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轉進我們學校,過了三天。


    後來,晚上睡覺時我都到走廊避難,不再受到心的直接攻擊。


    但是,心的手腳還是很不規矩。每晚我都聽著鏡的豔聲從起居室傳來,度過不成眠的夜晚。


    在學校,心還是老樣子,獲封為班上的吉祥物而備受寵愛。


    而我自從遊泳池那件事以後,也不再被班上那些家夥排擠。倒是動不動就喊我蘿莉王……


    不過,那種情形也因為我和鏡在屋頂一起吃中飯而漸漸消解。


    想當然爾,男生對我的攻擊視線是愈來愈來激烈……


    隻不過……這雙人午餐對我來說,不過是多了一樣工作而已。


    第四節下課的鍾聲響起,午休時間開始,我衝出教室奔向福利社。


    手裏握著筆記本的內頁——鏡寫的備忘錄。


    ‘炒烏龍麵麵包x2、紅茶(原味)x1’


    對,每到午休時間,我都要去福利社跑腿……


    然後,今天我也在屋頂和鏡兩個人一起吃中餐。會在這種炎熱的時期到太陽照得到的地方吃飯的人,也隻有我們了。


    心被班上女生拐走,帶去食堂。


    看來她真的完全吉祥物化了。


    “……喂,恭也。你不做便當嗎?”


    在隔壁吃炒烏龍麵麵包的鏡這麽問我。


    我啃著咖哩麵包,半眯著眼看鏡。


    “你都要我跑腿了,居然還講這種糟蹋人的話?再說,那樣是增加我的麻煩。”


    “咦?可是,那樣你就不用跟福利社的人牆擠了喔?”


    以鏡來說,似乎姑且是為我設想才這麽說的。


    “而且一直吃麵包好像會膩。”


    ……看來似乎也不是這樣……


    “你搞清楚,要是做便當的話,就必須早起對吧?你想奪走我睡回籠覺的幸福嗎?說起來,為什麽前提是要我做呢?雖然,我也不小心以這為前提說了這些話。”


    “因為我又不會做菜,要是可以做的話我就做喔?”


    鏡鼓著腮幫子這麽說。難道她要是會做菜的話,就會替我做了嗎?


    但我想起心說過的話。


    “殺戮荒野……”


    “咦?為、為什麽你會知道?”


    鏡抖了一下,驚慌失措。


    “心說的,聽說那是傳說之一?”


    “那、那……那個是那個……我隻是加了各種東西提味看看而已喔?像是有鹽巴味道的粉末、還有醬油色的某種東西……”


    “ok,我光聽就不安起來了。”


    “我、我也好好看過書的。像是究極與至高的料理對決、下廚老爹、還有妙手小廚……”


    “夠了,你再講下去就是褻瀆料理漫畫。”


    我絕對不會讓這家夥做菜的。


    “倒是心那家夥,不知道有沒有得到黑峰核可?她看起來不像有所作為的樣子。”


    “這就難說了。具體的研修項目並沒有告知我,所以我也不清楚,不過命好像有在好好檢查喔。”


    “真是討厭的研修……整個期間都不能有半點鬆懈嘛!”


    “因為臨機應變是我們必備的技能呀!”


    “哦……”


    不管發生任何事,最後都是以砍人作結,這算臨機應變嗎……?


    “你是不是在想什麽失禮的事情?”


    “不,絕對沒有。”


    鏡麵帶笑容問我,我回以笑容。


    “啊,對了、對了,倒是恭也,你知不知道有什麽水中騎馬打仗的漫畫?”


    吃完炒烏龍麵麵包的鏡問我。


    “……問這幹嘛?”


    “因為排名賽補賽不是就快到了嗎?我得好好鑽研才行。”


    鏡挺起胸膛,講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的知識來源就隻有漫畫嗎……


    鏡一麵打開第二塊炒烏龍麵麵包的包裝,嘴角一麵浮現討厭的笑容。


    “總之,今天放學後要開作戰會議,又得想各種對策才行。先把口香糖和麥芽糖買起來好了。”


    眼睛閃閃發亮,握緊拳頭的好戰死神……


    之前我也說過同樣的話,她究竟打算如何運用那兩樣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這所學校有馬嗎?應該說,把馬放進遊泳池沒關係嗎?我一直很想拿刀騎在馬上一次看看。話說可以帶哪一種武器啊?”


    哦?這個死神,看來並不曉得體育競賽的騎馬打仗。


    她腦袋裏八成正在想像戰國時代的武士。隻見她的劍客之血似乎正在騷動,眼神充滿期待。


    “你冷靜,騎馬打仗再怎麽說都是一項運動。所以不是騎馬,而是騎在人身上。然後不會用到武器那種危險的東西,是互相爭奪帽子或頭巾來進行比賽。”


    “咦?騎在人身上嗎……?”


    “對。所以騎在上麵的人要是很重的話,馬就不靈活,會比較不利。”


    我這麽說著,看向鏡正在吃的炒烏龍麵麵包——……再看向鏡的肚子周圍。


    颼!


    鏡悶不吭聲地砍了我的肚子。


    “靠……你……幹嘛突然……砍、我……”


    挨了火熱衝擊的我當場倒下。不過在我完全趴在地上前,勉強用手抵住,四肢著地撐住。


    鏡笑咪咪地說:


    “你剛剛在想非常失禮的事情對吧?我可是水蛇腰喔?要我給你看嗎?相對的我會砍到你喪失記憶為止。”


    “對、對不起……”


    我痛得發抖。鏡看著我,笑容從甜美變成陰險。


    “騎馬打仗是要騎在人身上對吧?你這副德性剛好適合練習呢!”


    “咦……?”


    我抬起臉一看,隻見鏡露出嗜虐的眼神。


    難、難道這個死神想……!


    “等等,不一樣喔!雖然說是騎在人身上,但不是一個人當馬——”


    “一下下就好,好嗎?”


    鏡不等我說完,就愉悅地打斷我,慢慢地在我背上坐了下來。


    跟胸部不一樣、充滿彈性的暖意壓在我背上。


    這、這是……感覺好像不錯?


    不,雖然很屈辱,不過代價是這種觸感的話,或許值得?


    等等,我是不是已經走在歪路上了?


    不久鏡整個人坐在我身上,腳離地。


    “嗚唔!”


    體重全壓在背上,被砍的肚子痛起來。聽到我痛苦呻吟,鏡有所反應。


    “恭也亡‘嗚唔’是什麽意思?很重嗎?沒這回事對吧?對不對?”


    雖然說不重是騙人的,但是我絕對不敢說出口。要是說了,保證被砍!


    “可是,這要是在遊泳池的話,當馬的人不就不能呼吸了?”


    “所以我不是說了不一樣嗎!馬是三個人一組。你快給我下來,被人看到該怎麽辦!”


    “哦——不過既然能夠體驗到騎馬的感覺,這樣也算練習吧?要不要動一下看看?”


    “……啊,這麽說我記得有種健身器材加入騎馬動作,印象中好像對瘦腰很有效?”


    “嗯?你說什麽?”


    鏗!鏡而帶笑容地把刀抵在我脖子上……


    然後,這幅光景——……


    “哥哥……?鏡姊……?”


    ——被突然出現的小桃撞見了。


    “呃……我聽說哥哥在屋頂上吃飯,於是想過來跟哥哥一起吃……”


    午休時間,無人的屋頂,名義上已經訂婚的兩人玩騎馬遊戲……


    糟、糟透了!有沒有這麽糗的!


    鏡這下似乎也心生動搖,


    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盯著小桃看。


    “……要是斬頭的話,會不會因此受到打擊喪失記憶呢……”


    鏡好像冒出危險的念頭!你想對我堂妹做什麽?


    至於小桃倒退了兩三步,當場癱坐下來。


    “你們……你們畢竟已經訂婚,我想親密互動是很重要的,嗯。可是這裏是學校,天色也還很亮……不對,也是有些情境就是要在學校才更有勁,對吧……可、可是、可是……沒想到你們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我完全不知情……”


    小桃露出眼睛根本沒笑的苦笑,她抱持天大的誤會!


    “等、等、等、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對呀!這是,呃,練習啦!並不是在做奇怪的事情!”


    “嗯,我知道,這是練習對吧?正式來的時候,哥哥要是不麵朝上就無法成立,對吧?”


    “並不是那種練習好嗎!”


    “對呀!本、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喏,騎在上麵的不是要負責鞭打嗎?”


    “……是哦,原來你們是那型的……這麽說來,哥哥以前的確常常陪我玩騎馬遊戲。哥哥自願當馬……隻要我打哥哥的屁股,哥哥就發出‘嘶嘶——’的馬叫聲……啊哈哈,嗯,哥哥從以前就沒變。哥哥始終是原本的……哥哥……”


    “嗚嘎啊啊啊啊!不要把兒時溫馨的遊戲說成是不堪回首的記憶————!鏡,你那是什麽眼神?”


    “啊,嗯,我在想,原來你其實很喜歡這樣……”


    “快給我下來!”


    “哥哥,要是你早點跟我說的話,要我幫你打多少下屁股都願意的……”


    “你誤會了——————!”


    我的呐喊沒有傳進任何人心裏,回蕩於青空之中。


    放學後,鏡站在講台上環視教室。


    留下來的是班上大約一半的同學——跟上回同樣的麵孔。這是第二屆對抗六班作戰會議。


    “那麽,我們要怎麽來羞辱六班的家夥好呢——”


    然後用跟上口同樣的口號揭幕。


    “鏡姊姊真是威風凜凜。”


    心看著鏡的英姿(?)看得入迷。不過,集欽羨日光於一身的鏡背後透露出駭人的氣場。


    那次午休後,我就把騎馬打仗的規則好好教了鏡一遍。


    重點在於敏捷的動作與攻擊範圍。


    “這次跟社團之類的似乎沒什麽關係,所以隻要運動神經感覺不錯的,一律列為摧毀對象。”


    “在那之前有件事要報告!”


    咻!舉手的人是濱田諜報員。隻見他沉著臉走向講桌,動作如軍人般俐落地向右轉以後,看向我們。


    然後快狠準地指著安岡說:


    “本日麽三洞洞時,安岡交到女朋友了!”


    聽到這句話,整間教室為之嘩然。在場所有人看向安岡。


    當事人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


    “安岡,你這混帳!又來了嗎?”


    杉村站起來瞪安岡。


    “得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才行。”


    鏡也看過安岡上回的醜態,所以心浮氣躁。不對,是全班都暴躁。


    在這樣充滿敵意的視線中,他慢條斯理地站起來,首先看向我。


    “小恭,抱歉。我之前對你的心意並不是隨便玩玩的。”


    “不,拜托你告訴我那是假的。”


    “隻不過,我果然也是男人。比起厚實的胸膛,我更愛軟綿綿的咪咪。”


    安岡瀟灑地撥起瀏海,爽朗地說了。


    “重點不在那裏!”


    但是,濱田諜報員仿佛要一口氣轟散那股爽朗般大叫。


    “對方的名字是千倉亞由美……是六班的女生!”


    教室再度動蕩,這是不該發生的情況。


    不對,這種事平常或許還可以容許。但是在這種時期、這個時間點跟敵班的女生暗通款曲也太扯了!


    這種學校應該沒有不懂這種事的人。


    這出戀愛劇百分之百是圈套。


    “圈套,嗎……嗬……是啊,或許是圈套,但也或許不是……’


    安岡修一靜靜地訴說:


    “誰能證明她那句‘我喜歡你’是虛假的?也許有些感情要等到敵對以後,才會發覺的吧。倘若明知道不可以愛上對方卻還是察覺到了那份心意,那麽那就是所謂的真心吧!”


    “就算是這樣,也不用挑在這種時候吧?”


    杉村用手指調整眼鏡的位置,回以銳利的目光。


    沒錯。要是真心想交往的話,等到排名賽後也不遲。


    但是安岡不讓步。隻見他伸出雙手用力地拍桌站起來,便低著頭大喊:


    “要知道她可是d罩杯喔!”


    那是——灌注了靈魂的一句話,眾男生倒抽一口氣。


    大家都低聲說:“那或許也是沒辦法的事。”、“抗拒那種引力是違反自然原理。”


    “喂,小恭!我沒有錯吧!這個選擇是正義,對吧!”


    “不,鏡的也很大。”


    “笹倉恭也……之後再殺你……”


    嗚哇,慘了!男生九成的敵意都轉向我了。


    然而,比那更迫切的危險逼近我。


    颼!掃過腹部的火辣衝擊。


    沒有半個人發覺,我就這麽被砍而倒下。


    “我可以現在馬上殺了你嗎?”


    原來鏡火冒三丈地站在我背後……


    再補充一下,在更後方,是眼睛隨時會變成金色取出電鋸的心。


    總之,安岡的事再爭論下去也沒有結果,就暫時保留了。


    在我突然鬧起神秘的腹痛而倒在地上的期間,作戰會議繼續進行。


    “這次騎馬打仗,我有個作戰。”


    會議進行中,有個人舉手了。


    是杉村。


    “這場騎馬戰,有個合乎理論邏輯的戰術。如果允許的話,我希望全盤交給我處理。”


    杉村不知道是不是相當有自信,他毅然的態度博得了眾人的信賴。


    “那麽,我就專心負責妨害工作好了。”


    “不,我想請鏡同學跟上回一樣,在正式比賽前剩餘的兩天照顧笹倉恭也。”


    “我、我有異議!那是什麽?”


    這時舉手的人是心,她不知為何氣得脹紅了臉。


    “心,這場戰鬥將有各式各樣的妨礙。可以說,多得是我們年輕人無法反抗的毒計。”


    “就、就算是這樣,為什麽是鏡姊姊要……”


    “因為她是未婚妻,所以是最適任——……不對,等一下喔?還剩下一個手段,就是我來充當笹倉恭也的對象嗎?我的話應該有可能扮演禦柱克己的替身才對。”


    “就麻煩鏡了,應該說不是鏡的話我不要。”


    眼看杉村就快要失控,我趴在地上向他磕頭。


    “討厭啦,恭也,你怎麽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你這個人就是獨占欲強。”


    然後鏡聽了我的話嬌羞起來,她還是一樣拿直球沒轍。


    不過這時慌忙舉手的人是我們的小小同學。


    “我、我也要!我也要幫忙!不能讓鏡姊姊一個人犧牲形象演出……我會假裝成恭也哥的女朋友,防止其他女人靠近!”


    心……你竟然用“犧牲形象演出”這種詞,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


    “請恭也哥隨時用猥褻的眼神看我。這樣一來,一般女性想必就難以靠近你了。”


    “嗯,是啊。但是那樣我會失去許多東西。”


    “為了成就大事,


    不要計較小事。”


    “這可是攸關我人生的大事好嗎……”


    這個小不點,是不是想趁亂封殺我的未來?


    “喂喂喂,笹倉同學,你有什麽不滿嗎?”


    “胸部豐滿的美女未婚妻配上洗衣板身材的小蘿莉……”


    “我從來不曾這麽強烈地想殺你。”


    全班男假為了所有想得到的嫉妒而發狂的目光非常刺人……我的未來岌岌可危……


    “啊,我忘記跟大家說了。”


    至今保持沉默的班長。黑峰舉手架著手機。(……那台手機機是想照什麽……?)


    “是這樣的,機車通學好像要正式開始試辦了。”


    聽到黑峰的話,所有人的眼睛同時發亮。


    “試辦對象是排名第二的班級。順便補充一下,第一名是海外交換留學。至於我們班現在排名第三……要是輸了就禁止申請排名賽一個月……這點相當要命呢!”


    輸了就等於整整一個月不能挑戰前麵的班級。但是,來自後麵班級的挑戰不可以不接受,因此排名有可能往下掉。


    這就是排名賽可怕的地方。


    雖然我一直倒在地上,不過剛剛被鏡砍的痛楚也差不多快消了,於是站起來。


    “那麽杉村,出場選手你打算怎麽安排?”


    “出場選手名單要等到當天發表。雖然我很想現在就公布,不過這可是作戰士的重要因素,千萬不能泄漏出去。”


    杉村這麽說完,看向安岡。


    沒錯。如今既然和六班的女生牽連,安岡已經不能算戰力,而是化為巨大的炸彈了。


    “喂喂喂,你這樣講,好像我會背叛大家,把這邊情報透露給她一樣,不是嗎?”


    看安岡刻意展現爽朗的笑容,杉村調整眼鏡的同時眯起眼睛。


    “我就是那個意思喔!”


    “嗬……單身漢就是這麽傷腦筋,欠缺從容,隻看得見伸手所及的範圍。我勸你再多拓展視野看看世界。”


    哦,安岡趾高氣昂起來。兩人近到快要碰到彼此的臉,迸出火花。看來杉村vs安岡的構圖愈演愈烈。


    嗶囉鈴囉鈴~


    黑峰突然用手機拍下兩人。


    “笹倉同學,我認為要是把這兩個人對立的照片,跟笹倉同學裸著上半身的照片合成在一起。感覺應該會非常棒,你覺得呢?”


    “黑峰小姐,你是想要我怎麽回答你呢?”


    隻見黑峰浮現有些煩惱的表情,把臉湊近我的耳邊。


    “聽我說,笹倉同學……有件事我個人覺得有點可疑。”


    “……可疑?”


    會是什麽事?安岡的女朋友嗎?雖然我認為八九不離十,不過應該也不到需要特地講悄悄話的程度才對。


    “……雖然我一直認為是恭一x修一,不過其實最配的應該是孝道x修一。”


    “……孝道是誰?”


    “那是杉村同學的名字,你不記得嗎?”


    “我哪記得住全班同學的全名。應該說這根本不重要……”


    不對,就是因為這樣才講悄悄話的嗎……


    “安岡同學變得強硬是為了吸引杉村同學,以杉村同學的鬼畜個性,看安岡同學杠上自己,應該激起了他的嗜虐心,想要征服安岡同學才對……”


    黑峰完全進入了妄想模式。但願那兩個人就這樣成為她的標的,我就此脫離妄想對象的行列。


    我一麵思考這種事,一麵搖搖頭。


    “恭也~我看你和命好像很要好嘛?”


    “沒有啦,是你的錯覺吧?”


    某位愛吃醋的死神小姐,用別人看不見的刀尖不停戳我的側腹部。


    會議結束後,經過近一個小時的徒步後抵家。在冷氣開到最強的屋內,我和鏡和心一個個累趴。


    “我、我說……總之買一台……新的腳踏車好不好?”


    鏡放任地板吸收自己的熱量,眼神空洞地這麽說。


    “我是很想這麽做,不過……喏,機車通學不是聽說就要開始試辦了嗎?既然這樣,買機車不是比較好?”


    我同樣倒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這麽回答。


    但是靠牆坐的心唱反調:


    “不過……要是排名賽沒贏的話,最後也是白搭。”


    “我滿腦子就隻有贏的念頭!倒是你們兩個隻要死神化的話了不是就不會覺得熱了嗎?根本不用傻傻地走路吧!”


    “你在說什麽呀!今天的會議不是也說過了嗎?因為必須要請你保持萬全的狀態,所以我們必須裝成感情很好的情侶,以免害蟲靠近。啊,隻是裝裝樣子而已喔?既然腳踏車壞掉不能兩人共乘了,啊,那明天就勾手臂上學?就、就當作是作戰的一環。”


    鏡有些嬌羞地這麽說。


    “不要,天氣這麽熱就免了。恕我拒絕。”


    “既、既然恭也哥拒絕,那就換我、我勾鏡姊姊的手臂……!”


    心突然站起來激動地提議,那樣根本沒意義。


    “嗚~……不過話說回來,全身是汗很不舒服~……我去洗個澡。你要敢偷看就砍你~……”


    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蹣跚地走向浴室。她躺過的地板沾到汗都濕了,總之得擦幹才行……


    我拿了幾張麵紙擦拭地板。心直盯著我看。


    “恭也哥……你打算怎麽處理那些麵紙……?”


    “你問我怎麽處理……除了丟掉以外還能幹嘛?”


    “咦?啊,說、說的也是,當然是丟掉嘛!”


    小不點不知為何紅著臉慌張起來。除了丟掉以外還有別的用途嗎?


    不久之後,隔著牆壁傳來淋浴聲。心似乎對那個聲響有所反應,心神不寧起來。


    “怎麽了?你想去廁所嗎?”


    因為浴室是一體成型衛浴,所以鏡洗澡的時候不能用廁所。不對,她們都是女生,應該沒問題?


    “才、才不是。再說……我得看好恭也哥,以免恭也哥偷窺。”


    “我又不會偷看。啊,其實是你想偷看吧?”


    我笑著隨口逗她,沒想到心卻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


    屋內隻聽得見隔著牆壁傳來的淋浴聲。無法形容的尷尬氣氛。心一臉隨時會哭出來的表情瞪著我。


    奇怪……我是不是踩到地雷了?


    “嗚……啊……唔、呃~……”


    我可受不了小朋友哭,於是我焦急地找話說。


    然後找到的答案是——


    “……要偷看、嗎……?”


    聽到我的話,心頓時挑起眉毛。但是立刻就閉上眼睛,開始思考。


    沉默再度造訪屋內。總覺得我好像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但是再也無法回頭。


    最後心緩緩地睜開眼睛,取眸懷著強烈意誌地點了一下頭。


    屋內很安靜,聽見的依然隻有隔牆傳來的淋浴聲。


    我和心屏住呼吸,踮著腳尖慢慢地……但盡可能迅速地移到浴室前麵。


    從門框些微的縫隙,傳來較為清晰的淋浴聲。


    (恭也哥……這、這扇門對麵……就是鏡、鏡姊姊……)


    (是啊,全身赤裸的鏡就在裏麵。)


    兩人盡可能壓低音量,並排凝視著門。這是鏡來到這個家以後不曾有過的行動。


    一方麵是因為一開始就被痛砍一頓的關係,所以沒有勇氣做到這個地步……不過這個心跳加速的感覺超棒的。不論成功與否,我感受到身為男人的充實感。


    為什麽以往都沒做這種事呢?是勇氣不夠嗎?


    我苦笑起來,為過去的自己懊悔。


    但,傷腦筋的是,我隔壁有個眼睛比我還亮的。


    (這、這扇門對麵……就是鏡、鏡姊姊……)


    嗯,托這家夥的福,我稍微能夠保持冷靜。


    (心,你聽得出水聲並沒有直接落在地板嗎?這就表示現在鏡正在衝身體。)


    (原、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現在是最沒有防備——更進一步的說就是最適合偷窺的時機對吧!?)


    這孩子真聰明,聞一知十。


    我們互相湊近臉,近距離點了一下頭。


    做好心理準備了。


    我伸出右手握住通往樂園門扉的門把。然後慢慢地慢慢地轉動門把,以免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響。


    我停止呼吸、停止眨眼,用全部的感覺都集中在手心的心情轉動門把。花了大約三十秒,將門把轉到再也轉不動的位置。


    我看向心。第一道,同時也是最大的關卡突破了。之後就剩推門製造縫隙,從門縫偷看而已。


    空著的右手朝心豎起拇指,心也沉默地豎起拇指。


    不料下一瞬間。心的拇指不知為何一百八十度旋轉,指著地板。


    “咦?”


    我不自覺出聲。


    同時心“碰!”的一下整個人撞過來,撮得我直接跌進浴室。


    頭先著地,趴在濕漉漉的地板上。然後熱水從上方稀疏地淋下來。


    “噗哈!是、是怎樣!”


    我邊叫邊爬起來。隻見眼前是鏡渾身裹著熱氣、頭發濕淋淋的身影。


    “………………”


    “………………”


    時間停止。


    鏡看到有人突然闖入,思考因而停止。


    我也因為陷入難以置信的狀況而動彈不得——不,不對。正確的說是不小心看呆了。


    烏黑長發順著水流貼住衝濕的身體,表現出奇妙的性感。


    健美的腿,以及鏡一再強調的水蛇腰(嗯,的確很細),細瘦的肩膀,形狀飽滿的胸部……


    以及——鏡的笑容……


    “哦、哦~恭也……原來你會做這種事……”


    “啊……不是啦,你等一下,不是這樣的。”


    “班上同學的確是要我在所有層麵滿足你……原來別人這樣講了你就會做……不是平常,而是挑這種時候……”


    “我說……鏡小姐,請你等一下,聽我解……”


    “你~~這個笨蛋——————!”


    這或許是我至今看過最出色的身手。


    從腳尖到手指尖,甚至是頭的動作,全部都是對‘砍’這項行動的理想動作。


    一切以慢動作進行時,眼角餘光捕捉到心不懷好意微笑的身影。


    中計了——在我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心噴出鼻血倒下了。看樣子她似乎是看到了鏡的裸體……自爆了吧?活該。


    目睹這樣的光景後,我的意識還來不及感到疼痛就中斷了。


    我清醒時人在走廊。


    全身濕透地倒在地上。冷氣吹得我身體徹底發冷,到處疼痛。


    除了那以外,頭、肩膀、脅邊,體內到處都在痛。到底在那一瞬間被砍了幾下?


    當時我好像聽到了“九個頭的龍在閃——!”之類的呐喊……


    忽然傳來“哄——”的聲音。我看向起居室,隻見心一邊用梳子替鏡梳頭,一邊用吹風機一吹幹。


    “嗯——心替我弄頭發真的好舒服喔!弄得非常細心,我都快睡著了。”


    “這可是鏡姊姊的頭發,要是施力過當傷到就糟糕了。”


    看似撫摸,但確實將頭發一根根筆直梳開。吹風機也不會停留在同一個地方,不斷一波波地移動。


    像這樣看著她們,真的很像一對好姊妹。


    鏡舒服地閉著眼睛,好像隨時會睡著。麵對那樣的死神姊姊,心……瞪著她……?


    一瞬間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我眯起眼睛再看一次心。


    心看著鏡……不,不對。心看的是鏡的頭發。稱為‘白傷’的唯一一撮白發,對死神來說是觸犯禁忌者的印記。


    “嗯~?心,怎麽了?”


    鏡發覺心的手停住,睜開眼睛。


    “沒有,我看鏡姊姊的頭發好長好漂亮,就看呆了。”


    “沒問題的,你的發質也很好,留長以後會漂亮得跟我有得比。”


    鏡微笑這麽說。聽到這句話,心靦腆起來。


    剛剛看到的心是怎麽回事呢?雖然可以確定不是我看錯……


    “不過話說回來,笹倉恭也真是差勁透頂。居然敢偷看鏡姊姊衝澡。”


    哦?那個小不點,竟然說成是我一手主導的。雖然我的確是因此一飽眼福,但那隻是我徹底中計了而已。


    “就是說啊。何必那樣偷偷摸摸的,直接說‘我們一起洗吧’不就好了。”


    “……鏡姊姊……?”


    “啊、不、不是的,不對、不對,沒事。真差勁呢,那個笨蛋。常人的神經根本不會想到要偷窺。”


    “就是說呀!太離譜了。”


    ……下次跟她說“我們一起洗吧”看看好了……


    “不、不說這個了,肚子差不多要餓了。”


    “啊,那我去叫那邊的幫傭男起來。”


    唔喔!我怎麽不知不覺間在心的心目中成了打雜的!


    總、總之裝睡吧。


    我臉麵向地麵,保持沉默。


    啪噠啪噠的小小腳步聲朝這邊走近。最好等她喊個兩三聲以後,再起來比較好吧。


    就在我思考這種事情時,腳步聲停在我的頭附近。


    唔唔……她好像盯著我看……視線猛烈刺著我。怎麽還不快點出聲呢……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哪有這樣叫人起來的——!”


    聽到卡裏古拉的咆哮逼近,我倉皇爬起。


    “啊,原來你已經起來了,真遺憾。”


    心邊歎氣邊這麽說完,就把電鋸收起來。


    我一邊用手背擦掉嚇出來的汗,一邊看著小小死神。


    “心,你是不是討厭我?你是不是想著一逮到破綻就要做掉我?”


    “老實說我不喜歡你。”


    心立刻答覆……感覺好傷人……


    “恭也——飯還沒煮好嗎?”


    鏡在這時補刀催我煮晚餐。


    “啊~……好好好,我現在就煮……唉~……啊,喂,小不點。我買了好吃的納豆,要吃嗎?”


    “恭也哥,你難不成是好人嗎?”


    “心小姐,你難不成是討人厭的人嗎……?”


    晚餐後——


    三個人一起看電視。畫麵播的是時代劇“三十匹斬!”。這是一出反派就算有一百個人、五百個人,三十個同伴都會一齊殺過去的豪邁武俠劇。


    補充一下,就算反派是一個人,照樣三十個人一齊殺過去的鐵腕行徑曾引起軒然大波。


    “嗯~打鬥看起來好帥喔~……”


    鏡一臉陶醉的表情看著電視。


    “我一直很想盡情揮刀、大顯身手一次看看呢!”


    “你還好意思講這種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我被你砍過那麽多次還不夠嗎?”


    “我不是想要單方麵砍人,而是想要來一場緊張刺激的戰鬥。”


    “真對不起喔,我這個對手砍起來就是這麽沒意思。倒是原來你有單方麵砍人的自覺啊。”


    我半眯著眼睛看鏡,但當事人顧著看電視,沒發覺我的視線。


    “鏡姊姊看過很多用刀戰鬥的書,沒多少人敵得過鏡姊姊的。”


    代替鏡回答的


    人是心。


    “話說你們看的書都是漫畫吧?為什麽光看就學得會?”


    “那就像是一種想像訓練。我想隻要徹底融入角色,身體自然就會動起來吧?”


    “看來死神是活在二次元與三次元的狹縫之間。”


    “雖然我聽不太懂,不過這是在誇獎我們嗎?”


    “對,是在誇獎你們沒錯。”


    叮咚——


    “嗯?誰啊,這麽晚了。心,你去開門。”


    “好。”


    心站起來走向玄關,鏡依然顧著看電視。


    傳來喀嚓的開門聲,然後——


    “哇哇——!你、你、你是誰?私生女?哥哥的私生女?”


    是小桃的聲音。話說小桃應該是第一次看到心。


    咚噠噠噠!吵鬧的腳步聲逐漸接近。隻見小桃把心夾在腋下穿過走廊跑過來了。


    “哥、哥、哥、哥哥!這、這、這孩子是怎麽回事?哥哥是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的孩子?孩子的母親是鏡姊嗎?”


    心嚇得僵住,在小桃腋下無法動彈。


    “來,先冷靜下來。最好是我才幾歲就生了孩子啦!”


    看到小桃預料中的舉動,我冷靜對應。


    “可、可是,誰教……”


    “之前不是說過了嗎,鏡的小妹來我們家。”


    “啊……這麽說是有這回事……”


    “請問……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心仰望小桃這麽說。


    “啊、啊哈哈,對不起~要不要緊?”


    “是,我不要緊。雖然的確是嚇了一跳。”


    心邊這麽說,邊把皺掉的衣服(我的t恤)拉平。


    “……你之所以穿著大作男裝t恤,是哥哥的嗜好嗎?下半身該不會……沒穿褲子……?”


    “對,他說要是不這樣穿就不讓我住這裏。”


    “我才沒講這種話!是你擅自拿我的衣服去穿而已!”


    就在我大吼的瞬間,胸口突然竄過無法言喻的衝擊。


    “吵死了……我都聽不到電視的聲音了。”


    原來是鏡的神速拔刀術襲擊了我……


    看我咕咚一聲倒下,小桃和心感到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總之,你們兩個先自我介紹。”


    我趴在地上,盡可能小聲地這麽說。


    “我是笹倉小桃。寫作小桃子的小桃。”


    “幸會,我是心。鏡姊姊平常受你照顧了。”


    “既然你是鏡姊的妹妹,那麽是黑穀心對嗎?”


    小桃輕輕歪著頭問心。


    “呃……那樣也可以。”


    “喂,不要竄改姓氏。你是黑淵吧!”


    “啊,對喔!不過我並沒有特別執著,請不用在意。”


    心真的講得很意興闌珊。她不在乎姓氏,是討厭父母嗎?


    “然後呢?小桃,你這個時間來有什麽事?”


    “啊,嗯。這個。”


    小桃把塑膠袋放在我跟前。從塌下來的塑膠袋裏麵露出來的是,又紅又圓充滿光澤的……櫻桃?


    “我們家收到了一大堆,分一些給你們。”


    “是哦,謝啦!”


    我爬起來,掐著櫻桃梗拎到眼前。


    嗯,圓潤飽滿,看起來很好吃。


    “嗯——太好看了——”


    電視節目剛好播完,鏡整個人滾倒在地上。


    “咦?小桃你來啦?歡迎光臨。恭也你怎麽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沉迷於時代劇,鏡現在才發覺小桃在。她剛剛砍我是本能嗎?


    “啊,你拿著好東西呢,給我。”


    鏡看到我拿著櫻桃,就這麽拖著身體爬過來。然後就像魚上鉤一樣從我手上吃掉櫻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嗚嗚嗚鳴嗚嗚嗚嗚嗚!”


    目睹這整個經過的小桃和心同時慘叫。


    然後兩個人聯合起來瞪我……為什麽?


    “啊,這很好吃。”


    “你啊,太沒規矩了。要是那邊的小不點學起來該怎麽辦?”


    我邊歎氣邊說,看向小桃和心。


    “……哥、哥哥……我也要。”


    小桃居然已經滾臥在地上,真是傷腦筋的堂妹。


    “對了,我聽說如果可以在嘴裏把櫻桃梗打結,就代表接吻技巧很好。”


    心從袋子裏麵拿出一顆櫻桃這麽說。


    “哥哥會嗎?”


    “我也不曉得。沒認真做過。打結可以用牙齒嗎?還是真的隻用舌頭就辦得到?”


    我再拿一顆櫻桃,這麽問鏡。


    “你真笨,如何運用那個牙齒就是重點所在。舌頭的動作,跟力道適中的吮咬——就是吻技的精髓所在。”


    鏡得意地發表高見。


    “哥……哥哥……被鏡姊這樣吻……”


    “恭也哥,我可以殺了你嗎?”


    “我發誓我們沒做那種事,請你們兩個都冷靜下來。”


    看著仿佛隨時會哭出來的小桃與看起來隨時會拿出電鋸的心,我出言製止她們。


    “總之你就試試看嘛,我來教你。”


    鏡這麽說完,就把一顆帶梗的櫻桃塞進我嘴裏。


    小桃和心又表情猙獰地瞪著我……鏡那家夥,是不是故意這麽做的……?


    我開始咀嚼嘴裏的櫻桃梗。再怎麽說這都是植物的莖,一點都不好吃。


    不過鏡說要教我是什麽意思?嘴巴跟舌頭的動法是要怎麽教啊……


    ‘恭也,你抓不到訣竅嗎?’


    ‘嗯,對啊,我不知道該怎麽動才好。’


    ‘就像這種感覺,像這樣……嗯,就是這樣做。’


    ‘我就是不懂啦!’


    ‘真拿你沒辦法。來,張開嘴巴,你要用自己的舌頭……好好感受我舌頭的動作喔!’


    ——這麽說完,鏡就把舌頭伸進我嘴裏,展露精湛的舌功。


    ‘鏡……鏡……嗯……嗯啊……!’


    ‘像後(這)樣……嗯……用舌尖……咕呼……嗯……’


    ——鏡的舌頭簡直有如年物求愛般交纏我的舌頭。


    ——然後徹底舔吮過一遍以後,緩緩地分開,臉色潮紅地看著我。


    ‘懂了嗎?’


    ‘……我不僅,麻煩再一次。’


    ‘討厭……真拿你沒辦法……嗯呼……’


    停!妄想結束!哪來這種事!不可能!


    假使發生的話是有點高興,但是不可能————!


    “嗚嗚……鏡姊姊……好大膽……”


    我看向隔壁,隻見心紅著臉捂著鼻子蹲下來了。


    奇怪?難道我跟這家夥腦子裏裝的東西是一樣的?


    “嗯呣嗯呣……嗯噎……寒橫呃(完成了)——!”


    隻見小桃舉手,舌尖上是雖然不好看但確實打了結的櫻桃梗。


    “唔嗯——還有點太嫩了。我想你可以再試著更大膽一點地運用牙齒會更好。”“嗯——……大膽……哥哥,再給我一顆櫻桃。”


    “拿緒(去)。”


    我一麵動嘴巴,一麵掐起一顆櫻桃扔進小桃嘴裏。


    沒想到立刻就聽到噗滋的一聲。隻見小桃嘟著嘴皺眉頭。看來似乎是大膽過頭了。至於我的話……


    “嗯嘎啊啊啊!嘴要抽筋了!”


    放棄了。


    “恭也不會嗎?”


    “這種事不會也沒關係,並不是學不會就活不下去。”


    “我或許會關心喔……你看


    你害我說了什麽呀!”


    “我又沒那個意思……”


    這家夥活在自己的世界還真開心。忽然間,我發覺心一個人保持沉默。


    隻見她表情嚴肅,嘴巴動個不停。


    “如何,心。還順利嗎?不過你還小——”


    “唔呸!”


    不等我說完,心就把櫻桃梗吐在自己手上。


    櫻桃梗打了個漂亮的結……


    “很、很行嘛,臭小不點。”


    我不自覺繃起臉。


    “哇!這好厲害,仔細看會發現末端穿過圓圈兩次!”


    小桃拿起心做出來的櫻桃梗圈,這麽說。


    的確是打了兩層結。


    “隻要掌握到訣竅就是這麽簡單。”


    心浮現獲勝得意的笑容。


    但因此有所反應的人不是我,而是鏡。


    隻見她不發一語地把櫻桃放進嘴裏,開始蠕動嘴巴。小桃不知道是不是受鏡感化,也把櫻桃放進嘴裏。


    這……我是不是也不做不行……?


    最後我敗給現場氣氛,也把櫻桃放進嘴裏。


    四個人圍著櫻桃,麵對麵沉默地各自動著嘴巴,堪稱異樣的光景。


    ——然後當晚……


    “唔~嗯……鏡姊姊的餃子~……”


    “啊嗚……心……你……不、行……耳朵……耳朵要……嗯嗯!……”


    心除了不規矩的手,又多了不規矩的舌頭(?)。


    不時傳來啪喳啪喳、啾啾……之類的濕濡聲響,非常淫靡。


    倒是什麽餃子啊!難道你吃餃子都是邊吮咬邊吃下去的嗎!


    從看不見的地方傳來鏡性感撩人的聲音與喘息。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你們是想憋死我嗎———!)


    我獨自在走廊抱頭打滾……


    隔天,又經過漫長艱辛的路程前往學校。


    從天空傾注的太陽光,與吸收陽光轉換為純粹的熱能放射的瀝青,這種三明治夾心攻擊快要了我的命。


    順便一提,出門時,鏡本來還說“為了排名賽,得裝成感情很好的情侶,以免害蟲靠近才行”跑來勾著我的手臂,不過走不到五十公尺就說“熱死了!流汗好惡心!”放開我。


    熱氣蒸騰的馬路當前,我和鏡和心都沒有交談。盡可能不浪費體力。


    那些經過身旁的腳踏車看了就火大。


    曆經這樣苦行般的一小時徒步,最後抵達了一台冷氣也沒有的教室。


    我坐在椅子上,拿起墊板代替團扇扇風納涼。


    “恭也~……幫我扇……”


    無力地趴在桌上的鏡朝我伸手。


    “好。”


    我替她扇了兩三下,又繼續扇自己。


    “再多扇幾下嘛!就隻顧自己,你好詐。”


    “我哪裏詐了,你不會自己扇啊?”


    就在我半眯著眼睛看鏡時,心搖搖晃晃地拖著蹣跚的腳步走近,手裏拿著墊板。


    “鏡姊姊……我、我來幫你扇。”


    這麽說完,心就虛弱地開始幫鏡扇風。


    “……鏡,你沒有罪惡感嗎?”


    “唔,嗯……對不起……”


    鏡愧疚地道歉,輕輕拍了拍心的頭慰勞她。


    “心,謝謝你,你放心,恭也等一下就幫我們扇了。我們一起吹風吧。”


    “我才不扇!”


    我把墊板放在桌上,雙手環胸歎氣。


    “小恭……”


    隻見安岡滿身大汗,一副看了就熱的樣子走過來。他不知為何笑容滿麵,但那樣更教人覺得熱。


    “什、什麽事?”


    “兩個人騎著一輛腳踏車上學……真好!以前看著你跟鏡同學,看得我羨慕得要死。不過,我終於也晉升一個階段了!”


    安岡握著拳頭,更進一步逼近我。熱氣直撲而來,教人受不了。


    “比方說碰到人行道落差,腳踏車彈跳不穩時,她就會倒在我背上。然後……啊啊!為什麽我的手不是長在背上啊啊啊啊!”


    這家夥幸福過頭,快要放棄當人類了。


    這是男女情愛使人狂的絕佳例子。不過,這對情侶的關係極可能是一場陰謀。在排名賽當天前……不對,在排名賽開始前都不可以掉以輕心。


    “不過話說回來,小恭,我看你都冒出黑眼圈了,有沒有好好睡?健康管理很重要喔!”


    “嗯?喔,最近有點睡眠不足……”


    我歎著氣這麽一說,鏡就像在呼應我一樣打了一個大嗬欠。仿佛被那個嗬欠傳染一樣,心也打嗬欠。


    “嗯——……下巴,應該說舌根好痛喔……”


    “我也有點痛,昨晚努力過頭了。”


    這麽說著,兩人揉揉眼睛。


    我也扶著下巴動動嘴巴,舌根的確會痛。


    這就類似肌肉酸痛嗎?舌尖也被櫻桃柄磨到會刺痛。


    “……小恭……”


    嗯?安岡不知為何雙唇顫抖。


    “怎麽了嗎?”


    “你、你、你們幾個……做了什麽,弄到三更半夜還不睡……?”


    “沒有啊,隻是在玩而已?”


    “在……在玩……!”


    安岡整個人往後仰,睜大眼睛依序看著我、鏡,和心。


    “弄、弄到三更半夜……玩到舌頭會酸……三、三個人一起……”


    “我、我說……安岡同學?”


    看來我引發了離譜的誤會?


    而且這時候鏡還順口補了一句“小桃也來了,所以是四個人喔”火上加油。


    “小恭好淫蕩!你總是領先我好幾百步!你的背影太遙遠了!”


    安岡哭著衝出教室了。


    目睹整個經過的其他班上同學——特別是男生……不約而同地握緊拳頭。


    不管是哪個家夥都露出慷慨赴義的戰士眼神,一點一點地逼近。


    這……這氣氛不妙……


    “早——”


    替我軟化了教室這種危險氣氛的人物到校了,班長·黑峰命登場。


    黑峰一看到我,也沒把書包放下,就快步朝這邊走來。


    “啊,我想在上課前去一下洗手間。”


    心就像在逃避黑峰一樣出了教室,她怕研修指導官嗎……?


    “早,笹倉同學。”


    黑峰猛然把臉湊近我的臉,向我打招呼。


    “早、早啊……怎、怎麽了嗎?臉靠得這麽近……?”


    要說有多近,就是吐出來的氣拂在臉上還很溫熱的距離。


    啊……眼角餘光看得到鏡的笑容……還有全班男生的殺氣增強到皮膚會痛的程度。


    我把視線轉向窗外,逃避黑峰近在咫尺的臉。沒想到黑峰忽然摸我的臉頰。


    教室嘩然。鏡依然麵帶笑容,搖身站起來。


    怎樣?黑峰同學到底是怎麽回事?新型態的整人方式?她有沒有發覺這樣是間接攻擊我?“臉頰的傷,看來還沒好。”


    “咦?”


    說到臉頰的傷,我記得是那天在保健室被惱羞成怒的心的電鋸劃到的傷。我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不過這麽說來的確是還沒好。


    黑峰細長的手指,從傷口上溫柔地觸碰我的臉頰。不會痛,反而會癢。


    但是,這時卻從別的地方傳來肅殺之氣。


    “恭也~你好像從一大早就在做什麽開心的事呢~”


    表情固然是笑容,卻發出絕對笑不出來的氣場的鏡就站在我身旁。


    “請……問……呃,這是……我不好嗎……?”


    我要被砍


    了,我就要被常人看不見的神速斬擊砍了。


    啊啊,我又將因為原因不明的頭痛或腹痛而倒下……


    鏡的氣息漸漸、但確實地銳利起來。目標是右側腹,寒意集中在那個部位。我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仿佛這就是信號一樣,鏡的眼睛發亮了。


    “鏡。”


    黑峰搶先一刻製止鏡。這完全出其不意,鏡失去了攻擊的{時機。


    黑峰指著走廊,表情嚴蕭地看鏡。


    “方便出去一下嗎?”


    不知道鏡怎麽解讀這句話,隻見鏡浮現萬夫莫敵的笑容,看著黑峰握拳。


    “我在這裏也行喔?”


    我的死神為什麽會這麽好戰呢?


    教室掀起一陣奇妙的緊張,大家都屏息看著鏡和黑峰。


    但是黑峰無視於鏡,逕自走向走廊。鏡不知為何瞪了我一眼以後,追了過去。


    等到門關上,看不見兩個死神以後,不知道是誰吐了一大口氣。教室就此恢複安寧。


    當然我一點也沒有因此就鬆懈。


    “我看你很受歡迎嘛,笹倉恭也。”


    像是在擒拿般,用力搭住我肩膀的人,老樣子還是杉村。那副眼鏡發出凶光,看不見眼睛的顏色。


    “哈、哈哈……你愛上眼鏡了嗎?跟你愈來愈配了,不是嗎?”


    “承蒙誇獎,本人甚感光榮。話說回來,笹倉恭也,我們所有男生現在正在認真思考一件事。”


    “是、是什麽呢?”


    相對於我膽怯的聲音,杉村的聲音低沉、有分量地說了:


    “就是,該放棄排名賽立刻殺你呢,還是該等到排名賽後再殺你呢——”


    “請給我不殺的選項……”


    “呼——哈——、呼——哈——、籲——籲——甩、甩掉了嗎……?”


    我在通往屋頂的樓梯途中回頭一看,確認沒有半個人影。


    全班男生竟然同時變了眼色發動攻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可惡,你們倒是說說看我做了什麽。這根本就隻是遷怒嘛!


    我一邊平複呼吸,一邊走向屋頂。就到外麵去,蹺掉第一堂課好了。


    我來到連接藍天的門前握住門把。但,我感覺到門的另一邊有人。


    難道被人搶先一步了……?


    這下不妙,萬一對方是班上那幫人的話,我或許會被包夾。


    雖然喉嚨和肺還有一點痛,不過我盡可能屏住呼吸,偷偷觀察屋頂的情況。全神貫注在聽覺,不願遺漏任何一點聲響。


    “…………?”


    有說話聲。不隻一個……女生的聲音……?這是鏡和黑峰的聲音。


    聲青從門的另一邊傳來,原來那些家夥到屋頂來了。知道對方不是刺客以後,我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不過話說回來,她們究竟在這裏講什麽事?看她們離開教室時的氣氛非同小可……


    我忽然想起黑峰摸我臉頰的舉動,以及鏡見狀發怒的模樣。


    啊!難道她們在屋頂上為了爭奪我而展開決鬥!


    ……哪有可能嘛。我推翻自己的說法,一個人搖頭聳肩。


    但是,兩個死神究竟在講什麽事?


    我把耳朵貼著鋼門,探聽另一邊的聲音。


    “那麽命……你剛剛那是什麽意思?”


    鏡的聲音顯然很不高興,黑峰稍微加重口氣回應。


    “鏡,你沒發覺嗎?”


    “發覺什麽啦?”


    “笹倉同學臉頰的傷。”


    “傷?你是指恭也說他救心的時候,在遊泳池被指甲劃到的傷?”


    “嗯。那個,會不會是心的死神鐮刀造成的?”


    嗚哇……黑峰識破了……我還以為我順利蒙混過去了。


    “心的……?卡裏古拉造成的傷?你在說什麽呀,死神鐮刀不能傷人吧!?”


    鏡目瞪口呆地這麽說。


    沒錯,死神鐮刀是用來將陽壽已盡的靈魂從肉體分離的工具,不能傷害活人。


    要不然,成天被鏡砍的我早就化成碎片了。


    不過……臉頰這個傷,的確是心的電鋸造成的傷。這是怎麽回事?


    我撫摸著臉頰上的傷,更加用心地聆聽兩人的對話。


    “嗯,普通是這樣沒錯。可是……心很崇拜‘kyou’對吧?”


    黑峰的聲音變低沉了,怎麽回事呢?剛剛黑峰喊‘鏡’的聲音……聽起來感覺有點不一樣。


    與其說是稱呼眼前的對象,更像是在稱呼全然不同的別樣東西,就是那種口吻。


    “等一下,難道那孩子……”


    鏡的聲音顯得困惑。


    “雖然她現在還在研修期間,也不知道將來想當哪種死神……”


    “斷罪之鐮(eecutioner)……”


    陌生的字眼——鏡有如吃到苦澀味般吐出這個字眼。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我感覺得到她們還在門的另一邊。


    隻是兩個人似乎都陷入沉默。


    “鏡。對我們死神來說,名字就像是命運一樣。”


    黑峰顯得寂寞地低聲說了,但是鏡沒有回答。


    “就像名字不能自己取一樣,命運是不是也無法由自己作主呢?”


    “我……才不管那種事。我就是我,跟‘kyou’無關。我根本就不想要赫刃。”


    “嗯,是啊。”


    然後再度沉默。


    名字……?命運……?她們到底在說什麽?而且鏡否定自己的名字。


    “赫刃”是什麽?對死神來說名字是什麽?


    雖然偷聽很心虛,但是兩人對話之嚴肅,我實在沒辦法把耳朵從門上移開。


    “我也是……假使步上‘白夜’的命運的話……克己同學或許就不會死了……”


    聽到黑峰的話,我全身緊繃了,仿佛渾身的血液一瞬間凍結般的衝擊。


    她剛剛說了什麽……?克己……或許就不會死了……?


    喀碰——!


    我用蠻力打開門。


    鏡和黑峰睜圓眼睛看著我。


    “恭、恭也……?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鏡完全想像不到我會出現,心慌地看著我。


    但我現在滿腦子發燙,咬牙看著黑峰。


    “剛剛那是……什麽意思……?”


    我從緊繃的喉嚨擠出話來。


    “你說克己……或許就不會死了……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自己的聲音在發抖,眸子也很燙。情緒不可自拔地高漲……但是,我卻無法提高聲音。


    “告訴我,黑峰……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一麵感到呼吸困難,一麵走近黑峰。


    “恭也,你等一下,剛剛的話是……”


    鏡慌忙站到我前麵,但我抓住她的肩膀要她讓開,進一步走近黑峰。


    克己的死神依然看著地上不動,這件事令我更加煩躁。


    最後,黑峰小聲說了“對不起……”


    “不對!我不是想聽這種話!”


    感覺就像腦袋裏麵點了火。


    事到如今,我根本就不想聽她道歉。因為就算聽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縱使我粗聲粗氣,黑峰就是不看我。手緊緊握在胸前,依然低頭保持沉默。


    “白夜到底是什麽,那樣克己就不用死了嗎?喂,告訴我!”


    聽到我再度咆哮,黑峰閉上眼睛。但是換鏡拉住我的袖子。


    “恭也……不可以再追問下去……”


    “為什麽不可以?”


    “命跟我不一樣,而且要


    是你再追究下去的話,一定會後悔。”


    後悔……?還會有比現在更後悔的嗎……?


    但是看到鏡仿佛為我擔心般,眼神懇切地望著我,我稍微冷靜下來。


    我一邊慢慢地調整呼吸,一邊看著依然低著頭的黑峰。


    “抱歉……但是我希望你告訴我……”


    或許就算聽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但是我想知道。隻要是關於克己的事,不管是什麽事都好,我都想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領會了我的心情,黑峰終於肯看我了。


    “笹倉同學……對不起,現在不能說……不過,我想總有一天能告訴你。”


    這大概是黑峰目前最多所能透露的訊息了。


    “恭也……求求你體諒她的心情。”


    鏡也看著我,替黑峰說悟。鏡緊緊握住的衣袖,告訴我她有多麽拚命。


    諸多疑問卡在我的喉頭,無法接受的部分多得是。


    不過——


    “好吧。”


    現在暫且全部咽下。


    我誇張地伸懶腰,藉此掃除沉重的氣氛。


    “那麽,既然也快上課了,我們回教室吧!”


    我用開朗的口氣對兩人這麽說——這也是為了不要留下芥蒂。


    既然總有一天能告訴我,那我就等吧。就算硬逼問黑峰,萬一她說謊騙我,我也不會發覺。


    所以我就等待時候到來吧。


    “謝謝你,恭也。”


    鏡朝我展露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但,下一瞬間那張笑容包含了其他色彩。


    “那麽換個話題……你不覺得偷聽很不應該嗎?”


    “咦?”


    一改先前溫馴的態度,現在這是平常的鏡。


    “不、不是啦,那個……我並不是在偷聽……”


    我感覺到情況不對而倒退,但是被鏡牢牢抓住的袖子阻礙了我。


    我看向黑峰求救。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畢竟班長可不能遲到。”


    隻見同樣也恢複成平常的班長的黑峰微微一笑,一半身體已經隱沒在門後。


    “命,你先走。我教育過恭也以後就回去。”


    “嗯,我知道了。不過不可以遲到喔!”


    “我沒問題的。”


    意思是我有問題嗎?


    答案,隻有迎著太陽閃耀的刀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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