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笙記起在那一片濃煙之中,那個人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開。


    即使胸中的熱血最終濺了一身。


    她猛地放下碗筷:“我要見她。”


    季青墨點點頭,寒鴉裝成大夫去看過百裏星辰的傷勢,所以知道短時間內是難以治愈的。然而,蘇涼笙這個名字,卻最終喚醒了他。


    季青墨很肯定這個家夥,果然就是一直在覬覦著六王妃呢。


    然而,身為一個男人,他氣度是有的。他也佩服百裏星辰的毅力。


    蘇涼笙怔怔地看著步步沉穩靠近的男人,他披著外麵的夕陽,看起來堅毅又哀痛。


    季青墨知曉百裏星辰有話要說,便放下碗筷:“雀奴,推我去看一下晚霞吧。”


    大廳就隻剩下蘇涼笙和百裏星辰了。


    獨處。


    說實話,這個百裏星辰喜歡的是蘇小姐,而不是她,卻把對蘇小姐的好全部傾注在她的身上,這讓她隱隱不安,總覺得欠了他良多。


    “你可還好?”


    “能吃能睡。”


    “你平安真好。”


    蘇涼笙真是不知道如何回應,她一般都不適應別人的關心啊!她果斷地把話題轉到百裏星辰身上:“你呢?那天你應該傷得嚴重。”


    百裏星辰笑了,臉上的陰鬱似乎減少了:“我沒事,皮粗肉厚的。”


    蘇涼笙拚命回憶著,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互相表達關懷之後,應該說些什麽?今天的天氣不錯?


    她發現自己與百裏星辰唯一的話題就是——淫賊。


    畢竟,百裏星辰總是用一種沉痛至極的目光看著蘇涼笙,讓蘇涼笙很……不知道怎麽應對。


    然後,二人就淫賊展開了討論。


    百裏星辰說,情花笑的淫賊已經全部死了,二娃也被蘇寧海找人做掉了。


    至於那些前陣子鬧得滿城風雨的事情,其實都是蘇寧海培養的信仰者所為,他們模仿情花笑,在各處製造恐慌。


    “蘇寧海不是朝廷官員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百裏星辰的目光沉痛:“蘇寧海是你爹。”


    蘇涼笙默默地扯了扯嘴角,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其實,官場裏的那些渾濁不清,我也已經不想說了。據我調查,蘇寧海這些年一直在掌控著情花笑。官匪合作,六扇門遮掩他們的罪行,從不抓捕。情花笑則是去各地擄掠女子,供奉給達官顯貴。”


    蘇涼笙下意識地想起了自己,自己也是這種獵物?這個時代怎麽了,在天子腳下居然荒淫成這樣子?


    “至於這橫行的信仰者,他們看似信仰情花笑,想要成為教徒,然而卻好像是借著情花笑的名義做事。他們好像都是蘇寧海培養出來的人。我總覺得蘇寧海這麽大張旗鼓地想要挑釁某人。”


    某人是誰?蘇涼笙不得不思考,看起來比較像季青墨吧,比畢竟季青墨的兩個女人都出事了。


    等等!她不是季青墨的女人!


    然而,百裏星辰的懷疑卻是不同:“我覺得那個人是武林至尊。這一次蘇寧海的攻擊,那個九天都派人接了下來。胡來大師是他殺的,而且,我發覺他一直在查找信仰者,並且在今天就大開殺戒。每一個都殺得幹幹淨淨。”


    怪不得那個九天突然出現了呢。


    季青墨又在把玩著眼前的殘局,思緒一片混亂,要是再找不到柳卿卿,他就要瘋了。


    千雀奴有些著急:“爺,你幹嘛讓百裏星辰跟六王妃獨處啊?他的眼神幾乎要把六王妃給吃了。”


    季青墨瞥了千雀奴一眼:“我敬佩他是一條漢子。安心,他不會跨過道義的。”


    “話雖如此,但是你就不擔心六王妃給你戴綠帽嗎?”


    “她敢!”


    千雀奴沉思了許久,終於還是覺得六王妃敢!


    “爺,你用武林至尊的名號殺了蘇寧海那麽多人,我看蘇寧海是不會放過你這個武林至尊的。”


    “當初塑造武林至尊這個名號,就是用來遮掩用的,不必如此痛心。”他在京城的實力是雙重的。


    九天的名下有一重。


    季青墨的名下有一重。


    這一次對上信仰者,估計要把九天這一條線上的人撤走,然後重新布置。


    “爺,我知道你這麽大肆殺戮,究竟為何?”


    “因為他們該死!”


    “爺,柳小姐在蘇寧海的手裏呢。你這麽不給臉,怕是柳小姐會有危險。”


    “信仰者的名單我們偷了出來,也一個一個地排查了,都沒有找到柳小姐的蹤跡。你覺得柳小姐在哪裏?”


    “在哪裏?”


    “蘇府!”


    “然後呢?”


    “我今晚準備夜探蘇府。”


    “爺,你要去找死吧。”千雀奴簡直是要跳起來了,季青墨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呢:“你怎麽就那麽堅信柳小姐還活著呢?萬一她……”


    “閉嘴!”沒有見到人,季青墨是不會放棄的。他不接受這個結果,那個說會陪他一輩子的女人,不會那麽容易就死了。


    “爺,蘇寧海為什麽要留著她?你根本就是不願意接受事實!”千雀奴看著心裏痛,最討厭也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再痛也是風平浪靜的樣子。


    “卿本佳人。”季青墨猛地握緊拳頭,柳卿卿的傷疤之下,也是美的驚天動地。


    他不得不抱有僥幸心理。


    柳卿卿本不是情花笑的目標,卻依舊有人穿破他設置重重防禦帶走了。如果不是柳卿卿的容顏被人瞧見了,那就是有人想要利用柳卿卿威脅季青墨。


    不管是那一種,柳卿卿都不會輕易死去。


    蘇涼笙送了百裏星辰出去,一個人坐在門檻上發呆,她聽到一個驚悚的事情,柳卿卿還沒有找到。


    聽說,九天已經派人殺了很多信仰者,也算拔掉了毒瘤。


    可是,這可是公然跟朝廷作對啊,他真的那麽自視甚高嗎?


    蘇涼笙搖搖頭,想那麽多九天的事情幹嘛。


    她是傷員,好好休息,這些事情分明與她無關,她為何要想那麽多。


    路過花園。


    看到千雀奴氣呼呼地跑了。


    蘇涼笙扶著柱子看著季青墨,他跟千雀奴吵架了嗎?


    他此時此刻的內心是不是也不平靜?他為什麽那麽平靜?還是已經痛到了極致?


    “別看了。”季青墨的聲音傳來。


    蘇涼笙心裏猛然一跳,這也被發現了?!她挪了過去,憐憫地看著季青墨:“你還好吧?”


    “嗯?”


    “那個……我聽說柳小姐還沒有找到。”


    季青墨突然抬起頭看著蘇涼笙:“我想要去一趟蘇府。”


    “哈?”蘇涼笙立刻就回憶起上次在蘇府遭罪的時候,這個季青墨,那個時候居然利用她!這一筆賬還沒有算呢!


    “卿卿可能在蘇府。”


    蘇涼笙咬著下唇,心裏軟了又軟,依舊規勸:“你不能去,就是柳卿卿真的在蘇府,蘇寧海也不會讓你找到她的。”


    季青墨當然知道,所以他隻想直接粗暴地闖進去,這樣子最快。


    “不若,我給你出一個主意可好?”蘇涼笙柔柔地安慰道。


    “你說。”


    “百裏星辰。”


    季青墨用折扇敲了自己一下,往日最擅長的計策居然全部給忘了。真是,有夠笨。


    蘇涼笙忍不住笑了笑,倒是很難看到季青墨這樣子:“百裏星辰已經查到這一切,正在一點一點地咬緊蘇寧海。”


    “然而,卿卿等不了。”季青墨知道百裏星辰有本事,所以他並不吃驚。很佩服他針對前上司的行為。


    “百裏星辰今晚行動,他是來跟我說一聲的,畢竟他覺得……蘇寧海畢竟是我父親。”蘇涼笙微微地歎息,好煩,總是莫名其妙的一堆事,分明一件都不關她的事,她考慮那麽多幹嘛?


    以前無牽無掛的蘇涼笙呢?


    雅致的小院子裏,到處都是異域的風情。


    男子正在撫琴,透過晶瑩的珠簾,他嘴角的笑容猶如盛開的彼岸花一般。


    他的聲音淡定自若:“京城的勢力真是不安分呢。這個九天很瘋狂,本公子很喜歡。”


    “公子,我都快急死了。你快救救我吧。”


    “放人。”那紫袍的公子淡雅一笑,信仰者也差不多被九天殺得精光了,一百多號人,說殺就殺。


    情花笑死了,信仰者是蘇寧海的人,本來受朝廷保護,如今去被九天殺個精光,還有誰可以指責蘇寧海呢。


    這個九天,大有來頭啊。


    蘇寧海退了出去。


    蘇寧海當晚很不要臉地帶著一隊人把柳卿卿救了回來。


    對,明明是他帶走的人,還厚顏無恥地說是自己救回來的。


    事情似乎要結束了。


    蘇涼笙偶爾吃著糕點的時候會想,為什麽蘇寧海不直接殺了柳卿卿了事呢?反而給放了回來?


    然而,不管如何,除了損失了一百多名信仰者和情花笑,蘇寧海全身而退……半殘而退。


    百裏星辰恨得咬咬牙。


    蘇涼笙給百裏星辰添茶,苦笑,這個百裏星辰最近似乎很愛往六王府跑啊。


    季青墨似乎不在意的樣子。


    其實……季青墨是解決了事情之後,終於放鬆了下來,整日整日渾渾噩噩地在自我治愈著。內傷外傷都在慢慢好轉。


    主要是,柳卿卿沒事,其他事情順利的解決,守望者全部安全退出京城。


    所以,他忙著療傷,沒空管蘇涼笙,真希望自己恢複過來的時候,不會頭頂一片綠油油。


    蘇涼笙覺得與百裏星辰還是沒有話題,便繼續聊案子。


    沒有辦法,難道我還能跟他回憶過去,展望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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