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gemini☆[emailprotected]</a>輕之國度


    <丹羽真>


    目前的青春點數合計 +1


    (自上一回合保留下來的分數)


    ——————————


    我滿四十歲了。滿四十歲了!呀啊~呀啾~呀嘰~!四十這魔性的數字足以讓一個軟弱的幕府滅亡也不稀奇,包含著不是人生,是如曆史般的份量與深度。人會在此舍去幾分稚氣,向成人的階梯露出玉足,啊啊,皮膚真緊致!真讓人嫉妒!可惡,就算是親生女兒,那副可惡德性也真是有夠誇張!


    “別搶走我的獨白”!


    還有,就連章節標題都被你的慘叫聲占據,這是怎麽一回事……不,我對這些話的意思一頭霧水,嘴巴卻像通靈師一樣被什麽東西附身了。


    ……好了,從頭開始。你好,我是丹羽真。現在室內有平常的四十倍吵。


    在今天——星期日,六月六日滿四十歲的大孩子正在大呼小叫地享受假日午後,麻煩得很。她特地在我的房間裏掀起灰塵,匍匐在床上揮舞雙腳,活像一尾被撈上岸的蝦子。那似乎是在對年齡的更新做徒勞無功的掙紮。


    順便一提,她的光腳丫上貼著藥布,看上去總覺得有點悲傷。


    “世界好殘酷啊~~噢噢噢噢~嗚嗚,如果時間與劇情停止,我就能永葆三十九歲了。我想向鎮上居民散布三十九歲名片的夢想毀了。”


    嗚咽~藤和女女小姐吐出意義不明的願望。她是我的姑姑,在兩個字中間絕對不會加上個“ka”。由於她的名字開始出現列入四十歲釋義例句的可能性,令我和平的假日受到威脅。(注:日語中,姑姑【叔母さん】的【叔母】與【さん】之間,加上“か”即為笨蛋【お馬鹿さん】。)


    “啊~嗚~四十歲……艾利歐特也四十歲,星耳也四十歲,哥哥都四十二歲了……嗚嗬嗬嗬!”她一頭埋進枕頭中,露出令人發毛的笑容。這樣一來,她就浪費了一回合的行動。不過在我行動一回合的時間裏,她就會蠢動三次,真是生命力旺盛過度。哎呀,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口事啦!


    “女女姑姑,你回房去吧!”噓~噓~我擺出趕人的手勢。雖然這招從來沒生效過。


    “如果不叫我女女小妹或者是honey的話,我才不理人呢!哼!”如同音效所示,她將頭撇向一旁。


    改改你那活像腦袋裏抹了蜂蜜的言行舉止,四十歲的家夥!我才想把你撇到屋外咧!


    “(吃錯藥)honey~”


    “你的聲音裏帶著邪念,駁回、駁回~!”


    比起上次,她僅僅隻是在不必要的部份有所成長。唉……光是這把年紀還會成長,就很了不起囉!


    “別看人家這樣,人家的肌膚可是好到在特定圈子裏被稱作幼咪咪老師唷!不必客氣,來……來……來~”


    我本想默默扔下她不管,女女姑姑卻像連一點空檔都不容許似的滔滔不絕:“討厭~別害羞嘛!雖然你所向往的姑姑是父親的妹妹,仔細一想這就像愛上父親一樣悖德,但起碼在稱呼上是自由的喔!”她的胡言亂語像棉花糖般膨脹起來,壓迫著空間與我的胃。


    這個人沒救了。一點也不成熟,不好好教育她反倒糟糕。看來我不開口也不行了。這樣下去我會遭到鄰居誤會,假日也快變得不是假日。


    “……女女小妹。”“心動~☆”糟糕,我想踹她。而且不隻是踹背影而已。“請你安份地待在房間裏。”“我不是正待著嗎~”“待在你自己的房裏……安份地!你剛才所說的話雖然不是事實,聽起來卻不像謊言,所以我先指出其中一邊的問題,但到頭來兩邊都不行嘛!”“啊~啊~我聽不懂長篇大論~”(注:踹背影典故出自《蹴リたい背中》,為日本作家綿矢リさ所著,第一百三十屆芥川賞得獎小說,書名意思為“欠踹的背影”。)


    咻溜溜~放棄對話的女女姑姑一溜煙滑過來,從正麵撲向我。“喝啊~!”她仔細合上我正在閱讀的小說,接著扔向床鋪。啊啊,橘川英次飛走了……我對這位小說家的感情,沒有深到會如此感歎的程度。我已讀了幾本,他的文字始終很囉嗦。不過,那種囉嗦似乎有不少地方頗受歡迎。


    在剛剛那本書的結尾,主角扔出鞋子擊倒了手持凶器的殺人魔。亂來也該有個限度,這是“筆比劍更有威力”的變種嗎?


    “還有更重要的事,真真,安慰幸福點數因傷心而不斷下降的姑姑吧!”


    她笑咪咪的向我拋來要求具體善意的微笑。呃~我說啊,心靈受傷的人應該不會笑得那麽開心才對。再說,那個每次上升,我這邊就得扣掉什麽東西的點數是啥玩意兒?


    “為了方便起見,我將‘會讓我心動、感到肌膚暖洋洋的,一旦下降則會陷入沮喪的不可思議感覺’這麽稱呼。”


    “不要讀取不可閱讀的文章,擅自加以說明。”


    “來,看你是要舔、要摸還是要哭,選你喜歡的喔!”


    親切的姑姑,特地事先告訴我會導致青春點數扣分的行動。


    “那我選擇退縮。”我省略具體的行動,徹底回避危機。和女女姑姑交手,點數能保持正負為零就算是上上簽大吉。


    “真真的冷淡讓我好吃驚。你在家裏一定是被藏在冰箱裏養大的吧!”


    “總比性格活像是暴露在夏日陽光下的飯團的姑姑來得好。”


    “誰叫我滿四十歲了耶!仔細想想,這樣我和艾莉歐的年齡加起來不就有五十五歲。太詭異了,這是年齡的五十一區不,應該說是艾利歐五十五。”(注:位於美國內華達州的空軍基地,傳說美軍在此進行外星人研究。)


    “要先從你在感歎什麽開始思考很麻煩,我可以跳過嗎?”


    “不可以~喔……”我從那開朗的聲音裏,感覺不到安慰的必要性。


    “這樣……從點數算出的數字不合啊!艾莉歐現在應該是十六歲吧?”她和我同年。


    “我是三十九歲~!”女女姑姑猛然舉手,如果眼前有張矮腳桌的話,想必會被她高高興興地掀翻。


    “難不成你的生日有折返點?”


    “生日是特別的日子,起碼在當天保持三十九歲有什麽關~係~”


    她滾來滾去,展現出本人經過一番思量的撒嬌舉動。光從她沒希望算成二十九歲這點,就可看出謙虛之處。但再怎麽說,我都希望她別征求我的同意。你要我怎麽回答?


    “嗯~啊~總之,生日快樂。”


    “真真這個基本負分的混蛋!一點也沒有超出我的意料!”


    姑姑說完話之後衝出房間。真失禮,我現在可是+1分。五月住院時,我出於無聊重新計算過,應該沒錯。順帶一提,因為嫌麻煩,我沒計算有人來探病時增加的點數。不過,那些點數大概被粒子同學和茄川同學的來襲抵銷掉了。


    轟隆隆~女女姑姑直接與名字不符、雄壯威武地衝下樓梯,又“啦啦啦~”地哼著歌跑回來。她從走廊上悄悄探出頭,偷看房內。每次看到她這樣的動作,我隻會浮現不好的預感與記憶。這種感覺,就像收音機體操的出席卡上隻有一格被塗上黑點一樣。


    “我忘了告訴你,真真!不,小真!”


    “什麽事?”你換個稱呼絕對沒有意義。


    “棉被上沾滿了姑姑我的味道,你可以嗅個痛快唷!”


    “哇~啊~!”


    我想回嘴的台詞後麵明明有堆積如山的驚歎號,但這話題充滿太多我自己造成的痛處,隻能含糊地大叫!


    “呼哈哈,啊~幫助別人的感覺真好!”


    女女姑姑轉動雙肩,這次帶著瞧不起人的笑容消失在走廊上,下了樓梯。


    看你的動作,你很擔心四十歲的問題嘛!我甚至沒有力氣朝她的背影拋出這句台詞。人類真的有辦法做出不會後悔的行動嗎?我將責任推到艱難的世道上,想對許多事發出歎息。我下定決心,今天就算拚著一口氣也不要躺那張床。


    ……然後——


    一個家夥就像和姑姑交錯般滾過走廊,自鄰室現身。


    她是上半身包裹著棉被的迷你電波小姐,方才那個人的女兒。這麽說來,藤和艾莉歐二十幾年後也會變成那種人嗎?不,反過來想想,女女姑姑二十幾年前就是艾莉歐。嗯~真想登記為世界七大奇觀。套句粒子同學的說法,這正是近在身邊的頭號神秘。


    艾莉歐一個側翻入侵我的房間,以中央為目標開始移動。她蠢動著站起身,羽毛幾乎飛散出來,又咻地滑倒。她的腳似乎因為正坐而麻痹。


    “嗬嗬嗬……”艾莉歐狂妄地笑著……不,好像是腳麻讓她發出“嗚嗚嗚……”的呻吟,隔著棉被聽來就像冷酷的反派感冒後的笑聲。


    她的右腳蠢動著,左腳仍保持微妙的彎度,大概是麻掉的那邊。她微微抬起棉被……或說身軀,卻臣服於重力之下,填滿與地板之間的空隙。


    我等你三分鍾。我繼續觀察,艾莉歐卻一動也不動。她似乎已經放棄了。


    “笨蛋!”就是因為這樣,二十四小時都沒有受限的人才麻煩!像是“好麻煩,隻要往旁邊一躺就行囉”這類的妥協習慣糟糕透頂。不過,容許被這麽做真是讓人羨慕!


    我扶起艾莉歐……或說棉被。這位小姐當然沒有受傷,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把頭伸出來。”於是,我如召喚神燈精靈般地命令道。


    唰唰唰~啪!她的頭往上鑽,隻從棉被裏露出臉。雖然麵無表情,但艾莉歐倒是意外地老實,而且依然是美少女代表。打個比方,這很接近描寫蘋果。或許有人會強調蘋果有多麽地鮮紅、大小有多大,但除了美食小說或漫畫以外,不會有誰巨細靡遺地詳述蘋果的品種。就像隻要寫到蘋果,大多數人都會想像到一顆紅色、呈掌心大小的水果;艾莉歐的造型,忠實地重現了大家想到美少女時腦中會朦朧浮現的形象。


    世間的男性大都會心想:“這家夥長得這麽可愛,就由我來照顧她。”但我不同,比起外貌更重視內在。我是不能斬釘截鐵的宣言啦,那有什麽關係?我自顧自地改變態度:


    “為什麽你又要在日常生活裏卷著棉被?”電波女不是在上集結束了嗎?


    “這樣穿感覺最安心。”


    “你想直接去裝飾壁龕嗎?好了,找我有什麽事?”


    她的會話並未朝宇宙發去,而是直接針對我,省略了溝通的麻煩。不過,我還不習慣……或者說對艾莉歐接二連三地拋來正常的回答覺得很難為情。


    誰叫這家夥一開始給人的印象太強烈啦!


    應該正處在最安心模樣下的艾莉歐坐立不安地蠢動著,視線朝左右遊移。


    “今天是媽媽的……”聽到她口中吐出這個字眼令我產生一股異樣感,好像原以為是木製物的東西,一碰之下卻發現是金屬製品。我和身為地球人的艾莉歐交流的日子尚淺。


    “生日嘛!”


    “嗯。”


    “……嘛!”她似乎想靠這句話就將應該傳達的事項說完。


    “……中間的內容也說出來。”我的理解力可沒那麽好,快交出標準答案。


    艾莉歐麵露複雜之色咬住下唇,以悶悶的聲音填上中間的空格:


    “去點心店。”


    “點心店。”我毫無意義地反芻。不知為何,就連妄想過剩的青春高中生都難以想像出艾莉歐大嚼點心的樣子。盡管我是能想像出她吃著麻糬,因為咬不斷拉得很長的影像。


    “媽媽喜歡糯米丸子。”


    ……啊,原來如此,要慶祝嗎?雖然不是蛋糕,既然是壽星喜歡的東西那也無妨。


    所以,統合一下艾莉歐的話,我理解到她向我提出這個話題的意圖是……嗯!


    “你要我帶你去買?”


    “嗯。”


    “啊——……也是可以啦!”


    就如同陽光從黃昏倒轉回正午,艾莉歐身上散發出更多喜悅的光芒。自頭發散落的光之粒子感應到她的反應,聚集在固定的肌膚位置上。


    也許是腳麻已經消失,艾莉歐這回順利地站起身,匆匆走到房間門口。


    “喂,脫掉棉被再出發。”


    “唔!”


    她有些不滿,但突然像想到什麽似的將目光放遠。


    “怎麽了?”


    “表哥。”艾莉歐直盯著我的雙眸,就連眼瞳顏色都像經過外星加工般深邃。她的眼睛泛著金屬光澤、透明澄澈,宛如與摻雜溶劑的飲料無法相容的水。


    “啊?”


    “棉被沾了我的味道,需要送給你當禮物嗎?”


    “你們母女誤會了,我可不是氣味控。”


    與你現在的念頭相反的答案是錯的,但答得正確。


    ——————————


    新的自行車,在我眼前展示出幾個我幾乎遺忘的世界。


    不會無視車鏈回轉的車輪、摸起來沒有沙沙觸感的握把、沒有生鏽與剝落的銀色車身、油漆未曾脫落的車籃、籃中的艾莉歐……隻有最後一樣是多餘的啊!


    被我強行脫下棉被後,(題外話,我忍不住覺得“嗯~嗯~!”掙紮著不肯讓我脫下棉被的她很可愛)艾莉歐如願地和我一起出門。她沒坐到我的背後,而是理所當然地一屁股塞進前麵的車籃裏等待郵寄。據說,“這樣比較安心”。


    我的表妹凡事都以安心為優先,沒在看腳下那條標示為人行道的標線。要改善這家夥的生活型態,看來得花上一番刻骨的努力。既然沒有人要我背起這個任務,連同已痊愈的右臂在內,我想好好珍惜自己的骨頭。害我過度消耗鈣質的那個人,現在算是天敵。


    梅雨季過後兩周的星期六豔陽高照,延續著五月的氣候。風與陽光幹燥得恰到好處,隻除去了身上多餘的水分,將舒適感分給行人。春秋的季末,是騎著自行車迎向逆風吹拂最舒服的時候。


    當我根據艾莉歐指示的方向,沿著堤防前進時,看到下方的河岸空地上有一群摻雜著成人與小孩的人正在玩草地棒球。真懷念!棒球這種東西,我隻有在小學碰到體育倉庫裏的足球全部被拿光的時候,才會拿來當成足球的代替品打著玩玩。


    由於敵我雙方加起來隻有六個人,連續三人打出一壘打之後打者就會不夠,我們當時采用讓外野手回來打擊的特別規則。結果輸贏就變得非常不明確,不過我現在倒覺得,既然能在不引起糾紛的情況下順利消磨時間,那也不錯吧?


    小孩子隻要一扯到輸贏就很容易為了一點小事而鬧絕交,大都能在幾星期或數個月之後重新言歸於好,不過偶爾還是會發生一輩子就此無緣的狀況。唉,雖然學生時代大部份的朋友或許在畢業之後就會失去聯係,但總是想有個愉快的道別。


    因為反方向沒有來車出現,我的視線得以俯瞰那場棒球賽。現在輪到一個身穿紅色浴衣,腳踩右近木屐頭戴施工用安全帽而非棒球用頭盔,手持鋁棒全力揮擊的嬌小女……孩?女性?總之年齡不詳,但穿著這種東西合璧打扮的女性負責打擊,並打出一支飛往左外野的長打。打擊者本人一開始因為反作用力有些腳步不穩,但立刻把球棒往地上一放,全力往前衝刺。她通過一壘來到二壘,得意洋洋地高舉右手。看起來就像個淘氣的座敷童子正在玩棒球。(注:右近木屐是一種鞋麵有弧度,後側鞋跟較高,前側鞋跟則類似皮鞋的木屐;座敷童子是據傳出現在日本東北一帶的傳統妖怪之一,住在人類


    家中時會帶來幸運和財富。)


    若是如此,那麽這支球隊或許不是小孩隊,而是妖怪隊?比起晚間在墳場裏舉行的運動會感覺應該更痛快吧?我忽略事實,擅自做出評論。(注:“晚間在墳場裏舉行的運動會”是日本動畫《鬼太郎》的主題曲歌詞。)


    “棒球……”塞在車籃裏的艾莉歐喃喃說道。脫掉棉被後,艾莉歐直接發出的話聲,就像以斷奏方式彈奏鋼琴發聲的音符般一字一字地響起。雖然聽得清楚,話裏的意義卻很難懂。


    “你有興趣嗎?”


    被我一問,艾莉歐把那頭幾乎可以代替地毯的長發使勁地甩得亂七八糟。當我顧著以目光追尋她的頭發時,棒球觀戰宣告結束。我騎車越過橋梁,堤防消失在眼前。


    “我說你啊,去學校時有參加過什麽社團嗎?”


    和與自己一同共乘一台自行車的女孩進行正常會話,這豈不是青春點數的聖地嗎?然而,由於搭乘方式有些問題,數字看不出有變動的征兆。事與願違~!


    “社團……天文社。”


    “喔~靜態方麵?”怎麽,果然是宇宙。你還真喜歡這些。


    “我則是一邊心想‘要是有參加就好了~’,一邊賊笑著回家的回家社。”


    “……是喔!”就連那種詭異的賊笑,放在你臉上一定也會美得像幅畫吧?


    我按照艾莉歐的指示前進,自行車進入類似商店街的區域。一些看來會視本地大型超市為敵的陳舊店鋪並排而立,還能稀稀落落的看到幾家店鋪已經拉下的鐵門。站在店門口的大人、穿著製服騎自行車與我交錯而過的人,全都無一例外地回頭確認或凝神注視卡在車籃裏的美少女,我覺得相當尷尬。我可絕不是在擔心“我出現在畫麵上一定很不配”這種多餘的事。


    我在座落於商店街南端,位於自行車店隔壁的日式點心店前停下車。越過玻璃看到的店內景觀,不知為何好像特別強調白色。


    放在店外打轉的招牌上,刊出草莓大福以及新產品銅鑼燒麻糬的介紹。


    順便一提,這間店的店名似乎叫作“火星儀”不愧是個不隻對本地,甚至想到外星紮根的貪婪城鎮,就連命名都對宇宙有所堅持啊!


    “我知道的點心店隻有這一家。”


    “是嗎……?算了,我倒是覺得去哪裏買都行啦!隻要是艾莉歐買的,女女姑姑應該都會高興才對。”


    說不定她會覺得為了哀歎四十歲而流的淚“實在太浪費了~!”而在雙重意義上感動得流淚吧!不,沒這回事吧,她應該是不擅長老實接受別人好意的人種。唉,姑姑本人之前宣告過的、那個啥幸福點數的水位或許會上升?


    艾莉歐好像覺得很難為情,臉頰微微染上一抹紅暈。她用兩手手掌蓋住臉龐,仿佛想藏起臉紅的事實。


    我們走進這家利用插旗與手繪廣告,裝飾得和改裝後重新開幕的小鋼珠店一樣華麗的日式點心店。


    “歡迎光臨……呃,這不是我還算認識的兩位嗎?”


    原本在擦拭展示櫃的白色圓形物體,以友善的語氣向我們打招呼。


    “………………”


    咦?非得詳細描寫不可?不,那個,隻是披著大福皮的前川同學而已啦!


    “嗯~你為什麽僵在那裏啊,轉學生……至於棉被卷,哇!我好久沒見到內容物了。”


    “……嗯。”


    艾莉歐毫不動搖的反應是出於成熟?還是單純地認為對方是角色扮演的同好?麵對昔日同學的視線,她反倒像是感覺到自己的丟臉之處,把我當成牆壁躲到背後。


    “哎呀,你變得會怕生了啊!而且和轉學生相親相愛,那也相親這也相愛的樣子。”


    “不……不,我們的連係不是愛,主要是血緣啦!那麽,大福淑女是在做什麽呢?”


    “真失禮,這可不是大福,是三色糯米丸的白色丸子。是糯米丸子,不是魚鰾喔!”(注:白色丸子【しろこ】與魚鰾【しらこ】的漢字都寫為“白子”。)


    我遭到抗議。她的臉頰就像是塞了丸子似的鼓起來。啊~所以她頭上裝著丸子嗎?


    “兩種產品的q度根本完全不一樣啊,你懂嗎,轉學生?”


    “是嗎,可是你的表麵沾著粉耶!”


    “隻不過是塗漆剝落而已,畢竟是便宜貨嘛!”


    她中斷擦櫥窗的工作,正式轉身麵向我們。前川同學對於這身會把防禦力與帥氣程度降低到最低點的裝扮完全沒有露出難為情之色,將背脊挺得直直的,她果然又高又瘦。


    比起糯米丸,叫她扮演山藥才是人盡其才吧?這個想法是秘密。


    “就如同你所看到的,我正在這裏打工。果然目前這個時代,需要吉祥物啊!”


    “對啊!”你怎麽看都隻像是推大球遊戲用的白球。


    “店裏還有剩下兩色的艾草丸子跟紅丸子扮演服,你們兩位要不要穿一下?咱們一起被插成一串吧!”


    她指向店內說道。我產生錯覺,仿佛看到名為日式點心店的話劇社在內部空間擴展開來。就像小學放學後找人踢足球那樣,在假日鼓動他人角色扮演……這就是都會嗎?嗯~都會果然不能掉以輕心呢!路邊有汽車呼嘯而過,不小心踏出步道時容易受到致命傷。如果是在鄉下,頂多隻會連自行車帶人一起摔進田裏。


    慎重地傳達客氣話之後,前川同學一副感到無趣的模樣噘起嘴巴,開始接待客人:


    “好了,你們是來做什麽的呢?”


    “不,有客人來店,店員該察覺到的意圖不是隻有一種嗎?”


    “以最意外的答案來看,也可能是來觀賞我的吧,嗯~”


    “很遺憾,答案是理所當然的那種。艾莉歐想來買丸子。”


    我讓躲在別人背後躲避著視線攻勢的艾莉歐站上舞台。我按著她的肩膀往前推,讓她與前川同學正麵相對。艾莉歐肩膀的僵硬程度,透過接觸到她的掌心傳來。


    前川同學一臉新奇的俯視著艾莉歐,艾莉歐則提心吊膽、活像遭到恐嚇的少女般畏畏縮縮地抬頭仰望前川同學。雖然艾莉歐麵對親人時能夠使用正確的日文,但和其他人交談時就會變得充滿標點符號,看起來呼吸困難。


    以客觀角度來看,她們兩個無論是哪一個以地球人的代表身份出席宇宙會議,都會引來誤解吧!


    “藤和嗎……嗬~棉被呢?”


    “她沒在穿了,對吧?”在室外的話啦!


    艾莉歐縮縮下巴,視線拚命地逃向一邊,就是不開口說話。


    “店裏麵隻有前川同學在嗎?店長之類的人呢?”由於對話沒有進展,所以我說些台詞來避免尷尬。


    “店長說要翹班,拜托我幫忙開店。最近常常這樣。”


    立場與工作太亂七八糟了吧!而且她居然答應了那種要求,真是寬大到過火的打工店員。打扮自由奔放的人在心胸上也會變得開闊嗎?


    如果丟著艾莉歐不管,看來無論經過多久時間她都不會提出來此的目的。所以,我不得已說出“好了,快想起你要買什麽”這句話,活像成了這家夥的母親般鼓勵著她。真是個費事的家夥。


    “丸子,呃……我來買醬酒烤丸子。”


    她總算成功地對自稱為店員的白色丸子提出重點。前川同學說了句“丸子?好的、好的”。讓身體在店內各處碰撞之後繞進內部,打開展示櫃:


    “要幾根?”


    “五……五根。”艾莉歐猛然伸出手,誇張地攤開五根手指。


    “噢,謝謝惠顧!”


    前川同學以充滿男子氣概的工匠調調回應,利落地開始包裝顧客指定的商品。


    “我的手指還算靈巧啦,


    隻是缺乏讓技巧往上提升的能力。”


    她淡淡地自我評價,“拿去吧!”包好東西後遞給艾莉歐。


    如果隻看這一幕,前川同學就像艾莉歐的學姐或是年長三歲的大學生一樣。


    不知不覺間站上保護者位置的我已經打開錢包,對收銀台付出一千日幣。


    “零錢就那樣吧,由我在學校請轉學生吃等價的麵包如何?”


    “如果是前川同學親手做的便當,我就欣然接受。”


    “嘖!”她微微昨舌,“喀啷喀啷叮~”哼出一連串收銀機音效同時把零錢還給我:“收據應該不需要吧。”還沒交給我,她直接將收據丟進垃圾桶。


    “謝謝。”艾莉歐表達謝意,細微的聲音像是在以無名指撥動著什麽。


    “沒~什麽。別看我這樣,熟人可是都稱呼我‘有困擾時就找前川’呢!”


    那應該是基於“困擾的原因總是跟這個人有關係啊~”這類,與所謂“果然是矢張~”同等級的待遇吧?不過那種充滿優越感的得意表情很適合她,為了別破壞這一點,我還是避免把話挑明。(注:矢張是遊戲《逆轉裁判》係列中的角色“矢張政誌”的外號,此人與很多案件都有關係。矢張【やはリ】此一姓氏的日文發音和果然【やはリ】相同。)


    “啊……對了,小心別讓藤和遭到綁架喔!”


    前川再度開始擦拭展示櫃,同時提出奇妙的忠告。


    “你說的綁架是指什麽?”


    “最近這一帶常常有動物失蹤啊!”


    “動物?像家犬之類的嗎?”


    我想像著殺害動物的陰險歹徒,苦澀的味道在嘴裏散開。


    “不,是附近的野貓、野狗,還有偶爾會出沒的野生黃鼠狼等。”


    “……是環保局嗎?”


    “嗯~好像不是喔!現在的藤和就跟小動物沒兩樣,我在想會不會被誤認。”


    前川同學嘻皮笑臉地對持續躲在我背後的艾莉歐輕聲挖苦道。這麽看來,她對艾莉歐或許還挺有好感的呢?能對這種裹著棉被在鎮上周遊的電波女孩抱持好感,不愧是角色扮演家前川同學。應該說,她反而認為彼此是同好人士吧?


    “啊~沒錯。看她肩膀瑟瑟發抖、雙眼含淚的模樣,倒不能說是誤認。”


    “品種是宇宙黃金鼠吧!”


    啊哈哈~!我們毫不介意當事者正揚起眼珠像鬧別扭似的瞪過來,兩人笑成一團。


    ““那麽,明天學校見。””互相道別之後,我們走出店內。雖然提到“學校”的話題時,艾莉歐的表情似乎蒙上陰影,但那說不定隻是來到店外後陽光打在臉上,讓她扳起臉孔而已。梅雨季放晴後的陽光,對我也同樣的……咦?剛剛好像有什麽東西飛過天空?


    說是鳥類但外觀太過於流線型,說是幽浮規模又太小了。


    “謝謝你……”


    艾莉歐坐進自行車的車籃裏,小心翼翼地將袋子抱在胸前,對我表達謝意!


    “……帶我過來。”


    說完後,她把臉整個埋進大腿裏,再次藏起表情。她是在害羞吧?


    會明顯表現出害羞感情的女孩大都很可愛啊~我的腦漿也被陽光照得暖洋洋。


    即使是她這樣的家夥,碰到這種時刻也會讓我的青春點數增加。


    “是無所謂啦,不過晚點要把我替你付的錢還來喔!”


    我可沒有在掩飾害羞的反應,絕對沒有。


    ——————————


    回到藤和家之後,有個類似海苔炸竹輪的物體躺在玄關。


    “……………………………………………………”


    “……………………………………………………”


    我忍不住看向身邊的艾莉歐。艾莉歐正愣愣地俯視著它。


    “你啊,有雙胞胎兄弟姐妹嗎?”


    “我沒有分裂過。”


    沒有、沒有,她搖搖頭。說的也是。換句話說就是那個囉?這個四十歲的家夥,到底在幹什麽啊?


    看著她那副德性,我不知怎地有種深切的預感。


    每當你的幸福提升時,我的青春就會跳上下降線班車往下沉淪。


    “好。”我首先脫下鞋子,把鞋子整齊地排好,踏上玄關。反應遲緩的艾莉歐也受到我的影響,開始脫鞋。我算準她排好鞋子的時間,在走廊上前進。


    “啊呃……那個……”站在原地的艾莉歐不時瞥向腳邊。你居然選擇這種態度?雖然我很想吐槽,不過在此還是爽快地對許多事視若無睹吧!


    幸運的是,躺在地上的棉被與那雙光溜溜的腳連一動也不動。


    “好啦~請進。屋子裏不會很亂,但是空間不大~”


    我沿用某人以前說過的台詞,邀請艾莉歐入內。“嗚嗚……”艾莉歐做出不知是肯定抑或是否定的曖昧反應,停下腳步。好,就讓你們母女倆獨處吧!我找好借口之後,大跨步往前走。不過,我的腳究竟打算前往家中的何方?


    和兩個月前不同的是,突然爬起來的棉被卷——也就是女女姑姑這時發出“嗚啊~”的叫聲,不知為何往我的方向衝了過來。總之,我趕快逃跑。回頭一看,正在追逐我的東西以外表來看真的是隻妖怪。誰趕快去妖怪郵筒寄出援救請求!(注:日本動畫《鬼太郎》裏出現的郵筒,隻要把信丟進去,鬼太郎就會幫忙解決。)


    “哇!別過來!”“逆怎麽柯一命伶我不諄過去~!”你在吼什麽我聽不懂啦!


    我衝過走廊,逃進左側的起居室。嗯,正如我所料,女女姑姑無法轉彎。咚咚咚咚~她完全沒有減速地衝過來,“砰!”地一聲傳來撞上牆的聲響。來去現場瞧瞧。


    前川同學曾在晚間的公園裏“嘎啊啊啊!”地慘叫著,以失敗的霹靂舞地板動作躺在地上打滾掙紮,現在則能看到類似的棉被卷版本正在走廊深處上演。那團棉被又趴又躺又滾的,正忙碌地彈來彈去。


    我用手推著棉被卷往前滾,將痛苦掙紮的女女姑姑搬運到起居室內。即使將她移動到桌子附近後,她仍像腳底抽筋般挺著身子“呼噢噢噢!”地掙紮扭動。


    這樣的動作,讓人聯想到在鐵板上跳舞的柴魚片。


    大概是在效法女兒,女女姑姑不久後硬是把頭擠出,從棉被上端“啊~”地吐出舌頭。她的額頭上浮現汗珠,兩頰則漲得通紅:


    “連舌頭都咬到了。真真,親我。”


    “血腥味好像很重,謝謝你的好意。”而且,我可不想連初吻都被姑姑奪走,感覺會被誇張地扣上二十五分之類的數字。


    “話說回來,這樣還真熱,真虧艾莉歐忍得住。”


    “感覺上會變得幹巴巴呢!”要是我具體的指明是在說皮膚,應該會被勒死。


    “結果,你到底在做什麽呢?體驗學習嗎?”


    “因為我發現‘拿掉棉被以後,裏麵出現美少女!’不是最棒的落差萌點嗎?”


    “那是你女兒兩個月前走過的路。”


    而且美少女這個名詞的守備範圍,沒有寬廣到網羅各個年齡層的地步。


    “還有,我想對世界表達不滿。”在避免視線焦點相會的情況下,我斜著眼看她。


    這不是四十歲該采用的不滿方式。再者我認為,一個正常的大人基本上並不會去撞牆且還手腳亂舞地掙紮。


    “但穿成這樣就看不到艾莉歐和真真的臉,很不方便呢!”


    女女姑姑幹脆地講出讓人有些難為情的台詞,臉上看不出任何害羞的成分:


    “那麽,你們兩個偷偷摸摸的跑去哪裏幽會了?”


    她鼓起腮幫子,看起來就像隨時會大喊:“姑姑我也很想去啊~


    !”開始揮舞手腳大吵大鬧。我看這個人即使到了五十歲,態度恐怕也不會改變吧!


    “我們隻是去買東西而已。”這算不算約會雖然因人而異,但這次應該不是。


    “喔(是去買色情書刊啊)!”她重重地點著頭,表達深深的理解。


    “你不要捏造理解好嗎?”更何況,誰會受到女孩子的邀約去買那種東西。


    “啊~我懂了。你是為了替與姑姑的第一次約會做準備,去進行預演吧。”


    ““不是!””女女姑姑遭到否定的夾擊。來到起居室的艾莉歐,也否定了母親的玩笑話。唉,應該是玩笑話啦!為了光明的將來,我封殺掉當真的可能性。


    艾莉歐在姑姑身旁一屁股坐下。女女姑姑沒有特別想脫掉棉被的意思,慢吞吞地像個圓規般轉了一圈麵向女兒。“歡迎回家!”她以優雅的態度打招呼。看到母親這種樣子,艾莉歐在想什麽?從她克製著眨眼次數的無表情臉孔上,難以察覺種種感情。


    比方說,我試著想像自己的母親在老家穿得像個螺絲麵包,說著“歡迎回家!”出來迎接我……我肯定會衝入反抗期。嗯,那是精神方麵的家庭暴力。就算告訴我這是卡夫卡《變形記》的真人版本,我也無法接受。


    “我……回來了。”


    局促不安的艾莉歐極為僵硬地說出回家的問候。女女姑姑那完全不介意之前的波折,毫無芥蒂的態度或許反倒不尋常。為什麽這個人可以表現得如此自然?


    “盯~”


    女女姑姑注視著艾莉歐的膝蓋。艾莉歐找不到最適當的反應,畏縮起來。配上姑姑的打扮,看起來就像青蛙盯著蛇的構圖。我沒有以蛞蝓角色參戰的打算開始尋找電視的遙控器。我判斷她們會形成長期戰。(注:日語中有“三す〈み”的說法,意指三方牽製的僵局。例如蛇克青蛙,青蛙克蛞蝓,蛞蝓克蛇,三者互相牽製而陷入僵局。)


    然而那種情況並未發生。基本上,女女姑姑根本不采取守勢。


    “我舔!”


    她舔了。女女姑姑像條蛇般扭著身體靠近,對艾莉歐的右膝蓋伸出舌頭。“哇啊!”艾莉歐跳起來往後退。她直退到牆邊,在通過路線上的塵埃中留下閃閃發光的粒子。


    艾莉歐睜大雙眼,隔著衣服按壓住胸口,仿佛在表示胸中的悸動難以平複。


    “這肌膚……是受到年輕滋潤的味道!艾莉歐、艾莉~歐!”


    “那是誰啊?”你也差不多該脫皮了吧!你很中意裹棉被模式嗎?


    “真讓人嫉妒!”誠實的女女姑姑跳來跳去。一定是個性格比她再差勁三十倍的人,讓白雪公主吃下毒蘋果的吧。不過就結果來回顧過程,白雪公主就是因為吃了毒蘋果才會被王子殿下一見鍾情吧?命運真是用“不可思議”這句話就可道盡。


    看到艾莉歐不自覺地用手掌擦拭右膝,女女姑姑嚷嚷著:“超~震驚~”拖拖拉拉的退到我身邊。我感覺她這次打算舔我的膝蓋,注意著她的嘴邊抬起腳,擺出露骨的警戒態度。


    “話說回來,真真要到什麽時候才願意照料我?看招!公主抱!”


    我的身體上下晃動。由於她亂來時產生的被害會減少,我改變主意,覺得她繼續保持這樣也許很好。


    “剛剛我不是才把你滾到這裏來嗎?”


    “唉~真真在照顧女性這方麵真是完全不及格。”


    “用棉被裹著上半身的女性就該這樣對付,這點可是令嬡教導我的喔!”


    還有,那位大小姐現在正彎著身子,就像小孩子一點一點地靠近被鏈子拴住的凶猛大狗般,以蛞蝓風格縮短與女女姑姑間的距離。


    “啊啊,居然連女兒都對我產生戒心。完全沒人理解啊,姐姐我好傷心。”


    “徹底自作自受……”而且你本人就是最沒掌握到自己有幾兩重,以下略。


    也許是把母親開玩笑的悲歎當了真,艾莉歐手忙腳亂地回到女女姑姑麵前。嗯~純真的家夥。如果不知道兩個月前的情況,第一次見到的又是今天的艾莉歐,說不定會誤認為她是個內向又關心母親的少女吧!實際上,她是那個!是放在內側的棉被。比起在家一條龍,出外一條蟲的人還糟糕。


    “那個,生日……快樂。”


    “哎呀~謝謝!”女女姑姑像隻昂身的蝦子般抬起下巴咧嘴擠出皺紋,當作沒這回事地繼續露出一個微笑:


    “可是一點都不快樂~!”


    她保持微笑,吐出詛咒。母親的表情與感情不一致讓艾莉歐有些膽怯,但還是把手臂跟包裹一起伸到女女姑姑眼前。“嗅嗅~”女女姑姑就像是出於禮貌地聞聞味道。別這麽做啦!


    “我去買了……丸子。那個……”嗚!艾莉歐的喉嚨哽住,肩膀也緊縮起來。“媽媽……”她說著垂下肩膀:“喜歡。”


    “呀~小艾莉真是的啊!這是在對姐姐,不,對媽媽做愛的告白嗎?”


    ……嗯?啊,這句話的確可以解釋成“我去買丸子是因為喜歡媽媽”而非“因為媽媽喜歡丸子”。日語在傳達意思上,就像是頭發的分叉。


    艾莉歐整張臉漲得通紅,拿起放在桌上的料理雜誌蓋住臉龐。像那樣遮掩臉孔的行為是艾莉歐掩飾害羞的方式嗎?還是防衛行動?


    不過更令我注意的是,艾莉歐的昵稱是艾莉嗎?稱為小艾或著是小莉歐應該也可以吧?如果重視意外性的話,歐莉艾也可以,雖然這樣就變成了別人。(注:小艾為石森章太郎的漫畫《さるとびエッちゃん》的主角;小莉歐【リオちゃん】:小鋼珠機台“リオパラダイス”的角色之一;歐莉艾【オリエ】:日本女聲優“樹元オリエ”。)


    “小艾莉還是這麽可愛!像媽媽真是太好了!”


    嗯~嗯,女女姑姑一臉得意還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順便蹦蹦跳跳地甩動全身。她應該是相當高興吧!或者想以新鮮的魚類為基準,主張自己依舊很有活力?講到這個人,應該是兩邊都有吧?我實在無法不這樣判斷。


    幸福點數增加三點囉~我試著代替她,隨意做出指示。


    “話~說回來,去年忘記慶祝艾莉歐的生日。就把明天當成生日吧!”


    這位母親提出意義壓根兒無法理解但總之可喜可賀的提案,讓女兒的臉上綻放笑容。


    “丸子……要吃嗎?”“要吃、要吃!”女女姑姑裝出天真無邪的樣子表示同意。她針對自己宛如小女孩般的舉止對我送出“如何?”這種要求感想的視線,但我隻是搖搖頭。


    艾莉歐打開包裹,女女姑姑將姿勢從“睡”修正為“坐”艾莉歐拿起一串丸子,想要交給姑姑。那動作與表情就像小孩子在母親節時努力想幫媽媽的忙,在廚房裏忙進忙出的模樣,兼具笨拙跟拚勁。


    女女姑姑帶著微笑凝視著這一幕。


    “……”


    可是,她~就~隻~是~在~看。她的手在棉被的阻擋下無法伸到外麵,無法接下丸子。她毀了一切,而且本人一副沒打算脫下來的態度。她絕對很中意這身打扮。棉被真的是這麽美妙至極的東西嗎……不,我居然也想試試,嗯~


    在我陷入思考的期間,繼續用手指拿著丸子的艾莉歐越來越困惑,就連醬料都快從五個一串的丸子上滴落地麵。看樣子她需要幫助吧?畢竟從氣氛來看,像清潔地板等善後工作非得由我來做。


    “由艾莉歐喂姑姑吃不就好了?”


    “咦!”艾莉歐向我投來意外的眼神。什麽嘛,聽到我提出好點子有這麽難得嗎?


    唉,我和艾莉歐也隻有一起試著落海過。


    “哎呀~真懷念,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對小艾莉這樣做過呢!”


    女女姑姑滿心感慨顫動睫


    毛,“啊~”地張大嘴巴:“啊……真真別看,人家不好意思~”被迫聽你說出這種台詞,我才覺得不好意思!


    艾莉歐戰戰兢兢地將丸子串塞進女女姑姑的嘴裏。如果直接一口氣用力刺進去,她會出現什麽反應呢?結果似乎會跟塞在桶裏的海賊被劍刺中時一樣。


    “咬!”前三顆丸子一股腦兒地納入女女姑姑口中。剩下的兩顆,由艾莉歐畏畏縮縮地用手指挪到竹串前端,好方便她容易入口。女女姑姑把這兩顆也塞進嘴裏,雙頰脹鼓鼓地動著。“好吃嗎?”聽到艾莉歐這麽問,女女姑姑回答“我的臉頰快掉下來了”。實際上現在看來,如果去捏她的臉頰,似乎真的可以像黏土那樣拔起來。


    “偷瞄~偷瞄~”咦,她嘴裏念著狀聲詞,同時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連眨眼都沒在眨。這是在等待我吐槽“狀聲詞不對!”嗎?還是說……


    我試著拿起丸子將竹串湊近她嘴邊,女女姑姑就張著嘴咬過來。鯊魚小姐,不對,女女姑姑還沒把含在口中的丸子吞下去,就往嘴巴裏追加了更多丸子的兄弟。


    再將兩串醬油烤丸子都塞進嘴裏後,姑姑本人的臉也變成丸子狀了。不管怎麽看,這絕對不像是四十來歲的人該有的舉止。我該奉承“你還很年輕!”呢?抑或是該說出“想想你自己的年紀吧!”這種會讓對方萌生殺意的台詞?以沉默撐過去應該是最聰明的作法吧?在我做出結論時,女女姑姑的喉嚨被丸子哽住了。“嗚咳咳咳~!”她的喉嚨變形為大魔王即將產卵前的狀態。


    艾莉歐,手足無措。我,靜觀其變。女女姑姑,慌慌張張。


    經過十秒左右,事情以女女姑姑把丸子全部吞進肚裏的形式做出了結。


    “好危險啊!要是以這副德性死掉,大概會被懷疑是意外死亡或是他殺。”


    女女姑姑沒有特別要開玩笑的意思,若無其事地敘述著呼吸困難的感想。


    “……………………………………哈哈!”一股喪失力氣的純粹笑意緩緩地湧上來。


    就是這樣。


    對我來說,藤和家成為一個有些吵鬧,但還恰如其分的有趣地點。


    但青春點數與獨居生活卻遠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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