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長嘯


    但過錯不會因此罷休


    ●


    波德曼自上空出手,攻擊在中庭著地的出雲。


    和破壞聲同時產生的,是從天而降的雷光。


    雷光筆直落向出雲的位置,但鋪在該處的沙礫已在雷光落地前震出層層波紋。


    十幾公分高的圓形震波瞬間在沙礫上擴散。


    漣漪般的震波半徑達十公尺之幅。不僅如此,震出波紋的物體——沙礫下的大地更隨之發生爆炸。


    爆破的巨響直上雲霄。


    直徑二十公尺的巨坑有如大地的回聲,將一切全拋向天際,淩空翻騰。


    石塊、土塊、基底柏油、地表的碎片等等,全都竄向空中。


    接連而來的衝擊波,更使得中庭及天空劇烈震蕩。


    幾近無聲的衝擊迅濤在巨坑中央造成球型氣爆,並在由內而外的破壞力下迅速擴張。


    飛舞於空的一切物體全被衝擊波推開,在兩段加速下四散。


    衝擊波有如粗大的雕刻刀,削向南北麵的校舍。


    擊中。


    衝進校舍的力量霎時轟飛所有教室的內容物、擊潰牆麵,並循力之法則穿出建築彼端。


    南校舍所有南窗麵及其內嵌物都在衝擊下粉碎,北校舍所有北窗麵也和走廊牆麵一並破裂。


    爆炸後依然留在原處的,隻有吸入大氣的真空,以及這一擊的製造者。


    出手那人將鐵塊般的巨鎚砸在地上,造成了如此結果。


    那是個體格壯碩、皮膚黝黑、上身赤裸的禿頭男子——波德曼。


    穿著傳統長褶裙般橘色衣物的他,全身散發陣陣熱氣。


    波德曼看著自己雙手持握的巨鎚。盡管那擁有扁錐形前後端的大型白色鈍器威力絕倫,但他與槌得密實的地殼之間卻——


    「什麽也沒有……?」


    兩種聲響回答了這道低吟。


    其一為轟向空中的地表碎物散落出如雨的敲擊聲,其二則是——


    「哎呀,好久沒看到禿頭老大拿出真本事啦——那就是6th-g的機殼鎚『畢瑪』嗎?」


    「沒錯——那你也會認真打嗎,出雲?」


    被衝擊波轟得半毀的南側校舍頂傳來「是啊」的應答聲。


    出雲高舉白劍,遮擋灑落的沙土。


    他跨蹲於仍掛在屋頂邊的金屬網上,對站在地麵的男子笑著說:


    「我可是相當認真喔,禿頭老大——糟糕,不小心叫出你的本名了。抱歉啦,波德曼。」


    波德曼瞬時騰空翻躍,對南側校舍揮下一鎚。


    巨鎚前端砸進牆麵,光由天降。


    「——較量一場吧!把六十年前的絕望和兩年前的對決重新做個了斷!」


    校舍一擊粉碎。


    既非坍倒,亦非崩塌。


    建築整體好似受到均等衝擊般,向南側一舉爆散。


    玻璃、建材、地磚、桌椅、黑板等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刹那化為屑礫四散。


    建築消失後,夕陽旋即投入其空出的位置。


    南側仍有其他校舍,但在一座校舍消失後,中庭可說已升格成了廣場。


    破碎聲在夕陽映照的地麵上蔓延開來。


    出雲飛騰其上。


    他將v-sw夾在左腋下,從懷中取出成疊肉體強化符,數鈔似的撥動。


    「你就這麽想要v-sw啊?竟敢占用我準備年終慶的時間!」


    「那是當然的!」


    波德曼低舉畢瑪,奔向出雲的落點。


    他豎眉切齒地說:


    「這是6th-g居留地的決定……對於一個半月前『軍隊』突襲所帶出的low-g罪行和真相,6th-g決定將兩年前的交涉重新來過。」


    「所以要像兩年前那樣再打一場羅?容我修飾一下,你腦袋是不是接錯線啦?」


    「誰教你們low-g隱瞞top-g這個決定性的大前提,向我等提出不公平的交涉!」


    忍無可忍的波德曼大喝一聲,兩肩肌肉蓄力鼓脹。


    「『軍隊』突襲之後,各國ucat開始追究日本ucat的責任,讓日本ucat幾乎因此癱瘓,全龍交涉當然也形同失效!」


    「這是要我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嗎?」


    準備落地的出雲大喊:


    「——你這禿子也太小氣了吧!」


    「你這小鬼懂什麽!」


    波德曼的巨鎚由下掃向逼近地麵的出雲。


    出雲見狀,立刻在雙肩周邊空中設下加速符。這對常人而言負擔過於沉重,無法連續使用。


    可是,施加在出雲身上的肉體防護能抵禦各種傷害的侵襲。


    符咒發動。


    數不清的符紙在v-sw朝巨鎚劈下時化為紛飛的紙片。


    白劍和白鎚激蕩出光芒及巨響。


    筆直的雷光自天空落下。


    「吃我一鎚!」


    來自巨鎚尖端的衝擊波化作毆打目標物全體的打擊力,奔向出雲。


    但少年不閃不躲,直接揮出v-sw。


    往正下方劈去。


    「喔!」


    巨鎚產生的衝擊波、打擊力被白色巨劍劈成兩半。


    一分為二的巨大力量,在兵刃相接的兩人左右迸開。


    炸裂。


    雙方兩側數百公尺寬的地麵深深刨開,土石飛散。


    波德曼就在殘餘其間的直線地麵上奮力前進。


    出雲也撒出大把符紙,向前推進。


    兩人在直線的立足點上交鋒。


    「喔喔……!」


    光線流竄、尖響奔走、火花四濺,砍斷周遭一切。


    大地、空氣、光影,全都是打擊與劈砍的對象。


    朱紅陽光跟著斷裂的黑影滲入戰局,但也被鎚得煙消雲散。


    渾身熱氣的波德曼揮著巨鎚說:


    「既然前提是錯的,那麽兩年前的結論和條約當然不算數!你們low-g才不是我們的庇護者或援手——隻是帶著麵具的罪犯!」


    巨鎚尖端乘著打擊力刨削著v-sw的機殼。


    「我們絕不會向罪犯看齊——罪犯就以罪犯的身分上談判桌吧!」


    「所以……所以你們才想重打兩年前的架嗎!」


    「沒錯!」


    波德曼吼道:


    「你知道全居留地封鎖起來是為了什麽嗎!比起被你們這群罪犯軟禁……倒不如以戰爭受害者之名控訴到底來得好!」


    ●


    「你會懂嗎!」


    波德曼奮力一擊。


    以連續鎚打壓製出雲的他,在充斥全身的衝擊感中思考著。


    倘若「軍隊」沒有攻來,又會有何結果。


    「六十年前,眾多同伴之所以會選擇歸順毀滅了我等的low-g,是因為除了這個世界以外無處可去,更是因為了解必須避免戰爭——一旦再次引戰,就會失去這個世界,以及其餘一無所知的居民。」


    然而——


    「你們不僅隱瞞了『比這裏更好的世界』的存在,也隱瞞了自己毀滅那個世界的事實!要是我們知情……!」


    兩年前的戰鬥後,6th-g居民歸化low-g,移往居留地生活。


    即使和這世界的人們相去無幾,但依然是不同人種。


    生於美國的波德


    曼在經曆數起戰爭後,從母親的遺言得知了真相。


    自己身上流有6th-g代表之血,而且並不孤單。


    在對國際戰事心生厭煩的催化下,他離開軍隊,找到了同伴居住的土地。


    ……那是一群不把國際層級戰鬥放在眼裏的同伴啊!


    老年人和孱弱的孩子無法承受這個世界的空氣。


    移住ucat的居留地就能得救,但那也意味著必須放棄原有世界,投身low-g。


    血統和文化隨漫長的歲月淡化,6th-g的最後一絲餘韻眼看就要在時光洪流中滅頂。


    但波德曼擁有強韌肉體、戰鬥經驗和血脈。


    在因期望振興6th-g而被稱為叛黨的組織中,波德曼擁有最高的聲望以及眾人所信賴的力量。


    這就是他戰鬥的原因。


    ……而就在兩年前!


    兩年前,他們得知等同6th-g本體的概念核兵器將轉移存放地,便與10th-g殘黨聯手奪取。


    但他們出師不利,還失去了不少弟兄。


    當時他們自裁用的試作型弗栗多遭到破壞,讓大夥兒徹底死心。毀滅破壞之源的就是——


    ……g-sp2和v-sw。


    6th-g概念核竟認了low-g人為主。


    那就是6th-g歸順low-g的主因。


    ……那時我們心服口服。


    既然v-sw選擇幫助這個世界,自己便有義務奉上一臂之力。


    ……可是……


    以連續鎚打壓製出雲的波德曼仍不斷思考著。


    假如ucat舉出的前提根本就是錯的呢?


    如此一來,v-sw將成為保護罪犯的工具——


    ……無知的我們也隻是被他們趁機利用了而已!


    加入ucat實戰部的同伴,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到今天。


    自己是用謊言解釋他們的死嗎?


    自己是用謊言安慰他們的家人嗎?


    「要是……要是我們知道事實——才不會在兩年前善罷甘休!」


    因為——


    「我們6th-g才不會那麽沒骨氣!與其被罪犯收留還不如一死!我們才不願見到我等世界的概念核淪為保護罪犯的工具……!」


    波德曼揮下巨鎚,一直線朝出雲的臉擊去。


    但下個聲音卻不是鎚打聲。


    是說話聲。


    出雲那有如從大地湧上的聲音,衝進男子耳裏。


    「煩死人啦……!」


    揮砍隨後而至。


    「一下『如果』一下『要是』的,你這禿頭太不幹脆了吧!再說——」


    巨鎚在金屬聲中彈開。


    「你講得這麽深奧誰聽得懂啊,大白癡!給我敗吧!」


    波德曼眼睜睜看著出雲從彈起的巨鎚下方逼近。


    見到對方的淩厲眼神,戰鬥經驗喚起了自身的危機意識。


    然而為時已晚。


    戰場增添了危險的聲響。


    連擊的金屬音順著挾於左右坑中的直線地麵奔來。


    出雲的猛攻開始了。


    ●


    波德曼縮短手與鎚頭的距離,以緊湊的鎚擊防禦。


    出雲的v-sw和他的巨鎚不同,無法短握應戰。


    因為巨劍就是種隻能大幅度揮砍的武器。


    但出雲仍高速揮擊,接連直劈、橫掃。


    在某次擋架後,波德曼欲順勢就近還擊,然而——


    「!」


    白色巨刃不知怎地再次迅速攻來,逼得波德曼隻得再度轉攻為守。


    出雲的攻擊緊接著襲向波德曼,快得驚人。


    方才,出雲的攻速還和長握鎚柄的他不相上下。


    如今,他手中那把隻能大開大闊的巨劍卻快了不少。


    理由很簡單。


    他將v-sw切換至第二型態,啟動了機殼後方的加速器,並且——


    「還在收劍的動作裏加了符嗎!」


    ●


    「賓果!再來一下!」


    出雲應聲出劍,擊出金屬聲。


    如波德曼所言,幾張符紙就張設在出雲舉起的上臂背側。


    由於劈砍時並未使用符咒,所以出雲隻需在收劍時施放,對於肉體的傷害也少得多。


    攻擊的加速則任由v-sw自理。和出雲心有靈犀的白色巨劍,以一如出雲所望的速度砍向他們的敵人。


    於是出雲毫不猶豫地猛攻。


    「喔……!」


    他以連擊向前逼去,壓回攻來的巨鎚,幾乎將比他高大的波德曼打進地麵。


    「喔喔……!」


    向前。


    踏上一步、兩步、三步。


    「喔喔喔!」


    一發不可收拾。


    波德曼仰身後退,且一退就停不住腳。


    「——真是的,無聊死了!」


    「什麽無聊啊,你這重罪的幫凶!」


    「到這時候看苗頭不對就想溜的人哪來那麽多廢話!」


    「這隻是棄暗投明!況且——我必須用這場戰鬥向其他g表明6th-g也被蒙在鼓裏!」


    波德曼反瞪火花的彼端。


    「low-g還會受到其他g的追究跟攻擊,各國ucat也不會放過你們!到時候,我可不希望6th-g被人當作默認你們的行為——要死就自己去死吧,底層世界!」


    「要打就來啊!」


    出雲大喊:


    「隻有心術不正的禿頭,才會想把自己所作所為瞎混過去,頭發還齊得很的我絕對不會做那種事!而且low-g還有千裏在!」


    「你要為了女人陪這世界一塊兒死嗎!」


    「兩年前還想替6th-g陪葬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我!」


    出雲肩頭使勁,按著v-sw的加速鈕說:


    「更何況,我和千裏才不會死呢!未來規劃和家庭計劃也都已經準備妥當——隻有經過我腦裏的單方麵許可就是了!」


    「那根本是你個人的妄想吧——!」


    「被人同意了還算什麽妄想啊!」


    出雲深吸口氣,身子向前一傾。


    「你這死賊禿——!」


    直劈而下。


    見狀,波德曼揮鎚對抗。


    但這下與其說是迎擊,不如說是打算拚個兩敗俱傷。


    出雲堅定地加速,不隻任由v-sw發揮,更以符紙令全身加速。


    投身速度之流的他超越了巨鎚揮來的速度。


    但在劍刃接觸目標化為斬擊前,出雲做了個動作。


    「你自己看看吧。」


    出雲硬生生壓低速度,放開v-sw。


    拋向波德曼眼前。


    ●


    波德曼霎時間反應不了眼前變化。


    心中某處大喊「糟糕」,讓他的手在思考前反射性地鬆開。


    他感到畢瑪的握柄從兩手間鬆脫。


    巨鎚飛向他處,手中沒了武器。


    就算到了這一刻,波德曼也看不清眼前狀況。


    失械的雙手向前伸出,承接了一股重量。


    重量來自一把被白色機殼包覆的巨劍。


    ……6th-g的……


    6th-g的概念核就封在這


    把劍裏。


    兩年前渴求之物。


    兩年前放棄之物。


    那不僅是自己和同伴們應該擁有的東西,更是——


    ……自己該以6th-g代表身分保管的東西……


    這瞬間,他想起了兩年前身邊同伴的點點滴滴。


    假如概念核當時是落入他們手裏,又會有何改變呢?


    然而——


    「……!」


    好重。


    出雲以雙手揮舞自如的武器,正沉重地壓迫他的手臂。


    「什麽……!」


    擁有6th-g遺族中最強肌力的波德曼雖能自由揮舞巨鎚,但這把巨劍的重量卻遠超過他的能耐。


    曲肘接劍的手臂幾乎被向下扳開。他雖運勁硬挺,卻反讓腰杆難以打直。


    ……這是——


    「也就是說事到如今,6th-g概念核還是想跟著我呢。」


    話音從正麵傳來。


    波德曼沉腰紮馬抵抗手中重量,看著眼前的出雲。


    出雲抹去額上汗水,炯炯有種地回瞪波德曼。


    「其實,6th-g概念核還是打從心裏愛著6th-g的。」


    「那為什麽會這麽重……」


    「你還不明白嗎?」


    出雲說道:


    「打從兩年前,你們就隻想著為6th-g殉死;然後到了今天,卻又因為情勢有變就想躲到一邊。可是啊,6th-g的破壞與再生——和一死百了及閃躲裝蒜扯得上關係嗎?」


    「————」


    「兩年前的你們還想尋死,但現在不同了。或許兩年前v-sw是為了留下你們的性命才釋出力量,但是概念核不可能幫助現在的你們。」


    出雲的話令波德曼相當訝異。


    「難道在兩年前阻止我們用弗栗多自裁的……不隻是你們,連v-sw的意識也……?」


    「你自己慢慢想吧。順道一提,那天拉了我一把的可是千裏喔。」


    出雲苦笑道:


    「我和千裏可不會為世界陪葬,隻想把別人和自己的過錯打碎再修正罷了,所以v-sw才願意跟隨我——沒錯,逃避和裝蒜……才不是6th-g的作風。」


    說著,出雲握緊拳頭。


    揮拳前一刻,波德曼聽見一句話,也看見了幾個字。


    話是出雲的話——


    「多虧了『軍隊』,現在好像熱鬧得多了呢……」


    字則是低頭時在v-sw麵板上看見的字。


    綠色的字一個個躍然閃現。


    『很重吧?』


    點頭的同時,波德曼的意識被一拳打入黑暗。


    同時,他也感到龐大的重量從雙手間逐漸退去。


    ●


    冬季的白晝特別短。


    日一過午即成斜陽,將西方染得通紅。


    有棟白色建築,正沐浴在這夕暮時分的陽光中。


    附有寬廣停車場的建築物東西橫長,入口印著十字符號。


    這是一所綜合醫院。


    下午門診時間已過,院中隻剩下探病的訪客。


    倚著西山的陽光穿過寬敞入口的玻璃門,射向大廳。


    大廳一片悄然。


    櫃台簾幕已經拉起,供人久候的長椅上隻有兩個人影。


    影子屬於一對身穿黑色服裝的男女。


    身高較高、穿黑色睡衣的男子無視左側的黑色女仆裝身影,望著前方。


    女仆的目光也沒落在男子身上,看著前方拉上簾幕的櫃台。


    在兩人間交錯的並非視線,而是言語。


    男子說:


    「sf,聽說波德曼和出雲打了一場呢。」


    「tes。我想這能視為『軍隊』公開的事實所造成的第一個反應,至大人。」


    「說得也是。」


    輕小的訕笑聲鑽出至的嘴。


    「全龍交涉部隊多半很頭痛吧。要為了自己不知道的事實代表low-g被人算帳,這可不輕鬆啊——真是麻煩死了。」


    至不屑地「哈」了一聲,坐回原來的姿勢,看著前方空蕩蕩的櫃台。


    「話說……黛安娜剛剛是不是來過啊?」


    「tes,黛安娜小姐似乎也會出席各國ucat會議,所以先來打聲招呼。」


    「這樣啊。」


    至點點頭,誇張地舉起雙手。


    「她雖然討厭,可是人一不在卻又無趣了點。你不這麽認為嗎,sf?耳根子是不是變得清靜太多啦?」


    「tes——至大人,sf是個自動人偶,不太明白『無趣』的意思,不過我能用統計結果來猜測您會說的話,所以已經想好對策了。」


    聽sf這麽說,至頭也不轉地問:


    「對策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想來點德國ucat特別設置的雜耍嗎?」


    「不。德國ucat是極為嚴謹的組織,沒有多餘空間容許雜耍一詞的存在。」


    至那雙墨鏡下的目光雖已飄向遠方,但同樣麵對前方的sf並未察覺,而從圍裙擺掏出有個綠色按鈕的小鐵匣。


    「所以這一次,我事先假設所謂『無聊』的最緊急事態必然發生,讓iai綜藝部門的黑暗舞團『禁腸灌』全體動員。他們主要是在天花板上待命,隻要在手術之類的場合有人太過緊張,他們就會發出怪聲跳進房裏替他放鬆的樣子。」


    「……先解釋你話尾的推測用詞吧。」


    還沒說完,走廊深處就同時響起了怪聲和哀嚎。


    怪聲的源頭對「啊~」地哀嚎的人說:


    「別緊張!別緊張!別那麽緊繃,張開一點嘛!你看你看一點都不可怕喔嘻嘿嘿嘿嘿你已經甩不開我羅!」


    sf在怪聲和哀嚎的回音中向前說道:


    「剛才的實例能夠讓我把話改為斷定形——跳進房裏做那種事。」


    「就當作是避邪吧,我要改個話題了。」


    至挺身淺坐,若有所思地望向天花板。


    這時,他發現整張臉塗白的空降特務正從天花板縫隙窺視著他。


    和至的墨鏡對上視線那人,忸怩地輕搖著手並慢慢消失在黑暗裏。


    至在天花板緊閉後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世界真的變糟了呢。」


    「那是指ucat贏了『軍隊』嗎?還是——在過去上敗給了『軍隊』呢?」


    「兩者皆非。」


    至看著闔上的天花板說:


    「赫吉和『軍隊』殘黨現在被關在用地下五、六樓空區塊搭成的牢裏,可是包括龍美、亞力士等人在內的約五十名『軍隊』主力成員依然下落不明,而且……」


    「各國ucat開始針對公開的過去提出抗議,考慮是否應采取『軍隊』的做法,或是該不該剝奪日本ucat一切權力等等。」


    sf說:


    「我們與各g居留地的聯絡及交流也幾近斷絕,其中lst、6th、10th尤為嚴重——而lnd、3rd和4th也有部分人士正在暗中行動。」


    至微微張口,不知想發笑還是抱怨。


    「無聊透頂,淨是些意料中的反應。就結論而言……過去及現在都我行我素的日本ucat將代表low-g遭受糾彈,這就是引來各g憤慨和各國ucat追責的後果。所以——全龍交涉什麽的都要失效了。」


    「至大人


    ,您也覺得那樣很『無聊』嗎?」


    至沒有點頭,隻是改變姿勢。


    他手肘頂膝、掌抵下巴,不耐煩地說:


    「老爸和羅傑應該去和各國ucat開會了吧,黛安娜也跟著去了呢。」


    「那是為了應付各國ucat的追究嗎?」


    「不卜—是為了讓場麵更熱鬧。他們很相信那群小鬼,所以會避免直接出手吧。」


    至又說了聲「無聊透頂」,吸了口氣唏噓地說:


    「……不過這種無聊啊,其實能算是新樂趣的前兆喔,sf。隻要老爸他們能夠成功地拖延各國ucat會議——」


    「tes……無人管製的各g居留地將會有所動作,是嗎?像6th-g那樣?」


    「沒錯。」


    說話聲被拋向地麵。


    「但是會那麽做的隻有少數吧。隻要帶頭的被打垮了,其他g也會認清自己的斤兩,不過還是會有一、兩個g……」


    「tes……隻要能壓製他們,各g居留地也會重新審視現在的想法,是嗎?」


    「是啊。」


    至點點頭,轉向sf。


    「想重敔戰局的會是哪些g呢?想再次交涉的會是哪些g呢?想先觀望再決定走向的又是哪些g呢?」


    「tes,黛安娜小姐交給我這些東西,也許能給您一點提示。」


    sf站起身來,同時從圍裙擺中取出幾樣東西。


    「紙鶴……?而且有五隻呢,這個——」


    仔細一看,其中一隻已不成形,彷佛是自行彎曲雙翼及身軀般。


    「方才波德曼先生戰敗時,其中一隻跟著凹折了。」


    「————」


    sf在至疑惑地觀察紙鶴時點點頭,並輕輕鞠躬。


    「tes。至大人,世界將會往有趣的方向運行——您打算往哪兒走呢?」


    「啊?當然是無聊的那一邊啊。」


    sf麵無表情地對主人答了聲「tes」。


    「——我判斷,能讓像至大人這樣不迎合大眾口味的人成為sf的主人,是值得慶幸的事。之後,大家將會逐一表示謝意吧。因為他們能過有趣的生活,全得歸功於至大人隻手獨占了全世界的煩悶呢.」


    sf再行一禮,將白鶴們捧向射入大廳入口的紅光。


    「若您終有不堪煩悶的一刻,還望您能將其全數托付給sf。由於sf不懂何謂無趣,我判斷,無論承受多少都不要緊。」


    一口氣後——


    「因此,請您做出要求吧——sf等著您要求讓世界變得更有趣呢,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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