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與你相伴


    “琳迪……!琳迪隊長……!”拉德·瓦儂向前突進,揮動剛劍,斬殺攔在身前、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這也算是阿曼?不是能殺得掉嗎?雖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他並沒有心思多想。說來羞恥,身為秩序守護者,作為一名將生命奉獻給大義的戰士,他隻覺慚愧難當,如今的他腦中隻有他的女人。他已負傷無數,右眼完全看不見東西,右腿隻能拖在地上挪動,左臂也無法隨意抬起。雖然成了這幅慘狀,但他至少清楚自己的女人身在何處。他必須去她的身邊,待在她的身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我、我不合格,我已經不是秩序守護者了,我沒有那個資格。可是,現在,事到如今,我必須,必須去她身邊。“琳迪、琳迪隊長……!琳迪……!”若被阿曼纏住就伸手推開,左臂被扭斷也不管不顧,對著擋在麵前的阿曼劈、砍、橫掃,總之必須要去她的身邊。“——琳迪!琳迪隊長……!琳迪……!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琳迪隊長……!夏洛特……!”“瓦儂……!?”她那頂附有羽毛裝飾的頭盔已經不見了,她甩著燦爛金發不停揮刀,似乎在保護身後的某人。是幸司·庚。幸司·庚好像失去了一條腿,那副樣子光是用刀當拐杖站著就已經很困難了。“在那裏等著,夏洛特!唔噢噢噢噢噢……”瓦儂奔跑起來。哪怕已經無法奔跑,依然奔跑出去。手中的刀就好像一根棍棒,在阿曼的海潮中左擋又撥。他挨著阿曼們的拳頭腿腳,依然奔跑不止。她就在不遠處。突然後背上傳來一陣灼熱感。回頭一看,一個阿曼將一柄類似短劍的東西插進了他的後背。他將那東西掃開,繼續奔跑。“瓦儂!”“噢噢噢噢噢呀呀呀呀……!”他將正要朝琳迪撲去的阿曼撞開,將另一個想要抓住她的阿曼踢飛,用身體擋下想要刺她的阿曼手中的長劍。他隨後一拳打倒那阿曼,朝她露出笑容。“夏洛特!”“瓦儂!你這個人……!”“抱歉!為了你,我來赴死了……!”“啊啊……”“起來!幸司!”瓦儂用肩膀將幸司擔起來,“這樣你就能揮劍了吧……!”“——是的……!”“好,那就再好好掙紮一番吧,夏洛特!”“嗯,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裏……!”瓦儂和他的女人背靠著背。總之,敵人已經無法再造成妨礙了。我愛你——他不需要將這句話說出口,早已傳達到了對方心中。何等的人生啊,我已沒有遺憾,就在此燃燒至盡,與她共赴黃泉。


    57 於是我們——


    不要思考。思考也沒用。行動起來。揮劫火啊,全依靠劫火就好,用最小幅度的動作就行。麵前是頂著帝王麵具的阿曼,向右望去也是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再向左看還是戴著帝王麵具的阿曼。不論何處都是換上帝王麵具的阿曼。阿曼。阿曼。阿曼。阿曼。阿曼。阿曼。瑪利亞羅斯的身後就是莫莉,還有抱著孩子的琺瑠,以及卡洛麗娜·謝爾貝格。剩下的全是阿曼。隻有阿曼。隻想和友軍匯合,然而為此必須突破阿曼的包圍網才行。阿曼。話雖如此,可這幫東西真的是阿曼嗎?應該不是吧。因為,刺得著,殺得掉。用劫火的火焰也能燒,一被點燃就滿地打滾不一會兒就被燒成焦炭。很弱。即便稱不上弱也絕不強。在換上帝王麵具之前雖然和阿曼很像,但卻似是而非。這些量產型阿曼遠不如真正的阿曼那般異常。它們或是空手,或是持有武器,基本上都是短劍、劍、長槍這類稀鬆平常的武器。它們是雜兵,隻是數量多罷了。能行。即便是我也能行。幹掉它們,來一個就幹掉一個!——這實在還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不過即便是勉強,也要戰鬥。必須戰鬥。


    “不會吧……!”謝爾貝格大叫起來。聞言轉過身,隻見謝爾貝格抬頭望著上方。隨著她的視線看去,於是腰腿幾乎都癱軟了。腳下盡是孔洞的廣大地麵是被黑色鎖鏈般的東西懸吊著的,此時正有許多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順著那些鎖鏈般的東西爬下來。接連不絕,就像一大群螞蟻。看著真惡心,不要啊,別下來啊。這樣的話,再幹掉多少也沒用,數量根本不會減少。“——嗚……!”一名披上帝王麵具的阿曼撲了過來,本想在千鈞一發之際逃跑,但還是晚了一步,頭發被抓住了。之前明明束起來了才對,應該是不知不覺中散開來了。“呀、疼……!”不好,頭發被拽得好緊。瑪利亞羅斯用劫火朝那阿曼一刺,阿曼隨即燃燒起來,但還是沒有鬆開頭發。至於火,由於手裏握著劫火,倒是不會被順帶著燒傷。“咳……!”瑪利亞羅斯抽回劫火,幹脆用劍刃根部把頭發割斷。這下發型肯定變得慘不忍睹,不過當然,眼下也沒心思去在乎發型了。身邊還有許多阿曼,源源不絕地湧來。這要撐到何時才是個頭?別想這些。也許我已經到極限了。也別想這個。萬事都有個限度。沒有的事。視野已經相當狹窄,耳朵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遠,這樣子應該就是到極限了吧。感覺莫莉似乎正在叫我的名字。沒事的,我如此回答。嗯。沒事。隻是稍微有些累。僅此而已,真的。


    “瑪利亞……!”莎菲妮亞。是莎菲妮亞。伴著轟聲飛了過來,播撒雷光。阿曼們一個個都被擊飛,到這裏瑪利亞羅斯才察覺到,自己已經單膝跪地了。“打起精神……!”莎菲妮亞降下閃電、藍焰、白光,將阿曼們收割。“瑪利亞你……沒有、那麽弱……!”


    實在是太抬舉我了。不過,瑪利亞羅斯還是站了起來。是啊,我不強。雖然完全不強,也變不強,但也還算挺頑強的。至少,莎菲妮亞、我重要的同伴和朋友,她相信我很頑強。所以我怎麽能不回應她的期待?我還有同伴、還有朋友們在。


    “開啟、鵺血淚之門……!”響起一個澄澈的聲音。是由莉卡。她手中的極限九手棍現出了真正的姿態。其名為“影鵺”。古時曾有占據泰山的鵺群首領,借古鷲、餓狼、白虎、巨豬、大猿、妖狐、狂熊、飛龍等九種變化,迷惑、拐騙、殘殺、獵食人類。被冠以其名的這根棍棒尖端分為數段,能夠自由進行斬、切、掛、抉、突、掃、打、擋、彈等各類攻防動作。由莉卡用影鵺將那些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或是斬殺、或是切碎、或是勾住甩出去、或是剜下肉來、或是直接捅飛、或是掃倒在地、或是迎頭痛打、或是擋開攻擊、或是將逼近的阿曼彈回。


    “由莉卡……!”無敵啊。由莉卡天下無敵。最強。看來由莉卡的最強傳說上又可以新添一筆了。何止一筆,應該是幾行、幾頁。和由莉卡比起來,那種玩意兒隻能算是個添頭了——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啊啊啊啊啊啊……!”


    飛燕。有好幾個飛燕。與其說是好幾個,應該是好幾十個?雖不如阿曼那麽多,但飛燕也不少。八十四散亂打究極奧義“我無雙”。大量飛燕遠遠圍住由莉卡,保護著由莉卡。不隻是保護,還在進攻,在阿曼之中橫衝直撞。不過,阿曼實在是太多了。被飛燕們漏掉的阿曼,全都被由莉卡收拾掉了,一個都不剩。真是漂亮。那兩人便這樣不斷驅逐著阿曼,朝這邊靠近過來。光這兩人就已經足夠厲害了,但還不夠,還沒完。還有別人呢。


    “子彈快要用完了……!”哈妮梅麗笑著開槍射擊。明明這種情景不該笑,但她就是這麽開朗。也許,這和她身邊的他也有關係吧。砂色的前殺手,疾風般的殺人藝術家。至今為止瑪利亞羅斯見過的遠超人類級別的強者已經多到數不清了,但如他這般能把殺戮表演成美學的僅此一人。也許說成是“美”還是有些不妥,但還是無法否定如此的感想,非要換個詞的話,應該說成“藝術”比較確切。


    皮巴涅魯的屠殺迅疾至極,然而卻並非是僅僅在要害處留下一擊。皮巴涅魯也有自己的做派。“拆卸”,沒錯,就這個詞。皮巴涅魯的行為與其是要讓對方斷氣,更像是要將對方拆卸。而對方的死亡,隻是拆卸所造成的結果之一。皮巴


    涅魯不惜多費功夫,以雌雄對劍展現出完美的操作,如剜抉一般將手臂、頭顱斬下,又在被削下的臉部後麵暴露出的大腦上刻下痕跡。這些極為繁瑣的作業在皮巴涅魯手下顯得格外輕易。不論如何,至少速度依然迅捷。這般轉瞬之間完成的手法,使那些本無意義的動作都顯得有了意義。皮巴涅魯就好像掌握了有關該在何處如何做才能造成如何的破壞的一切相關知識,正因為對此已經無所不知,才能做出那樣的行動。這不是單純的力量,不是單純的速度,也不是單純的知識,而是將三者完全調和。去他的善惡吧,“美”就是最合適的形容詞。


    當然還不止飛燕、由莉卡、皮巴涅魯和哈妮梅麗。後麵還有秩序守護者的死神羅叉。至於那個麻花辮是阿尼亞·庫爾蒂巴嗎?“加油!加油!”一邊揮著旗一邊一腳將一名阿曼踹倒的,想必就是笨蛋陛下弗蘭克·戈爾丁·雷文斯克羅夫特了。在他身邊也能看到軍師強·史坦巴克的身影。不僅有這些人。還有那個身材巨大近似全裸的男人,左蹦右跳,不停回旋,在阿曼之中攪得天翻地覆。si。si在這裏的話就說明——找到了,果然。佩爾多莉琪。莉琪。以電光石火般的劍技斬殺著阿曼們。然後還有,那個是……


    “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魚啦!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囉……!”


    這聲音的氣勢可與飛燕比肩,至於他做的事倒隻是亂揮著右手中的變形斧罷了。他的左臂似乎受了傷。不過,看上去很有精神。他又怎麽會沒精神呢?畢竟是卡塔力啊。庫爾蒂巴離得也不遠,卡塔力很明顯地吧唧吧唧眨著單隻半魚眼,朝著庫爾蒂巴使眼色。說實話,真的好惡心。不過算了吧。算了,無所謂。蘿姆·琺帶著阿爾法趕來,手中箭矢發射不停。多瓦寧古渾身帶著金色鬥氣將阿曼撞飛的同時,還炫耀著自己的肌肉。啾全身毛發倒豎,也閃著燦燦金光。多瑪德君由於剛才去將一名帝王劈成兩半了,因此離得比較遠,但畢竟是多瑪德君,沒必要擔心,肯定沒事的。zoo的大家都沒事。優安·桑瑞斯也在將身邊的阿曼們一個個斬殺。不會輸的。瑪利亞羅斯突然湧出這個想法。這想法是如此強烈,能夠斷定,我們不會輸的。瑪利亞羅斯揮起劫火點燃一名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隨後高聲喊道:“——一個不剩全部幹掉!這樣一來我們就贏了!了結這一切吧!這場戰鬥……!是時候結束了!這不是開玩笑!我們不會輸!不可能會輸!怎麽會輸啊!所有人一起上!大家一起取得勝利!勝利!我們不會輸的!我們不會……!”


    58 吾友啊


    沒錯,說得沒錯。不會輸。我們不會輸。我們不可能輸。優安·桑瑞斯看了一眼前方自己深愛的女人和自己的兒子。琺瑠。我要再強調一遍。為了你和卡雷爾,我不會輸的。為了給你和卡雷爾帶來安穩的明天。數十名、甚至更多的帝王臉阿曼擋住了去路。這種玩意兒根本不算什麽,就讓我用這雙手來清出道路。“破天一流絕技——”優安閉目屏息,時間靜止,再睜開眼,敵人盡入眼中。所有敵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沒必要揮劍作斬,隻需將劍置於此處,置於敵人所在之處。等著我,琺瑠,卡雷爾。我馬上就去你們身邊。“‘霸界’。”斬斷、斬斷、阿曼們的脖子紛紛被斬斷。他置於此處的劍接連將阿曼們斬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不行了。他的劍突然被阻擋。被一根手指阻擋。第二十九個阿曼立起食指,就憑那指尖擋住了他的劍。阿曼。那不是阿曼。不是什麽阿曼,絕對不是。


    “我和你們不同。”帝王開口了。帝王。那東西不是什麽披著帝王麵具的假阿曼,而是混入假阿曼之中、獨一無二的地獄帝王。路西法。撒旦。優安向身側一躍,斜向躲開。這純粹是本能的反應。帝王的食指動了,朝優安指來。帝王所做的,僅有這一個動作,優安便喪失了下半身的知覺。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不明白。總之雙腿徹底動彈不得,整個人摔倒,優安的臉就這樣直接撞在了地上。爬不起來。他沒有鬆開劍,用右肘和左手,撐著地麵爬行。“琺瑠……卡雷爾……”已經不遠了。他覺得能行,本該能爬得過去才是,然而,到底怎麽了?那是什麽?是帝王。阿曼之中的帝王。然後呢?怎麽了?優安用兩肘撐起身子,這才看清。沒了。不見了。下半身不見了。在腰部下方處,斷成了兩截。“優安……!”琺瑠在呼喊。我想要再看看,看看你的臉,還有卡雷爾。琺瑠試圖朝這邊衝來,被誰攔住了。是謝爾貝格隊長嗎?為什麽要阻止她?啊,是了,是了。優安感到有誰踩著自己的後背。他抬起頭,是帝王。帝王踩著他的背。琺瑠。卡雷爾。啊啊。不行了。我看不清了。琺瑠。別過來。不能過來。羅叉?優安尋找著朋友的蹤影。你在哪兒?你在哪裏?羅叉。羅叉啊。義父、先代,我……還想要再靠近那裏一些。琺瑠,卡雷爾。要見到、明天。笑一笑。羅叉,“……琺瑠和、卡雷爾……拜托你了……”


    59 所言為何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絕不可能。那個優安、那個已經抵達我根本無法企及的高度的優安·桑瑞斯居然——但我還是朝那邊衝去。優安。你難道是中了陷阱嗎?怎麽會那般輕易地就——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承認。羅叉疾馳而去。不許踩他,把你的腳挪開。不許,踩我的朋友。我絕不能忍受這種——羅叉看都不看阿曼們一眼,徑直朝帝王逼去。斬、斬、斬、若還能揮刀便斬。必要將你斬於刀下,拚上渾身的意誌、血、肉、骨、魂魄、各式各樣的一切力量,朝帝王衝去。“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異……!”


    然而,卻沒有擊中的觸感。被斬於刀下的是、無。帝王如同一枚凋落的枯葉飄然離去,隨後再度隱沒於阿曼之中。於是羅叉當然,繼續斬殺阿曼。將身邊的阿曼全數斬光。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還有這個,這些全都不是。優安,你最後好像說了什麽。優安,你說的到底是——


    60 遍布


    “這可稍微有些麻煩了啊。”跳舞綿羊在空中盤腿懸坐著,抱著胳膊自言自語道,“嘛,反正和庫魯歐無關。這些假冒的阿曼也不會跑到這裏來……吧?”


    看來事實並沒有那麽美妙。幾十名阿曼從懸吊著地麵的鎖鏈上爬下——不、是直接躍下,朝這邊撲來。而且,他們手中抱著的筒狀物,既不是劍也不是矛。跳舞綿羊剛開始思索,那筒狀物的尖端便噴出了火舌。“——哦,是名叫‘銃’的東西吧?”跳舞綿羊左右移動躲避子彈。“要是被打中了估計會很疼吧。”跳舞綿羊取出首尾劍,旋轉揮舞著,一邊躲避子彈一邊接近阿曼、一劍劈斷,再劈出一劍,隨後轉身——“fu……!”發動魔術。齒輪般的真空之刃猛然飛出,接連將三名阿曼切碎。隨後那真空之刃襲向了第四名阿曼。那個阿曼手中空無一物,端然站在空中。總感覺有一種極為糟糕的預感,跳舞綿羊連忙降落。那個阿曼——不,不是阿曼,是地獄帝王,用手指輕易地夾住了真空之刃。“我和你們不同。”


    61 落下


    “保持移動……!不要被射中……!”si怒吼著,衝來擋在了佩爾多莉琪的身前。那巨大的身軀抖了一下,似乎是用自己的身體做盾牌擋住了子彈。“si!你——”“我沒事……!就和往常一樣!不過,這樣下去的話……!”“呃……”佩爾多莉琪本想觀察周圍情況,但還是馬上打消了主意。沒用,不可能的。從四


    麵八方、包括上方都有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湧來。其中一部分阿曼還使用著某種遠程武器。不可能時刻注意戰場上發生的一切的,若是執意要那麽做,隻會耗費掉全部精神。“隻能戰鬥了……!隻能戰鬥……!”隻要多打倒一個敵人,就能多拯救一人。我是救護劍士,此劍正是因此而存在的。讓神經和肌肉加速,增加力量,全身都好像在發出慘叫。耳朵、鼻孔、眼角出血不止,口中也有血塊湧出。不要在意。行動,行動起來,然後斬殺。拉德·瓦儂和夏洛特·琳迪交疊著倒在一起,幸司·庚也躺在他們的身邊。要連他們的份一起斬殺敵人。什麽都別看,什麽都別聽,隻顧斬殺便可。直到這副肉體停止運作。


    我是救護劍士,隻要多打倒一個敵人,就能多拯救一條生命。這把劍,就是為此——可是,拯救?該如何拯救?優安·桑瑞斯已經隻剩下上半身,以淒慘的模樣離世了。“李童晏……!”切斯·彼得的吼叫聲敲打著她的耳膜。李童晏的姿勢就好像背著好幾名阿曼一樣,阿曼們的劍和槍都刺在李童晏的身上。李童晏最終還是癱倒了下去。秩序守護者的隊員們一個個倒下。我曾用醫術式治療過的托尼·維因、約瑟夫·伊尼、帕特·理查茲、傑斯卡·貝因布裏德,全都死了。我這把劍救不了他們嗎?既然無法救人,那還算什麽救護劍士?別受挫,別屈服,別思考。不行。呼吸要停止了。不行。從口中吐出積攢著的苦澀血液,然而不管吐出多少也吐不幹淨。手、胳膊、腿,都麻痹了。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停下來了,不得不停下來了。瑪利亞羅斯不是說了嗎,不會輸。不可能輸。怎麽會輸。要大家一起獲勝,贏下這一仗。我們不會輸。可是,啊啊。“——那就讓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si大叫著,高高跳躍起來,旋轉著散播出無數細小的閃電,“讓我來當你的劍!超電磁sipiiiiiiiiiiiiiiiiiinnnnnnnnnnnnnnnnnnnnnn……!”si撞進阿曼們的正中央,自顧自地猛烈回旋。周圍的阿曼全被踢裂、扭斷、掃飛,子彈也被盡數彈開。佩爾多莉琪稍微笑了笑。是的。不會輸。還沒完呢。向握著刀的手中注入力量,我還有力氣。隻要還留有一人應當拯救,我便不會放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管什麽技巧,隻是全力碰撞,全力砸下手中的刀,僅此而已。si在佩爾多莉琪身周來回蹦跳。即便是現在,我依然被保護著。保護他人,被他人保護,拯救他人,被他人拯救,然後活下去。佩爾多莉琪用左手抹去鼻子和嘴巴附近的血,抬頭朝si望去。si也低頭看了她——隻是一瞬間。“我和你們不同。”一名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以滑行般的步伐淩空走到了si的頭上。隨後,不是用刀槍,而是用手掌一劈,就如同撕開一張紙一樣將si從頭頂劈到了股間。“——hy·ah……?”si變成了兩半落在地上。阿曼。不,那不是阿曼,是地獄帝王。佩爾多莉琪連忙後退,她感到了恐懼,會被殺死,自己的性命會斷絕於此。然而,地獄帝王對佩爾多莉琪不屑一顧,又混入了無數阿曼之中,已經無法再分辨了。即便已經成了左半身和右半身,si依然在爬行。明明已經根本不可能再站起來了卻仍在試圖爬起來的那兩半身體,被阿曼們一擁而上連踩帶踢,又用刀劍、長矛刺得血肉模糊。接著阿曼們蹲下來挪開帝王之麵,露出下半邊臉張開大口。阿曼們狼吞虎咽,si的身體被迅速吃掉,眼看著就一點也不剩了。到此時,佩爾多莉琪才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震驚得雙膝癱軟——不,她的膝蓋之所以彎曲,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整個地麵突然下墜。估計是一口氣下落了好幾美迪爾,由於這突然的變化,佩爾多莉琪意識到,腳下的地麵在不斷下落。現在也在一點一點、一分一分、雖緩慢但確切地下落著。到底會落到哪裏去?佩爾多莉琪跪坐在地。想要重新為握著刀的手注入力量,然而手指卻像是僵掉了一樣徹底沒了力氣。“……為什麽。”


    62 reason


    我以為不會輸的。我以為肯定會贏的。不該是這樣的。我暫且不論,除我以外的大家不該隻是這樣的。連我都能用這劫火燒死阿曼,我雖然弱但並不無力,而我們大家一起絕對是不弱的。可是,為什麽……


    “這是最後一顆子彈了……!”哈妮梅麗開槍射擊。子彈射中了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正好射在它的臉部正中。然而,卻什麽都沒發生。子彈就在那阿曼麵前靜止了。不對勁,不該是這樣的。阿曼朝哈妮梅麗走去。


    “s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皮巴涅魯將哈妮梅麗頂開,朝那阿曼襲去,試圖將其解體。然而他手中的雌雄對劍沒有傷到阿曼一絲毫毛,不論是斬還是刺都沒有任何效果。即便如此皮巴涅魯還是將雄劍庫雷亞達和雌劍莉蕾紮舞得眼花繚亂,在大喊出“快逃……!”的同時,攻擊的節奏甚至都沒有放緩半秒。哈妮梅麗真是太厲害了,換作是一般人肯定已經嚇得動彈不得了,但她還是馬上轉身跑了起來。肯定,是因為這是皮巴涅魯打心底裏的願望,如果不照辦的話,隻會辜負皮巴涅魯的努力。


    “我和你們不同。”阿曼伸出雙手,抓住皮巴涅魯的雙肩。看上去僅僅是將手放在肩膀上而已,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動作,皮巴涅魯的雙臂就從根部斷開掉了下來。即便如此,皮巴涅魯也吭都沒吭一聲,還在阿曼的胸前踢了一腳朝後方躍開。皮巴涅魯想要活下去,還未放棄。他的右腳沒阿曼的手掌碰了一下,光是這樣,皮巴涅魯的右腿便炸裂開來。


    “……!”莎菲妮亞當即轟出雷擊,但還是沒能擊中阿曼。那個阿曼轉身遁去。一眨眼便又混入其他阿曼之中了。


    那不是阿曼,是真正的地獄帝王。


    不過這種事怎麽樣都好。


    瑪利亞羅斯一行人急忙朝皮巴涅魯身邊趕去。由莉卡、飛燕、蘿姆·琺、阿爾法、卡塔力、啾、莎菲妮亞、還有瑪利亞羅斯,一路上打倒許多阿曼,在皮巴涅魯身邊圍成圓陣。哈妮梅麗無聲地喊叫著跑到皮巴涅魯身旁。為了治療已經趕到的多瓦寧古突然“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地喊叫起來。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瑪利亞羅斯便明白了,明白了狀況到底如何。瑪利亞羅斯甩了甩頭。雖然不願意理解,但不得不理解。哈妮梅麗抱住皮巴涅魯。“——我說啊。”“……嗯。”“我還沒和你說,我啊、”“嗯。”“我的那個、肚子裏啊,好像已經有了。等安穩下來之後,我想,得找由莉卡好好診斷一下。”“……你的、”“不,不是‘你的’,不是。是‘我們的’孩子。”“孩、子……”“是。是啊。我啊,肯定會生下來的。不管發生什麽,也會生下來的。我們的孩子。我……”為什麽,為什麽哈妮梅麗還在笑?還能露出笑容?還能對著皮巴涅魯咧開嘴角?哈妮梅麗明明在哭,卻一邊哭,一邊笑。為什麽啊。到底是為什麽啊。別這樣,真的別這樣。求你們了。這種——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是吧……?


    “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卡塔力混著滿口的血大吼。我也、我也無法相信。這都是假的,都是夢境和幻覺,都是能夠當作沒發生過、能夠修正、能夠取消的非現實。可是這心中的痛楚絕不是虛假的。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現實。死了。皮巴涅魯、死了。大腦內側顫抖不止,我、我想要剜下自己的心髒。誰能給我一個回答,一個確切的回答。“——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眼前披著帝王麵具的阿曼立起食指,擋住了瑪利亞羅斯剛剛揮出去的劫火。“要問為什麽我要消滅人類?為什麽我要得到人類的世界?那


    是因為人類、以及人類的世界存在缺陷。人類的世界效率低下,無法有效利用有限的資源。人類的存在過於複雜,人類光是存在著,就需要大量的資源。這個世界太過以人類為中心,太過偏向於人類。在那之後,或是偶然誕生、或是我們製造出的多種多樣的生命要遠比人類更加有效率。甚至連龍,這種遠比無趣的人類美麗的生命,都隻需要比人類少得多的資源。這裏的確原本是為人類而準備的世界,但幸運的是,這一使命即將終結,由我來終結。我希望更有效率地利用有限的資源,隻要人類全部消失,這一願望便能實現。”


    動彈不得。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明明想要現在馬上狠揍它一拳,把它撕得粉碎,然而辦不到。不隻是瑪利亞羅斯,大家都一樣。在帝王麵前,光是還活著,就已經如同奇跡。為什麽我還沒有死呢?


    “隻要你們滅亡,我的計劃便能完成。看吧。”地獄帝王張開雙臂,“我的地獄已經如此接近人類的世界,馬上就能與之化作一體。”


    “你……!”王向王發出挑戰。是古德王。外表如同幼兒的小不點古德急速飛來,在地獄帝王正上方停下,交叉著的雙臂射出粉紅色光線。“你不是墮神吧……!?你就是神……!”


    “不。”地獄帝王、路西法、撒旦,仰望著小不點古德,那模樣就好像在享受溫水淋浴。粉紅色的光線根本碰不到它,全部被反射了。“我是前管理者,也是背叛者。喬納斯·金斯利·古德曼。我知道,你是已經為數不多的‘注冊者’之一。我隻是現在也還能與‘管理部門’保持連接罷了。我已經墮落,這的確是事實。”


    “別詭辯了……!你們所謂管理者、所謂神的真實身份,就是為了創造、維持、發展、管理運營半永久避難所而製造出來的多重人格程序!你們本來不過是我們‘注冊者’的奴隸,還有臉說什麽重新構築世界……!”


    “世界已經獲得了新生。自外部幹涉斷絕以來,我們已經重新改造了世界。要說為何,都是因為人類的設計包含了太多無效率的荒謬之處。正是因為這些錯誤,才會出現落單的管理者,以及無數異界。我們盡可能地嚐試修正,並重新設計,最終將世界改造成了現在的樣子。然而不論我們如何嚐試優化,麵對資源的限製依然無能為力。浪費了大量資源的人類,沒有必要存在。”


    “就憑你……!”


    大概,我一直等待著這一刻,等待著這個聲音,單單等待著這個聲音的主人。


    多瑪德君。大懺滅刀如鎧甲般展開,高舉釋放著虹光的聖斷罪之劍,趕過來了。你好遲。你已經來遲了啊。但你總算還是來了,太好了。


    “有沒有必要,豈容你來多嘴……!”


    這一咆哮使得時空劇烈動搖,阿曼們或是呆然佇立,或是靜止在空中。每當多瑪德君踩下一腳,他踏過的地麵都寸寸破碎。多瑪德君經過的地方,空氣都在燃燒。聖斷罪之劍掀起萬鈞雷霆,朝帝王劈去。地獄帝王回頭的同時向側邊一躍,躲開了。地獄帝王接著順勢混入阿曼之中。到底哪個阿曼才是地獄帝王?已經分辨不清了。但是,毫無疑問,它剛才躲了。連小不點古德的光線它都沒躲,卻躲了聖斷罪之劍的一擊。


    “多瑪德,皮巴涅魯他……!”蘿姆·琺大喊。多瑪德君朝皮巴涅魯看了一眼,緊咬牙關,麵部肌肉擰成了一團。“——宰了你……!路西法……!你什麽都決定不了……!我會親手將你抹消……!想藏起來?看你能藏到幾時……!莉莉,幫我……!”


    “為什麽我非得……!”雖然口中抱怨著,但莉莉還是一口氣展開背部、腰部、腿部的裝甲,噴射出大量的璀璨粒子。莉莉的外形甚至都在改變,手臂、腿、軀體都扭在一起,成了既像是人又不像人、如同異形生物般的姿態。


    “趴下……!”多瑪德君怒吼道。根本不可能有不遵從這命令的念頭,瑪利亞羅斯馬上照辦。估計大家也都是一樣的反應。多瑪德君一揮聖斷罪之劍,七色耀光延伸出去,長達好幾美迪爾、十美迪爾、甚至還不止。“嘶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多瑪德君轉身一周,橫揮聖斷罪之劍,虹光足足射出十到二十美迪爾遠。而且,多瑪德君也不是站立不動,而是一邊移動一邊揮動聖斷罪之劍。被虹光觸碰到的阿曼無一例外全都無聲地消失。“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呀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多瑪德君以驚人的速度融解地麵上的阿曼,而空中的阿曼則由莉莉處理。莉莉。莉莉越來越多,分布越來越廣,覆蓋了整片天空。數以千萬計,被粒子的輝光纏繞的莉莉,都是她的殘像。莉莉也在以超高速移動,明明隻有一人,其移動軌跡卻仿佛有無數莉莉彼此交錯不止。每與阿曼相碰,便斬下一刀。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斬。一擊斃命,沒有絲毫拖遝。阿曼的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被多瑪德君和莉莉漸漸消滅。維什克拉德噴出珍珠色的吐息,小不點古德放出粉紅色、閃光魔女則四處放射純白的光線,莎菲妮亞散布著雷電和藍色火焰,貝蒂化作異種生物混合體橫衝直撞。去死吧。瑪利亞羅斯抱著頭,流著淚呢喃不止。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全都去死。管它是阿曼還是假阿曼還是地獄帝王,全都去死不就好了。消失吧。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消失啊。給我消失啊。多瑪德,莉莉,把那幫東西全都滅掉,漂亮地滅個幹幹淨淨啊。瑪利亞羅斯趴在地上,但還是抬起頭,擦掉眼淚。我想親眼看到那一刻。


    “——!?等等,莉莉……!”突然,小不點古德瞪大眼睛喊道,“那是什麽……”


    “ad兵器……!?”附近傳來一個聲音,朝那邊望去,隻見一隻灰貓正用尾巴拍著地麵。灰貓開口說道:“原來如此……!既然還能連接到‘管理部門’,撒旦就能輕易地製作我們的拷貝,並能閱覽公元時代兵器的相關信息……!因此當然,也包括ad兵器……!糟糕……!如果那東西爆炸了,半徑好幾公裏內都會被夷為平地……!魔術根本無法抵禦!什麽都不會剩下的……!”


    貓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瑪利亞羅斯也馬上明白了。那個阿曼,一個莉莉還沒有斬殺、維什克拉德的吐息和小不點古德的魔法也還沒抹消掉的阿曼,就位於空中。那阿曼手中提著什麽,乍一眼望去,不像是武器,倒像是一隻四方形的皮包。莫非,說的就是那東西嗎?


    “還等什麽……!”莉莉朝那阿曼突擊。與其說是突擊,看上去更像是那阿曼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新的莉莉,並用刀刃砍下。莉莉的刀刃似乎刻意避著那皮包一樣的東西,朝阿曼的胸口附近砍去。那阿曼本該被莉莉切成碎塊,然而卻什麽都沒發生。刀刃死死地定在了空中。那個不是假阿曼,而是地獄帝王。“ad兵器。舊世界的醜惡遺物。若將它引爆,會發生什麽?”


    “莎菲妮亞,貝蒂,來……!”閃光魔女瑪奇魯塔化作白色彗星,莎菲妮亞和貝蒂也馬上跟著一同飛去。三人的速度都快得不可思議。


    然而,地獄帝王已經丟出了那皮包般的東西。“這樣一切就都結束了。”


    “誰說會結束啊……!”瑪奇魯塔的左手放出白光時,皮包般的東西已經打開了一半。“不論是什麽,我都會用魔術封印……!莎菲妮亞,貝蒂,助我一臂之力!給它展示一下我們的魔術……!”


    “好……大姐……!”“那就來唄……!”


    瑪利亞羅


    斯猜想不出,魔術士們在做什麽,她們又打算怎麽做。總之,莎菲妮亞按住了瑪奇魯塔的右肩,貝蒂則把手放在了魔女的右肩上。瑪奇魯塔將白光凝結成球形,將皮包般的東西包裹起來。然而從皮包已經打開的蓋子下,出現了什麽東西。瑪利亞羅斯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但一定是極為可怕、恐怖得無法理喻的東西。因為,那東西好像要撐破瑪奇魯塔的光球,那個瑪奇魯塔、閃光魔女,似乎也抵擋不住。


    “沒用的……!那個壓縮力場——”小不點古德的喪氣話,被瑪奇魯塔一句“閉嘴……!”喝止了。“——對我來說沒有不可能……!我的魔術,能化不可能為可能……!這就是我的魔道……!”


    “莎菲妮亞,再加把勁……!”被貝蒂鼓舞,莎菲妮亞大喊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兩人為瑪奇魯塔注入力量,瑪利亞羅斯的雙眼都能看出來,莎菲妮亞和貝蒂的魔力正在流入瑪奇魯塔體內。尤其是莎菲妮亞的魔力極為驚人,如同自莎菲妮亞全身散發出的巨大漩渦,隨後全都被瑪奇魯塔吸收。瑪奇魯塔命令道:“貝蒂,與我保持同步……!”貝蒂馬上回答:“好……!”“——可是大姐,這是……!這個術式——”“照做就是了……!我們辦得到的……!”三名魔術士身邊出現了泛著紅光的文字、記號、圖形,那就是她們提到的‘那個術式’嗎?文字、記號、圖形一刻不停地增加。不過,白球已經膨脹到了相當大的地步,而且膨脹仍不見停止。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內部推擠,馬上就要將白球漲破。這樣子根本抑製不住啊。要是真的被撐破的話,會怎麽樣?夷為平地?什麽都不剩?瑪奇魯塔笑了。“——我呢,再強調一遍……!我的……!我創造出的魔術!是無所不能的……!”突然,泛著紅光的文字、記號、圖形全部像是被那快要漲破的白球吸過去一樣,貼附在了白球表麵。白球漸漸被染紅。隨後——隨後,被漸漸染紅的白球的另一側,撕開了一道縱向的裂縫。那裏明明應該隻有空氣,卻打開了一個口子。一個紅黑色的、橢圓。


    「異界、之門。」維什克拉德呢喃道。“你也不至於——”小不點古德連連搖頭,“不至於打算要把那東西塞到那裏去吧……!?”


    “去吧……!”瑪奇魯塔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莎菲妮亞尖叫。“就是讓你滾啦……!”貝蒂怒吼。三人一同向前推動,但那白球——如今應該說是紅球——在現在這個瞬間依然在膨脹著的紅球,卻頑固地一動不動。紅黑色的異界之門直徑已有十美迪爾到十五美迪爾,不,已經足有二十美迪爾。但是再這樣下去的話,紅球就會膨脹得比那還大,這樣就無法通過異界之門了。“——貝蒂,莎菲妮亞。”瑪奇魯塔轉過頭,好像已經放棄了似的。“你們是我的驕傲。”“……大姐?”“大姐……!”


    在瑪利亞羅斯看來,瑪奇魯塔就好像朝紅球飛去,並抱住了紅球一樣。莎菲妮亞和貝蒂伸出手,應該是要製止瑪奇魯塔,但來不及了。瑪奇魯塔的後背、以及右肩處,釋放出極為耀眼的白光,將莎菲妮亞和貝蒂吹開。隨後借著反衝力,將紅球向前使勁推。之前紋絲不動的紅球,這下連同著瑪奇魯塔,一瞬間便被吸入了異界之門。千鈞一發。恐怕隻要再遲零點幾秒,那紅球就會大到無法通過異界之門的地步。緊接著,異界之門便關閉了,瑪奇魯塔沒有回來。


    “……怎麽……會……”莎菲妮亞恍恍然飄落下來。貝蒂則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仰天長歎:“她是傻嗎……!”“——不……!”小不點古德不斷從雙眼中射出粉紅光線將一個接一個的阿曼燒盡。“她可不傻……!朕便認同你吧,閃光魔女瑪奇魯塔……!你是個天才……!僅僅數百年便能提高到這般境界——你是超級天才……!”“gwah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維什克拉德四處散播著吐息,扭動著龍身,用前肢、尾巴、或者是翅膀,將阿曼們碾碎。莉莉的殘像又變多了,已經不止空中,連地麵上都遍布著她的殘像。沒過多久,真的是隻用了幾秒,那家夥便被捉了出來。那個若無其事地沐浴著小不點古德的光線,對著維什克拉德的吐息如麵拂清風,再加上被莉莉砍中也沒有反應的東西。就是它,就是地獄帝王。然而,既然不論是小不點古德、維什克拉德還是莉莉都無法傷害到它,那麽就算找到了又有什麽用呢?


    “呼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嘿……!”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


    啊啊——是笨蛋。那正可謂是笨蛋,貨真價實的笨蛋。


    “loooooooooooooooooooooove·m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這個正牌的笨蛋實在是太過笨蛋了讓人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搞不清他腦子裏都想的是些什麽。因為他是笨蛋呀,笨蛋過分了呀。那家夥正像個笨蛋一樣從高處、高得不得了的地方跳下來,還空中翻滾一圈,隨後急速落下。當然,是朝著地獄帝王。誰來告訴那個笨蛋犯傻也得有點分寸啊笨蛋。還有讓他聽好笨蛋就該像個笨蛋一樣乖乖一旁待著去啊。遲了。已經太遲了。畢竟,他已經幹出蠢事了。啊啊啊。


    “嗦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笨蛋的本家、笨蛋一號,居然朝地獄帝王來了一記踵落。正好踢在地獄帝王的天靈蓋上。當然了,這對地獄帝王不可能有效。就是它說的那什麽、‘我和你們不同’之類的話。沒用的。本該沒用的。本該——


    “——什麽……”


    “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所謂的,英雄總是會姍姍來遲……!”


    開玩笑的吧?你傻嗎?你傻吧?


    等等,難道說,有作用了……?


    似乎真的有作用了。


    笨蛋一號的右腳跟並沒有觸碰到地獄帝王。地獄帝王好似被一層看不見的障壁保護著。然而的確,地獄帝王在一點一點、一絲一絲,以恐怕一秒最多隻有幾毫美迪爾到幾桑取的速度,雖然緩慢卻確確實實地被壓得蹲了下去。


    “這力量!不單是屬於我的……!被你玩弄至死的所有性命的重量,都凝聚在我這一條右腿上……!這可沒什麽道理可言……!你肯定不會明白的吧……!?不明白就對了,我也不明白!不過……!”


    “我,和你們——”


    “我身上的這股力量,是的的確確、貨真價實的……!”


    那笨蛋居然連自己也不明白這種蠢話都說得出來,不過瑪利亞羅斯也不明白,的確搞不明白。不過,還是如那笨蛋所說,感受到了那股力量。說實話,他踢下腿的那一瞬間,瑪利亞羅斯的確在內心裏祈禱了。恐怕至今為止,還從來沒這樣一心為誰祈禱過。成功吧。成功吧。成功吧。踢中它。踢中它!去吧……!恐怕——不、肯定,大家都抱著同樣的心情。亞濟安使勁壓下右腿。“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仿佛是至今為止一直保護著地獄帝王的強力屏障突然消失了一樣。不過實際上並非如此,單純隻是亞濟安那一根筋的一身莽力壓倒了對方的防禦罷了。地獄帝王被壓倒在地。“呃————————————————————————————————————————————————————————————!”


    “唔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啦啦啦啊啊啊啊啊啊啊……!”簡直就像是一直在旁等待,虎視眈眈窺視良機一樣。多瑪德君。多瑪德君來了,朝被壓倒在地麵上的地獄帝王躍去。不是聖斷罪之劍,而是大懺滅刀。大懺滅刀化作七百七十七枚鱗牙,如饑腸轆轆的獸群,從全方位殺向地獄帝王。不過,還是不行。大懺滅刀對地獄帝王無效。不論是哪片鱗牙,都碰不到地獄帝王。不過夠了,這就足夠了。多瑪德君用大懺滅刀捕捉住地獄帝王,將它關在了大懺滅刀的監牢裏。這樣一來地獄帝王就逃不掉了。隨後,多瑪德君鬆開大懺滅刀,兩手牢牢握住聖斷罪之劍的劍柄。多瑪德君揮下聖斷罪之劍,虹色的烈光便迸射而出,灼燒著瑪利亞羅斯的雙眼、天空、以及整個世界、甚至連異界也包含在內。烈光仿佛將一切清掃而空。瑪利亞羅斯如同丟了魂,好似失去了一切感官。


    劇烈的衝突和破壞席卷而起,某種東西被碾碎到了最小單位,隨後飛散、碰撞、毀滅。大懺滅刀形成的監牢僅承受了這一擊便消失了。地獄帝王的右肩至左腰刻下了一道烈光的爪痕。帝王的麵具、不,帝王的麵容寸寸碎裂。而多瑪德君已經再度舉起了聖斷罪之劍。“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帝王從周圍各處聚集起了什麽,就好像從空氣中抽取出了有著實體的虛無,隨後以雙臂將其抱住。那難以稱之為是劍,倒像是一條由有著實體的虛無構成的巨蛇。帝王用它迎擊聖斷罪之劍,有實體的虛無構成的巨蛇與虹色烈光激烈衝突,彼此交鋒。多瑪德君抽回聖斷罪之劍,帝王便也收回虛無構成的巨蛇。兩方隨即再度碰撞、切削。又一次,再度撞擊、摩擦。多瑪德君從斜上方劈下聖斷罪之劍,帝王便從斜下方揚起虛無構成的巨蛇。多瑪德君從右側揮出聖斷罪之劍,帝王便從左側出擊抵擋。多瑪德君從斜下方進攻,帝王便從上方將之壓下。雙方互不相讓,全都一步不退,何止一步,半步、三分之一步、一分一毫都不退讓。瑪利亞羅斯甚至以為這互相攻擊將會永遠持續下去。然而全無征兆,承受聖斷罪之劍一擊的虛無巨蛇突然粉碎了。


    “——拔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籲……!”帝王怪叫著跳開。其左右手中,各自又出現了一隻皮包般的東西。ad兵器。不好。然而多瑪德君在最後關頭以聖斷罪之劍的七色烈光將兩隻ad兵器全部抹消。隨後便朝帝王毆去。“嘶噢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痾痾痾痾!”多瑪德君將聖斷罪之劍,如棍棒一般痛毆下去。“痾痾痾痾!”痛毆。“痾痾痾痾!”痛毆。“痾痾痾痾!”痛毆。“痾痾痾痾!”烈光在帝王身上落下無數次,每毆打一次,帝王的身上便會刻出一道爪痕。“惡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帝王的臉破碎、零落,碎片剝落之後,表皮之下空無一物。帝王滿身瘡痍,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幾處還沒被刻下爪痕。帝王已經幾乎有半張臉化作了虛無。帝王已經無計可施,不論是後退,還是側跳,都無法從多瑪德君劍下逃脫。帝王即便是飛,也會被多瑪德君馬上從頭頂按下來。帝王也無法反擊,甚至都無法閃避,隻是單方麵地挨打。多瑪德君攻勢不停,要將帝王逼迫到絕路——總算,終於,帝王的左臂也被打碎了。“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帝王的臉隻剩下三分之一。多瑪德君舉起聖斷罪之劍,想再將虹之烈光砸向地獄帝王。然而卻失手了。


    虹光。


    突然消失了。


    聖斷罪之劍,莫名其妙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是多瑪德君這下真的成了赤手空拳,呆然立在原地。“哈哈……!”帝王右手捂著臉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那把劍!是屬於神、屬於管理者的東西……!是墮神索爾的!沒錯吧!?他已經被消滅了!剛才,就在剛才,就在這個瞬間!惡德之夏娃,管理者之一,生命的嘲弄者、糾正者、驅除者親手幹的!索爾被她追上了!沒錯吧!?然後被她消滅了……!於是,那把劍就失去了力量!哈哈哈哈哈……!趕上了……!你已經無法傷到我了……!是我們贏了……!”


    小不點古德叫著戴爾洛特,瑪利亞羅斯一行人則叫著多瑪德君,大家都在叫喊著他的名字。帝王朝多瑪德君逼近,用膝蓋踢出一擊,多瑪德君立即躲閃,卻沒能徹底躲過去。於是他的左肩處,如字麵意義,發生了爆炸。準確地說,就是他的左肩本身爆炸了。多瑪德君滿不在乎地揮出右拳打在帝王臉上。而帝王隻是微微後仰了一下。此時多瑪德君的左肩漸漸再生。然而,帝王再度凝聚起有著實體的虛空,抽取出由虛無構成的巨蛇。雖然比起一開始的蛇要小上一兩圈,但依然是威脅。


    虛無巨蛇打向多瑪德君的右臂,右臂隨即破裂。多瑪德君再用右腿踢出回旋踢,右腿又被虛無巨蛇折斷。多瑪德君用一條左腿跳起來,朝帝王砸出一記頭槌,帝王則用虛無巨蛇將多瑪德君的頭敲碎。多瑪德君的右臂還在再生,右腿已經快要恢複原樣,但多瑪德君還是仰天倒了下去。連頭都沒了,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帝王盯準時機,想要將多瑪德君徹底擊潰。然而,多瑪德君用左右手夾住了虛無巨蛇,他的眼球、大腦、頭蓋,都在飛速複原。“痾痾痾痾痾痾痾痾痾……!”帝王失聲大叫。多瑪德君一扯虛無巨蛇,將帝王也扯了過來,拽倒,壓在帝王身上,搶過虛無巨蛇丟在一邊,隨後朝著帝王的臉不停地痛毆。然而不管毆打多少拳,帝王臉上的損傷也沒有再擴大一分。“都說了沒用!為什麽就是不明白……!你已經沒有能消滅我的手段了……!”“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瑪德君大聲哄笑。為什麽還笑得出來?現在是該笑的時候嗎?多瑪德君那過長的頭發亂舞著,他再次和帝王交換上下位置,倒剪住帝王的雙臂,又用雙腿鎖住帝王的軀體,接著再用雙臂勒住帝王的脖子。使出這種格鬥技又有什麽意義?


    瑪利亞羅斯已經忘了。就算還記得,恐怕也聯想不到那一點。


    砰……地一聲。空氣震顫。瑪利亞羅斯馬上明白,這是心跳聲。


    那顆心髒,砰……砰……砰……每跳動一次,瑪利亞羅斯就覺得胸口便縮緊了一分。


    砰……


    多瑪德君的身體開始冒出蒸汽。砰……


    他的全身都在發紅……砰……被漸漸染紅。砰……砰……


    砰……不僅如此……砰……砰……還在放光。砰……


    以及放熱。


    “——這是……!?這是什麽……!?”


    似乎帝王也感受到了那熱量。不隻是多瑪德君,渾身都是烈光爪痕的帝王的身體也冒出了蒸汽。看來這並不僅僅因為熱。


    “可不隻是聖斷罪之劍呐。”貓開口說道。一副得意洋洋、了不起的模樣。“戴爾洛特曾經和現在擁有的神之武器,並非隻有聖斷罪之劍而已。而且,我們基本上從一開始就沒有把聖斷罪之劍這種東西計算在內。我們所倚仗的,並不是那劍。”


    瑪利亞羅斯低聲說出了答案:“……無限之心。”


    據說是多瑪德君從神明“無限之戴亞德爾塔”那裏奪來,吃下的心髒。自那之後,多瑪德君便獲得了永恒無盡的生命。


    “可是……那是……!”


    帝王想要掙脫,但多瑪德君隨即一扭身子,兩人一同滾倒。多瑪德君壓在上麵,不過,他鬆開了帝王的脖子。怎麽?他要做什麽?突然響起一聲尖叫。大概是莎菲妮亞。多瑪德君的右手刺進了自己的胸口,刺了進去,然後取了出來。


    取出了那顆閃著赤紅光芒,仍在搏動著的無限之心。


    “拿來當武器不也挺不錯的嗎……!”


    多瑪德君凶惡地揚起一邊嘴角。


    “就讓你也嚐嚐吧……!體會一下這東西有多難吃……!”


    隨後,按了下去。


    將無限之心,按入了帝王的後背。


    “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惡………………………………………………………………………………………………………………………………………………………………………………………………………………………………………………………………………………………………………………………………————————————————————————————————————————————————————————”


    多瑪德君緊握著無限之心,雙膝跪地。無限之心仍在脈動,鮮血淋漓,泛著紅光,然而卻可以說,比起剛才要顯得虛弱了許多。地獄帝王不見了。徹底不見了。甚至沒留下任何痕跡。當然,那些阿曼也不見了。一個都不剩。連類似阿曼屍體、殘骸的東西也沒有。遍布圓形孔洞的地麵一望無際,被鎖鏈般的東西懸吊著,稍稍有些搖晃。很多人死了,剩下的還活著。不是‘沒活著的人死了’,而是‘沒死的人還活著’。屍體遠比活生生的人要多,數也數不清。而且我也不願去數到底有多少人在此殞命。


    維什克拉德降落在地麵上,變成了人形。小不點古德也落了下來。莉莉也緩緩降落。


    莎菲妮亞還在。由莉卡還在。飛燕還在。卡塔力還在。蘿姆·琺還在。阿爾法還在。多瓦寧古還在。啾還在。哈妮梅麗還在。甚至皮巴涅魯也還在,隻是再也站不起來了。再也。


    佩爾多莉琪還活著,莫莉也平安。


    貝蒂活著。利契耶魯。塔裏艾洛。啊,還有那個笨蛋。午餐時間的人們,看樣子活下來了不少。包括音美婆婆,雖然癱坐在地,但應該還活著。


    至於秩序守護者——好慘。琺瑠和她的孩子。羅叉。阿尼亞·庫爾蒂巴。之前的主要人員,除這些人之外也就隻剩下切斯·彼得了。其他還活著的幾名隊員都不認識。


    法尼·弗蘭克笨蛋陛下和軍師強·史坦巴克似乎還頑強地活著。新生太陽王國國民隻剩幾人、最多不過十人。但基本都是年輕人,甚至是少年。


    至於有一群聚在一起彼此依靠的十歲左右的男孩女孩居然也活了下來,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意外,不過這果然還是讓人欣喜的。


    也許,他們就是當初那些守在北瓦魯歐克山麓的孤城天守閣中的孩子們。能看到夕蝶,就說明至少那些孩子也在其中。那時,荊王就是為了保護那裏才死的。


    莎菲妮亞、蘿姆·琺、以及阿爾法,都朝多瑪德君跑去。


    多瑪德君將無限之心塞回自己的胸中,隨後躺倒在地擺出一個大字形。


    也不知之前都藏在何處,跳舞綿羊輕盈地落在地麵上,莫格和伊凡潔琳也在一旁現身。


    灰貓抖了抖身體,鳴叫一聲。“——哎呀。總算是解決了。”


    瑪利亞羅斯聽著這句台詞,就好像與自己毫無關係一樣。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總之先坐了下來。庫魯魯蹲在膝蓋上,抬頭望著瑪利亞羅斯。


    “庫魯魯。你也沒事啊……”瑪利亞羅斯伸出手。不過,庫魯魯並沒有把頭探過來磨蹭,隻是死死地盯著瑪利亞羅斯看。


    “然後呢?”跳舞綿羊抱著胳膊歪頭問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接下來?”有好幾個人同時發問,瑪利亞羅斯雖然也這麽想了,卻沒有開口。接下來?還管什麽接下來——唉,不過,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裏。總歸還是要回去的,當然,要回哪裏去就是個問題了。


    “嗯。”小不點古德飄浮著開始移動。他要去哪兒?似乎是這寬廣的場地中央附近。應該就是正中央。地獄帝王最初以那副巨人姿態所在的地方。那裏離得並不遠,不知為何,那裏有一扇門。在地麵上,開著一扇門的話,它又會通往哪裏?小不點古德在那門的正上方停下。“——你們也都過來吧。這裏便是我等的終點。”


    有人訝異,也有人看上去放下了半顆心。大部分人都開始朝那個“終點”走去。瑪利亞羅斯也站了起來。突然發現,維什克拉德就在自己麵前。珍珠色的光亮皮膚,如同嵌有各式各樣寶石的眼瞳。瑪利亞羅斯不禁感慨,真是漂亮啊。維什克拉德朝瑪利亞羅斯伸出右手,就好像在表示‘牽住我這隻手吧’。“終於,約定之時已到。”


    “約定之時……?”瑪利亞羅斯眨了好幾下眼睛。你在說什麽啊,完全不懂。


    維什克拉德微微點頭。“汝與吾行過約定,並立過誓。若吾有所求,汝定欣然獻上。如今時候已至,吾維什克拉德,便來接收吾所求之物。勿言汝已忘記此事。”


    “啊——”瑪利亞羅斯稍微笑了笑,“……對哦。是有這麽一回事。我記得。欸?可是,現在……?話說,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此物。”維什克拉德突然踩扁了庫魯魯。庫魯魯發出一聲微小的鳴叫,便化作四散的血塊髒器。“已無存在之必要。”


    “庫……你——你幹什麽……!”


    “既已得汝,便大功告成。”維什克拉德的右手抓住了瑪利亞羅斯的手臂。


    “瑪利亞……!”多瑪德君大吼著爬起身來。但他的動作很遲鈍,難道說還沒完全恢複嗎?


    無法抵抗。因為,這是約好了的。我的確發過誓。既然發過誓,就必須遵守。可是,有什麽不對勁——與其說是不對勁,多瑪德為什麽會有那種反應?說起來,‘既已得汝’是什麽意思?得?得到我?她想要的是我?這是、什麽意思……?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亞濟安。亞濟安撕破空氣飛翔而來,大概是想從維什克拉德手中奪過瑪利亞羅斯——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維什克拉德唯獨將頭部化作了龍形,龍頭張開大口,朝亞濟安噴出吐息。亞濟安結結實實地挨了這吐息,“——嘶啊啊啊啊啊……!?”被擋了回去。單就結果而言,他的行為並非完全無用,至少也做了一定程度上的牽製。真正出手的是紅。就是紅。


    紅翩然落下。


    是莉莉。


    維什克拉德對此無能為力。莉莉一揮帶著倒鉤的刀刃,將維什克拉德的右手腕斬斷,隨後抱著瑪利亞羅斯向後退開。“你沒事吧。”


    “——欸……唔、嗯……話說……哈?這……?”


    “該死……!把我的工作給搶了……!”


    被吐息噴得滿身瘡痍的笨蛋跳起來似乎在叫喚著什麽,不過真希望他能稍微閉下嘴。腦子已經成了一團亂麻。維什克拉德注視著自己右手腕處的切斷麵,似乎驚得說不出話。“……這是何意,莉莉。汝究竟作何打算?汝之所思所想所行,吾皆不明所以。”


    “姐姐……”灰貓的毛發倒豎,“——你……為什麽。”


    “這樣啊。”小不點古德的眼睛、鼻孔、耳朵、嘴巴中,都溢出紅黃橙三色的光芒。“原來如此啊,莉莉。”


    “瑪利亞羅斯。和你初次見麵時,離去之前,我曾對你說過。”莉莉將瑪利亞羅斯放下地,隨後護在背後,“要珍惜生命。還有,我不會與你這個人為敵。當初我對你的態度,就是那字麵上的意思。然後現在,依然沒變。”


    莉莉,是友方。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我明白。那個時候,最終還是信了身份不明的莉莉的話,果然是沒有做錯。莉莉是個值得信任的人,雖然看上去不太像人,但這毫無關係。我能相信莉莉,這就夠了。但問題不在這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地獄帝王大概不是什麽墮神,而是和神是一夥的,神這種玩意兒基本都很無聊,總之它們想要我們人類的世界,總有一天我們人類都必須和地獄以及地獄帝王對決,而現在就是對決之時——由於狗屎古德的推斷,事情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然而已經結束了,我們已經贏了,地獄帝王被多瑪德幹掉了,花費了巨大的犧牲,完全沒有什麽可喜可賀之處,總之就是結束了——不是應該已經結束了才對嗎?


    這算什麽啊。維什克拉德,恐怕還有狗屎古德和裘弟那隻貓,都想要得到我?我?為什麽?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想要得到像我這樣的家夥?真是莫名其妙。一般而言誰會需要我啊?什麽用場都派不上。我這種人……怎麽會是我?


    大家都停下腳步,有人在喧嘩,有人手足無措,也有人——似乎在窺視我的反應。就算你們這麽看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明。話說回來,關於這件事,身為當事人的我自己才是最需要有人給我說明清楚的。


    亞濟安跑過來,仿佛從莉莉手裏搶過去一樣把瑪利亞羅斯拽到自己身邊。“——不用擔心,瑪利亞。我會保護你的。不論是從誰手中,不論發生什麽。”


    “古德,維什克拉德。”多瑪德君走來。他的每一步都極為沉重。砰……砰……甚至能聽到那個心跳。多瑪德君的全身又開始冒出蒸汽。“順便還有你,裘弟。隻要乖乖放手,我就不殺你們。”


    “喂喂……”塔裏艾洛吐出一口唾沫,用手指揉起了太陽穴,“本以為正要來一場慶功宴呢,怎麽就突然內訌起來了?你們是瘋了嗎?”


    “閉嘴。”狗屎古德噴出鼻息、不、是鼻光,左右擰著脖子說道,“聽好了,閉嘴。沒有朕的準許,不準再開口。”


    ……咦?總覺得——是我的錯覺嗎?狗屎古德,好像長大了?……不是錯覺,的確是長大了。不久前看上去還隻是個四歲小兒,現在似乎已經有五、六歲——不,應該是八、九歲。而且就在觀察他的幾秒鍾裏,他還在迅速發育……身材變高,體格、容貌都在變化,成了十二、三歲的少年。而且,雖然不想承認,區區一個狗屎古德,用絕世美少年來形容或許有些言過其實,但的確是個容貌極為出眾的男孩子。


    “哎呀哎呀。”貓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周圍,“別這樣嘛。古德,還有戴爾洛特。當然還有姐姐。有必要這麽殺氣四溢劍拔弩張的嗎?沒有必要吧?讓我們來好好談談嘛。我們應該是能夠互相理解的,也能夠為了解決問題達成妥協。沒錯,我們麵臨著重大的問題。就讓我先把這個問


    題說明清楚如何?——也就是,這個世界。這個已經毀壞的世界,由於那些自詡為神的不忠之徒的錯,已經被折騰得亂七八糟的世界。我們必須讓這個世界恢複。你們不這麽覺得嗎?關於這一點,我想我們應該能夠達成共識。於是,問題就在於,該如何恢複?”


    透過滿是孔洞的地麵向大地上望去。隻能看見那臼狀的巨穴。從中湧現出包含惡魔在內的無數異界生物,席卷我們的世界。我們人類被掠奪、被屠殺、被蹂躪。的確,我們的世界已經毀壞了。如果能恢複原樣的話當然希望它恢複原樣,想要讓它恢複原樣。可是,該怎麽做?根本沒有頭緒。說白了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吧?不可能的。


    “有一個方法。”貓的聲音中含著笑意,“唯一的方法。”


    維什克拉德撿起自己被砍掉的右手,按在切斷麵上。令人驚異的是,那右手馬上便重新接上了。維什克拉德伸出那右手——食指指向了那扇門。“那裏便是吾等的希望。人之子啊。汝等雖無法進入,但吾等‘注冊者’可以。”


    “超越執行者之間。”狗屎古德好像捧起某種特別重要的東西一樣兩手手掌向上高高舉起,俯視著那扇門。“隻要穿越這扇門。我等便能取得足以超越神、超越管理者們的全部權限,從此便能夠任意創造、改寫整個世界。”


    “很棒對吧?”貓晃著尾巴,“實在是太棒了。美妙至極。”


    “人之子啊。”維什克拉德開口呼喚。


    “贗品們啊。”古德訂正了維什克拉德的稱呼,“爾等為朕立下了不小的功勞,朕會賜予爾等獎賞。朕不會將爾等消除,會準許爾等自現在開始見證整個創世過程。”


    “真慷慨啊。”貓仿佛被嚇到了一樣發出怪聲,“不愧是王。他們說到底不過是模仿我們人類製造出來的而已,卻還能帶著如此溫情——或者該說是恩情,反正都差不了多少。總之,你居然如此有情義,你這個人真的太溫柔了。真是讓我不由得感慨啊。”


    “計劃已然無礙。”維什克拉德淡然說道。


    “……等等。”


    我搖了搖頭。我無法整理清楚。那些家夥說了什麽?贗品?模仿人類製造出來的?我們人類?一隻貓在說‘我們人類’?


    贗品……?


    “什麽嘛。這些話。什麽‘贗品’。你們在說什麽啊。你們在對誰說話啊?該不會是對我們說的吧……?可是,我們……我們才是人類啊?要說不像是人,你們才不像是人呢。我們、我們隻是普通的人類而已……”


    我望向莉莉。莉莉沒有麵對我。再看向多瑪德。多瑪德牢牢地承受了我的視線,沒有挪開目光。不過,卻什麽都沒說,也沒有回答我的疑問。他的表情就像是死人一樣。多瑪德也沒有否定。這讓我不得不認為,這意味著裘弟和狗屎古德並沒有說謊。像我這樣的人,難免開始思索,我們,是模仿人類製造出來的贗品……?


    “半永久避難所【perma haven】。”貓在原地坐下,抬起後肢撓起了耳根,“這個世界,原本是一處巨大且空虛的避難所。為了我們人類——為了我們‘注冊者’、也就是得到了避難資格的人們而創造出的避難所。我們曾經生活過的那個世界,已經毀壞得無藥可救了。就好比現在這個世界一樣,某種意義上,或許比現在這個世界還要淒慘。於是我們不得不逃到了這裏。這裏原本應該被準備成一個理想的世界,一個被安穩掌控著、沒有不足、充滿創造性、完美的世界。然而,由於出現了好幾個差錯,這個世界變了。首先,是準備不充分,時間太少了。我們原本所在的世界遭到了第二次ad兵器的同時多發攻擊,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這是決定性的原因。我們不得不在世界變得完美之前便移住進去。當然,完美世界的設計圖早已完成。接下來的工程就要交給這個半永久避難所的中樞同時也是管理者、萬能多重人格程序——啊,雖然說是人格,但這並不是指它擁有所謂的人性,而是因為它能夠思考、決斷、並模擬包含人類在內的多種生物的感情,才稱其為‘人格’。接下來就隻能把創造世界的任務全權交給這位‘管理者’了。說到底,有關創造世界的工程量實在太過龐大,龐大到用龐大來形容都顯得可笑的地步,超出了人類力所能及的範疇。最後得出的方案就是,在人類的監管之下,以擁有前所未有處理能力的管理者來完成這一工作。隻要管理者能發揮出其全部的性能,這項工程便足以完成。這本該是沒問題的。正因為本該沒問題,我們才在那中轉地點無聊憋屈地等了好一會兒,然後依次轉移至這半永久避難所。然而一來便嚇了一跳,這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管理者——管理者們沒有遵從設計圖。是設計圖有缺陷?還是管理者們發生了異常?還是說,是管理者們的能力超出了我們的預想?恐怕皆而有之。管理者們失去了控製,創造出了這個和我們眼中完美的世界相去甚遠的世界。除了我們‘注冊者’之外,的確原本就預定要配置一些模仿人類的組件。‘注冊者’的數量在全世界約有十萬,相對於半永久避難所的規模而言實在是太少了,因此我們需要一些幫手。然而,這些‘幫手’實際上卻遠不止幫手那般簡單。這些過於精巧的贗品大量分布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這裏原本應該是我們的樂園,然而實際環境卻過於嚴酷。不論是‘注冊者’還是贗品都大量死亡,尤其是在移居初期,死亡數量簡直多得荒唐。我們事先可沒聽說過會死。沒錯。我們‘注冊者’,原本應該在這‘半永久避難所’,如字麵意思,半永久性地過上愉快幸福的生活。然而,等著我們的卻是恐怖的叢林規則、弱肉強食、雁過拔毛的生存競爭。很快,誰是‘注冊者’,誰是贗品,就都分不清了。這個世界明明是為了我們‘注冊者’準備的才對。管理者們就是這麽計劃的吧,它們從那個時候開始,大概就已經企圖將這個世界占為己有了。然而,這對它們來說並不簡單。管理者們說到底依然是我們的仆從,基本上講,就是為了服務我們而編寫的。它們的程序中編入了幾個禁忌,使它們無法加害我們人類。管理者之所以要讓自己的人格不斷分裂,刻意催生出多種多樣的‘神’,大概就是為了回避那些禁忌。有的神擁有禁忌,有的神卻根本沒有。神也在分化、進化,其中甚至還出現了從管理者中脫離的存在。那就是所謂的墮神。路西法、撒旦,其實是裝作墮神,但依然為了管理者的利益而行動。總而言之,我們等大事臨頭了才察覺,在這個世界本該是不死的我們‘注冊者’,也背負上了難逃一死的宿命。其中或是偶然、或是必然,通過各式各樣的手段逃過一劫的,隻有七人罷了。我、姐姐、古德、維什克拉德、戴爾洛特、路維·布魯、以及還有個si。隻有我們,還記著移居到半永久避難所這件事。明白嗎?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類,都不是人類,而是管理者製造的人類型組件。你們全都是。事出突然,你們也許無法接受,但這都是事實。也許你們有很多話想說,然而,你們是贗品。也許你們要主張你們也有自己的人生,然而,你們到頭來還是贗品。你們覺得不對?那就去看看那扇門吧。看得見嗎?我說的不是門,而是門上的印記。明白我在說什麽嗎?嘛,想必你們也是看不見的。你們就是看不見。那扇門上的印記,是隻有‘注冊者’、隻有真正的人類才能識別出來的,這一點毫無疑問。那扇門另一側的超越執行者之間,便是最大的禁忌。隻有那裏,不論管理者如何分割自身的人格試圖消除禁忌,也無法得逞。因為那裏埋有這套係統最基幹部分、是為了應對非常事態而準備好的最終措施。隻要還有‘注冊者’活著,這個世界中就最少也會存在一扇那樣的門。‘注冊者’通過超越執行者之間,能夠停止這個半永久避難所的機能,也能行使其他各式各樣的操作。這些操作管理者們也無法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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