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當家的翹首盼望


    天亮後的古達那爾家再次因家人團聚而顯得歡天喜地。朱力歐醒來後發現自己人在家裏而陷入混亂,不過在看到雙親的臉後明白自己得救了,因為能夠回家而感動不已。


    吃早餐時古達那爾夫妻向朱力歐介紹救命恩人幸助與薇亞樂。朱力歐向他們道謝並問幸助其他被抓的孩子們怎麽了?他怕隻有自己獲救而已。朱力歐在聽到其他孩子也都得救後放心地笑了,幸助和薇亞樂見狀明白他是個溫柔體貼的孩子,因而微笑了起來,古達那爾夫婦倆也因為自己的養育方式沒錯而感到欣慰。


    「這樣一來就沒我們的事了,該去找旅館了。」


    「是啊,總不能一直叨擾人家。」


    「雖然不敢說要在我們家住多久都行,不過還是請兩位留到武鬥大會結束吧。」


    古達那爾挽留著討論起之後住宿之事的兩人,由於還沒好好向他們答謝,所以希望他們能住久一點。


    「再過幾天我們的同伴會前來和我們會合,連她也一起打擾就說不過去了,所以今天得……啊。」


    「怎麽了嗎?幸助先生?」


    幸助想到什麽而住口,薇亞樂好奇地問道。


    「說不定得住到明天才行。」


    「我們家當然沒問題,不過這麽做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


    「和我一起合作救出孩子的人說要來找我。」


    「原來救人的不隻有渡瀨兄嗎?我們也得向那位恩人道謝才行呢。可以說一下當時的詳細情形嗎?」


    幸助開始敘述和古達那爾分開後的事。


    朱力歐被夫人帶出門買東西兼散步,這是為了不讓他想起被綁架時的事。


    古達那爾和薇亞樂最生氣的是剛才朱力歐說的,歹徒還抓走了其他孩子的部分。


    最好把那些人都吊死,古達那爾激動地說著,薇亞樂強烈地表示同意。看著那兩人的樣子,幸助有點被嚇到。


    說完當時的事,又過了約三十分鍾,外出的兩人回來了。


    夫妻倆還得忙家事與店裏的事,沒事做的幸助與薇亞樂於是代替夫妻倆陪朱力歐玩。不過主要都是薇亞樂在陪朱力歐玩就是了,幸助隻是在一旁看著玩黑白棋的兩人而已。


    時間流逝,午餐後兩人繼續陪著朱力歐,快四點時有人進來店裏和古達那爾說話。那人身穿白色下襲及紫藍色單衣,服裝有點像是幸助所知的束帶的簡易版。來者是流,她當然沒有戴著麵具,而且還化了淡妝。


    對於突然出現的美女,古達那爾有點看呆了,不過馬上又搖頭讓自己回神。


    「……請問有何貴幹呢?店裏今天公休,要明天才開始營業喔。」


    「抱歉,我不是客人。我是想找借住在這裏、名為幸助的青年。」


    「啊!您就是流小姐嗎。謝謝您救回我孩子。」


    古達那爾向她深深低頭行禮,朝著房子裏麵喊道:


    「渡瀨兄!有你的客人!」


    幸助走到屋簷下,看到和昨天不同打扮的流覺得有些驚訝。跟著走出來的薇亞樂也因為沒看過的服裝而好奇不已。


    流向走出來的幸助行了一禮,披散的黑發柔順地搖曳著。


    「我依約前來向你道謝了。還有就是我家主人也想親自向你道謝,所以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和我一起來寒舍一趟嗎?」


    「能有這份心意我就很感動了,可以幫我把這些話轉達給你家主人嗎?」


    流聽了幸助的話,有些困擾地說道:


    「我家主人很想見你,你真的不能來嗎?」


    「不能不去嗎?」


    和大人物扯上關係通常沒什麽好事。幸助邊想邊問道。


    和艾莉絲、赫倫這些特級大人物扯上關係的結果是被指使跑去神域,要是再和大人物有牽扯,可能會招來更多困難的事也說不定。


    「說實話我很希望你能來。和主人報告昨晚的事時我也有提到你,我主人對你的能力之高相當感興趣。我家主人和雫小姐都喜歡強者,當然也有答謝的成分在裏麵就是了。」


    雫是流救出的孩子名。


    「如果你不去,我家主人可能會親自找上門。他或許會無視場合地向你挑戰,說不定還會因此出現無辜的受害者。不過我有把你的肖像畫交給主人,應該不會找錯對象。」


    「他是那種無法自製的人嗎?」


    幸助用傻眼般的聲音說道。


    「是的。說到戰鬥就毫不妥協,那對父女都是這樣。」


    「真是麻煩的家夥啊。」


    早知道就拜托流別把自己的事說出去了。幸助後悔地想著。不過就算拜托了,流照樣會跟主人講幸助的事吧,所以這想法沒什麽意義。


    幸助嘴上答應了要求,卻在心裏對素未謀麵的流的主人打了負分。對流的評價則暫時保留,因為他還不清楚流是因為命令所以才恐嚇幸助,還是基於自己的想法在恐嚇他。


    「隻要我肯去,就不會有人受害了嗎?」


    「嗯,就算有也會是最低限度的受害。如果是那種程度的受害,我們也已經習慣如何對應了。」


    「看來是非去不可了呢。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找到旅館。」


    碰上麻煩事時先想辦法拖延時間,如果艾莉絲能及早抵達就直接閃人。幸助如此盤算著,答應和流的主人見麵。


    「隻要你能來,繞些遠路是沒問題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薇亞樂,要打包行李了。我們先去準備準備。」


    幸助向流打過招呼後進入屋子裏。


    古達那爾一家人挽留著幸助,因為他們還沒找到機會好好答謝兩人。不過幸助也真的是擔心不早點找到旅館的話,等武鬥大會的日子太近時可能會投宿無門。而且也不知道艾莉絲打算在此地停留多久,說不定會變成長期居留,總不能一直住在古達那爾家叨擾他們。最後幸助隻好說改天再接受報答來勉強說服古達那爾一家人,離開了他們家。


    「我們是第一次來這個城市,流小姐你知道旅館在哪裏嗎?」


    「嗯,我知道。不過這個時期廉價旅館應該全都客滿了,中等價位的旅館也可能已經客滿,肯定有床位的應該隻剩高級旅館吧。」


    「高級旅館,一個人住一晚要多少?」


    「讓我想想……大概三枚銀幣吧。」


    「三枚銀幣!?」


    薇亞樂驚叫起來,聲音中似乎還帶著點彷徨無助與悲鳴的成分。普通的旅館一晚隻要四枚銅幣,價位差了十五倍之多,會被嚇到也是很合理的。


    幸助雖然不像薇亞樂那麽誇張,但也同樣對大城市的住宿費感到驚訝。


    順便一提,最高級的飯店一人一晚要十枚銀幣,光是一天就等於普通人半個月的收入。如果真的住到那種地方,接下來的幾天薇亞樂可能會在昏迷中度過吧。


    「幸幸幸幸助先生,我們不不不會住到那種地方吧!?對不對!?」


    也不能說薇亞樂是在耍任性,畢竟不是隻住一晚而是要連住好幾天,這樣一來總金額可不是普通人輕鬆負擔得起的數字。薇亞樂出身在不怎麽富裕的家庭,會覺得不安也很正常。而且住宿費不是自己出,所以會覺得擔待不起吧?


    「如果普通旅館有房間的話當然就住普通旅館囉,可是客滿的話也隻好去住貴的了。」


    幸助現在有十枚閃幣,即使住到高級旅館也沒問題,長期住宿也足以負擔。而且既然身上有錢,他不想為了省錢而克難地露宿在外頭。


    就在薇亞樂拚命祈禱普通旅館有空位的情況下,三個人朝著旅館前進。


    途中幸助向流問起昨晚的後續。


    「那些綁匪似乎是從塞夫西克流亡到卡爾霍德的黑幫分子。組織本身在半年前就垮台了,幹部接二連三地死亡。那些綁匪幾乎是組織最底層的人,地位最高的也隻是幹部直屬部下的部下而已。他們大概是為了重建組織而在這一帶收集資金。因為是最底層的人,所以行動和計劃都很簡陋。如果事先慎重計劃過,應該就不會做出擄走雫小姐這種高調的事了吧。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擄來的孩子是侯爵家的繼承人呢,被偵訊時得知雫小姐是侯爵家的人還嚇了一大跳。」


    雫當時穿著高級布料做的衣服,所以綁匪以為她是有錢人家的小孩。為什麽侯爵家的千金會一個人在路上亂跑啊?綁匪甚至還反過來如此埋怨。


    「原本沒有打算對這麽大的目標下手嗎?看來他們還算明白自己現在得低調些。」


    「是啊,不過既然無法慎重行事,早晚都是會被抓到的吧。」


    「這樣一來組織就會徹底消失了嗎?」


    「似乎還有其他的漏網之魚。聽說士兵們在前往那個廢墟時,剛好碰上了貌似前來探望同伴的男人。那男人一看到士兵就猜到同伴們已經被捕了,立刻轉身逃走,最後沒抓到他。」


    「剩下的那些人會在其他地方繼續綁架小孩嗎?」


    「恐怕是吧。」


    「有夠煩人的耶。」


    「真的。」


    「這樣說來,那些被抓的綁匪會有什麽處罰?」


    「為了封住他們的嘴,在問出情報後已經把他們全砍頭了。」


    生命真輕賤啊。幸助心想。


    因為是生長在死刑很罕見的現代日本,才會有這種感想吧?以這個世界的懲罰標準來說是很正常的結果,因為這樣才能及早預防二度犯罪。


    「啊,看到了。」


    流指著旅館說道。


    三人走進旅館。一踏進去幸助和流就料到應該客滿了,因為他們感覺得到很多人的氣息。


    幸助向櫃台人員詢問後得到了不意外的答案。


    「很抱歉,所有的房間都客滿了。」


    「是這樣啊,真可惜。這附近有還沒住滿的旅館嗎?」


    「這個嘛……像我們這種以冒險者或平民為對象的旅館應該很困難。就算看起來沒有人住,應該也早就被預約了吧。」


    果然呢,幸助點頭表示理解,薇亞樂沮喪地垂下頭。


    「謝謝。」


    「不客氣,歡迎再次光臨。」


    除了這間旅館之外,幸助他們還另外問了三間平價旅館,每間旅館的回答也都一樣。每聽到一次回答,薇亞樂的臉色就變得更差一些。


    「看樣子隻好認命去住比較貴的旅館了。」


    「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幹脆呢。」


    幸助和流以同情的眼神看向薇亞樂。


    「你就當成偶爾享受一下的奢侈,這樣不就好了嗎。」


    「我覺得這輩子大概隻能享受這麽一次了。」


    「說得也太誇張了吧。」


    「如果光靠我公會職員的薪水,完全不誇張啊。」


    而且自己現在的情況跟失業差不多,隻要以這件事為價值基準,對巨額花費會出現過度反應也不奇怪。


    幸助他們帶著無精打采的薇亞樂前往高級旅館。


    雖然稱不上華美,不過是棟相當堅固的大型旅館。整個大廳以有光澤的白色石頭建成,打磨得相當精細,所有角落全都一塵不染。


    櫃台人員即使看到外表像平民的幸助等人走進來也麵不改色,看來職業訓練做得很好。


    「歡迎光臨,請問是要住宿嗎?」


    「對,有空房間嗎?」


    「是的。我們有空房。」


    「那我要三間單人房,沒問題嗎?」


    幸助打算連艾莉絲的份也先訂下來。


    「三個人住的話也有大房間喔?」


    「因為有男有女,所以我想分開住比較好。」


    「沒問題,那是有個人寢室的大房間。」


    「既然如此應該沒問題吧。」


    幸助不打算問薇亞樂的意見,因為就算問了也沒什麽參考價值。


    「那就給我一間大房間。住宿費是多少?」


    「一晚是五枚銀幣。隻要再多付一枚銀幣就能利用旅館內的書房、遊樂場及按摩等服務喔?」


    「唔……如果現在沒付費,可以之後再付錢享受那些服務嗎?」


    「是的,沒問題。隻要想利用服務時再付錢就好了。」


    「那就先不用。我先付十天的住宿費。」


    幸助拿出兩枚金幣,並收下櫃台人員找的錢。


    用餐時間是早上七點到晚上九點,這段期間內隨時都可以去餐廳用餐。還有浴場的使用時間等等,櫃台人員說明館內各種服務後,把房間鑰匙交給幸助。


    「那邊可以看到一座樓梯,上樓後在走廊上直走,看到左邊有寫著202的門牌,就是客人們的房間。」


    「暫時要受你們關照了。」


    「請、請多多關照!」


    幸助邊說邊低頭行禮,薇亞樂也跟著鞠躬。櫃台人員以善意的眼神看著他們。旅館職員也是人,對有禮貌的客人當然會懷有好感。


    「是的,我們將盡力服務各位。」


    離開櫃台後三人前往房間。


    住過這種高級旅館,以後可以當成去過大城市的見聞話題,幸助如此打算著,邊走邊東張西望好記住旅館中的各種布置。


    在薇亞樂和流的眼中看來幸助隻是單純冷靜不下來而已,而且還因此覺得意外,原來幸助也會緊張。


    「房間很大,而且掃得很幹淨,不愧是一晚五枚銀幣的旅館呢。」


    曾經有過當女仆的經驗,因此對房務整理有些心得的幸助,覺得這旅館的清潔程度和貴族之家差不多了。


    「真的可以住在這種地方嗎?」


    對薇亞樂而言這房間太過眩目,讓她眼睛眨個不停。不過在幸助眼中這房間也不是那麽豪華,日本電視節目裏出現過的總統套房遠比這房間豪華多了。


    「已經付完錢了,所以可以住十天喔。」


    「和孤兒院差太多了,我現在很擔心有沒有辦法好好睡覺。」


    雖然舒適度沒話說,不過精神方麵的壓力也隻能靠薇亞樂自行解決了。


    「過一陣子就會習慣了吧?人這種生物的適應性是很好的。」


    幸助無視自己也還沒習慣這個世界地說道。


    「我覺得不能習慣這種事,那樣在我今後的人生會留下巨大影響。」


    「也許吧。咦?好冰……」


    幸助為了喝水而拿起桌上的水瓶,對冰涼的觸感有些驚訝。


    知道原因的流說道:


    「水瓶下麵有沒有畫魔法陣?那是幫水瓶降溫用的魔法,所以隨時可以喝到冰水喔。」


    「真方便啊,其他旅館怎麽不使用呢?」


    「那個魔法陣隻能維持一天,而且不是誰都使得出來,要魔法等級d+以上的人才能做到。那種程度的人才不是簡單請得到的。」


    得花大錢才享受得起這種貼心的服務。


    「原來如此。我都是自己用魔法做冰水喝,所以不知道這回事。」


    「要製造水溫變化,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這人果然連魔力的水準也超乎常人呢。」


    流不讓另外兩人聽見地小聲自語著。透過這件事可以明白幸助的一部分實力,她在腦中牢牢記下這件事。因為主人事前命令她要盡量查明幸助的實力。


    幸助沒發現流的想法,把水喝盡後向薇亞樂問道:


    「我等一下要出去,


    你呢?」


    「我跟你出去。現在的我還沒辦法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


    她立刻答道。這種環境應該真的讓她坐立不安吧?


    「流小姐,薇亞樂可以一起去嗎?」


    「沒問題。隻要你肯來,其他都不是問題。」


    順利征得同意後,幸助和薇亞樂放下行李離開房間。


    他們在櫃台人員的問候聲中離去。


    才剛踏出旅館薇亞樂馬上鬆了一口氣。在應該是休息用的旅館裏感到緊張,出旅館後反而放鬆了,這種經驗很難得。真是不能小看旅行啊——薇亞樂心裏冒出有些脫線的感想。


    原本一行人應該就這樣直接前往流的主人家裏,不過幸助在看到武器店的招牌後便走近過去。


    「歡迎光臨。」


    約莫六十歲,剛步入老年的男人出來迎接走入店裏的三人。


    幸助朝男人走去,薇亞樂和流則開始瀏覽起櫃子上的武器。


    「我想請你修理這把劍。」


    為了檢查劍的狀態,男人把劍連著劍鞘一起從櫃台上拿起。


    劍的重量讓男人表情一變,不過他還是繼續拿著劍鞘把劍身抽出來。在看到劍身的狀態後,男人的臉更加扭曲了。


    「就是都沒在保養才會搞成這樣。你到底有多久沒保養過這把劍了啊?」


    「沒有啊,我隻用來戰鬥過一次,就變成這樣了。」


    「隻戰鬥過一次哪可能變成這種樣子?」


    流被幸助與男人的對話引起興趣,朝他們走去,在旁邊看到劍的狀態後說道:


    「真慘烈啊。」


    「你也這麽想對吧?這把劍造得這麽堅固耐用,哪可能隻因為一場戰鬥就變這樣。」


    「讚成。」


    「是真的啦!真的隻有戰鬥過一次而已啦!因為我用力斬斷巨大的石像,所以就變這樣了。」


    「斬斷石像?你確定不是敲爛石像嗎?」


    流為了確認幸助用的字眼是否正確而問道。


    「是斬斷。」


    在幸助的記憶裏,石像的切開之處很平滑,如果是敲爛的話斷麵應該會凹凸不平吧?


    原來如此,看著幸助肯定的樣子,流小聲自語著。


    可以敲碎石頭的人很多,不過可以斬斷石頭的人就少了。光憑力氣是無法斬斷石頭的,流很明白這點。流所服侍的那個家裏有很多人會武藝,那些人的修行中有一招就是斬岩,流曾經多次看過他們練習的樣子。但即使是那些人,可以完美地將岩石斬斷的人也不多。


    能因此瞧出幸助實力的端倪,算是一種幸運吧,不過流開始對實力超乎想象的幸助產生猜疑之心,就他的年紀來說能力太強了。說不定是隱藏身分在世界各國視察的某國士兵——她甚至再次懷疑起自己原本否定的間諜之說。


    「你用它來斬斷石頭?如果是真的,原來斬完會變成這樣啊?」


    「真的啦。這還能修理嗎?」


    「雖然可以,不過重新買一把劍會比較快。因為就算修好了,可能也撐不過一年吧。」


    「我才買半年而已耶,已經得換新的了嗎?」


    幸助以為武器是可以用更長時間的東西。


    「才半年?那就是因為你用得太粗魯的緣故。」


    「我沒打算粗魯地用劍啊。那就不要修理吧,可以把它改造成小刀嗎?」


    由於是第一次買的劍,隻用了半年就無法繼續使用讓幸助覺得有些可惜,他還不想把它丟掉。


    「可能會花一些時間喔?」


    「要多久?」


    「這個嘛……五天,嗯,五天應該夠。」


    男人在腦中計算現有的工作及改成小刀所需的時間後說道。


    「那就拜托你了。」


    「好,交給我吧。」


    「還有就是新的劍,預算是三枚閃幣之內,店裏有比我現在這把更堅固的劍嗎?」


    「如果有那麽多預算的話,去別的城市買會更好喔?我這邊的商品裏最貴的是那邊那把斧槍,要二枚閃幣。」


    男人以拇指比了比掛在他身後的斧槍。


    那把斧槍發出精心研磨過的銀白光芒,槍柄畫著朱紅的花紋,和其他武器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覺。斧槍上一塵不染,應該是經常維護吧?


    「這城裏其他武器店賣的東西,品質也和這裏差不多嗎?」


    「應該是吧。」


    「如果別的店也差不多,那就直接在這裏買吧。我暫時還不打算去別的城市。」


    「能做生意我當然很歡迎,如果不在意價錢高低,我這裏有更堅固的武器喔?」


    「那就麻煩你了。」


    「等我一下。」


    男人走進櫃台後方,在商品中東翻西找著符合幸助要求的商品。


    約十五分鍾後,男人搬出了兩把劍。


    其中一把的長度和幸助現有的那把相同,另一把則是從劍尖到握柄末端,總長度超過一公尺的長劍。


    「這兩把都比你本來那把劍堅固。這把寬劍是以鐵和特雷思特礦石的合金鑄造的,比本來那把輕,劍鋒也很銳利。這把長劍是以特雷思特礦石和夏克銀、布拉姆魯鋼的合金鑄造的,除了斬擊之外還可以借著重量來做敲擊性攻擊。硬度、強度都是長劍比較高,不過重量也非比尋常。如果對自己的力量沒信心,那我建議你買寬劍。」


    「可以讓我拿拿看長劍嗎?」


    男人點頭同意,幸助見狀拿起了長劍。確實比目前使用的那把重,但也就這樣而已,不至於重到成為負擔。


    見到幸助舉重若輕地拿劍的模樣,男人露出驚訝的表情說道:


    「看你手臂那麽細,沒想到拿得起來啊。」


    「可以也讓我拿看看嗎?」


    見幸助以單手輕鬆拿劍,流想親自確認那把劍是不是真有那麽重。


    「拿去。」


    幸助用雙手捧著劍脊,輕鬆地把劍交給流。


    「好重!?」


    原以為劍的重量大概五公斤左右,一拿之下卻是十五公斤。超乎想象的重量讓流差點把劍弄掉。也許幸助早已猜到會這樣,所以不慌不忙地把劍抓起。


    「可以賣我這把嗎?」


    「看樣子你用起來沒問題呢。改造成小刀和這把長劍的費用一共是九枚金幣。劍帶就當成贈品送你吧。」


    幸助道謝後將一枚閃幣放在櫃台上。


    他收下長劍組和找回的錢後確認地問道:


    「五天後一定可以拿到小刀吧?」


    「嗯,就等你來拿。」


    幸助將新買的長劍背在身後,喚了薇亞樂離去,背後傳來男人說著謝謝惠顧的聲音。


    這樣一來該辦的事都辦完了,三人終於朝著流的主人家走去,時間已經超過五點半,出門吃晚餐的人與下班回家的人潮讓路上變得很熱鬧。


    24 流下的淚與影響


    由於在路上逗留而花了不少時間的三人,終於來到流的主人所在的宅邸。這裏是流的主人在好摩國興辦的道場分部。


    眼前的建築與周圍的氣氛大相逕庭,看起來就像時代劇裏會出現的道場加上其他元素混合在一起,是很有特色的一棟建築,在夕陽映照之下染上了一層朱紅。


    穿過了原本就打開的大門,眼前的道場右側是露天的練功場,左邊是宿舍。宿舍分成本館與分館,道場學生平常使用的是本館,分館隻有在流的主人來時才會使用。


    流在門口附近介紹著這些建築物的用途。道場現在有人正在練習吧?可以聽到不少人的吆喝聲。


    見到這樣的景色,幸助有一種既懷念又陌生的感覺。因為在


    日本時幸助的周遭沒有這種武士的宅邸,而且隻要靠近一看,就有一種和期待中不太相同的感覺。


    「我先帶你們到分館的客房,之後我會去向主人報告你們已經抵達的事,請先在客房等我一下。跟我來吧。」


    兩人在流的帶領之下前往分館。


    幸助在玄關脫下鞋子放進鞋櫃裏。這部分和日本一樣呢,他邊想邊踏上鋪著木板的走廊。


    「要脫鞋嗎?」


    第一次碰上必需在玄關脫鞋的情況,薇亞樂露出驚訝的表情,學著幸助把鞋子放進鞋櫃裏。


    「你很習慣脫鞋的樣子嘛。」


    「因為在我的故鄉,在玄關脫鞋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的故鄉真的和好摩國很像呢。啊,可以幫忙一下嗎?」


    流吩咐正好路過的仆人帶兩人前往客房。


    兩人在仆人的帶領下來到客房,打開紙門進入房間。幸助原以為裏麵會鋪有榻榻米,不過房間裏隻有木頭地板,上麵鋪著地毯。很普通的房間,幸助心想。其實真相和幸助的感想相反,由於這個世界的紙類是高價品,因此紙門的造價比日本貴上許多,所以這裏算是頗為高級的豪宅。


    「請稍待片刻。」仆人說完後離去,然後送上包餡小饅頭與裝有類似烏龍茶的飲料的茶杯,朝兩人行了一禮後再次離開房間。


    幸助坐在墊子上,很習慣這環境似地喝著茶。薇亞樂並不伸手拿茶或點心,而是好奇似地東張西望,觀察房間的模樣。


    幸助享受著芋頭餡小饅頭與茶搭配在一起的滋味,覺得有種寧靜之感。


    「幸助先生,你看起來很放鬆呢。」


    「因為這裏的氣氛和我的故鄉很像。所謂的故鄉,果然是讓人覺得平靜安寧的地方。」


    「偶爾回故鄉一趟如何?」


    「如果回得去就好了。我要回去沒那麽容易。」


    「你被逐出家門了?」


    「有點類似吧。」


    不同之處在於他不是被雙親趕出去,而是被整個世界驅逐。


    兩人正以閑聊打發時間,這時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紙門被打開。是流來呼喚他們了。


    看到跪坐著的幸助,她略微睜大了眼。


    「兩位久等了,請跟我來。」


    在流的帶領之下,兩人前往當家所在的大房間。那兒除了當家之外,還有雫及其他幾個人也在等待兩人到來。


    房間最裏麵有個穿著黑色束帶裝的男人,雖然坐姿穩重如山,不過看起來相當有男子氣概。雫坐在男人身旁,穿著淺桃色底、各處都繡著花朵圖案刺繡的束帶裝,跪坐時嬌小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就像娃娃似的,幸助和薇亞樂都有這種感想。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幸助身上。當家看向幸助的眼神很銳利,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給人嚴肅的印象。


    沒什麽存在感的薇亞樂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裏是貴族之家,並打從心底覺得也許應該留在旅館才對。一個人待在高級旅館、和幸助一起待在貴族大宅,到底哪邊比較好?她向自己問著沒有答案的問題。


    流請兩人坐在無人的坐墊上,自己則坐在雫的身旁。


    當家等幸助坐在他對麵後開口:


    「幸會,我是魯比達錫亞家的當家玄奧·阿瑪賽拉·魯比達錫亞,也是承蒙你拯救的女孩兒雫的父親。對於你救了小女一事,真是感激不盡。」


    玄奧邊說邊緩緩垂頭行禮。不過是一個將挺得筆直的背脊彎下的動作而已,由他做起來卻極為大方得體,幸助和薇亞樂忍不住發出感動的歎息。


    向平民低頭行禮,周圍的人卻沒有反對的神色,幸助覺得這個家的氣氛應該不錯。


    「謝謝您今天的招待。救人的事,流小姐已經向我道謝過了,因此您不必多禮。而且我們也要謝謝各位的鼎力相助。」


    被周圍的氣氛所感染,幸助的口氣也變得正式起來。


    「能夠平安無事地將被擄的孩子救出,除了侯爵家的立場之外,以父親的立場而言也是極為欣喜的,因此不論如何道謝都不足以表示感激之情。雫,你也快點向恩人道謝吧。」


    「真素非常謝謝您。」


    發音不標準讓雫小臉微紅地低下頭。


    對於她咬字不清的事,幸助和薇亞樂、玄奧都沒什麽反應,隻有流的臉上肌肉稍稍放鬆,露出了一點微笑。


    她會咬字不清是意料中的事。其實這不隻是在說雫,連玄奧也是。今天玄奧居然講了這麽多話都沒出錯,讓身邊的人們覺得有點感動。


    為什麽這種事會在意料之內,那是因為魯比達錫亞家的當家與繼承人都有這種特質。也許是因為他們將精力與才能全部投注於戰鬥方麵的緣故,因此對於其他事情都很不靈巧。不是教育的問題,應該說這是像詛咒般存在於血脈中的特質。


    舉例來說,這宅邸的走廊有個不太大的高低差,這對父女總是會在那裏被絆倒。就算明知那裏有高低差,就算有旁人提出警告,他們還是一定會摔倒。明明在戰場中不會發生這種事,但隻要一離開戰場,笨拙的一麵就會顯露出來。假如這裏是戰場,就算不警告他們也不會摔倒。


    因為這種特質,想平安無事地過著日常生活就一定需要其他人幫忙,尤其是年幼時期。


    這種特質也不全是壞事,由於平時太不可靠了,「沒有我們的支持他們會活不下去」——魯比達錫亞家的部下全都有這種想法。多虧這個特質,魯比達錫亞家沒有發生謀反或陰謀事件的可能。


    「不客氣。」


    幸助點頭接受雫的道謝。


    「好了。我準備了一點酒菜,請兩位慢慢享用。」


    「謝謝您。」


    應該是早已在房間外頭等著了吧,一名家臣打開了側門,仆人隨即接連地送上料理。樂師也進入房間,開始演奏音樂。


    每個人麵前都有一個托盤,上麵放著數個小皿,裏麵盛著好摩國的各式傳統料理。此外還有日本旅館會有的小火鍋,鍋內餘熱未散,正啵啵地冒泡翻滾著。這些料理的香味讓幸助覺得懷念不已。


    考慮到幸助和薇亞樂是外國人,他們的托盤上除了筷子外,還另外準備有湯匙與叉子。


    飯前的感恩儀式結束後,玄奧才剛宣布宴會開始,幸助立刻毫不猶豫地拿起筷子把白米飯送進嘴中。


    (插圖)


    香氣、熱度、口感、微甜的滋味、幹糧所無法感受到的甘美,這一切都令人無比懷念。幸助嚼了大概五十下才終於把飯吞下去。


    以品質而言雖然不及日本米,不過還是很好吃。幸助純粹地享受米飯的滋味,片刻不停地把飯扒進嘴裏。


    「喔喔,真是豪邁的吃相。這裏的人不習慣吃米飯,你能喜歡這味道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們準備餐點就有價值了。而且你拿筷子的方式也很標準呢。」


    玄奧愉快地笑道。


    「米飯在我的故鄉也是主食喔,平常我們也都是用筷子吃飯的。因為很久沒吃到白米飯了,一不小心就狼吞虎咽了起來,這樣會不會太失禮了?」


    「不不不,一粒不剩地把飯全吃完,廚師和農民會很高興吧?來來,也請享用一下菜肴的滋味。」


    在玄奧的殷勤勸說下,幸助將筷子伸向水煮白蘿卜,接著是鹽釜燒河魚。他不停地以筷子將料理送入口中。


    玄奧滿意地看著幸助大快朵頤的模樣。自己家鄉的料理能被如此津津有味地享用,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坐在幸助身旁的薇亞樂為了好好品嚐第一次吃到的各種料理,以緩慢的速度進食著。每種料理都是第一次吃到,讓她覺得很新鮮。把料理放進口中時的各種表情變化看起來很有


    趣,所以她也是注目的焦點。


    也許是顧慮到專心吃飯的幸助和薇亞樂,玄奧並不主動和他們交談,而是和家裏人聊天,話題是武鬥大會的事。


    沒有參與聊天的雫正在流的照顧之下吃飯,她的進食速度和薇亞樂差不多慢,不過並不是為了好好品嚐料理,而是吃太快的話食物就會掉下去。即使是現在偶爾還是有料理掉下來,這時流會用小盤子接住食物讓她重新吃下。流是很高興地在做這些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疼雫。


    幸助終於一臉滿足地放下筷子,玄奧見狀以單手拿著大酒瓶過來。那是鮮豔的淡青色陶瓷製酒瓶,就算外行人也看得出來是高級品。


    「如何?要不要來一杯?」


    玄奧勸酒的態度並不強硬,與其說是當家,還不如說有點像老爹在勸酒的感覺。


    「呃……」


    幸助煩惱著該怎麽對應。他隻有幾次喝啤酒的經驗而已,也不曾想過要品嚐烈酒的滋味,因為喝醉的話不知道會出什麽醜。但是當家親自勸酒,拒絕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到他。


    如果隻喝一點,應該不會醉也不會失禮吧?幸助最後決定這麽做。


    「我不習慣喝酒,隻能喝一點點喔。」


    幸助說著拿起托盤上的酒杯。


    「你不喜歡喝酒嗎?」


    玄奧一麵為他斟酒一麵問道。


    「不,隻是因為我還沒到我故鄉可以喝酒的年紀,所以不能公然喝酒。」


    「這樣啊,我們這邊隻要過了十五歲,不論誰都可以喝酒。我以為你也是這樣所以才向你敬酒,真不好意思。」


    「請別在意。」


    幸助將酒杯拿到嘴邊,流入口中的液體沒有強烈的刺激性,是水般溫和的口感,喝下後會有清爽的回甘之味,是很容易入口的酒。雖然酒精濃度不高,不過因為太容易入口了,所以會一不小心喝太多,導致最後就醉了——這就是這樣的酒。


    「應該……算是好喝吧?」


    就發表感想而言幸助的語匯貧乏,不過玄奧不以為意地問他要不要再來一杯。


    「這個嘛,就麻煩您再給我一杯了。」


    「你喜歡就好。這可是我們這兒評價前五名的名酒喔。」


    正要把盛了酒的酒杯送到嘴邊的幸助停下動作,因為留意到坐在身旁的薇亞樂的視線。她正興味十足地看著酒杯。


    「你也想喝嗎?」


    「咦?呃,與其說想喝,不如說是對味道感興趣吧?但是我沒喝過酒,還是別喝好了?不過如果隻喝一點點的話……」


    「也就是說?」


    「……我想喝。」


    她有些羞澀地低頭小聲答道。


    那個樣子就像小動物似的,很可愛。幸助心裏想著,看向玄奧。


    「可以讓她喝一點嗎?」


    問題中包含了後勁會不會強到讓人不舒服等的意思在內,玄奧察覺幸助的意思,點點頭。


    「這位小姐,把你的酒杯拿過來吧。」


    「這樣太麻煩您了!我自己倒就好!」


    不能讓貴族幫自己斟酒,薇亞樂有所顧慮地說道。


    玄奧明白她的想法,像要消除薇亞樂的緊張似地笑道:


    「不必多慮。為這麽可愛的人兒斟酒,賺到的可是我呢。」


    他以低沉穩重的聲音誇獎薇亞樂。就算覺得那隻是客套話,薇亞樂還是紅著臉道謝了。


    薇亞樂將玄奧為她倒的酒含入口中,微微睜大了眼露出驚訝的表情。


    「……很順口呢。」


    看著她頗為中意這酒的模樣,玄奧笑了起來。


    為了回敬,幸助接過酒瓶幫玄奧斟酒,三人品酒似地緩緩喝了起來。


    就在酒瓶差不多見底時,雫也終於吃完飯,來到玄奧身旁。她嬌小的身體縮在盤腿而坐的父親腿上,圓滾滾的大眼眨也不眨地仰望著幸助,眼中充滿強烈的好奇之色。


    「有什麽事嗎?」


    「你很強嗎?」


    因為是將精力與才能都專注於戰鬥方麵的人種吧?所以她對其他人的強弱很感興趣。


    宴會前她便從流那裏聽說過幸助的事了,所以很想親自確認看看。這也是流使出的小手段,故意將幸助很強的情報說給雫聽,引發她的興趣,好讓她向幸助發問。這是考慮到比起由流或玄奧發問,像雫這樣的小女孩基於好奇心的發問,幸助會比較沒有戒心之故。


    這招算是有成功吧,幸助毫不起疑地開口欲答,不過薇亞樂卻打斷了正要說話的幸助,搶先說道:


    「很強喔~~幸助先生一個人就打倒了我故鄉的強大魔物,而且還進入神域,平安無事地完成任務呢~~」


    「哦。」


    玄奧因薇亞樂的話,雙眼掩不住地發出極感興趣的光芒。


    也許是玄奧的反應讓薇亞樂很滿意,她繼續說道:


    「而且啊,幸助先生他可是……」


    幸助捂住了薇亞樂的嘴,他有不好的預感,所以身體自動動了起來。就算嘴巴被捂住,不過薇亞樂的嘴還是嘰哩咕嚕地說著話,遮住她嘴的幸助覺得手有點癢。幸好那聲音不成句子,任誰聽了也無法明白話中之意。


    不好的預感成真了,薇亞樂想說的是「屠龍者」。


    幸助突然的舉動讓玄奧等人吃了一驚,不過幸助隻顧著注意薇亞樂,沒發現他們的反應。


    「……你醉了嗎?」


    「我匆來沒油喝過酒,縮以我也不知刀是不是醉了~~不郭有種輕飄飄的幹節呢~~」


    「這不就是醉了嗎?」


    她的臉上泛著紅暈,口齒也有些不清,所以幸助的猜想應該沒錯吧。


    「因為是第一次喝酒嗎?還是天生酒量不好呢?總之先讓她躺著比較好吧。」


    「好豬意,那我糾不科氣了~~」


    薇亞樂邊說邊將頭枕在幸助的腿上,閉起眼睛休息。她模模糊糊地想起小時候經常睡在威伊腿上的事,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把頭靠在幸助腿上了。


    比起不小心說溜嘴,被她靠著睡還比較好一些,所以幸助就不管薇亞樂的行為了。


    「剛剛小姐是不是想說什麽?」


    「呃……這是秘密。反正我算是有點強吧,希望這種講法你們能夠接受。」


    「硬要問這種事也算失禮吧。那麽可以改成和你交手一次看看嗎?其實我從流那兒聽到你的事後,就一直很期待可以和你交手。」


    「是類似模擬戰的那種交手嗎?」


    「對。」


    正當幸助想著該怎麽回應才好時,雫拉住了他的手。


    幸助看向她,眼神與雙眼閃閃發光的眼睛對上。她的表情非常可愛。


    「我也要。」


    幸助不由自主地在心裏嘀咕著這對父女檔真是熱愛戰鬥。


    「……好吧。不過隻有當家大人和小姐這兩戰而已喔。」


    和道場主人比試的話應該能得到一些收獲吧?和雫的比試應該不會太辛苦,幸助當成額外服務般地輕鬆答應了。


    (插圖)


    順便一提,對於與玄奧的比試,幸助也是以輕鬆的心情答應的。他以為比試時玄奧應該會知道適可而止,不過他實在太小看這對被稱為武癡的父女檔了。


    「喔喔!那時間就選在明天早上,吃完早餐後也可以。」


    「我沒問題。」


    「好期待喔!父親大人!」


    「是啊!」


    父女倆以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笑容高興地應答著,看著他們的模樣,幸助深刻地感受到什麽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也許是被因征得同意而樂不可支的父女所


    感染,宴席的氣氛變得更加熱鬧了。


    一小時後喧鬧漸息,宴會結束。


    「薇亞樂,要回房間了喔。」


    幸助將薇亞樂搖醒。


    也許是因為酒已經退了,雖然臉上還帶著紅暈,不過她像平時一樣溫順地起身回房。


    「回房後不久就會有仆人帶你們去澡堂,先準備一下吧。」


    兩人離開時玄奧如此說道。


    他們道謝後回到房間,房裏鋪著一床棉被,隔壁房間也鋪著同樣的東西。


    「我應該去睡那邊才對吧?」


    「是啊,總不能蓋同一條被子吧?」


    也許是想象了睡在一起的情況,薇亞樂漲紅了臉,為了掩飾難為情而輕輕捶打幸助的背部,把自己的行李拿到隔壁房間。


    不久之後仆人過來領著他們前往澡堂。


    澡堂是男女分開的,因為宅邸中住有門生,所以澡堂的格局不小,大約有二十五公尺遊泳池的四分之一麵積。不過現在隻有幸助一個人入浴,可以獨占這麽大的澡堂,有種奢侈的感覺。


    幸助悠閑地在水中泡了三十分鍾以上,回到房間時薇亞樂也穿著睡衣回來了。


    薇亞樂剛出浴的模樣有些嬌媚,幸助不由得轉開視線。薇亞樂沒發現幸助的異狀,從行李中拿出藥水開始保養肌膚。


    聊完了食物與澡堂的事後,沒新話題的兩人決定就寢。


    兩人互道晚安後關上隔間的拉門,幸助一麵感覺著在隔壁房間翻來覆去的薇亞樂的氣息,意識漸漸模糊,沒多久就睡著了。


    薇亞樂發現幸助開始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為了讓自己快點睡著而不再翻身。


    告知早晨來臨的電子聲從放在枕頭旁的鬧鍾傳出。


    那是什麽聲音?幸助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馬上明白是鬧鍾的聲音,他在被子裏蠕動了一下後,伸手按掉鬧鍾。


    「嗯——!」


    幸助坐起身,伸了伸懶腰趕走睡意。


    他瞥了鬧鍾一眼,確認現在時間,接著下床打開窗簾確認天氣。


    「晴空萬裏,中午會很熱吧——」


    幸助突然有種哪裏不對勁的感覺,不過他不打算深究,隻是覺得眩目似地看著晴朗的天空。


    他也不換衣服,直接走出房間,在洗手間洗過臉後來到客廳。


    「早——」


    他向已經吃完早餐,正在看著晨間新聞的父親及正在洗鍋盤的母親打招呼。


    「早——我們已經先吃過了,你也快吃吧。」


    「好。」


    餐桌上放著白蘿卜與油豆腐味噌湯、荷包蛋、煎熱狗。幸助坐下時白飯被擺在他眼前。


    我開動了。他雙手合十地說道,接著以飛快的速度吃起早餐。味道不知為何讓他很懷念。


    「要細嚼慢咽才行啊。」


    對於母親的叮嚀,幸助充耳不聞地點頭,繼續狼吞虎咽。


    過了大約五分鍾後,幸助吃完早餐合掌說我吃飽了,從椅子上站起。


    由於時間還早,不需要急著上學,幸助和父親一起看起電視。


    「有什麽大新聞嗎?」


    「印象最深的是職棒球迷因為比賽結果而崩潰,吵起來最後變成亂鬥的新聞吧。」


    「有沒有人受傷?」


    「好像都是輕傷而已,因為他們是用報紙卷成的棍子當武器打架。」


    「真是溫馨的戰鬥。」


    「是啊。」


    漫不經心地看了二十分鍾左右的電視後,幸助為了準備上學而站了起來。


    幸助刷完牙回到自己房間,確認有沒有忘記帶的東西。


    換好製服後幸助背著書包向雙親打了聲招乎,前往玄關。


    「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幸助再次向家人打過招呼後,推開玄關的大門走出屋外。


    「……夢……是夢嗎……」


    幸助茫然地注視著天花板,回想著醒來前做的夢。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做關於日本的夢了,不過這個夢和平常不太一樣。


    不一樣的是視點。他平常都是以旁觀者的視點做夢,但今天做的是第一人稱視點的夢。是因為接觸到了和日本近似的文化,所以得了思鄉病嗎?幸助邊思考邊起身。


    就在這時紙門被人輕聲打開。


    「你醒啦?」


    已經起床的薇亞樂想說差不多該叫醒幸助了,所以過來他的房間。


    薇亞樂見到幸助,用手捂住嘴巴,雙眼圓睜,像是看到什麽驚人之物一般。


    「你怎麽了?」


    幸助不解地問道。


    「……你哭了?」


    「哭了?」


    幸助摸了摸眼角,手指上傳來濕潤的觸感。


    那個夢有令人懷念到想哭的地步嗎?連幸助自己也感到有些驚訝,雖然不是天天做日本的夢,不過也算是經常夢到,為什麽隻有今天哭了?他有些疑惑,同時也對最近好像淚腺變脆弱的自己感到有些傻眼。


    「我做了讓人懷念的夢,大概是因為這樣才哭的,不是什麽大事,你別介意。」


    幸助揮著手,一方麵是為了閃避這個話題,一方麵是為了讓薇亞樂安心。


    「原來……如此啊。」


    薇亞樂心事重重似地說完後關上拉門。


    幸助的淚水為薇亞樂帶來強烈的衝擊。


    至今為止,薇亞樂一直都把幸助當成超人。隻有想不想做的問題,沒有做不到的事,而且她也多次拜托幸助幫忙。


    幸助做的事一定不會有錯。他是和哭泣或消沉無緣的人。薇亞樂是這麽以為的。


    所以當她親眼看到幸助哭泣的樣子時,才終於知道自己錯了。


    雖然一直覺得他似乎高不可攀,但終究和自己一樣是會煩惱、會痛苦的普通人。


    薇亞樂之所以會把幸助當成超人,是因為她對幸助的認識隻有一知半解。


    與幸助有關的事,她隻知道幸助是屠龍者,既不知道幸助是來自不同世界,也不知道他在得到力量時差點死掉。


    如果這一切薇亞樂全都知道,她應該就會明白幸助隻是個有特殊力量的普通人而已;相反地如果完全不知道,就隻會以為幸助是個能力很強的高手罷了。


    就是因為一知半解,所以她才會有那樣的誤會。


    薇亞樂現在還是不了解幸助的事,不過原本的偏見已經消失了。


    於是她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一直維持現在這樣的關係,隻會造成幸助先生的負擔吧。我也要努力不讓自己繼續粗心大意,別老是什麽事都依賴他!)


    她抖擻起精神,雙手舉在胸前用力握緊。


    關於這個決定,不想成為朋友負擔的想法占了大部分,不過也有少許連本人也沒有自覺的酸甜成分在裏麵。


    不知道薇亞樂正在想著那種事的幸助,換好衣服後為了洗臉來到走廊上。


    穿戴好的幸助在前往洗手間的路上與仆人碰頭,得知早餐將會送到他們房裏,於是回到了客房。


    房間裏的棉被已經收好了,早餐也已經送來,味噌湯和白飯冒著騰騰的熱氣,薇亞樂的餐點則是一般的早餐。


    她也在梳洗時遇到仆人,被問了想吃普通早餐還是好摩式早餐,於是選了一般的早餐。住在這道場的門生平常也是吃麵包,所以這類食材平常就準備齊全。好摩式料理基本上隻有玄奧等人來的時候才會吃到。


    飯後來收餐具的仆人向他們轉達說,玄奧希望能在一小時後進行模擬戰,幸助答應了。


    「要打模擬戰嗎?」


    「嗯,昨晚你喝酒睡著


    時說好的。」


    「咦——我還以為就算被要求比試,你也會拒絕呢。」


    薇亞樂明顯露出一臉意外的表情。


    「我想我那時也有些醉了吧,所以才會想說對戰個一、二次也沒關係。話說回來你頭會痛嗎?」


    「我全身都不痛啊?」


    「看來沒有宿醉的問題呢。」


    因為薇亞樂昨晚好像喝醉了,所以保險起見還是問一下。如果她會頭痛的話,幸助打算去和仆人要一些醒酒藥。


    「當家大人好像很強,你沒問題嗎?」


    薇亞樂知道幸助實力高強,不過玄奧看起來也很強的樣子。她可以用天賦看見玄奧的稱號是『位居人類頂點的劍豪』。由於兩人的強度都超出薇亞樂的理解範圍,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如何,所以自然產生了擔心之情。


    「不要緊的,沒有人會在模擬戰時全力以赴啦。」


    幸助說道,薇亞樂安心了下來。


    他們閑聊著打發時間,一陣子後仆人前來把麵向走廊的紙門打開,早晨的清涼空氣流入房間。


    兩人在仆人的帶領下前往道場。


    25 分出高下吧


    阿瑪賽拉道場周圍聚集了將近三十名的男女門生,他們各自占據了窗戶或門邊等可以看到道場裏麵的位置。這些都是實力優秀的人,所以被允許住在本館之中。


    他們發現了到場的幸助,視線全集中在他身上。看著他們竊竊私語的樣子,幸助耳中可以聽見「就是他嗎?」、「看起來不是很厲害啊。」之類的悄悄話。


    兩人來到了道場前,玄奧似乎已經和門生們說過將會有客人來比試的事了。


    幸助不去注意那些聲音與視線,走入道場。地麵不是石頭或榻榻米材質,而是木製的,看來經常打磨所以很光滑。


    道場深處,玄奧和雫正背對著入口跪坐瞑想。兩人身上都穿著練習柔道或空手道時穿的道服。他們應該從外頭的吵雜得知幸助已經來了,不過還是精神集中地坐著不動。


    「兩位早。」


    原本待在父女倆身旁的流向幸助他們走來。


    「幸助你這身衣服可以嗎?如果需要道服的話我可以幫你準備。」


    「這樣就行了。這夾克很堅固的。」


    「好的。對戰時使用的是木劍,主人和雫小姐也同樣使用木劍,請到那邊牆上挑一把你喜歡的使用。規則隻有不能殺人,如果是骨折程度的傷勢,我們這邊就能治療,總之不要受重傷就沒問題,請量力而為。」


    「可是我不習慣量力而為耶。」


    「覺得危險時我們會立刻警告喊停,請聽從指示。」


    「好。」


    「其他還有什麽疑問嗎?」


    「比試結束的條件是什麽?」


    「明顯分出勝負的時候,否則就是比到我們出聲製止為止,隻要知道這些就可以了。」


    幸助表示理解地點頭,為了挑選武器走到牆邊。


    「薇亞樂小姐請待在我身邊,因為可能會有破裂的木劍碎片飛過來。雖然說那種事不常見就是了。」


    這座道場使用的木劍是以堅固的木材製作的,上麵還塗了漆般的材質來提高耐受度。


    木劍因對打而斷裂的事從來沒發生過,因為每五天會檢查一次木劍,耐受度變差的會在斷裂之前就當成木柴燒掉了。


    「就算有那種事我也會確實幫你擋掉的,請放心。」


    「到時候就請您多多關照了。」


    薇亞樂有無法閃避碎片的自覺,老實地低頭道謝。


    幸助聽著從身後傳來的對話,挑了幾把木劍比較著哪一把好用。除了木劍之外還有木棍及木製短劍。


    (沒有木刀嗎?乍看之下好像也沒有竹刀般的東西,也許這個世界沒有日本刀吧?雖然有單刃劍就是了。)


    幸助心裏想著,挑了最長最重的木劍。用太輕的木劍會有種無法安心的感覺。


    見到幸助選好武器的流,朝著玄奧父女倆說道:


    「準備好了,我想可以開始了。」


    「嗯。」


    玄奧點頭站起,跟著起身的雫來到流身邊坐下。


    幸助和玄奧走到道場中央,麵對麵站著。


    「請多指教。」


    「我才是。」


    兩人行了一禮,等著比試開始的號令。道場內變得很安靜,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流高舉起手,隨著「開始!」的聲音將手往下一揮。


    比試安靜地開始了。


    玄奧以右手拿著木劍對準幸助的喉部,幸助覺得好像有一陣風吹過,仿佛從玄奧身上散發的壓迫感具體化為風似的。這是集中全部心神戰鬥的玄奧,與昨天一絲不苟的感覺截然不同。看著他舉劍的樣子,幸助和其他人都覺得像是見到了曆經長久歲月的大樹一般。


    相反地,幸助拿著木劍的右手放鬆地下垂,也沒有發出什麽壓迫感。因為幸助的動作而以為他沒什麽了不起的都是些功力還不夠的人。在功力深厚者眼中,承受著玄奧的壓迫感卻無所變化的幸助,就像隨風飄動的柳葉一樣。


    十秒、二十秒,時間不斷流逝,但兩人動也不動。


    幸助打算等對方先出招,他觀察著玄奧的一舉一動以便接下玄奧使出的任何招式。玄奧則覺得自己全身每一處都被監視著,所以無法輕舉妄動。如果隻是被監視那倒無所謂,但每當他想進攻時,幸助就會看出他那極小的預備動作,就算攻過去也隻會被幸助閃開。


    想動手卻又住手,這種步驟重複了十次以上,時間已經過了三分鍾。


    為什麽兩人都不動?薇亞樂很想向旁邊的流發問,不過流正以極為認真的表情注視著那兩人,所以她無法開口。


    不論是看懂這場無聲攻防的人,或是不懂到底怎麽回事的人,所有人都被現場的氣勢壓倒,隻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再這樣下去不行。)


    第十一次的攻勢中止時,玄奧決定下次一定要出手。他已經明白幸助很強,認為不出招的話太過可惜,無法得到樂趣。


    「唔喔喔喔喔喔!」


    隨著充滿氣勢的呐喊,玄奧向前大跨一步,猛力一劈。


    在腳踩地板的聲音之後,響徹道場的是木劍相擊的聲音。產生的震動甚至傳到旁觀者們所在之處。


    手中的劍連岩石也可以砍碎!宛如帶有如此意誌的攻勢被幸助舉重若輕地接下,玄奧愉快地笑了起來。


    見到幸助擋下那記威力十足的攻擊,門生們的眼神一下子全都變了。因為不難想象自己接招時被壓垮而跪倒或摔在地上的樣子。


    在場者隻有流從那把長劍的事,料到幸助應該有辦法擋下那一擊,所以不怎麽驚訝。


    「哇!」


    雫發出欣喜的叫聲,看著那場麵,眼神閃閃發光,胸口不住地湧上好想快點換自己上去戰鬥的念頭。


    道場上不斷響起木劍相擊的聲音,玄奧勇猛地進攻,幸助則將他的攻勢一一擋下。


    當撞擊聲響了將近一百次時,玄奧從幸助身邊退開。


    他調整著變得急促的呼吸,看向幸助。幸助呼吸不亂、臉色不變地看著玄奧。


    玄奧放下木劍,左手朝幸助伸出,勾動食指示意接下來換幸助攻擊。


    幸助理解了他的意思,右腳後退一步,放下原本舉起的木劍,改成以雙手斜斜地握著。


    「我要進攻了。」


    他說完雙足用力一蹬。


    兩人之間約有四公尺的距離,幸助在瞬間便逼近上去,同時舉起木劍。


    木劍以破風之勢迫近玄奧。


    目前為止最巨大的撞擊音


    響起,不是木劍打到身體的聲音,而是如同剛才的木劍相碰之聲。數秒後,傳來木劍落地的聲音。


    就在幸助身形移動的瞬間,玄奧感到一陣惡寒,立刻預測到幸助木劍的動向,將手上的木劍移到幸助木劍揮來的路徑上。他原以為這樣就能擋下幸助的攻擊,但透過木劍傳來的力量之強讓他吃了一驚,並且判斷繼續比拚力氣下去,痛的將是自己的手,因此一麵後退一麵將木劍從手中放下。


    見玄奧將木劍脫手,在場者無不驚愕到一片嘩然。


    其中還夾雜著玄奧的笑聲。


    「嗬!嗬嗬嗬嗬嗬嗬……太好了!好久沒把劍脫手了!真是愉快!啊!實在是太愉快了!可以遇到如此強者,真該感謝神明哪!接下來我要盡全力了!我們該好好享受這場對決的時光!」


    也許是戰得興起,剛才那種沉穩的氣息從玄奧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橫掃一切的狂風暴雨般的氣勢。


    眾人被玄奧的氣勢壓倒,連門生都很少見到這樣的玄奧。他們忍不住猜想能讓玄奧發出這種氣勢的幸助到底是什麽來頭。


    薇亞樂與流同樣也被玄奧的氣勢震懾,雫則是為了仔細看清楚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不但不畏懼,甚至熱衷無比地看得入迷。


    對於玄奧所發出的強大鬥誌與壓迫感,幸助覺得有些無奈,別說適可而止了,這人根本是卯足全力,這讓幸助很想直接調頭回去。


    不過現在這情況,就算他說想回去玄奧也一定聽不進去,幸助隻好繼續集中精神對付他。


    麵對著一般人會懼怕不已的壓迫感,幸助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這讓玄奧的笑意更為加深。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玄奧使出了魔法。


    「真的要認真起來嗎!?」


    流驚叫道。


    玄奧使出的是在戰場上才會用到的自我強化魔法,施展這魔法後,就算用的是木劍也能輕易地殺人。


    在比試中不能使出足以殺人的招數,可是玄奧卻無視規則,使出了可以輕易奪走生命的手段。流因此想出麵中止比試,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流卻無法製止玄奧。她背上冷汗直流,玄奧隻瞪了她一眼,她就無法繼續去想中止比試的事了。硬要做的話可能小命不保,這直覺肯定不會有錯。


    「玄奧·阿瑪賽拉·魯比達錫亞,得罪了!」


    玄奧身形一動,與剛才的幸助同樣在一瞬間縮短了兩人的距離。


    幸助接下了玄奧橫砍過來的攻擊。


    「你還動得了嗎!不過不這樣就沒意思了啊!」


    見神殺神見佛殺佛!即使全身籠罩在玄奧的這股氣勢下,幸助依然能毫無滯礙地行動。玄奧的笑意愈來愈深了。


    玄奧的動作與剛才完全是不同的層次。而且不會一味搶快,動作有緩有急並夾雜著佯攻,因此接下招式的難度也增高了許多。


    事實上幸助看漏了好幾次劍招,手和身體都被木劍擊中多次。


    「怎麽了!你認真起來的話不隻這樣而已吧!別光隻會接招啊!反擊一下如何!」


    玄奧不停手地挑釁著幸助。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隻好動手了。)


    雖然被擊中時幾乎不會痛,但一直被打也挺難看的。幸助為了回敬玄奧,將精神集中在戰鬥上,並從他的動作中發現了一定的規則。


    「就是現在!」


    在大動作揮劍後會有極小的破綻,幸助看準那時機進攻。


    沒想到那破綻是玄奧為了引誘幸助進攻,而故意營造的漏洞。


    玄奧雖然看得出幸助揮劍的規則,可是卻沒有反擊,因為他正專心於閃避幸助的攻擊。他可以預料到,隻要被幸助擊中一次,自己就會落敗了。


    雙方的攻防暫時逆轉。幸助持續攻擊著,他的劍雖然可以擦過玄奧的衣角,但是卻無法有效地命中玄奧。


    (為什麽全被閃開了!?)


    那是因為幸助的攻擊太過直接。劍速雖快,不過也隻有這樣而已。


    幸助當然也會使用佯攻。不過幸助主要是以雙眼來收集情報,對於將五感全部用上並輔以經驗來預測動作、專心閃避攻擊的玄奧而言,幸助的佯攻太青澀了。光憑眼睛與手腳的動作、姿勢與腳步聲的大小等等的情報,玄奧就能立即明白幸助想要攻擊哪裏、招式會有多大的威力。


    這也許是因為幸助至今為止都是和等級低於自己的對手戰鬥之故吧?他一直是靠著外掛般的能力才能簡單獲勝,所以沒有認真學習過真正的攻擊技巧。因此在老練的高手眼中,現在的幸助就和猛獸差不多。


    為了擊中玄奧,幸助更加迅速地揮劍,隻保留了最低限度的防禦。雖然如此,已經掌握住幸助攻擊習慣的玄奧卻無法攻擊,隻能盡力閃躲。


    慢慢地,玄奧終於開始反擊,因為他判斷就算幸助攻過來他也能夠躲開。


    兩人的戰鬥重複著同樣的模式:一麵閃躲一麵揮劍的玄奧、就算被擊中也無所謂地揮劍的幸助——


    大多數的觀眾都認為是玄奧占上風。因為他的攻擊多次命中幸助,被擊中的幸助不可能毫發無傷。不過玄奧、雫、流,以及另外兩人則看得出幸助的表情不帶痛楚之色,明白情勢不如表麵上那麽單純。


    簡單來說,如果幸助受傷的話動作應該會慢下來才是。隻要注意到這點就不會認為玄奧占上風了。


    專心一意地攻擊的幸助無法判讀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事,但玄奧很清楚,再這樣下去輸的人會是自己。


    隻要挨上一記攻擊就會落敗的緊張感,對於精神及體力方麵都是相當大的負擔,自己遲早會因為動作變慢而被擊中。雖然在十分鍾之內能夠毫無問題地戰鬥,但是三十分鍾、一個小時之後他就沒有信心了。


    (我可不喜歡這種輸法。所以要趁還有體力的現在,使出最完美的一擊來分出勝負!)


    玄奧決定使出可說是魯比達錫亞家的長子才會使用的大絕招。


    那是包含了總有一天連神也要打倒的意誌在內而命名的招式——『神滅』。先人的執著保留在子孫的血脈之中,代代相傳了兩百年的時光,總有一天要完成這個夢想。


    使用這招時既不需施放魔法,也不需擺出誇張的架式,因為它隻是一招砍擊而已。


    但說「隻是」也不大對。這招是以一族長子才能展露的才華為前提,灌注個人意誌,以千錘百煉的身體與確實的技巧才能使出,是心、體、技三者融合為一的招式。


    與其說是技巧,還不如說是出招者從初學時期到目前為止累積的一切「成就」,這種說法更為貼切。


    就這層意思來說,這招沒有所謂完成的概念。對阿瑪賽拉派的劍客而言,到死為止都必需不斷地修練。今日最完美的一招比不上明日的一招,要把這些鍛煉化為身體的血肉持續修行。就算是得到最強劍客評價的玄奧也是如此。


    玄奧使出這招時,是由正上方向下斬擊的形式,其他人也都會以各自的成就使用不同的形式。也就是說神滅並沒有固定的形式,因為這招與其說是技巧的顯現,還不如說是成就的顯現之故。


    就在玄奧將劍高舉過頭的時刻,原本壓迫周遭的氣勢消失了。連這些氣都被收進了木劍裏,一絲一毫都不外漏。


    道場突然變得十分安靜,不知神滅為何的門生竊竊私語了起來。


    「居然做到那種地步……」


    流傻眼地說道。她雖然無法使出神滅,但是知道有這招的存在。


    流明白玄奧是認真的,已經沒有阻止他的念頭了,相反地她心中滿是必需立刻為幸助進行治療的緊張感。最壞的情況是幸助說不定會死。


    沉靜下來的道場中,


    所有人都一動也不動。觀眾們將視線集中在玄奧的動作上,幸助為了看出玄奧何時出招,也同樣將注意力集中在玄奧身上。最專心的人是雫,她就像是被什麽攝住心神似地,全神貫注地看著玄奧的舉動。


    玄奧動了起來。與剛才的戰鬥相比,動作慢了不少,而且看起來也較輕盈,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沒發現他在走動一般,就是那種若無其事的走法。實際上,在場看出玄奧行動的隻有幸助一人而已。玄奧仿佛進行日常生活中的行動般、什麽意圖都沒有地靠了過去。當其他人發現時,玄奧已經來到幸助身邊了。


    「去!」


    玄奧的木劍隨著聲音一起揮落。


    呼吸、力量的多寡、全身的動作、揮下木劍的時機,無一不臻完美之境。這是至今為止最完美的一擊。玄奧如此確信。


    幸助將木劍高舉過頭,準備以劍脊擋下玄奧淩厲的一劍。他以右手握著劍柄、左手撐著劍脊,注視著木劍撞擊在一起的瞬間。接著幸助睜大了眼,因為玄奧的木劍如斬瓜切菜般地砍斷了幸助的木劍。


    (啊?可是什麽衝擊的感覺都沒有啊!?)


    驚愕、焦急、擺出防禦姿勢,這些事全都在一瞬間依序完成。


    幸助采取的防禦姿勢是交叉雙腕擋住攻擊。這下換玄奧吃驚了。連木頭都能輕而易舉地斬斷的攻擊,以肉身來擋根本是無謀之舉。幸助的行為讓玄奧的心有些慌亂,導致神滅的威力為之減輕。


    隔著夾克感受到的衝擊比想象中更輕,幸助對此感到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迅速地解除防禦動作,撿起被砍成兩半的斷劍之一,砍中玄奧的身體。


    「打中了!終於打中了!」


    不是因為分出勝負,而是因為命中而高興。就算知道這隻是趁亂打中而已,但不論如何總算是打中了玄奧,所以幸助還是十分雀躍。


    現場的氣氛因此放鬆了下來,玄奧收起木劍。


    明白玄奧已無戰意,流出聲喊停。


    觀眾們全都安心地歎氣,比試時所有人都因為太過專注而忘了呼吸。


    「很愉快的一場比試,謝謝你。」


    玄奧一臉滿足,不再帶著比試時的危險表情。另一頭的幸助表情則有些微妙,到頭來他隻擊中玄奧一次而已,這讓他覺得頗為不甘心。應該說他終究是男孩子吧。


    「你的手沒問題嗎?雖然不夠完美,不過那一擊的威力還是很強的。」


    「唔……隻是有點發紅而已。骨頭摸起來也沒有什麽異樣,應該頂多隻是瘀傷吧?」


    幸助卷起袖子快速地檢查了一下異常之處。他感受到的衝擊雖然比被恐龍咬到時還強,不過也沒造成什麽大礙。


    「……喔——你的身體挺強健的嘛。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我們家的醫生看看好了?」


    雖然那擊的威力比原本的弱,不過還是足以打碎岩石。可是幸助卻說隻有瘀傷,這讓玄奧難以置信。也許幸助隻是掩飾疼痛裝成沒事而已,所以他建議給醫生看看。


    幸助老實地接受了建議,醫生立刻幫他進行診視,結論是沒有異常。


    「真的完全沒事呢。」


    「因為這件夾克是特製的。」


    被擊中那麽多次,身上居然連可以稱為輕傷的傷勢都沒有,玄奧掩不住自己的驚訝。就算夾克是特製的也應該有其極限,尤其是麵對最後那一擊。


    「下一場是和雫的對戰,你應該要休息一下吧?」


    「嗯,不過不用太久。」


    「十分鍾可以嗎?」


    幸助點頭,走到道場旁邊靠牆坐下。


    「請用。」


    薇亞樂走了過來,把擰幹的毛巾遞給他。


    幸助道謝後接過毛巾,雖然要冷卻因運動而發熱的身體有些不足,不過能把汗水擦去就已經讓人覺得很清爽了。


    一陣舒服的風吹來,原來是薇亞樂用扇子幫他搧風。


    「你也真機靈,謝謝。」


    「我隻是學流小姐而已。」


    她見到為了比試完畢的玄奧做起各種休息準備的流,覺得自己應該也來準備一下。


    雖然這些不是薇亞樂自己想出來的,不過身體的熱度還是因此下降,不再成為下一場比試的負擔。幸助再次向薇亞樂道謝後站了起來。


    雫已經在道場中央等著了。為了不妨礙戰鬥,她以白色的頭巾纏在額頭上綁住頭發。


    「請多指教。」


    她朝走上道場的幸助低頭行禮,也許是因為思考模式已經切換成戰鬥狀態,所以這次沒有咬字不清。


    幸助也低頭回禮,兩人麵對麵地站著。雫臉上的稚嫩之色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凜然的神情。


    和與玄奧比試時同樣,雫擺出架式,而幸助隻是站著不動。差別在於玄奧是以單手拿著木劍,雫則是以雙手握著木劍對準幸助的喉部。


    隨著流的發號施令,比試開始了。


    雫不像玄奧那樣與幸助互瞪,而是勇猛果敢地進攻。她不考慮力量的分配,而是將現在能使出的力量全部攻向幸助。


    以不到十歲的孩子而言那身法相當驚人,應該是同齡孩童中首屈一指的吧?雖然如此她的力量當然遠遠不及玄奧,對於可以擋住玄奧攻擊的幸助來說應付起來很輕鬆。不過幸助並不進攻,隻是偶爾以木劍刺向雫的防衛較弱之處。


    幸助並非在玩,證據就是他的表情十分認真。


    現在幸助在做的是,從雫的身法中學習阿瑪賽拉派的劍術動作。他認為如果弄懂了阿瑪賽拉派的劍招,就可以砍中玄奧了。


    和玄奧對戰時沒有偷學招式,是因為玄奧的動作太過洗練精純,幸助沒有餘力一邊對戰一邊偷學招式。就這點來說雫還不夠成熟,所以幸助可以從容不迫地學習。


    「唔。」


    見到幸助的動作與阿瑪賽拉派愈來愈像,玄奧的表情有些變化。雖然隱約覺得自己家的招式被偷學了,不過他還是繼續注視著兩人,不阻止他們對戰。


    比試持續了十分鍾以上,雫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她肩膀起伏地喘氣,肌膚因發熱而染上一層淡紅色,一看就知道她已經撐不久了。雫自己也明白這點,不過她還是決定戰到最後。


    見到她的表情,幸助莫名地明白她的心情,所以站在原地,不去追擊向後躍開的雫。


    雫以眼神向願意讓自己把所有想做的事全做完的幸助致上感謝之意,調整好架勢。


    她右腳踏向斜後方,身體重心微微向下,劍身靠在右肩上似地以雙手握著木劍。


    在場者全都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雖然架勢不同,不過氣氛與玄奧使出神滅時很像。


    最驚訝的人也許是玄奧。因為他還沒有教過雫這招。


    沒學過的招式是如何成為自身之物的呢?那是因為雫在剛才看到玄奧使出神滅時就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代代相傳的血脈讓她明白自己也能使用那招,而且應該以「將它使出」作為努力的目標。


    雫的技術和練習量都還不足以使出神滅。和戰意完全消失的玄奧相比,雫無法完全讓戰意消失,從這點可以感受到她還不夠成熟。合格的隻有意誌力而已,不過雫還是無法不使出這招。


    雫重複著深呼吸的動作,調整氣息、恢複體力。


    準備好之後,她在身上施勁,向前踏出一步。


    「呀啊啊啊!」


    雫隨著充滿氣勢的聲音使出由上往下斜砍的攻擊,這在玄奧眼中是還不夠成熟的一擊,不過已經是包含了雫所有成就的『神滅』了。


    (插圖)


    她無師自通地使出一脈單傳的招式,對於女兒這樣的表現,玄奧覺得很驕傲,臉上自然地浮現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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