧。
老奶奶畫了很多畫,小繪美把她最喜歡的作品印出來,做成了項煉。至今,小繪美和老奶奶也總是在一起。
「嗚嗚……原來是這樣。」
淚水從鬱美眼中奪眶而出,流個不停。
「這就是那個……」
繪美拉起後頸的煉子,一個墜飾從胸口滑了出來。因為藏在製服內側,所以一直沒發現。
「充滿了老奶奶的回憶。」
繪美珍惜喜愛的畫作,是全裸女性擺出奇怪動作,周圍還圍繞著無數骷髏的光景。
還真是非常前衛且震撼入心的作品……
跟剛才小故事的落差好大!聽完溫馨感人的故事之後,完全無法想像是這樣的畫風。
「是很驚人的力作啦……」
文也掩飾不了困惑。
「老奶奶她……總是一邊叫著:『去死——』,一邊創作血腥的作品。」
繪美似乎是想起了當時的光景,露出了懷念的微笑。
「老奶奶說:『如果沒辦法把話說清楚,那麽說不清楚也沒關係。將想法照實表現出來,就能把心情傳達出去。』還說:『結果最後就變成了色情獵奇風格!』」
「……我是不太明白何謂色情獵奇,不過確實是『說不清楚也沒關係』。谘詢者也是太求好心切,才會放不開的也說不定。」
——「說不清楚也沒關係」。文似乎很中意這句話,頻頻點頭。
另外,最深受這句話感動的則是鬱美。
她氣勢洶洶地站起來,用力握緊拳頭。
「好!我也要這麽做。不要滿腦子想著把事情做好,就算是比賽,也要用最真實的自己去闖一闖!」
鬱美眼中燃起了幹勁和鬥誌。
「鬱美是真的不用拚也沒關係啦。」
這次的目的是故意輸掉比賽,讓大家知道香織的作假行為,但我到現在還在擔心,不曉得鬱美到底搞清楚了沒有。
「我知道啊,隻是可能會稍微表現一下。」
鬱美微微向前傾並挺起腰,好像是想讓我瞧瞧性感姿勢……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主題是知性與品格,鬱美本來就不會有勝算。」
梨乃冷冷地看著扭著腰的鬱美。
「什麽!?我絕對會贏!」
「鬱美同學,你是要輸的喔……」
鬱美愈有幹勁,我的不安愈是有增無減。
終於,美少女選拔大賽的最終審查正式開始了。
學生們陸續湧進體育館,想見證決定出本校第一美少女的瞬間。
除了鬱美,煩惱谘詢的所有成員都坐在折疊椅排列成的觀眾席中央,並占據了最前排的值子。如果出了什麽事,從這個位置可以立刻前往舞台。
再過不久就要正式開場,會場的照明逐漸變暗,最後一片漆黑。
宣告正式開場的是一陣暸亮的喇叭聲。
幾道聚光燈束配合音樂激烈地舞動,最後集中在舞台正中央的某一點上。擔任主審的淺野出現在光芒裏。
他竟然還囂張地穿著燕尾服。
「讓各位觀眾久等了!現在九文學園美少女選拔大賽正式開始!」
會場中自然響起鼓掌聲,氣氛相當熱烈。
淺野自豪地揮手,回應那些掌聲。
「你再高興也沒多久了,我們裝的炸彈很快就會爆炸啦。」
彩香看他那副模樣,露出無畏的笑容。
比賽從淺野的致詞進行到介紹五名評審的部分。
包括了其中一名學生會副會長、廣播社社長、茶道社社長、電影研究會的成員,以及主審淺野。都是些看上去很有審美眼光的人選,但肯定所有人都是學生會長的傀儡。
「今天的主角——通過第一次審查、本校引以為傲的美女們要登場了!」
通過審查者從舞台布幕後方一齊登場。
她們各自穿著華麗的服裝,妝容也無可挑剔。
鬱美站在舞台左方數來的第五位,穿著一身鮮紅色的禮服。
那可能是執行委員會幫她準備的吧。果然看上去比其他參賽者的質感更高一階。
「鬱美同學好可愛。」
文不禁發出讚歎聲。這和平時總是精力充沛、天真無邪又有點傻氣的鬱美確實大不相同。那身優雅的禮服配上有些穿不習慣的感覺,散發出一股令男性心動不已的可愛氣質。
……這樣不會不小心就贏了嗎?位於隊伍尾端的香織當然也是美得豔光四射,但和平常比起來少了些反差之美。就我個人喜好來說,鬱美稚氣尚存的可愛還是略勝一籌。
香織第一,鬱美第二——看起來局勢已然底定,但這樣一來,台麵下的約定就沒意義了。
「鬱美清楚自己的任務嗎?會不會因為心情變好就忘了目的啊?」
「沒問題,剛才也去了趟後台送慰勞品給她了。」
女生可以進入作為休息室使用的體育館準備室。她們在正式開場前曾去鼓勵鬱美,大概是在那時候確認過原本的目的了吧。
「那麽從一號參賽者開始,請上台!」
淺野宣布之後,進入最終審查的女生們便按照號碼依序登上舞台。
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就要回答淺野提出的問題,還有進行才藝表演。
留到最終審查的女生當然全是美少女。活像綜藝節目主持人的淺野,看上去也是妙語如珠,享受跟女孩子聊天的時光。
女生們穿著平常在學校看不到的華麗禮服,陸續登台展現自身的魅力。
「讓我們看看,一號參賽者的得分是?」
淺野和評審們各自舉起滿分是十分的牌子。在滿分為五十的狀況下,一號得到四十三分,一下子就出現了很高的分數。
之後,二號、三號、四號參賽者也依序上台,展現美麗、知性與品行。
「謝謝各位,接著是五號參賽
者——鈴木鬱美登場!」
淺野喊出鬱美的名字。
鬱美的身影從舞台布幕後出現。不同於以往,她像是在考驗觀眾的耐心似地慢步前進,表情也不像平常的她,斜眼盯著某一點不放。
「我是神!」
鬱美對著座無虛席的台下這麽宣布。
「不好意思,剛才給她喝了一瓶。」
梨乃的態度和她說的話恰恰相反,看起來沒怎麽感到抱歉的樣子。你給她提神飲料啊……
突如其來的神宣言讓淺野明顯動搖起來。他明明之前妙語如珠,現在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呃,你說的神是……」
「神就是神,毗沙什麽的……反正就是很必殺的神。」
「很。必殺的……像海神那樣的感覺嗎?今天的禮服是以此為形象設計的嗎?確實給人一種神聖莊嚴的感覺!」(譯注:原文びしやつと有形容水聲飛濺的意思。)
即使對鬱美的奇怪發言感到困惑,淺野還是巧妙地捧場,盛讚她的美貌。
然而,喝了再上的鬱美沒有感受到他的苦心。
「來,對神提問吧!你們都有問題要問神對吧!」
鬱美大跨步來到舞台中央,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看起來實在不像參加美少女選拔大賽的人。
「……了不起的積極性!還有了不起的自信,這肯定會得到很高的評分,對吧?」
淺野硬著頭皮徵求評審們的同意。評審們即使感到不安,還是點了頭,看來香織的指示相當徹底。
「那麽馬上來進行間與答……你認為自己的魅力是什麽?」
「魅?魅力……我把那個收在壁櫥裏!因為我是神,所以有四個!」
鬱美……你不知道魅力是什麽意思嗎?
「……壁櫥,太棒了!在比賽舞台上仍不願表現自己的這份含蓄,真是太棒了。這可不能少給分數……」
「囉嗦,閉嘴!我討厭你!」
鬱美瞪著淺野,斬釘截鐵地說。
「……太棒了,意思是不需要奉承呢。簡直是大和撫子。」
「才不是大和什麽的,我是神!」
「原來是神!恕我失禮,的確是美之女神。」
淺野好話說盡,想要蒙混過去,但這一招對開啟神模式的鬱美卻不管用。
「神下段踢!」
神下段踢轟在淺野的膝蓋上了。
「太、太棒了……我的膝蓋上有蟲,所以她幫我趕走了,這絕對不是暴力!」
「神下段踢!神下段踢!」
『嗅!咕哇!不痛!別看我表現狼狽,其實完全不痛!」
下段踢連擊!淺野忍不住無力地跪地,她打敗主審了,這再怎麽看都會被淘汰才對。
「太、太棒、了,膝蓋……治好了。長年折磨我的膝蓋酸痛也奇跡般地消失了,以後爬樓梯就輕鬆囉。簡直是活生生的※輔酶q加!」(編注:一種多功能的抗氧化劑,對人體有益。)
淺野抖著雙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別說治好了,膝蓋分明就受了傷。
可是,他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好可怕的執念,這種對作假行為的熱情教人畏懼。
「好了,差不多該……進行才藝的、表、表演……除了下段踢以外的。」
「好吧,就讓你見識見識神的力量。」
說完,鬱美消失在舞台布幕後方,然後馬上又回來了。她手上握著一根湯匙,該不會要表演那個特技……
鬱美在舞台中央一屁股盤腿坐下,將湯匙舉到自己麵前。
「呼妞唔唔唔唔唔唔,姆妞嗚嗚嗚嗚嗚嗚——!」
鬱美噘起嘴發出怪聲,專注於彎曲湯匙。那張臉簡直好笑到可以殺人的地步。
會場中發出哄堂大笑。
「……反、反而……很優雅。這……咕呼……不如說令人感受到知性,呸地吐出來的舌頭反而令人感受到品行!」
淺野還想繼續睜眼說瞎話,不過已經沒有任何人在聽了。
「咕妞嗚嗚,咕妞咕妞嗚嗚嗚!嘟哇!」
鬱美的高喊和從禮服中滴落的綠色黏液同時爆發!黏液沿著湯匙黏糊糊地流下,在舞台上形成了一灘惡心的綠色水塘。大概是跟提神飲料一起送進去的東西,現在因為彎曲湯匙的激烈動作而解放了。
「嗚哇啊啊啊啊啊!喂……嘔嘔……不對,太棒了!優雅的黏液!知性與品行正源源不絕地滿溢而出!」
雖然根本搞不懂哪裏棒了,但沾著滿身綠色黏液的鬱美仍一心一意地磨擦著湯匙。
「呼唔嗚嗚嗚!法爾肯波古!米切!」
鬱美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在舞台上仰麵倒下,隻筆直地伸出手臂,高高舉起沾滿黏液的湯匙。
驚人的是,湯匙完全沒有彎曲!
淺野全速衝向鬱美,一抱奪走湯匙。
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蠻力折彎了!
「成功折彎了!厲害,這下肯定是高分過關!請評審評分。」
(10分)(9分)(9分)(10分)(10分)合計四十八分。他們可能安排好讓香織以五十分超過她奪冠,但這是到目前為止最高的分數。
觀眾當然陷入了一片混亂,質疑評分公正的聲音令會場為之騷然。
「等等,這是怎麽回事?」
已經結束審查的參賽者們也回到舞台上。
「這、這是……經過嚴謹審查的……」
淺野設法辯解,但他的聲音被觀眾們的怒吼聲給蓋過,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在一片混亂中,香織在舞台上登場。她似乎沒把會場的混亂放在心上,踏著沉著冷靜的步伐來到舞台中央。
「各位,請肅靜!」
香織的聲音並沒有很大,但會場卻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等待她開口。
「我也是參加比賽的其中一人,原本不願對此多加置評,但這是學生會與第一新聞社共同舉辦的活動,因此我不以參賽者身分,而是以學生會長的身分發言。」
下一瞬間,香織的行動讓我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在所有觀眾的注視中,香織深深低下頭。那個眼高於頂的學生會長居然會低頭……
「我身為學生會長,判斷這次的比賽背後存在不正當行為,在此鄭重道歉。我會負起責任,處罰違規的人,然後再以正當形式重新舉辦比賽。」
會場中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片刻之後,響起一陣掌聲。
香織隻不過低了頭,觀眾們就被她的誠實打動了。
「什麽處罰……明明就是自己幹的。」
彩香說完就離開座位,準備衝上舞台。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位子上。在這種氣氛下,就算上台說出事情真相,也隻會招來反感而已。這表示我們敗給了香織的領袖魅力吧。
香織對觀眾保證,既然要重新舉辦比賽,就會擴大規模,而且一定會比這次更有趣。掌聲再次響起.香織也揮手回應。
彩香愣愣地望著那幅光景,臉上看不出平時堅定的意誌。
香織一離開舞台,觀眾們也開始紛紛離席。意料之外的發展讓每個人都有些興奮,隻有我們孤伶伶地留在人潮散去的會場中,看著空無一人的舞台。
我們明白,就算等再久,也什麽都不會發生了。
計畫以失敗告終。
我們原本以為,如果是在正式的舞台上踢爆舞弊,香織也難辭其咎。但她真不愧是學生會長,完全沒表現出一絲動搖。
難得鬱美都幫我們做到這一步……
觀眾席上已經沒人了。擔任執行委員的副會長們彷
佛嫌我們妨礙撤收似地瞪著我們。
在那些視線的催促下,我搖搖晃晃地從座位上起身,離開了體育館。
為了整理善後,我和彩香回到社辦。
我們早就擬好了草稿,假如香織在眾人麵前承認作假,就可以馬上發出號外。
「還以為香織的權力再怎麽不可撼動,也壓不住那樣的混亂……想不到她居然低頭了。」
彩香刪掉自己寫好的原稿,將電腦關機。
「給你和大家添了很多麻煩了。」
傍晚的社辦裏很昏暗,我看不清彩香低著頭的表情。
「沒這回事,她們一定也都不在意啦。」
彩香的頭咚地抵在我胸口。依然低著頭,一語不發,隻靠在我胸前一動也不動。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麽沮喪。
回 答
關於提起幹勁,我們提出了「喝咖啡,攝取咖啡因」「堅信自己是毗沙門天的轉世」等各種意見。
不過,要是勉強自己提起幹勁,到頭來一定是白忙一場。至少先確認自己到底堅信是什麽的轉世吧。
◎最後是來自煩惱谘詾專欄全員的——留言
「毗沙什麽的……反正就是很必殺的神。」
補充谘詢
我會把討厭的事情拖到最後才做。這個壞習慣被很多人罵過,所以想改過來,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呢?
(矢越裕鬥)
*rino"s answer*
合理思考這件事為什麽應該做,
經過一番合理思考後還是不做的話,那就表示沒有必要,或者你是真正的懶惰鬼。
*fumi"s answer*
獎勵才是幹勁的秘訣,每次做完討厭的事,都要給自己獎勵,買個帥氣的茶具吧。
*ikumi"s answer*
處罰自己。要是拖延的話,就會被人用後回旋踢攻擊的懲罰。
*emi"s answer*隻要決定自己最討厭的事就是「拖到最後才做」就好了。
其實我大約從一年前就開始了「求打工活動」,而非求職活動。
盡管如此,卻完全找不到工作。
我知道最大的原因是什麽。我平時就屬於比較沒幹勁的類型,麵試的時候講話小聲,臉上也缺乏笑容。這些我都有自覺。
當然,我每次都有注意,但就是怎麽也改不過來。
這樣下去,隻會讓母親在金錢方麵的負擔更重……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讓我可以在麵試時表現得更活潑呢?
answer"s
梨乃 應該多攝取像咖啡這種有興奮作用的咖啡因飲料。
文 相信自己是崇拜的偶像的轉世吧。上杉謙信就相信自己是毗沙門天的轉世。
鬱美 適度運動!在麵試前伏地挺身五百次!
繪美 喚起深深沉睡在體內的感情,這樣……即使在麵試時也能大鬧一場。
這次的谘詢是因為太沒幹勁而在打工麵試被刷下來的內容。的確,在麵試時表現比較陰沉的話,被錄用的機率也會變低吧。
梨乃還是老樣子,率先開啟討論。
「精神狀態就隻是神經傳導物質間的平衡。簡單來說,隻要讓多巴胺活躍起來就好了。」
梨乃一副「這種問題很好解決」的樣子接著道:
「可以直接增加多巴胺量的安非他命本來是最為有效的,但因為違法,所以咖啡因還是最理想的吧。咖啡因能和腺昔受體結合,阻礙腺昔的作用,製造多巴胺能自由活動的狀態。咖啡果然是最理想的選擇。」
真虧她能把喝了咖啡可以提神的普通原理解釋得這麽複雜。
「可是,我好像沒看過梨乃同學喝咖啡的樣子呢。」
文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梨乃忽然臉色一沉。
「我……比較想處於冷靜的狀態。」
聲音好像變小了。我想文並沒說什麽特別奇怪的事。
鬱美沒錯過梨乃的變化。
「你該不會……不敢喝咖啡?小朋友!這裏有小朋友!」
鬱美不知為何打開窗子,從社辦往外大喊。
「就說不是那樣了!赤鬆也知道吧?上次一起去吃蛋糕的時候,我不是喝了咖啡嗎?」
這個煩惱谘詢專欄剛起步沒多久的時候,我是有跟梨乃一起去咖啡店吃過蛋糕……不過誰會記得那時喝的是咖啡還是什麽啊!
「得回溯到那個時候才能想起你和咖啡的聯係,反倒令人覺得可疑。」
連文都用充滿猜忌的眼神盯著梨乃。
「我寧願讓腦內呈現抑製狀態……」
梨乃沒能辯解到最後——一瓶咖啡默默被推到她麵前,鋁製瓶身上寫著「黑·無糖」等字眼。
「……請喝。」
就這麽巧,繪美剛好帶著咖啡。
「……這不是你買來自己喝的嗎?」
「我還會再買的……請喝。」
繪美隻說到這裏,就目不轉睛地看著梨乃,好像會一直看到梨乃把咖啡喝下去為止的樣子。簡直是無言的壓力,而且就因為她什麽也沒說,所以也無法找藉口。
「這又沒什麽……不過是一瓶咖啡。」
梨乃說完,便拿起瓶子送到嘴邊。
「……好苦。」
梨乃無力地垂下肩膀。那是一張無比悔恨的表情,幾乎是無法送父母最後一麵時的那種程度。明明隻是含了一口咖啡……
「哇哈哈哈哈!噢!小梨乃,怎麽啦?咖啡很苦嗎?我終於能報提神飲料的仇啦!」
另一方麵,鬱美則是亢奮到不行。大概真的被梨乃的苦瓜臉戳到笑點了吧,隻兄她抱著肚子放聲大笑。
「隻要有……奶精和砂糖的話……就算不了什麽。」
梨乃眼中微微泛淚……這是因為咖啡太苦,還是被鬱美笑的關係……?
「不會因為梨乃不敢喝咖啡,就代表她的意見是錯的啦。」
我連忙開口打圓場,但——
「不是那樣……我隻是不敢喝黑咖啡罷了!」
她即使露出痛苦的表情,還是堅持要反駁。
「好好,隻有黑咖啡不敢喝而已。咖啡的話題到此為止,接著換文的意見。」
由於徹底偏離了正題,因此我重新修正軌道。文的論點又是從戰國武將的奇聞軼事開始。
「上杉謙信相信自己是昆沙門天的化身,藉此鼓舞自己,贏得了無數戰役。」
「那是誰?那個叫必殺什麽的人,很會打工嗎?」
鬱美馬上補了多餘的一句。
「毗沙門天不打工!」
「那就不行嘛。」
「不是毗沙門天也沒關係,要相信自己是崇拜的、想成為的偶像的轉世。」
「總覺得想像不出來啊。」
可能是鬱美不曉得毗沙門天的緣故,似乎怎麽也想不通。
「那麽,梨乃同學有崇拜的偶像嗎?」
文改變對象,轉而問梨乃。
「這個……愛因斯坦……達爾文……伽利略。」
梨乃稍事思考了一下,一一列舉出著名的科學家。
「那麽,請你強烈地認定自己就是伽利略。閉上眼,在心裏不停複誦,我是伽利略』。」
或許是懾於文的熱情,梨乃老實地閉上眼睛,小巧的嘴唇微微動著。她是在心中默念自己是伽利略吧。
「如何?有沒有覺得比較有自信,熱血沸騰呢?」
「嗯——是單純的……自我催眠嗎……」
「我覺得眼神比剛才更強而有力,伽利略的光芒正存在於你身上!」
總覺得她是在強迫梨乃接受。
與其說強而有力,看上去更像朦朧呆滯的眼神。
梨乃的體質比較容易受催眠,搞不好真的進入了較淺的催眠狀態。
「……馬上把這個……給伽利略梨乃同學。」
繪美馬上遞出咖啡瓶。
「……好苦。」
梨乃無力地低下頭,像隻被主人臭罵一頓的小狗那般沒精神。
「繪美同學,為什麽給她咖啡!?」
「我在猜她會不會……因為伽利略power變得能喝。」
「伽利略和咖啡沒關係。」
「也跟打工沒關係。」
「我是要讓她振作起來,變得更有自信,並不是什麽打工必勝法。梨乃同學你沒事吧?」
「奶精……隻要有牛奶的脂肪的話……」
梨乃微微顫抖著逞強。
「不準再給梨乃喝咖啡了,好好回答谘詢吧。」
我提醒繪美,把倒在地上哈哈大笑的鬱美拉起來。
鬱美大概覺得梨乃的苦瓜臉很爆笑吧,還在嘻嘻偷笑著。
得讓她們更專注在谘詢上才行。
我決定先把自己的注意力轉回谘詢上。
提起幹勁……如果有辦法隨心所欲地操縱幹勁,我還希望有人能告訴我方法咧。真有人能做到那種事嗎?
「繪美畫畫的時候是怎麽提起幹勁的?」
仔細想想,畫畫時的繪美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地亢奮,判若兩人的程度甚至令人感到不安。其中或許有什麽線索。
「我……把沉睡在心裏的……那個……也就是說……」
說到這裏,繪美就支支吾吾起來。胡亂搔著頭發想解釋清楚,但好像怎麽也無法將想法化為語言。
雖然也能吐槽她說「聽不懂啦!」這樣輕鬆帶過,但我覺得這樣就不能理解繪美這個人了。姑且聽到最後吧。
「那是……在我還小的時候。」
繪美
一邊用插畫補充說明,一邊斷斷續續地跟我們分享她小時候的回憶。
這就像是把文平時的妄想變成繪本的版本。
小繪美是國小二年級的女生。
在學校,班上的同學們都高興地聊天.可是小繪美不太會聊天,所以怎麽也交不到朋友。
從學校回到家以後,忙碌的爸爸和媽媽也還沒下班,隻好一個人看家。孤伶伶的小繪美唯一的聊天對象,就是住在附近的老奶奶。
老奶奶總是耐心地傾聽不太會說話的繪美把話講完。
而老奶奶也分享了自己年輕時的故事——以畫家為目標的學生時代的故事。可惜那時候沒有錢,不得不去工作,因此隻好放棄繪畫。
小繪美在聽老奶奶說故事的過程中,漸漸也開始想畫畫了。
老奶奶送小繪美蠟筆當作禮物,是一組很棒的二十四色蠟筆。
之後,小繪美每天都和奶奶一起畫畫。學校發生的事、老奶奶家的院子的風景,什麽都畫。
從那之後過了好幾年,小繪美也長大,變成國中生了。開始忙著學校課業和社團活動,也漸漸不再去老奶奶家了。
然後就在某一天,小繪美家來了一通電話。
「聽說很疼繪美的那個老奶奶去世了。」
接電話的母親這麽說。
小繪美哭了,眼淚撲簌簌地不停流下。她後悔不已,早知道就更常去見老奶奶了。
隔天,小繪美出席了老奶奶的葬禮。老奶奶的家人交給她一個上麵寫著「給小繪美」的箱子。
裏麵放著已經變短的二十四色蠟筆,還有許多過去一起畫的畫。
小繪美想,以後也連同老奶奶的份繼續畫下去吧。
老奶奶畫了很多畫,小繪美把她最喜歡的作品印出來,做成了項煉。至今,小繪美和老奶奶也總是在一起。
「嗚嗚……原來是這樣。」
淚水從鬱美眼中奪眶而出,流個不停。
「這就是那個……」
繪美拉起後頸的煉子,一個墜飾從胸口滑了出來。因為藏在製服內側,所以一直沒發現。
「充滿了老奶奶的回憶。」
繪美珍惜喜愛的畫作,是全裸女性擺出奇怪動作,周圍還圍繞著無數骷髏的光景。
還真是非常前衛且震撼入心的作品……
跟剛才小故事的落差好大!聽完溫馨感人的故事之後,完全無法想像是這樣的畫風。
「是很驚人的力作啦……」
文也掩飾不了困惑。
「老奶奶她……總是一邊叫著:『去死——』,一邊創作血腥的作品。」
繪美似乎是想起了當時的光景,露出了懷念的微笑。
「老奶奶說:『如果沒辦法把話說清楚,那麽說不清楚也沒關係。將想法照實表現出來,就能把心情傳達出去。』還說:『結果最後就變成了色情獵奇風格!』」
「……我是不太明白何謂色情獵奇,不過確實是『說不清楚也沒關係』。谘詢者也是太求好心切,才會放不開的也說不定。」
——「說不清楚也沒關係」。文似乎很中意這句話,頻頻點頭。
另外,最深受這句話感動的則是鬱美。
她氣勢洶洶地站起來,用力握緊拳頭。
「好!我也要這麽做。不要滿腦子想著把事情做好,就算是比賽,也要用最真實的自己去闖一闖!」
鬱美眼中燃起了幹勁和鬥誌。
「鬱美是真的不用拚也沒關係啦。」
這次的目的是故意輸掉比賽,讓大家知道香織的作假行為,但我到現在還在擔心,不曉得鬱美到底搞清楚了沒有。
「我知道啊,隻是可能會稍微表現一下。」
鬱美微微向前傾並挺起腰,好像是想讓我瞧瞧性感姿勢……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主題是知性與品格,鬱美本來就不會有勝算。」
梨乃冷冷地看著扭著腰的鬱美。
「什麽!?我絕對會贏!」
「鬱美同學,你是要輸的喔……」
鬱美愈有幹勁,我的不安愈是有增無減。
終於,美少女選拔大賽的最終審查正式開始了。
學生們陸續湧進體育館,想見證決定出本校第一美少女的瞬間。
除了鬱美,煩惱谘詢的所有成員都坐在折疊椅排列成的觀眾席中央,並占據了最前排的值子。如果出了什麽事,從這個位置可以立刻前往舞台。
再過不久就要正式開場,會場的照明逐漸變暗,最後一片漆黑。
宣告正式開場的是一陣暸亮的喇叭聲。
幾道聚光燈束配合音樂激烈地舞動,最後集中在舞台正中央的某一點上。擔任主審的淺野出現在光芒裏。
他竟然還囂張地穿著燕尾服。
「讓各位觀眾久等了!現在九文學園美少女選拔大賽正式開始!」
會場中自然響起鼓掌聲,氣氛相當熱烈。
淺野自豪地揮手,回應那些掌聲。
「你再高興也沒多久了,我們裝的炸彈很快就會爆炸啦。」
彩香看他那副模樣,露出無畏的笑容。
比賽從淺野的致詞進行到介紹五名評審的部分。
包括了其中一名學生會副會長、廣播社社長、茶道社社長、電影研究會的成員,以及主審淺野。都是些看上去很有審美眼光的人選,但肯定所有人都是學生會長的傀儡。
「今天的主角——通過第一次審查、本校引以為傲的美女們要登場了!」
通過審查者從舞台布幕後方一齊登場。
她們各自穿著華麗的服裝,妝容也無可挑剔。
鬱美站在舞台左方數來的第五位,穿著一身鮮紅色的禮服。
那可能是執行委員會幫她準備的吧。果然看上去比其他參賽者的質感更高一階。
「鬱美同學好可愛。」
文不禁發出讚歎聲。這和平時總是精力充沛、天真無邪又有點傻氣的鬱美確實大不相同。那身優雅的禮服配上有些穿不習慣的感覺,散發出一股令男性心動不已的可愛氣質。
……這樣不會不小心就贏了嗎?位於隊伍尾端的香織當然也是美得豔光四射,但和平常比起來少了些反差之美。就我個人喜好來說,鬱美稚氣尚存的可愛還是略勝一籌。
香織第一,鬱美第二——看起來局勢已然底定,但這樣一來,台麵下的約定就沒意義了。
「鬱美清楚自己的任務嗎?會不會因為心情變好就忘了目的啊?」
「沒問題,剛才也去了趟後台送慰勞品給她了。」
女生可以進入作為休息室使用的體育館準備室。她們在正式開場前曾去鼓勵鬱美,大概是在那時候確認過原本的目的了吧。
「那麽從一號參賽者開始,請上台!」
淺野宣布之後,進入最終審查的女生們便按照號碼依序登上舞台。
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就要回答淺野提出的問題,還有進行才藝表演。
留到最終審查的女生當然全是美少女。活像綜藝節目主持人的淺野,看上去也是妙語如珠,享受跟女孩子聊天的時光。
女生們穿著平常在學校看不到的華麗禮服,陸續登台展現自身的魅力。
「讓我們看看,一號參賽者的得分是?」
淺野和評審們各自舉起滿分是十分的牌子。在滿分為五十的狀況下,一號得到四十三分,一下子就出現了很高的分數。
之後,二號、三號、四號參賽者也依序上台,展現美麗、知性與品行。
「謝謝各位,接著是五號參賽
者——鈴木鬱美登場!」
淺野喊出鬱美的名字。
鬱美的身影從舞台布幕後出現。不同於以往,她像是在考驗觀眾的耐心似地慢步前進,表情也不像平常的她,斜眼盯著某一點不放。
「我是神!」
鬱美對著座無虛席的台下這麽宣布。
「不好意思,剛才給她喝了一瓶。」
梨乃的態度和她說的話恰恰相反,看起來沒怎麽感到抱歉的樣子。你給她提神飲料啊……
突如其來的神宣言讓淺野明顯動搖起來。他明明之前妙語如珠,現在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呃,你說的神是……」
「神就是神,毗沙什麽的……反正就是很必殺的神。」
「很。必殺的……像海神那樣的感覺嗎?今天的禮服是以此為形象設計的嗎?確實給人一種神聖莊嚴的感覺!」(譯注:原文びしやつと有形容水聲飛濺的意思。)
即使對鬱美的奇怪發言感到困惑,淺野還是巧妙地捧場,盛讚她的美貌。
然而,喝了再上的鬱美沒有感受到他的苦心。
「來,對神提問吧!你們都有問題要問神對吧!」
鬱美大跨步來到舞台中央,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看起來實在不像參加美少女選拔大賽的人。
「……了不起的積極性!還有了不起的自信,這肯定會得到很高的評分,對吧?」
淺野硬著頭皮徵求評審們的同意。評審們即使感到不安,還是點了頭,看來香織的指示相當徹底。
「那麽馬上來進行間與答……你認為自己的魅力是什麽?」
「魅?魅力……我把那個收在壁櫥裏!因為我是神,所以有四個!」
鬱美……你不知道魅力是什麽意思嗎?
「……壁櫥,太棒了!在比賽舞台上仍不願表現自己的這份含蓄,真是太棒了。這可不能少給分數……」
「囉嗦,閉嘴!我討厭你!」
鬱美瞪著淺野,斬釘截鐵地說。
「……太棒了,意思是不需要奉承呢。簡直是大和撫子。」
「才不是大和什麽的,我是神!」
「原來是神!恕我失禮,的確是美之女神。」
淺野好話說盡,想要蒙混過去,但這一招對開啟神模式的鬱美卻不管用。
「神下段踢!」
神下段踢轟在淺野的膝蓋上了。
「太、太棒了……我的膝蓋上有蟲,所以她幫我趕走了,這絕對不是暴力!」
「神下段踢!神下段踢!」
『嗅!咕哇!不痛!別看我表現狼狽,其實完全不痛!」
下段踢連擊!淺野忍不住無力地跪地,她打敗主審了,這再怎麽看都會被淘汰才對。
「太、太棒、了,膝蓋……治好了。長年折磨我的膝蓋酸痛也奇跡般地消失了,以後爬樓梯就輕鬆囉。簡直是活生生的※輔酶q加!」(編注:一種多功能的抗氧化劑,對人體有益。)
淺野抖著雙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別說治好了,膝蓋分明就受了傷。
可是,他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好可怕的執念,這種對作假行為的熱情教人畏懼。
「好了,差不多該……進行才藝的、表、表演……除了下段踢以外的。」
「好吧,就讓你見識見識神的力量。」
說完,鬱美消失在舞台布幕後方,然後馬上又回來了。她手上握著一根湯匙,該不會要表演那個特技……
鬱美在舞台中央一屁股盤腿坐下,將湯匙舉到自己麵前。
「呼妞唔唔唔唔唔唔,姆妞嗚嗚嗚嗚嗚嗚——!」
鬱美噘起嘴發出怪聲,專注於彎曲湯匙。那張臉簡直好笑到可以殺人的地步。
會場中發出哄堂大笑。
「……反、反而……很優雅。這……咕呼……不如說令人感受到知性,呸地吐出來的舌頭反而令人感受到品行!」
淺野還想繼續睜眼說瞎話,不過已經沒有任何人在聽了。
「咕妞嗚嗚,咕妞咕妞嗚嗚嗚!嘟哇!」
鬱美的高喊和從禮服中滴落的綠色黏液同時爆發!黏液沿著湯匙黏糊糊地流下,在舞台上形成了一灘惡心的綠色水塘。大概是跟提神飲料一起送進去的東西,現在因為彎曲湯匙的激烈動作而解放了。
「嗚哇啊啊啊啊啊!喂……嘔嘔……不對,太棒了!優雅的黏液!知性與品行正源源不絕地滿溢而出!」
雖然根本搞不懂哪裏棒了,但沾著滿身綠色黏液的鬱美仍一心一意地磨擦著湯匙。
「呼唔嗚嗚嗚!法爾肯波古!米切!」
鬱美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在舞台上仰麵倒下,隻筆直地伸出手臂,高高舉起沾滿黏液的湯匙。
驚人的是,湯匙完全沒有彎曲!
淺野全速衝向鬱美,一抱奪走湯匙。
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蠻力折彎了!
「成功折彎了!厲害,這下肯定是高分過關!請評審評分。」
(10分)(9分)(9分)(10分)(10分)合計四十八分。他們可能安排好讓香織以五十分超過她奪冠,但這是到目前為止最高的分數。
觀眾當然陷入了一片混亂,質疑評分公正的聲音令會場為之騷然。
「等等,這是怎麽回事?」
已經結束審查的參賽者們也回到舞台上。
「這、這是……經過嚴謹審查的……」
淺野設法辯解,但他的聲音被觀眾們的怒吼聲給蓋過,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在一片混亂中,香織在舞台上登場。她似乎沒把會場的混亂放在心上,踏著沉著冷靜的步伐來到舞台中央。
「各位,請肅靜!」
香織的聲音並沒有很大,但會場卻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等待她開口。
「我也是參加比賽的其中一人,原本不願對此多加置評,但這是學生會與第一新聞社共同舉辦的活動,因此我不以參賽者身分,而是以學生會長的身分發言。」
下一瞬間,香織的行動讓我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在所有觀眾的注視中,香織深深低下頭。那個眼高於頂的學生會長居然會低頭……
「我身為學生會長,判斷這次的比賽背後存在不正當行為,在此鄭重道歉。我會負起責任,處罰違規的人,然後再以正當形式重新舉辦比賽。」
會場中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片刻之後,響起一陣掌聲。
香織隻不過低了頭,觀眾們就被她的誠實打動了。
「什麽處罰……明明就是自己幹的。」
彩香說完就離開座位,準備衝上舞台。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位子上。在這種氣氛下,就算上台說出事情真相,也隻會招來反感而已。這表示我們敗給了香織的領袖魅力吧。
香織對觀眾保證,既然要重新舉辦比賽,就會擴大規模,而且一定會比這次更有趣。掌聲再次響起.香織也揮手回應。
彩香愣愣地望著那幅光景,臉上看不出平時堅定的意誌。
香織一離開舞台,觀眾們也開始紛紛離席。意料之外的發展讓每個人都有些興奮,隻有我們孤伶伶地留在人潮散去的會場中,看著空無一人的舞台。
我們明白,就算等再久,也什麽都不會發生了。
計畫以失敗告終。
我們原本以為,如果是在正式的舞台上踢爆舞弊,香織也難辭其咎。但她真不愧是學生會長,完全沒表現出一絲動搖。
難得鬱美都幫我們做到這一步……
觀眾席上已經沒人了。擔任執行委員的副會長們彷
佛嫌我們妨礙撤收似地瞪著我們。
在那些視線的催促下,我搖搖晃晃地從座位上起身,離開了體育館。
為了整理善後,我和彩香回到社辦。
我們早就擬好了草稿,假如香織在眾人麵前承認作假,就可以馬上發出號外。
「還以為香織的權力再怎麽不可撼動,也壓不住那樣的混亂……想不到她居然低頭了。」
彩香刪掉自己寫好的原稿,將電腦關機。
「給你和大家添了很多麻煩了。」
傍晚的社辦裏很昏暗,我看不清彩香低著頭的表情。
「沒這回事,她們一定也都不在意啦。」
彩香的頭咚地抵在我胸口。依然低著頭,一語不發,隻靠在我胸前一動也不動。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麽沮喪。
回 答
關於提起幹勁,我們提出了「喝咖啡,攝取咖啡因」「堅信自己是毗沙門天的轉世」等各種意見。
不過,要是勉強自己提起幹勁,到頭來一定是白忙一場。至少先確認自己到底堅信是什麽的轉世吧。
◎最後是來自煩惱谘詾專欄全員的——留言
「毗沙什麽的……反正就是很必殺的神。」
補充谘詢
我會把討厭的事情拖到最後才做。這個壞習慣被很多人罵過,所以想改過來,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呢?
(矢越裕鬥)
*rino"s answer*
合理思考這件事為什麽應該做,
經過一番合理思考後還是不做的話,那就表示沒有必要,或者你是真正的懶惰鬼。
*fumi"s answer*
獎勵才是幹勁的秘訣,每次做完討厭的事,都要給自己獎勵,買個帥氣的茶具吧。
*ikumi"s answer*
處罰自己。要是拖延的話,就會被人用後回旋踢攻擊的懲罰。
*emi"s answer*隻要決定自己最討厭的事就是「拖到最後才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