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要我對於在暑假中女兒忙著觀星丶外甥又躲遠遠的沒人理她的晚上,向梳妝台的鏡子大喊「女女小妹了」突擊,卻因用力過猛停不下來而撞到額頭,倒在地上痛苦地滾來滾去的四十歲女子發表感言,精挑細選之後我隻有一句話:


    太扯啦!


    「才~怪~!」


    「哇啊啊~!」


    原本想強行結束卻被強行阻止了。不知不覺間出現於我的旁邊(因為是妄想之中嘛)的女女姑姑飛撲到我身上。頭被環抱,不斷揉捏我腰際的手指深陷入肉。


    「老公是高中生!」


    「我才不要四十歲的妖怪當老婆咧!」


    抵住女女姑姑的臉頰,試圖將她推開,但順勢變形的臉頰即使是在妄想之中也相當細嫩,多少令我有些動搖。姑姑依然死抓著不放。明明是我妄想中的產物,卻不能如我所願,看來對她感覺棘手的想象太過強烈,即使在想象之中也贏不了她。我根本是被教育得服服貼貼的狗嘛。


    「剛才竟敢把女女小妹變老又殺死,你真是好大膽啊~」


    「我不是有好好地懷念你嗎!」


    「媽媽~爸爸~」


    「可惡別靠近我,你這幻覺!」


    揮手趕走由隔壁房間伸出雙手接近我的小艾莉歐。艾莉歐不知為何在我們身邊有如月球一般繞圈子。水藍色的粒子既像星辰閃耀又像白雪紛紛,散落在我們身旁,猶如在祝福我們兩人。混蛋,看我燒了這些像鱗粉的東西!而且還越轉越小隻,你以為你是啥啊?熱鍋上的奶油嗎?


    「呼呼~小艾莉好黏爸爸哦~jealoussuuyy」


    「那什麽發音啊!請你別在別人的妄想裏麵沉浸在妄想裏!太厚臉皮了!」


    「我也完全習慣了新婚生活呢了」


    「也請別誇耀你反抗時間洪流的熟練度!」


    真不愧是妄想,連時光跳躍都隨心所欲!該想想更有意義一點的事吧。


    反正不管我如何奮力抵抗,姑姑還是死纏著我不放,隻好隨她去了。幸好女女姑姑也停止過度的擁抱,向艾莉歐招手說:「艾莉歐~來這裏了」僅約平時身高一半大小的艾莉歐喊著「爸爸~」撲向我,這家夥欠揍嗎?就這樣,我與小艾莉歐一起受到女女姑姑擁抱。唔,實在很熱,絕不是我害羞的緣故哦。


    「請問現在是什麽狀況?」


    「感情融洽的一家人啊。」


    「……請你們兩個自己去當一家人好嗎?」


    雖然說,比起被當成新婚+前夫女兒還算好一點。


    「重點是,我要怎麽選擇才會走上這條路啊。」


    「隻要忠實做你自己就好了唷,快樂樂,」


    女女姑姑舉起兩手,同時我也總算從擁抱中解放。啊~空氣真是新鮮啊。努力憋住呼吸總算有了回報。嗅聞四十歲的姑姑的體味實在太過變態,根本不配當人了嘛。


    「快樂樂,」


    「別跟著念啊,你這個小不點。」


    小艾莉歐扭扭身體,坐在我的膝蓋上。連這家夥也當自己是我女兒嗎!而且跟四十歲的那隻不同,又不方便隨便趕走。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球太過水藍,讓人錯覺她總是眼眶濕潤。被轉過頭的艾莉歐盯著看。一直盯著我幹嘛啦。


    「爸爸~買金磚給我,」


    她麵無表情向我索求。我看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吧?


    「你想要拿來塞在鼻孔裏嗎?」


    「爸爸~我要結婚了~」


    「呃,跟誰啊?」


    男性角色之中,好像沒有適當人選吧?


    「嗯~」艾莉歐雙手交叉於胸前沉思。這個幾乎記不得別人名字的家夥,記得住長相嗎?


    「我要跟表哥結婚。」


    「……要把我當爸爸還是當表哥請統一一下好嗎?」


    突然想起現實的艾莉歐,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靦腆地搔搔鼻子。


    「哎呀~每次看這張照片都高興得想飛上天呢,」


    欣喜地高速左右扭動,讓人懷疑是否會就此分裂成兩隻的女女姑姑將相框擺在桌子上。我看了一眼相框內的相片,差點以為地球即將毀滅。


    「結婚喜宴的照片就擺在這裏好嗎~?」


    「最近的影像合成技術真是超厲害的。」


    真令人佩服。假照片裏的新郎新娘不僅笑容可掬,眼角還泛著感動的淚光。真正想哭的人是我吧。女女姑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情,她從正麵對我笑著說:


    「呼呼呼,你似乎不太滿意唷。」


    「我不滿的才不是相框擺設的問題哩。」


    我搶先出招,封住她的裝傻攻擊。「呿!」女女姑姑昨舌表示不滿,重新坐正。


    「我老公說他不想要這種未來。」


    「請你去找想要這種未來的老公吧。」


    我搖搖頭,順手摸摸乖巧地坐在膝蓋上的艾莉歐,臉上堆滿苦笑。


    「可是啊小真,那你就滿足其它妄想的結局嗎?」


    「咦?啊~這……」


    勉強說來,隻有留在這個小鎮與曾孫玩耍的那個妄想乍看之下還算理想……但又覺得那是已經到達老年,所有不愉快的事情早已忘光光,眼裏隻看見幸福才得以產生的滿足感。因為已經失去了未來,隻好緊抓著過去。


    ……隻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的我隻是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根本不了解老人的真正心情嘛。不小心脫口說出「這種問題去請教女女小妹就對了」,差點被二話不說揍個一頓。


    「如果隻有一瞬間也好,可以試試這種哦。」


    「什麽?」


    「小艾莉變大~」


    隨著女女姑姑彷佛咒語的宣言,原本小不點的艾莉歐開始巨大化。明明是我的妄想,為什麽是她最能自由亂搞啊?正當我滿腦子疑問時,這個那個這樣那樣「唔嗯!」比起平常發育好上二成的艾莉歐胸部抵在我的臉上。我陷入混亂之中,腦中忙著想「為什麽連我都受到操縱?」丶「事情演變成這樣的前因後果在哪兒?」等問題,連艾莉歐胸部的觸感也在混亂之下變得極端模糊。「變小~」在女女姑姑的一句話下,艾莉歐又再度縮小。


    「如何?你想要的是這種吧?」


    「先不論想不想要,太突然了吧!」


    「什麽嘛~你這個廢柴少年,連自己想要什麽都不知道,還敢否定女女小妹的作法,真難以接受。」


    她又再度撲向我,「唔哇!」宛如受到海嘯侵襲。以艾莉歐為中心,我與女女姑姑抱住她。雖然不像艾莉歐那麽令人印象深刻,女女姑姑靛青色的頭發輕撫我的臉,還有胸部也……………………………………原本不想不多做評論,保持平常心,但已經是極限了。對十七歲的少年而言,在各種層麵上都瀕臨極限了。


    「嗚咿~」


    夾在女女姑姑與我之間的艾莉歐發出抗議的聲音。女女姑姑的手環抱著我的背不肯放開,令人覺得十分胸部,女女姑姑不斷很有精神地扭動身體也很胸部。整個世界都在胸部包圍中。


    包含對象是姑姑這個事實,整個世界的常識開始變得曖昧不明,因為缺氧而頭暈目眩。


    接著女女姑姑嘴上帶著確信的微笑,眼睛充滿淘氣的眼神,閃亮亮地看著我。為什麽?在我逐漸模糊的視線裏,好像連女女姑姑的頭發也跟著發光起來。


    打死我也不願意承認這是新婚妻子的效果。


    「呼呼……其實這個結局也還不賴吧?」


    「…………………………………………………………」


    連句「才怪」都說不出口的自己是個既愚蠢丶又沉迷瞬間快感的十七歲。


    隻不過嘛,總之,最令人擔憂的是,最大的問題是……


    「這個妄想」與我身邊的現實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我在妄想的終結之中,才發現一個事實。原來我的現實連惡夢都能侵蝕。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


    「小誠同學同學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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