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不是英雄的人而言,逞英雄的結果不外乎就是成為狗熊。


    其實我也知道,對於我這樣一個菜雞來說,現在稍微自私一點、但很明智的辦法就是掉頭逃跑,撲上去的結果十之八九是兩個人一起交代了,但天性不夠黑,幹不出那種事。


    於是,結果怎樣,可想而知。


    衝上去的刹那,我一手拉著張歆雅向後拖,一手揮舞天官刃試圖阻擋對方,“劈裏啪啦”一陣交鋒之後,我被打成了滾地葫蘆,期間感覺腰腹之上被人狠狠戳了一下子,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受傷了,但詭異的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也沒工夫去看自己的狀態。


    好在,我一直死死拽著張歆雅肩膀位置的衣物,當我被這些水銀胄近乎狂暴的力量擊飛的同時,她自然也被我拉著退了出來。


    趁著雙方之間的距離稍稍拉開,我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把一個百十來斤的娘們直接甩到肩膀上,掉頭撒丫子狂奔,一鼓作氣衝進墓門之後的黑暗中,在經過那機關鎖的時候,順手一把將上麵的棋子全部打亂。


    轟隆!


    墓門狠狠砸落下來。


    有兩個水銀胄相當生猛,緊追著我不放,被墓門砸中,哪怕它們的身子板再硬,終究扛不住這樣的分量,直接被砸成稀巴爛,雞零狗碎的東西橫飛四濺,半個腦袋外加一隻腳,這已經是難得大件,剩下的已經瞧不出到底是哪個部位的了,全都成了渣滓。


    直至這時,我才感覺自己腰間無力,渾身一軟,連帶著張歆雅轟然摔倒在地。


    黑暗的墓室中,昏黃的礦燈搖曳。


    借著燈光,我看見自己腰上血肉模糊,應該是被長矛一類的東西直接洞穿了。


    直到這時,我才感覺到了疼痛,連嘬牙花子,白白嫩嫩的皮肉翻卷,血“咕咚咕咚”直往外冒,伴隨著鮮血的流失,渾身的力氣都在不斷消失。


    張歆雅不知何時恢複了正常,見我受傷,上來手忙腳亂的幫我捂傷口,可惜沒什麽用,血水就跟不要錢的自來水一樣,順著她的指縫不斷流出來,轉眼間她的白皙修長的手都沾滿血汙。


    “你說,我是不是快掛了……”


    我疼的渾身直哆嗦,活該就是個天生的吊絲,這種時候,按說應該是逞一下英雄什麽的,不是說麵對生死越平靜越爺們麽,可我竟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鼻頭一酸,說話都開始哽咽了:“特麽的,這血看起來真惡心,我好像有點暈血,還特冷……”


    張歆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擠出一個大鼻涕泡,她又連忙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弄了滿臉的血汙,大概是覺得那個鼻涕泡實在有損形象,她又莫名的有些情緒化了,白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死不了,冷是因為你丫沒穿衣服,上半身就一條小背心,還全濕透了,能不冷麽?至於這傷……又沒掛到內髒,就是洞穿了軟腰上的肉,要不腸子早流出來了。不過,二狗子,我覺得你真的該好好鍛煉一下身體了,你瞅瞅你這肉,都翻出來了,多油膩啊……”


    一聽腸子之類的詞兒,我更暈菜,忍不住罵道:“滾犢子,你知道個啥,這叫肥瘦相間,最經典的肉,擱館子裏大家都好這口……”


    張歆雅撇了撇嘴,大概是照顧受傷者的情緒,沒有繼續嘲諷我,似乎想到了什麽,就跟變戲法似得從褲兜裏摸出一包止血粉,“稀裏嘩啦”全撒我傷口上了。


    “哪來的?咱的東西不都丟的差不多了麽?”


    我有點傻眼。


    這些止血粉裏好像有石灰還是啥玩意,倒在傷口上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還“滋滋”冒煙,但效果確實不錯,血還真就慢慢止住了。


    “唯一幸存下來的東西。”


    張歆雅歎了口氣:“之前下來的時候被劃傷了,就打開一包止血粉,沒用多少,懶得往背包裏塞了,就隨手塞進了褲兜,幾乎都要忘記這回事兒了。”


    提到眼前的困境,我們兩個又同時沉默了下來,黑洞洞的墓室裏,我們能清晰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良久,張歆雅才說道:“你……剛才都看見了?”


    能看不見嗎?


    你拎著刀砍頭跟砍瓜切菜似得,那凶殘勁兒,別提了。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詢問。


    “其實……那是另一個我,我也不想這樣,可老天爺不給我選擇的機會,從生下來就這樣,打小我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甚至連個朋友都不敢交,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真要說到朋友,你算是第一個,還是剛剛才成為我朋友的。”


    張歆雅垂著頭苦笑道:“這回跟著你下來,也是因為它……”


    反正,她就說了這麽多,其餘沒講,我看她心情不好,沒有過於詢問,隻是勉強安慰了幾句。


    又在這裏休息一陣,我們的目光不得不重新放在眼前的困境上。


    畢竟,在這個生命得不到任何保障的時候,任何心裏的負累都不是關注的要點,怎麽活下去才比較實在。


    這是一條幽暗深邃的甬道,蜿蜒向前,不知通向何方。


    待我體力稍稍恢複一些,張歆雅將我攙扶起來,我們又重新上路。


    礦燈的燈光開始明滅不定,電量有些不足。


    這裏勉強還算安全,我們倆一合計,為了省電,幹脆關掉了礦燈,摸著黑一路前行,沒過多久,我感覺腳下軟綿綿的,似乎踩到了什麽,這才提醒張歆雅打開手電。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蜷縮在甬道中,我剛才正是踩到了他的手!


    待看清此人的麵容時,我和張歆雅著實吃了一驚。


    老白?!


    他怎麽會在這裏?


    進入這座墓葬的時候,老白正在吸引那些水蠍子,根本沒和我們一道走,按說他應該是最後進來的,卻橫在了我們前麵,情況很怪異,細思隻有一個可能——進入這裏的路不止這一條,前方有岔道,老白可能是通過另一條路繞到這裏的。


    “這家夥該不是死了吧?!”


    張歆雅看著一動不動的老白,犯了嘀咕。


    我蹲下探了探他鼻子,還有鼻息,應該還活著,隻是暫時昏迷了過去。


    張歆雅和我合力將他扶起,呼喚了好幾次的沒有任何反應,我就想到丫曾經甩過我大嘴巴子,於是卯足力氣“啪啪”倆大嘴巴子呼在他臉上。


    別說,真好用,他確實幽幽轉醒了……


    “哦嗬嗬……”


    一聲銷魂到極致的輕哼從老白口中發出,他眼睛半開半合,嘴巴微張,那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羽化飛仙了呢!


    “呸,果然是個賤人!”


    張歆雅輕啐:“虧我們擔心半天,你看看他這樣子,這是要爽死了……”


    無怪她如此,一個中年老男人露出這樣一副神情,實在是有點……難以下咽!


    請原諒我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因為現在我心裏隻有一種感覺——四十度的大熱天裏沒有冰飲,反而麵前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大肥膘子。


    這種滋味兒實在算不上好,我僅有的那點同情心被消磨的幹幹淨淨,在老白大腿上狠狠踢了兩腳:“喂,死不了就別這樣,滾起來!”


    “誰說死不了?”


    老白翻了個白眼,總算恢複了點正常,咬牙道:“我真的受傷了,會死人的那種。”


    說真的,最初看他跟個死人的似得趴著,我還真狠狠擔心了他一把,可剛才我已經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檢查了一遍,除了一些跌打擦傷以外,要命的位置完好無損!


    大概看我臉色更臭,老白雙手撐地,十分艱難的翻過身,咬牙道:“你瞅瞅,真的傷到了,本來還好,結果你丫硬把我扶著坐起來,又懟進去一截兒!”


    我撐著礦燈湊上去看了半天,才終於知道老白說的傷在什麽地方了,一時間也無語。


    “怎麽又是這地方?”


    張歆雅都驚呆了,一臉錯愕,憋了好半天才說道:“莫非真的跟鷂子哥說的一樣,你比較喜歡大粗管子?”


    老白難得的沒有回懟,趴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唉聲歎氣,估計也是有點懷疑人生了,兩次受傷,竟然全都是同一個地方,這地方還那麽奇葩,還有比這更巧合的事兒嗎?


    “忍著點。”


    我提醒一句,心想人命更重要,硬著頭皮將老白屁股上那一截家夥揪了出來,在這過程,老白又“哦嗬嗬”的哼唧了起來,聲音特銷魂,叫喚的我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心裏別提多膩歪了,最後就連張歆雅都別過了頭,說倆大老爺們幹這事畫風太美,沒法看,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麽回事兒呢。


    這是一截斷裂的矛頭,上麵鏽跡斑駁,很明顯是古兵器,這裏黑燈瞎火的我也沒看見,直接把老白扶著坐了起來,以至於……


    好吧,反正幫他拔出來的時候感覺不太好說,但這截斷矛還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力,忍不住問道:“你這到底是幹什麽去了?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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