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要告狀……”她索性蹲下了身子,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卻又被她執著一把把抹去,明明無助,卻又故作堅強,故作凶狠,“你不準看我!也不準告訴我爸爸!”


    像個孩子的要求,無厘頭。


    “那你哭什麽?”黎北晨沒好氣地追問,找了包抽紙扔給她,“想要誰的同情?你不妨明說。”


    “我難過還不行嘛!”小清抽噎著,一邊哭一邊自己拿紙巾抹眼淚,“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和蚯蚓釘在一起!”她好歹……也是女孩子啊!


    黎北晨不由失笑。


    就因為這個?


    “你笑什麽?”她吸著鼻子,抽了幾張紙巾疊在一起,不顧形象地吹鼻涕,“有什麽好笑的?”


    黎北晨聳了聳肩,神色無奈,故意套用了她的話:“沒辦法,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


    她的“調整周期”實在太長。


    黎北晨收拾好了魚鉤魚餌,她還在暗自抽泣;黎北晨插好了魚竿擺好了椅子,她還在抽泣。她就蹲在適才的那個位置上,自己哭自己的,抽著紙巾自己抹眼淚,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裝任何可憐。


    像是習慣獨自堅強的孩子,不嬌柔,不造作,卻又真正地讓人覺得可憐……


    黎北晨遠遠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揉了揉她的頭發:“哭完了嗎?”


    小清差不多調整完了情緒,隻是雙眼依舊紅紅的,嗓音微啞:“幹嘛?”


    “要不要抱抱?”


    他問得清淺自然,說話的同時,甚至真的伸開了手臂,作勢要用擁抱安慰她。電子書對黎北晨來說,這是一個很本能的反應——看她真的可憐,他也真的同情,那抱一下也沒什麽。


    可小清卻是一驚踝。


    她正吸著鼻子平複自己的情緒,聽到黎北晨的這句,頓時就渾身一僵漲紅了臉。眼看著黎北晨的雙臂張開,她反射性地往後一退,腳底正好一滑,倏地跌坐在地上,姿態狼狽耘。


    “你……”小清踉蹌著爬起來,躲開黎北晨的扶持,臉上盡是別扭,“黎北晨,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他一怔,下一瞬沉默地收了手。


    淡然地挑眉朝小清瞟了一眼,他沒再多說,便轉身重回自己的位子上,和剛才還試圖關心她的形象判若兩人。隻是在小清看不見的視野內,黎北晨暗暗蹙眉,眼底有些茫然:抱抱?他剛剛到底是怎麽想的,真把她當小孩子了?


    手上的紮傷完全無礙,小清平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走回黎北晨旁邊坐下。


    她時不時地在創口貼上摸一下,又朝黎北晨看一下,心裏暗暗嘀咕:他好奇怪!剛剛還心情不錯地和她說幾句,轉眼就又冷著臉不理她了……這變臉比翻書還快!


    紮傷的是她又不是他,他在不爽什麽?


    對了!


    頭腦風暴的某個瞬間,小清陡然想起來:她的公交卡!還有她欠他的錢……


    她低頭,拿出自己的小包仔細翻找,終於從裏麵掏出兩個亮閃閃的硬幣:“喂,黎北晨!”她轉向黎北晨,把指尖的兩個硬幣遞上去,“這是還你的。”


    “什麽?”他瞥眼,在看到她手中的硬幣時,俊眉明顯一皺。


    “昨晚欠你的車費!”小清補充,見他坐著不動,索性把他的胳膊拉過來,把錢放上他的掌心。在黎北晨目瞪口呆之際,小清也朝他伸手,“我的卡呢?”


    “公交卡?”他這才想起她昨天一直嚷嚷的內容,再想到昨晚的一切,眼底不由閃過幾許玩味,嘴上給她的回答卻很平淡,“我沒看見,回去找找看再說。”


    “你昨晚沒找嗎?”小清脫口而出,臉色明顯垮了下來。


    黎北晨坦然地搖了搖頭,腦中卻突然想起來她的那張公交卡上,還貼著卡通人物的貼紙,其中一個人物的頭像,和她此時的表情……還真是挺像!


    “我為什麽要找?”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補充,便堵住了她所有要說的話,眼看著她被他欺負到了接近委屈,黎北晨才話鋒一轉,主動做了讓步,“今天我回去看看,找到還你。”


    但事實證明——


    有人退讓,就有人“得寸進尺”。


    “那你明天能送過來嗎?我在……”小清麵色一喜,當即脫口而出,興衝衝地想要把地址一並報上。因為她的時間實在是排不開:她明天約了學習小組的同學自習,後天又要回學校上課……


    “等等。”黎北晨卻突然叫住她,他轉過臉來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要求,“既然是你的東西,想要就自己過來拿。”


    自己過去拿?


    那明天的小組自習怎麽辦?


    小清為難地咬住下唇,躊躇了一秒鍾後,索性豁了出去:“那我明天下午找你拿!你明天下午在哪裏?”


    “不知道。”黎北晨淡淡回應,伸手撥了下魚竿的一端,然後起身向遠處走,隻是不負責任地留下一句概括,“反正周末的時候,我一向不呆在家裏。”


    “那我去哪裏找?”a市這麽大!


    小清有些急了,站起來跟著他走了兩步,卻聽到黎北晨更不負責任的答案:“隨便你。找不到就算了。”


    “黎北晨!”小清微惱,加快了幾步搶在他前麵,執地擋住了他的去路,“這個公交卡是要用學生證申請的,補辦要開很多證明很麻煩!你給個準確地點啊!”


    黎北晨暗暗歎了口氣,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斷章取義地截了她的話:“嗯,是。學生……麻煩。”


    “黎北晨!”


    “別跟,我去上廁所。”


    小清漲紅了臉,沒辦法跟著,


    隻能留在原地,一下又一下地跺腳泄憤——真是的,把公交卡還給她就好了嘛,幹嘛耍著她玩?而且總是一副把她當小孩子的樣子……


    遠遠的,慕向賢和黎常業正在收竿數魚。


    “今天的收獲不錯。”慕向賢對比了一下兩人的收獲,朗聲一笑,直接誇讚,“還是黎總有本事,上鉤的都是大魚。我這一筐大大小小的,實在上不了台麵。”


    “老慕,謙虛了啊!光比數量還是你贏了。”黎常業朗聲大笑,笑完卻又有些遺憾,“做生意其實和釣魚一樣,都需要耐心!可惜啊,我那兒子不懂得這些……拉他來釣魚,簡直浪費他的時間。”


    他們父子兩個分開多年,生活方式、行為風格,都已有很大的不同——


    黎北晨做事狠辣、決絕、雷厲風行;黎常業則比較溫和、耐心、喜歡有條有理。他試圖通過今天的釣魚,教會黎北晨某些處事態度,可惜他似乎根本沒有興趣,一來到這裏,就命令手下把凳子搬得遠遠的……


    “年輕人麽,正常的。”慕向賢笑笑安慰,“慢慢曆練就好。”


    “是啊……需要慢慢曆練。”黎常業附和著點點頭,重複著剛才商量了良久的決定,“我最近身體變差了,老慕,你還是搬到頂樓來幫我吧!我們家的黎北晨,還得由你們幫襯著,才能獨挑大梁。”


    去頂層?


    那就是直接升入權利中心!


    慕向賢喜不自禁,表麵上卻沒有太大的驕傲激動,隻是點了點頭,很義氣地應承下來:“好,一定。”


    “那我就放心了。”黎常業點點頭,這才轉頭看向黎北晨的方向,卻發現——原本應該是黎北晨的地方,此刻卻是空的。原本放著一張椅子的地方,如今擠著兩張一模一樣的戶外椅。黎北晨不知所蹤,隻有小清一個,站在不遠處,正百無聊賴地踢石頭……


    兩個人的麵色均是一僵,有些難看。


    “我們家清清年紀還小。”終究,還是慕向賢率先開了口,幹笑了兩聲賠不是,“她不懂事,肯定是吵到北晨了,您和北晨都擔待著點,以後我盡量不帶著她出來……”


    “沒事,小慕很活潑!”黎常業朗聲大笑,一副無所謂的表象,話卻說得別有深意,“倒是北晨這孩子性子冷,你們家小丫頭長大了可千萬別學他!”


    寥寥幾句話,兩人的意思已心照不宣——


    黎北晨和小清不合適。


    不管是黎常業,還是慕向賢,都在看到遠處那兩把椅子時,心中默默想象了一下,然後,很快全盤否定,從這個揣測中完全抽離出來——完全不合適!根本就不是門當戶對……


    還是想都別想了!


    “那……我先帶她回去了!”背齊了釣魚工具,慕向賢率先告辭,“周一上午我就搬到頂層來。”


    “好。”黎常業點點頭,一切公事為重。


    慕向賢拿著漁具來說“回家”的時候,小清正垂著腦袋在原地踢石頭,黎北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反正就是還沒回來。


    “你先去開車吧。”小清還在猶豫,“我想等黎北晨回來,我還有話要對他說!”公交卡忘記的事情,她沒敢告訴爸爸,因為爸爸特別厭惡那種丟三落四的人。


    她得“偷偷”和黎北晨交流。


    所以,明天到底是去哪裏拿她的卡?


    “你和他有什麽好說的?”慕向賢的聲音明顯一沉,臉色也在瞬間變得好難看,眉宇間滲透出濃鬱的擔憂,“你和黎北晨才見過幾次?你們很熟?”


    “沒有啊……”小清喃喃地答,頓時就沒了氣勢。


    “走了!”慕向賢地再一句,便讓小清收起了所有的嘀咕和反駁,乖乖地跟在他身後離開,“我們回家!”


    隻是嘴上不說,她心裏卻還是疑惑:爸爸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凶?而且他自己對黎家的人很好,感覺甚至有些奉承討好……可為什麽就不讓她接近黎北晨呢?


    好奇怪!


    想不通原因,總之她不敢問。


    被魚鉤紮到的那個傷口,當天就愈合了,隻留下一個紅紅的小點。隻是按上去,依舊隱隱有些疼。小清在揭下創口貼的時候,才想起來黎北晨幫她處理傷口的模樣——


    很專注、很認真。


    她當時是真的被那條蚯蚓惡心到,腦袋完全懵了,都沒有好好感受,如今再回想起來,她竟還能回憶起黎北晨停留在她之間的溫度,回憶起他寬厚的手掌……


    “唔!”


    想著想著,小清忍不住低吟一聲,將整張臉都埋在自己的被子裏,隻留出兩側已跟著發紅的耳尖。


    她明明是想著公交卡的!這是跑偏到哪裏去了?


    “清清!”正懊惱臉紅時,慕向賢在外敲門,“明天還去參加小組學習嗎?”


    聽慕向賢的口吻,似乎正急著和她確認什麽。小清反射性地坐直了身子,有些疑惑,卻還是實話實說地答:“去的!我們約在市中心的肯德基,怎麽啦?”


    “沒事。”聽慕向賢的聲音,似鬆了口氣,喃喃自語著離開,“這個時候,就是該好好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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