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好意造就的騷動


    幸助獨自一人朝貝拉聖出發。此時氣候溫暖,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應該就會邁入初夏吧。視線稍微往旁邊移動,可見四處開滿五彩繽紛的花朵。


    他和艾莉絲還有赫倫一起回家後,已過了四天。


    直到昨天為止艾莉絲倆還跟幸助在一起,不過她們現在應該正在尋找從塞夫西克大陸西邊的港口出發,前往卡爾霍德大陸的船隻吧。


    兩人為了解決班傑士的委托,打算經由卡爾霍德大陸前往賀涅辛格大陸。塞夫西克大陸北邊有船直達賀涅辛格。不過塞夫西克北部目前有戰亂發生情勢危險,所以艾莉絲提議避開那個地方,赫倫也表示讚成。


    兩人沒找幸助一同前往,不是因為嫌他礙事才把他丟下。


    委托人冥族是非常講究禮儀規範的種族。如果地位是中下階層的人,有些時候或許不會那麽一板一眼,可是上層階級的人可是非常計較禮法。而且這次的委托人地位十分崇高。


    附帶一提,班傑士也算是地位崇高的人,不過他當時因為人在國外,所以即便幸助有什麽不夠周延的地方,他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就是因為班傑士有這種可以通融的氣度,所以才會被指名擔任使者。


    俗話說入境隨俗,前往冥族的國家就必須遵守冥族的規矩。在那裏如果有什麽粗魯無禮的表現,不見得能得到原諒。


    所以艾莉絲向幸助提出了兩個選擇。看他是要一起同行,還是等她們事成後再來找他。如果選擇一起同行,幸助也不會被帶入冥族的國家,而是得留在附近國家的城市一個人待命。選擇後者的話,幸助則留在裏卡多或貝拉聖等艾莉絲和赫倫歸來。


    幸助從兩個選項中選擇了後者。與其獨自一人守在陌生的城市,他寧願留在有朋友的地方。即便天賦異稟,還是免不了怕寂寞。


    留在艾莉絲家之所以沒被列入選項,是因為家裏有些東西幸助若不小心誤碰會造成危險。


    如此這般,幸助和兩人分頭行動,啟程前往貝拉聖。


    出個遠門卻花了三天做準備,可以說相當浪費時間。畢竟這個世界和地球不一樣,不需要經過辦出國手續這種特別的步驟,行李打包好就大功告成了。雖說一般出遠門的話有通知親友的必要,可是艾莉絲和赫倫都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按理說她們隻要一天就能做好充足準備才是。其他頂多隻有調整屋子結界的工作。可是那也不會花上太多的時間。


    她們兩人這三天到底在忙些什麽?其實是在傳授各式各樣的知識和技術給幸助,當作他這一個月來扮演女仆的報酬。原本兩人打算給幸助獎金,不過幸助比較希望學習新知,所以兩人便參考幸助至今為止的生活,傳授他或許可以提升便利度的知識和技術。


    艾莉絲教了他小範圍守護結界、短距離傳送、和貫穿光線三種魔法。赫倫則教他怎麽運用魔法做適切的療傷。


    幸助學到的守護結界,範圍約在可籠罩一個人躺下後的大小,強度上,麵對拉茲猴這類實力不強的魔物可以輕鬆擋住攻擊。


    短距離傳送可以在一瞬間移動徒步需三天左右的距離。幸助利用這個魔法一口氣移動到距離貝拉聖隻剩一個小時路程的地方。傳送魔法除了幸助所使用的短距離傳送外,另有三種更高階的魔法。最高階的傳送魔法可以無視距離限製移動到世界各地。問題是人類的魔力不足以負擔,所以被視同夢幻般的魔法。即便是短距離傳送也有魔力階級d以上的限製,對一般人來說若沒有大量魔力是無法使用的。


    貫穿光線的作用則如名字所示。可以朝前方五十公尺處筆直射出和一根手指差不多粗的光線。擁有足以貫穿岩石的威力。雖然學起來沒有損失,不過對不想惹事生非的幸助而言,這魔法能否派上用場也很難說。


    圍繞貝拉聖的城牆愈來愈近。


    用比以前更短的時間抵達貝拉聖,幸助實際感受到傳送魔法的便利。


    「可惜隻能使用在視野內的範圍或者以前曾去過的場所,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去就是了。」


    幸助一邊跟自己吐槽,一邊前進。


    走到入口一帶幸助感到納悶。不知道是否剛好碰上換班時間,一個看門的守衛也沒有。


    心想難得碰上這種時候的幸助走進城裏後,更納悶不解了。


    人們談話和日常生活所製造出的雜音變大了。和一個月前幸助到來時相比,路上人潮明顯變多。幸助沒聽說近日有要舉辦什麽活動。


    而且奇怪的地方還不隻這些。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有更不對勁的地方。


    路上行人的穿著缺乏統一感。讓人覺得不對勁的不是服裝品味,而是季節感。不隻短袖、長袖、無袖。身穿厚重大衣或上半身打赤膊的人也都紛紛出籠。甚至有人衣服鈕扣扣錯位置,或者前後穿反。


    路上的動物也一樣很詭異。有躺在地上四肢仍動個不停的狗,好幾隻疊在一起的貓,在地上排隊一隻一隻輪流叫的小鳥。


    「那邊有不知道在做啥莫名其妙東西的木匠,那邊有把做壞的料理端出來賣的路邊攤。現在發生了什麽情況我完全看不懂!重點是為什麽沒人發覺整個市區都怪怪的!」


    沒錯,最詭異的,就是城鎮裏的居民明明身處在一個明顯異常的環境,卻一點兒都不覺得不對勁。


    身穿大衣的男子在喊熱,穿得很輕薄的男子則在旁跟著附和。路邊攤老板端出一看就知道是做失敗的料理,顧客卻沒有意見地照單全收。


    仿佛這一切是家常便飯似地,城裏的氣氛十分平靜祥和。若說是溫暖的春意使然,那也太異常了。


    見眾人那尋常的反應,幸助開始覺得不正常的人是自己了。


    「……去旅館看看好了。」


    幸助一邊尋找正常人,一邊前往旅館。可是眼中所見,每個人都有不自然的地方。


    「午、午安!」


    抵達旅館後,幸助在心中默默祈禱「拜托,希望至少這裏是正常的」,然後偷偷從門口探頭窺看。


    可是看到席地而坐笑個不停的男子和拚了命想把沙發立起來的女性後,幸助感到失望。


    「果然這裏也不例外。」


    西蒂發現忍不住要抱頭苦惱的幸助,從裏麵走了出來。


    「客人來坐!搞啥原來是幸助啊!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呢,你這臭小子!」


    該說是生意人講話豪邁不拘小節嗎,幸助被西蒂那咄咄逼人的態度給嚇了一跳。


    「還不到好久不見的程度啦。我離開也才一個月而已。提早回來也是因為有點原因啦。」


    「這樣子啊。那這次你要不要也住我家旅館!」


    「我是有這打算,可是有空房嗎?」


    「空房沒有,但是安啦!你跟其他房客一樣睡走廊不就好了!」


    「不行不行!那樣不妥吧!你們是做服務業的,怎麽可以讓客人睡在走廊呢!」


    幸助吐槽自以為想出好點子的西蒂,忍不住頭都快痛了起來,果然西蒂跟其他人一樣也不正常。


    「可是我看客人都住得挺開心的啊!」


    「客人都沒感到不滿嗎?」


    「不滿?怎麽會不滿!因為我們旅館的原則就是盡可能提供客人舒適的居住品質啊!不滿個屁啊!」


    「這麽亂七八糟的環境,還沒有人抗議也太奇怪了。」


    好奇是不是真如西蒂所言有房客在走廊睡得很快活,幸助四處尋找房客並觀察他們的表情。每張臉都看不出有不滿的感覺。幸助真的想不通,為什麽他們可以擺出一副「我在這裏生活得很舒適喔」的表情。


    不懂這是什麽情況的他,忍不住向西蒂打聽最近發生的事。


    「最近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嗎?」


    「奇怪的事情?大概就是客人變多了吧。這個時期也沒啥特別的活動,按理說應該是不會有這麽多客人來投宿才對啦。」


    幸助聳起肩膀,露出一副真的搞不懂的模樣。


    「我也感覺得出來。街上行人變得很多。果然不是因為要舉辦什麽特別活動的關係嗎?」


    「人怎麽會變多了咧。不過對我們開旅館的來說,客人多也不是壞事啦。我們得更用心服務了!我打算擺很多花當裝飾,營造出華麗的感覺。如此一來客人應該會住得更開心吧。」


    「在耍花俏前,我建議你先停止超收客人的行為。」


    西蒂沒理會幸助的吐槽,出門去準備花朵了。


    「沒幫我辦入住手續就跑走了。雖說房間都客滿了我也沒辦法住。不知道其他旅館還有空房嗎?」


    雖然不抱什麽希望,不過幸助還是離開此地打算盡力尋找。


    跑了之前處理委托時曾去過的三間旅館,可是每一間全都客滿。


    幸助看到跟自己一樣沒有空房可住的人直接在旅館旁邊搭起帳篷,看似愉快地露宿街頭的情況,還沒開口問旅館有沒有空房就可以猜想到答案了。


    (插圖097)


    「看樣子隻能回西蒂家睡走廊了……」


    幸助有股想唉聲歎氣的衝動。


    「對了,冒險者公會有提供睡覺的地方嗎?去看看好了。」


    原本朝旅館前進的幸助把目的地改成了冒險者公會。


    一進公會就發現有部分冒險者集中聚在一個地方。好奇那些人是不是也有哪裏不正常而跑去一看後,那些人也注意到了幸助。剛好也在那群人裏麵的波爾托斯呼喚了幸助。


    「你回來啦。」


    「好久不見——咦,波爾托斯竟然是正常的?」


    「這話的意思是我以前都不怎麽正常嗎。」


    「抱歉讓你誤會了。因為我來公會前目睹一堆莫名其妙的情況,我自己都有些混亂了。」


    見波爾托斯講話還是很正常,感到安心的幸助坦率地道歉。


    「你的心情我懂。本來我也有同樣的困惑。」


    「波爾托斯知道貝拉聖會變成這樣的原因嗎?」


    「嗯。」


    本來不抱期待的幸助聽到波爾托斯的回答嚇了一跳。


    「咦,真的嗎?原因是什麽?」


    「扭曲。」


    幸助以簡短的答案做為線索翻找記憶。


    「我知道扭曲是使用魔法後的產物。」


    「正是如此。」


    「可是我聽說消耗的魔力都用在矯正扭曲上了。會是那被矯正的扭曲造成的嗎?」


    「就算消耗魔力也很難把扭曲完全矯正回來。還是會留下一些細微的扭曲。那些細微的扭曲有時會集中起來產生負麵影響。就像今天你所看到的情況。發生頻率不高。一般大概一百年一次。聽說上次發生扭曲是十九年前,按理說應該還可以維持八十年以上的正常情況才對。」


    波爾托斯和附近的冒險者們都對現狀感到不可思議。


    「應該有解決方法吧?」


    「當然。扭曲會依附在東西上。所以最快的解決方法就是毀掉被依附的生物和東西。隻不過這個方法這次我們狠不下心使用。」


    所謂的狠不下心使用,意思也就是他們曾找出被扭曲依附的對象,並嚐試想這麽做過吧。


    「為什麽會狠不下心使用這方法?」


    「因為這次的扭曲是依附在人類身上。如果被依附的對象是壞人,還能給他一個痛快,偏偏是個一般老百姓。」


    被扭曲依附的人並沒有做錯什麽,所以波爾托斯狠不下心殺死對方。


    雖然也有人主張隻要能解決問題犧牲人命也在所不惜,但那終究是少數派意見。


    不過那樣的意見也不能完全無視。雖然現在城市還能勉強維持機能運作,可是民眾若再失常下去,遲早會對生活造成影響,甚至有可能出現街上橫屍遍野的情況。


    「畢竟從十天前我們就被困在城裏出不去了,所以有人會提出應盡早解決問題的意見也是可以理解。所以我們決定把殺人當最後手段。」


    「所以說你們正在嚐試使用其他方法解決囉。」


    幸助鬆了一口氣,想說問題應該就快解決了。


    然而波爾托斯卻否定了幸助的想法。


    「扭曲逃走了。我們正在尋找它的下落。」


    「逃走了?」


    「我們也是第一次遭遇扭曲啊。所以對策擬定得太天真了。可能是因為曾被我們發現過的關係,後來它開始加強戒備了,不管怎麽找也找不到它,目前正處於膠著的狀態。」


    「你們之前是怎麽找到它的?有什麽特征嗎?」


    「因為有強力的生力軍幫忙。今天他也有跟我們去外麵尋找,隻可惜一無所獲。」


    「今天?還不到中午你們就收兵不找了嗎?」


    「那孩子沒什麽體力,總不能強迫他跟我們四處奔波吧。」


    「生力軍該不會是小孩子吧?」


    「沒錯。說不定幸助你也有見過。他是孤兒院的小孩。」


    「薇亞樂家的孤兒院?」


    「你果然知道。」


    聽到是住孤兒院且體弱多病的小孩,幸助想起了曾透過窗戶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名少年。


    「我看過他一眼。不過也隻是彼此見過一麵而已,連話都沒說過。原來那孩子有那樣的能力啊。」


    幸助佩服似地點點頭。


    「那少年擁有辨別真偽的魔眼。隻不過他無法控製魔眼的力量,魔眼經常維持在使用狀態,所以才會總是一副體力不足的樣子。」


    「天賦好像會消耗體力?也難怪他會體力不濟了。」


    常態使用的話,對年紀還小的小孩造成負擔也是很正常的。有些擁有天賦的人生就有這種症狀,如果不趁年紀小的時候設法防治,有可能會因此喪命。這名少年之所以能活命,應該是因為鑒定真偽的魔眼並不會消耗太多體力的關係吧。


    「現在他正在裏麵的房間休息。薇亞樂也跟著一起來當他的看護。啊啊,附帶一提,之前被扭曲依附的人正是薇亞樂。」


    「……真的嗎?」


    波爾托斯點頭。


    「她有沒有因此受到折磨,還是有什麽不正常?」


    得知自己屈指可數的朋友碰上這種罕見情況,幸助心急如焚地詢問。


    「就我所見她現在是沒什麽不正常的地方啦。不過她被扭曲依附的時候……實在太可怕了。」


    波爾托斯或許是被勾起了回憶,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又重複說了一次「真的太可怕了」。


    「怎麽個可怕法?」


    幸助咕嘟一聲抽動喉嚨麵帶緊張地詢問,波爾托斯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她變成了非常能幹的人。」


    「你的可怕是正麵的意思?我還以為是往奇怪的方向失控呢。」


    幸助很想抗議「把緊張感還給我」。


    「那真的很可怕,而且也滿奇怪的。和薇亞樂平時的樣子相比落差實在太大了。明明公會其他職員因為失常的關係工作效率變低,她卻一個人承擔起公會的運作,沒有犯任何錯耶?隻要是以前就認識薇亞樂的人,一定都會覺得很不正常。」


    「……換做是我,看到那一幕也會懷疑自己的眼睛。」


    幸助想像那個情況後雖對薇亞樂感到有些愧疚,還是情不自禁地點頭表示讚同。


    「那應該是失常的方向跟她天生的性質完美契合所引發的奇跡吧。我是這麽認為。」


    「原來有這麽可怕啊。」


    幸助發出幹笑。


    哄魔眼少年入睡後,薇亞樂從職員休息室走了出來。一看到幸助,她的身子猛地打了個顫。一瞬之間她的臉浮現出恐懼的神色。不過等她走近幸助時,已經完全看不出有恐懼的感覺,反而還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


    幸助也留意到她那恐懼的反應,想到她不但忌妒、甚至對自己心懷恐懼,不免有些沮喪。


    「幸助先生!你來了嗎,真的太好了!」


    「很不好意思,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幫得上忙。話說回來,聽說你有被奇怪的東西附身?一定很難受吧。」


    「嗯……說是難受,其實我沒什麽印象耶。我覺得我隻是照常生活而已。」


    從她那麵露淺笑回答的樣子來看,似乎是真的沒吃到什麽苦。


    「原來如此。其他人的感覺也是一樣嗎?」


    「應該是吧。」


    「不過我們大概很快也會失常了。」


    「真的嗎?」


    「除了幸助、薇亞樂和擁有魔眼的塔特之外,其他人應該再過兩三天就會失常了。我們有試著從比較早失常的那些人的情況,估算出變化的天數。已經可以確定我們逃不過失常的結果了。如此一來有能力解決事件的,就隻剩幸助和薇亞樂了。除非又有人從城外進來。假如真的演變成那種情況,記得拿我的記事本去看,對策都寫在上頭了。」


    「希望事件可以在惡化到那個地步前解決。人手愈多愈好。拖太久的話恐怕連我也會變得異常。」


    「說得也是。快點解決最好。」


    這時幸助想起自己跑來公會的目的。


    「這裏有可以過夜的地方嗎?本來想住西蒂家的旅館可是客滿了,其他地方也一樣。」


    「我們都在休息室蓋毯子睡地上。」


    「感覺跟睡走廊其實也差不多。有空位可以讓我睡覺嗎?」


    既然到處都一樣擠的話,好歹跟正常人一起睡比較好。


    「那當然。」


    「雖然三餐隻能自理,不過這裏附有衛浴設備,所以也不至於會太過不方便。」


    「那我就留在這裏,承蒙照顧了。」


    幸助向兩人低頭致意。


    確保了睡覺空間的幸助放下行囊,詢問兩人狀況演變至今的經過。


    貝拉聖是在幸助離開約五天後慢慢出現異狀的。起初是小孩、老人還有病患開始做了一些奇怪的發言。


    然而父母們以為那是小孩子最新流行的遊戲,雖然有注意到異狀卻沒放在心上;照顧老人的人以為他們開始犯老年癡呆而不以為意;看護病人的人則以為那是病人意誌消沉的表現,隻是予以精神鼓勵。


    沒有人想到那是扭曲即將引發異變的征兆,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然後有一天,異變爆發性地擴散,城鎮裏的人被困住無法離開,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今天。


    波爾托斯一開始並不在貝拉聖。是完成委托回來後才受到波及。現在還能保持理智,是因為他比較晚受到影響的關係。


    塔特會跑到公會來,則是因為他看孤兒院的人全都變得不正常,所以才拖著虛弱的身子來公會求助。而且也是因為塔特跑到孤兒院外麵看到了外界的人,所以才能發現所有人裏麵薇亞樂最不正常的這個事實。


    塔特可以用魔眼看出異變的嚴重程度。失常愈嚴重的人,顏色看起來愈深。


    孤兒院裏的人因為就待在薇亞樂身旁,所以通通都受到她的影響,薇亞樂的顏色看起來也就沒那麽突兀。直到塔特外出有了比較對象之後,才發現了這個事實。


    如果是平時的話,冒險者恐怕會對塔特的說法嗤之以鼻,但魔眼的存在與現實就擺在眼前,不容許他們否定。


    從那天起塔特就和冒險者們合作,一度把扭曲逼進窮途末路。不過那個時候波爾托斯等人不確定對手就是扭曲,因此功敗垂成,被扭曲趁隙溜走。


    到了隔天,幸助也加入了搜索扭曲的行動。


    塔特由其中一名冒險者背在後麵,盡量減少他體力的負擔。即便如此他也隻能忍受四個小時的路程。


    在遍尋不著扭曲的情況下時間無情地流逝,波爾托斯等人雖然比預期發作的時間還要多撐了一天,最終仍免不了受到扭曲的影響,把事件托付給幸助等人解決。


    「記事本指的是這個嗎?」


    幸助依吩咐抽出了波爾托斯的記事本。被人擅自從口袋抽走本子,波爾托斯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斷重複著看不出有什麽意義的動作。


    「來看看裏麵寫了什麽。」


    幸助坐在沙發上瀏覽記事本。記事本中有波爾托斯的收入和計劃等資訊。迅速翻閱後,一下子就翻到了空白的頁麵,所以幸助又翻回到前麵重看。


    「應該就是這個吧。」


    然後他找到了疑似對策的內容。


    裏頭寫的是發現扭曲後如何處理的方法。


    對付扭曲有個不可或缺的關鍵物。那就是波爾托斯所持有的匕首。那把匕首上施放了扭曲封印的魔法。魔法似乎是波爾托斯從公會的資料室查來的。


    扭曲若依附在物品上隻要直接破壞即可,匕首派不上用場。唯有依附在生物的時候才需要動用到匕首。


    波爾托斯跟幸助說過,如果扭曲依附在生物身上,奪其性命就能解決。不過殺生這招若是無法使用,就必須仰賴匕首。首先必須把扭曲趕出該生物的體外,然後用匕首刺向被逐出體外的扭曲,再說出密語便能將其封印宣告解決。


    要如何把扭曲從生物體內趕出來,並沒有固定方法。一般認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使其嚇一大跳。如果能造成巨大動搖或打擊的話,依附在生物身上的扭曲就會跑出來。


    給予打擊時要注意的地方是,必須是精神上而非肉體上的打擊。光是毆打一拳是無法將扭曲逐出體外的。若要用物理方式成功逐出扭曲,那手段勢必得殘酷到形同拷問,必須把對方折磨到半死不活才有可能。


    逐出扭曲的方法視對象有所不同,一旦成功逐出扭曲,就是將之封印的大好機會。


    看完記事本後,幸助從波爾托斯身上拿走匕首,回頭去找薇亞樂和塔特。


    「現在還正常的隻有我們三個了嗎。」


    「人手變得更少了呢。我們真的能讓大家恢複正常嗎?」


    「我們非得成功不可。否則這座城就完蛋了。」


    幸助露出悶悶不樂的苦瓜臉說道。肩負整座城市的命運對幸助來說負擔實在沉重。他來這裏本是想過正常的生活,突然被迫扛起拯救城市的重責大任,也難怪他覺得頭痛。


    「我們要努力加油囉!塔特也加把勁吧!」


    「嗯。」


    「總之,先照慣例上街巡視吧。你幫忙把塔特抱到我背上。」


    幸助在薇亞樂的幫忙下背起塔特。


    三人上街尋找扭曲。


    塔特拔掉眼罩,露出魔眼觀察市街。看在他的眼中,現在市區比起扭曲現象剛開始蔓延的時候還要更加地白茫茫,就像彌漫著霧氣一樣。雖然有些地方濃淡不一,可是差距不大,感覺不像有扭曲潛伏在那。


    「有發現嗎?」


    「沒有。」


    塔特搖頭回答薇亞樂的問題。


    「今天就巡視到這裏為止吧?」


    薇亞樂觀察塔特的疲憊狀況後提議。見塔特的呼吸變得比較急促,幸助也打算收手。


    「會不會覺得很痛苦?」


    「我可以再撐一下。」


    聽到塔特的回答,幸助決定繞個遠路返回公會。


    把塔特帶回休


    息室後,幸助把照顧的工作委托給薇亞樂,自己一個人回到街上。目的是盡可能找出異變。


    直至目前為止的搜索雖然毫無斬獲,不過也意外發現城裏的治安並未因為受到扭曲影響而變得危險。因為一些暴力分子也變得反常,不再製造任何暴動了。而且也不見犯罪的情況。雖然整個城市上下都陷入失常狀態,不過局勢還算平穩。


    造成這個現狀的扭曲到底是什麽?幸助不禁感到困惑。他想不通扭曲到底有什麽目的。


    對於幸助的疑問,也隻能如此回答——扭曲就是扭曲,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這世上沒有人知道明確的答案。因為就連神也不清楚為什麽扭曲這種東西會出現,更遑論是人類了。


    現在明明處於異常事態,治安卻比較穩定,這個事實不禁令幸助苦笑。若在正常狀態下的話,必然有某些人會傷害或欺騙他人,生活無法自在。可是現在沒有人會去傷害其他人。隻要能和平,異常的世界應該也沒什麽不好吧——這樣的念頭驀地一閃而過,不過幸助立刻搖搖頭把這念頭逐出腦海,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扭曲給洗腦了。麵對現狀,腦子裏第一個浮現的感覺不是詭異或害怕,而是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或許幸助確實慢慢受到了扭曲影響也說不定。


    這時,幸助聽見了走音的歌聲。那個歌聲從大街小巷各地傳來,如果能調整一下不夠完美的地方,盡管怪裏怪氣,曲風倒也自成一格。


    「說不定這會是一種全新風格的音樂?」


    幸助一邊聽著歌聲一邊前往城市的出入口。


    幸助每天都會來這裏檢查能不能離開。


    門外乍看之下十分正常。可是朝門外踏出兩三步後,不知不覺間就會一百八十度轉身。不管實驗幾次都一樣,改從上麵離開結果也不會有改變。


    幸助好奇使用攻擊魔法會有什麽效果,於是試著用了才剛學會的貫穿光線。朝牆壁射出的光線就像反射一樣曲折,在地上射出個洞後消失了。


    附帶一提,被封鎖在城裏無法離開的隻有理智正常的人,受扭曲影響的人則可以自由進出。也因此不必擔心食物匱乏的問題。


    受扭曲影響的人離城後是否會恢複正常不得而知,至少目前為止不見有人發現貝拉聖出現異狀而趕來救援。


    「今天還是老樣子。」


    雖然身體在不知不覺間自己轉身麵向了城市內側,但幸助並未特別感到沮喪失意,繼續沿著城牆走下去。


    持續調查一會兒後,幸助隱隱約約發現有人在看著他。對視線的敏感度是在他喬裝女仆時養成的。多虧扮成美女的關係,很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也間接磨練了他的敏感度。


    幸助刻意不去看視線的方位持續走動,但視線還是黏著他不放,幸助確定自己受到監視後,立刻轉頭朝那個方向望去。


    雖然乍看之下沒有什麽異狀,但視力比過去更好的幸助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有局部的風景扭曲變形。是因為幸助轉過頭去,扭曲才消失不見。


    「記得沒聽波爾托斯他們說過有被監視?」


    按理說波爾托斯他們應該比幸助更熟於掌握外界動靜。


    「我可以察覺得到,可是波爾托斯他們卻沒有發現?如果波爾托斯是單獨行動也就算了,那麽多冒險者卻沒人發現,這有可能嗎?」


    幸助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個視線完全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感覺就像外行的跟蹤者在偷看一樣。波爾托斯那些專家不可能會遲鈍到沒有發現。


    「話說回來,為什麽要監視我?」


    幸助想不出所以然,自言自語的聲音漸漸消失。


    他決定往後要加強對視線的警戒後,返回公會。


    隔天和再隔天除了感應到有視線之外無其他變化,時間持續流逝。幸助對一成不變的狀態感到了厭煩。


    他雖然感應到有視線在盯著自己看,可是並未能察覺出視線當中夾雜有恐懼的心情。


    「歡迎回來。今天也無功而返嗎?」


    薇亞樂時機巧妙地迎接了結束市區巡邏的幸助。


    「還是老樣子。你不待在塔特身邊照顧他沒問題嗎?」


    「他睡著了。我現在要去買調味料,要不要順便一起去散個步?」


    「好啊。」


    兩人在附近的商店買完需要的物資後,繼續在外頭散步。


    薇亞樂轉頭往旁邊看,放慢了腳步。幸助心想她應該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了視線,並未特別放在心上。


    兩人的站位從肩並肩變成一前一後的時候,幸助感覺身後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不禁轉頭一瞧。


    幸助火速地挪動身子,閃開薇亞樂刺出的手臂。她的手有一團煙霧。


    「那是什麽?」


    薇亞樂又刺出手臂,幸助再次閃開。兩人的攻防持續進行。


    (就算我想破腦袋也搞不懂這是什麽狀況!聽說犯人都會重回現場,看來扭曲又重新依附在薇亞樂身上了吧。不曉得扭曲到底有什麽目的。我也不懂為什麽它會突然采取行動。那團煙霧到底是什麽我也不知道。幾乎一無所知嘛,可惡!像這樣對峙之後,我隻看得出來那個扭曲好像在怕我。)


    一如被幸助一眼看穿的現實,薇亞樂的表情因恐懼而揪成一團。


    感到害怕的不是薇亞樂,而是扭曲。扭曲之所以會感到恐懼,乃是因為幸助是屠龍者的關係。


    兩者的力量有如天壤之別,所以扭曲知道自己無法以間接的方式使幸助受到影響,而且甚至有可能會遭到他消滅。


    扭曲會忽然開始進行監視進而采取攻擊行動,也是因為恐懼感高漲的緣故。在恐懼感爆發之前它一直悄悄躲了起來。如今忍耐也瀕臨了極限。


    為了讓自己不再恐懼,扭曲才會孤注一擲,打算直接把自己灌入幸助體內。


    幸助對屠龍者的異常性隻有一知半解,所以想像不到扭曲會感到恐懼的理由。


    為什麽扭曲會這麽害怕幸助,稍後薇亞樂就會向他說明。


    幸助不是那種想很多、會針對不懂的問題持續做深入思考的人。碰到不懂的問題他會把問題擺在一旁,繼續往下思考。


    (現在我該采取的行動就是把扭曲封印起來。要不要先叫塔特確認一下薇亞樂是否被附身比較保險?這樣的話得移動到公會……哇、危險!)


    眼看差點被黑色煙霧打中,幸助發出叫聲閃避。雖然不知道那團霧到底是什麽,可是猜得出來絕不會是什麽對身體有益的東西。


    薇亞樂或許是心急了,召喚出好幾團煙霧砸向幸助。


    幸助一邊拚命閃躲無聲無息砸來的煙霧,一邊往公會移動。盡管隻是擦過感覺也很危險,也難怪他會拚了老命。


    來到公會入口附近後,幸助快馬加鞭直奔塔特的房間。


    猛力推開房門的噪音吵醒了塔特。


    「抱歉打擾你睡覺!薇亞樂好像被扭曲附身了!你可以幫我確認嗎?」


    被開門聲響嚇到的塔特默默不語地頻頻點頭。


    幸助抱起塔特豎起耳朵,專心聽房間四周的動靜。確定四下無人後才離開房間。


    為了不讓薇亞樂發現,幸助抱著塔特緩緩移動,先行發現了薇亞樂。


    薇亞樂就守在公會前麵。不過她不是呆呆站在那裏等待而已,為了提升命中率,她召喚出了更多的煙霧。她似乎采重量不重質的策略,煙霧的體積變小了。不過有三百團以上的煙霧以薇亞樂為中心浮在空中。


    兩人一邊從門縫看著那幅畫麵,一邊小聲交談。


    「扭曲是不是在她身上?」


    「被包圍在薇姊姊四周的東西擋住了,我看不清楚。」


    「是嗎……」


    塔特的回答令幸助想唉聲歎氣。


    他知道隻有自己能幹這份苦差事,所以很快就下定決心。


    「那我去消耗煙霧的數量。你看出來後可以大聲告訴我嗎?喊完後如果你能自己回房間那就不用擔心了,沒辦法的話你就乖乖待在這裏不要亂動。」


    塔特點頭答應。幸助摸摸頭稱讚「乖孩子」後,發動飛行魔法在薇亞樂的身旁高速移動。


    他停在不用擔心塔特被流彈誤傷的位置,和薇亞樂展開對峙。


    薇亞樂舉起手臂指著幸助。煙霧收到指令後朝幸助飛去。


    幸助飛到上空進行閃避。撞到牆壁和地麵的煙霧消失不見,沒有撞到任何東西的則回到薇亞樂身旁。


    「既然撞到東西會消失,用劍砍也行得通!」


    幸助拔出腰際的劍,用快到看不清刀刃的速度砍擊從身旁飛過的煙霧。雖然沒有砍到東西的感覺,不過挨刀的煙霧確實煙消雲散了。


    隨機應變采取的行動收到了效果,幸助豎起大拇指。


    「這麽一來就能確實消耗數量了!」


    幸助以薇亞樂為中心四處飛行,陸續砍除飛過他四周的煙霧。雖然閃躲時高速旋轉所產生的反作用力有時讓他很難受,不過幸助沒有因此停止動作。一旦停下來的話,眨眼間就會被團團包圍。


    迎著風衣服激烈飄動的幸助四處飛來飛去,雖然有時候衣服會擦到煙霧,不過至今沒被煙霧擊中任何一次。


    或許是見煙霧完全打不中幸助而開始心急,薇亞樂一口氣把剩下的兩百團煙霧大範圍地砸向幸助。那些煙霧可能是它的分身,所以它才能隨心所欲操縱如此大量的煙霧吧。


    見來襲的煙霧數量一口氣爆增,幸助無暇揮劍攻擊,隻能專心閃躲。在閃避的同時幸助聽到塔特大喊「薇姊姊被附身了」的聲音。因為煙霧從薇亞樂身邊散開,少了那些礙眼的東西擋住塔特視線,他終於成功看到了薇亞樂。幸助向塔特揮揮手,示意他收到了訊息。


    「接下來隻剩封印了。啊,糟糕。」


    或許是因為過於輕忽大意的行動,幸助被煙霧四麵八方包圍。


    薇亞樂用力闔起張開的掌心。一如呼應那個動作般,煙霧往幸助的方向聚集。


    幸助集中注意力定睛注視不斷進逼的煙霧。可以看到煙霧後麵那一片地麵。


    繼續停著不動的話,勢必得跟所有煙霧交手。幸助判斷如此一來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於是決定強行突破。


    他以一般人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揮劍,砍掉了一團又一團的煙霧。即便如此,他並無法將行進路線上的煙霧完全消滅,有些漏網之魚撞到了他的身體。


    不過幸運的是,那些煙霧重量不重質,隻是被十團左右的煙霧鑽進身體的話,隻會感覺有些不舒服,不至於對身心造成影響。


    幸助憋住惡心想吐的衝動,繼續往前衝。


    他穿過煙霧圍成的牆壁,一路向地麵飛去。可是他沒有在地麵降落,而是沿著地麵飛行。緊急改變方向所造成的反作用力,使他不禁發出微弱的呻吟。


    「成功突破了!」


    緊追在後的煙霧也衝向地麵,不過有許多煙霧跟不上幸助的反應速度,撞在地上消失了。


    見苗頭不對,薇亞樂把煙霧吸收進自己身體拔腿就跑。


    「想逃?」


    幸助搶先一步行動,降落在薇亞樂麵前。


    「隻剩封印步驟,事件就能落幕了,豈能讓你逃走!」


    幸助提劍指著薇亞樂大喊。


    他掏出匕首,想快點把扭曲封印起來。


    不過幸助忽然停止了動作。要把扭曲逐出被依附者的體內必須使其受到驚嚇,問題是他沒想過要怎麽嚇才好。


    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停手的幸助和無處可逃的薇亞樂。兩人默默地你看我我看你。


    幸助擔心不快點采取行動可能又會錯失良機,不假思索地喊出了靈機一動想到的點子。事後幸助反省時,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招。


    「我對你一見鍾情!跟我結婚吧!」


    幸助的大嗓門響徹了整條街。


    「……」


    薇亞樂除了停止不動,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兩人就這麽彼此凝視了一分多鍾。


    「沒效?」愈來愈覺得難堪的幸助如此心想。他苦思另一個方法,打算化解尷尬。


    兩分鍾過去了,薇亞樂突然有了反應。


    「呃呃呃、那個!雖雖雖然平時承蒙幸助先生大力關照,可可可是愚以為現在就談結婚還太早了吧!所以我我我們就先從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出發你你你覺得如何呢!」


    隻見薇亞樂害羞得麵紅耳赤,慌慌張張地揮舞著雙手,有煙正從她的體內噴出。


    煙在上空凝聚成了一體。


    「成功了?」


    幸助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眼睛注視的是上空,而不是倉皇失措的薇亞樂。


    因為看到薇亞樂那害臊的樣子,幸助也不禁跟著難為情了起來。所以他才別過臉看上空的煙霧,以免自己羞赧的模樣被看光。


    「呃呃,現在得封印了!」


    或許是為了掩飾尷尬,幸助像是在確認一樣,刻意出聲說出接下來要進行的步驟。


    光站著看也沒有用,他手持匕首浮了起來,移動到那團煙的前麵。


    他低頭往下看,確認至今仍支支吾吾不知在講些什麽的薇亞樂已經停止冒煙後,幸助刺出匕首說出密語。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語言還沒學完整,還是因為那不是一般語言的關係,幸助不懂密語是什麽意思。


    不過密語確實發揮出效果,隻見煙慢慢被吸進了匕首。把煙吸收幹淨後,匕首震動了起來。仿佛扭曲正在試圖逃離封印似的。幸助一邊壓製那股震動,一邊把匕首收進刀鞘。刀鞘也有經過封印處理,形成雙重封印。也多虧刀鞘上的封印,才得以鎮住匕首的震動,使其恢複平靜。


    「雖然成功封印扭曲了,可是感覺不出有什麽變化耶?」


    幸助困惑地東張西望。


    完全感受不到掙脫控製或者氣氛煥然一新的感覺。剛才被煙霧竄入身體所造成的不快感至今也仍未改善。


    他降落到地上,打算跟薇亞樂詢問。


    薇亞樂沒發現幸助就站在眼前,兀自陷入沉思。即便幸助開口呼喚她也沒有反應。瞧她臉頰仍依稀留有紅暈,看來她很可能還沉浸在尷尬的情緒之中。


    (插圖121)


    「嘿。」


    幸助以手刀輕敲腦袋的方式讓她回神。


    「你有多少存款!」


    「存款?幹嘛問這個?」


    「既然要結婚,我們得找個房子才行!就算是小房子也無所謂,我希望有自己的家不要租屋!」


    「啊……嗯,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見薇亞樂一副信以為真的模樣,幸助差點又跟著不好意思起來。


    他先道過歉後,再向薇亞樂說明自己突然求婚的理由。


    「……咦?是因為要嚇我一跳把扭曲趕出來、嗎?」


    聽進了幸助說明的薇亞樂想起自己前一刻的反應,不禁滿臉羞紅。她用雙手捂住紅通通的臉,蹲在地上。


    幸助雙手合十向蹲坐在地的薇亞樂道歉。


    「讓你誤會真的很抱歉。我臨時隻想得到這個方法能嚇你一跳。」


    「不、不會啦,我也覺得你突然跟我求婚有點怪怪的!我還反應那麽激烈實在太丟人現眼了!」


    夫妻倆都要工作賺錢嗎,還是我擔任家庭主婦就好,小孩子要生幾個呢等等事情,


    剛才薇亞樂都默默地在思考這些問題。


    日後薇亞樂會觀察幸助一段時間,每當回想起自己曾思考過這類的問題,她還是會麵紅耳赤。


    「你蹲著沒關係,可以聽我說嗎?」


    「好、好的!」


    「扭曲雖然被我封印起來了,可是城裏好像沒什麽變化。我看不出來事件是不是真的解決了。薇亞樂你有什麽頭緒嗎?」


    薇亞樂不停深呼吸,等情緒冷靜下來才抬起頭。雖然她的心情不再動搖,不過臉頰還是紅的。


    「影響不是那麽快就能消除的。這樣的情況應該會再持續兩天……」


    「封印有成功沒錯吧?」


    「對。放心吧。原本在我體內的扭曲幾乎全跑光了,我能感覺到有氣息在那把匕首裏。」


    「氣息?你現在能感應到那種東西了啊。是因為被附身過的關係嗎?」


    「大概是。不過過一陣子這個能力應該就會消失。在能力消失之前,我似乎還會這種把戲。」


    說完,薇亞樂把扭曲的殘渣集中在掌心,然後立刻使其四散。


    兩人在交談的時候,判斷異象解除的塔特走了過來。薇亞樂告訴他事件平安解決後,他開心地和薇亞樂擁抱。


    薇亞樂帶塔特回公會休息。幸助幫完忙後,又回到街上巡視。


    他從上空觀察市區的情況,然後嚐試飛出城外。雖然飛行方向還是會自動改變,不過他成功飛到了外麵。


    回到公會後幸助找薇亞樂說話,詢問她被附身時的詳細情況。


    他的第一個問題是存在已久的疑問——扭曲到底有什麽目的。說來,其實扭曲根本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目的。它的目的就隻有讓人事物變得異常,至於讓人事物失常之後要怎麽做,它則想都沒想過。從沒有特定目的這層麵來看的話,扭曲的存在跟自然災害很接近也說不定。


    為什麽扭曲會出現?據說可能是因為封印被解除的關係。詳細的情況薇亞樂也不甚清楚。隻知道封印是在大約兩個月前被解除,吸收透過魔法產生的小小扭曲使力量恢複。等力量恢複到一定程度後再附身在薇亞樂身上,進而讓影響擴散到整個貝拉聖。


    扭曲會依附在薇亞樂身上並沒有特殊的理由。純屬偶然。扭曲自身不管再龐大,也無法對外界造成影響。它必須先依附在其他東西上,再依照附身對象的性質來對外界構成影響。整個城市會變得怪裏怪氣,是因為扭曲發揮了薇亞樂少根筋的性質。假如扭曲當初是依附在個性殘暴的人身上,現在城裏應該早掀起腥風血雨了。幸助很慶幸事態並未演變到那麽嚴重。


    扭曲第一次被逐出體外後,似乎又伺機依附在薇亞樂身上悄悄躲到意識深處,一直按兵不動直到外界全都失常為止。


    至於被扭曲入侵的薇亞樂,在扭曲第一次被逐出體外前,她的行動受到了扭曲的影響;第一次被逐出之後,則是以個人自由意誌為主。


    唯一一次被扭曲操縱身體的瞬間,就是和幸助重逢時露出恐懼表情的那一刻。


    扭曲的行動和知識基準都是來自薇亞樂,所以它才會對幸助感到恐懼。如果薇亞樂不知道幸助是屠龍者的話,或許扭曲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直到現在還乖乖躲著吧。正因為它知道幸助的來曆,了解他並非簡單的強大存在,所以才會懷著無比的恐懼,進而采取行動。


    扭曲失敗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依附在生物上。被封印的扭曲並沒有明確的自我意識。可是它依附在薇亞樂身上之後就擁有了感情。正因為它學會了喜怒哀樂,所以才會產生恐懼。


    附帶一提,扭曲會複活,原因就出在幸助身上。他曾受人之托搬運庭院的石頭,那顆岩石正是扭曲的封印。


    那個封印在貝拉聖興起前就存在了。所以市民沒人知道封印的事。委托主當然想都沒想到岩石竟然會是封印。


    所以這次的事件並不能說是誰有錯。


    事件落幕兩天後,一如薇亞樂所言市區開始出現恢複原貌的跡象。民眾衣著的季節感一致,動物也不再做出異常的舉動。路邊攤和民宅下廚時所飄散出來的味道,也從渾沌不明的氣味變成聞起來令人垂涎三尺的正常香氣。


    被卷進事件的旅行者們為了把延宕的旅行進度彌補回來紛紛啟程,城裏的總人口數隨著時間過去慢慢減少。


    話雖如此,許多人為了讓失常期間空轉的機能恢複正常而忙得不可開交,城裏充滿了讓人感覺不到人口數有減少的熱情活力。


    至於事件發生當時有鼎力相助的冒險者們,在公會的召集下,各集團皆派出代表人物前去聽取事件解決的經過。公會和統治貝拉聖的貴族也付給他們微薄的報酬聊表心意。


    事件的善後處理到此也幾乎告一段落。


    公會長、幸助、波爾托斯、薇亞樂留在會議室商討最後的問題。


    在說明中扮演了關鍵角色、封印著扭曲的匕首也被放在桌麵上。


    「接下來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公會長傷腦筋似地咕噥道。薇亞樂聞言顯得非常愧疚。


    雖然問題出在薇亞樂身上,可是薇亞樂並沒有做什麽壞事。


    「我再跟你確定一次,還沒有消除的跡象是嗎?」


    「是的。」


    薇亞樂點點頭。


    「波爾托斯先生,你對這一類的案例了解得夠詳細嗎?」


    「不,我聽都沒聽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扭曲的影響會殘留下來。」


    照理說應該完全離開薇亞樂身體的扭曲,至今仍對薇亞樂造成影響。


    明明城裏的老百姓都恢複了正常,唯獨薇亞樂的身體不見有任何改變。


    自從扭曲的殘渣從街上消失之後,薇亞樂便無法再操控扭曲。可是經過前些天的實驗得知,隻要她握住那把匕首,就能操縱被封印在裏麵的扭曲。


    由於他們計劃日後將匕首送去王都或裏卡多接受嚴密的保管,所以應該是不需要擔心薇亞樂會利用扭曲。可是為求慎重起見,問題也不能就這樣擱置不管。


    「我以後會變怎樣?」


    薇亞樂把不安寫在臉上,提心吊膽地詢問。


    「按理說最好的方法是通知研究所或王都,可是這麽做的話你往後恐怕別想過正常生活了。我不希望職員的人生變得如此淒慘。不隻我這麽認為,其他職員也表示讚同。可是也不能完全不想辦法。」


    有人提議薇亞樂一如既往留在公會工作,還可以就近監視,可是這樣的意見遭到了反對。


    公會是城市的重要組織之一,最好避免再次受到扭曲的影響。


    「總之在你完全擺脫扭曲的影響前,先暫時停職。」


    「咦?」


    情不自禁站起來的薇亞樂眼眶噙著淚水。


    這份適得其所的工作是公認冒失鬼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現在被人勸退,那個意思就好像在嫌棄她沒有能力一樣。


    「你冷靜一點。我有說這隻是暫時的權宜之計。等到扭曲的影響消失之後,公會會馬上請你複職。」


    扭曲的影響是否消除由薇亞樂自行判斷,所有公會職員都相信薇亞樂不是那種會捏造假訊息的人。


    「既然已經做了這麽多的安排,應該沒什麽好煩惱的吧?」


    「現在煩惱的是她離職後的監視問題,還有該采取什麽手段預防扭曲的影響再次爆發。」


    聽到幸助的發言,公會長說出了煩惱的問題點。


    「所以我想問你們有誰可以接這個委托。工作內容是陪在薇亞樂身旁,當異狀發生後設法解決或者立刻通知距離最近的公會。雖然派人監視並不是很妥當的做法,可是總不能置之不理,任同樣情況再次發生。」


    「既然如此,我認為這份工作比較適合幸助。畢竟我給她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況且我不善與人相處。相形之下幸助不但有接過薇亞樂的委托,跟她的關係也很親密。」


    「什麽?」


    幸助和薇亞樂異口同聲地發出疑惑的聲音。


    「是嗎,那就照你提議的方案進行吧。幸助也參與了事件解決的過程,如果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他應該也能活用經驗迅速做出處置才是。那就拜托你了,渡瀨。」


    「等一下!突然把責任丟給我我也很困擾!我又不是一直都會待在這個城鎮!」


    「我不要求你要全天監視。隻要常常來找她見麵就可以了。你如果要離城,隻要先通知一聲,我們公會可以派人接手監視的工作。如果薇亞樂想跟你一起離開,我們也能讚助旅費。」


    「你願意接受嗎?」公會長向還在煩惱的幸助深深垂低頭懇求道。


    這是第一次有長輩放低身段拜托幸助幫忙,看到長輩跟自己低頭幸助也感到很愧疚,於是點頭答應。


    即便能力再強大,幸助的感性和性格還是普通人。碰到擁有「偉大」「感覺高高在上」特質的人事物時還是沒什麽抵抗力。


    雖然留下了若幹的問題給幸助和薇亞樂去麵對,不過對於波爾托斯和公會長來說,整起事件形同塵埃落定,兩人都露出輕鬆自在的表情離開了房間。


    留在房內的幸助和薇亞樂對求婚的插曲仍耿耿於懷,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麵麵相覷後也離開房間。


    接著兩人離開公會前往孤兒院,打算把事情告訴威伊。


    聽完事情之後,威伊開口問了句「你們打算同居嗎?」,這也讓兩人的心情大受動搖。這邊的世界在兩人這個年紀就結婚的人不在少數。話雖如此,威伊也不是當真的。他要先更了解幸助的為人,才會想把薇亞樂給嫁出去。


    盡管發生了這樣的一段小插曲,總之事件平安落幕,市街又回歸和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屠龍者的異世界生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赤雪ト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赤雪トナ並收藏屠龍者的異世界生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