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


    很簡單的兩個字,卻像是有穿金裂石的威力一樣,不見平地驚雷,可讓人心頭震駭。


    連我都詫異了,我能料到湯賀一定會答應,哪怕代價是魂飛魄散也一樣,可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麽快,這麽輕鬆,像是成了一種本能一樣。


    湯賀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徐徐走了出來,歪著腦袋上下打量了我一陣子,淡淡道:“說吧,到底什麽事情。”


    “先不急談這個。”


    我微微眯著眼睛,笑問道:“樁井下麵,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張歆雅原本被湯賀淡漠的選擇驚得無話可說,此時提到正事,精神一震,立刻在旁邊補充,說的更加直白了一些:“那個樁……是不是打到一條地下暗道上了,下麵有很多死人?暗道還在嗎?有沒有塌掉?暗道通著什麽地方,裏麵是個什麽情況,是不是墓葬……”


    問題如倒豆子一樣瘋狂傾瀉而出。


    至此,湯賀露出了一絲恍然模樣,不過倒是沒煩躁,反而很耐心的一一回答我們的問題:“確實有個暗道,死人很多,灌滿了泥水,有沒有墓葬我不清楚,沒敢去,裏麵很危險,我有直覺,我如果進去了,不會有好下場。”


    說此一頓,他抬頭道:“你們該不是想填平那個地方,讓唐景翰的工程能繼續下去吧?這不可能,我雖然不怕魂飛魄散的下場,可有句話得說在前頭,我填不平那個坑,讓唐景翰重新設計吧,橋在那個地方修不了。”


    “沒有讓你去填那個坑!”


    張歆雅說道:“是我們要下去,需要你保駕護航……”


    話未說完,就被湯賀打斷了:“這跟讓我填平那個坑有什麽區別?我說了,我鬥不過那些東西。”


    這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說道:“你很厲害,如果在陸地上的話,興許一個人就能挑翻了所有那些東西,可在水下你不行,一百個你都不行,我幫不上多大忙!”


    這是很實在的話。


    “我既然提了,就有我的辦法,我會讓你鬥得過那些東西的,不需要你操心這些。”


    我沉吟了一下,問道:“今天來找你說了這麽多,我隻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的屍身還在不在了?”


    湯賀說道:“在呢,那個地方很奇怪,屍體落到裏麵,就不會浮上來,也爛不掉,我能感覺得到,屍身還在,可我不敢下去看,還是那句話,下去了就上不來了,哪怕是現在的我。”


    “好了,我明白了,就這樣,這陣子你去那口樁井跟前等著吧,聽我吩咐就好了!”


    話說完,我轉頭就走。


    湯賀不解,還確認了一遍:“就這樣嗎?”


    我說就這樣。


    等我走開了一些,他“喂”的喊了我一聲,說道:“雖然不明白你要做什麽,但能出這麽逆天的手段,肯定很危險,對我一個連魂飛魄散都不在乎的人來說再大的危險也無所謂,我說的是你,你會很危險!!唐景翰很有錢,可對你們這種人來說,有錢沒錢你們都不看在眼裏吧?你為什麽甘願擔這麽大的風險,也要幫他填了那個坑?”


    如同喝水吃飯睡覺一樣,這是人生來就帶的本事,而對死人來說,當雙眼閉上的刹那,陰陽之間的很多規矩和事情就大概明了了,和喝水吃飯是一個道理,湯賀能猜到這些,我一點都不意外。


    “我不是為他填的。”


    我腳步一頓,回頭笑著說道:“某方麵來說,咱倆其實是同一種人,你可以魂飛魄散不在乎,我也差不多。”


    說完,再不理會他,需要確認的事情都已經確認了,接下來還得做不少準備工作呢!


    回去的路上,張歆雅一直追問我到底要幹什麽。


    我知道她會說什麽,也知道鷂子哥他們會說什麽,所以我隻說到時候就知道了,氣得張歆雅暴跳如雷,卻也免掉了我不少的麻煩。


    回去後,屋子裏的幾人依舊在探討房子的問題,老太太完全沉浸於此,對我們出去的事情不聞不問。


    不過唐景翰這些人的心思可就不在這個上了,有些心不在焉的。


    見我回來,鷂子哥投來詢問的眼神,我點了點頭,示意辦妥了,唐景翰斜著眼看見了我倆的眉眼官司,頓時喜笑顏開。


    臥室裏,小女孩兒坐在床上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輕聲安慰了她幾句,隨即尋了紙和筆,把將會用到的所有東西羅列了一個清單。


    外麵,唐景翰知道事情辦妥,就把所有房產宣傳冊全都留了下來,隻說時間不早了,讓老太太先休息,明兒個繼續看,隻要挑好了,給自己打個電話,剩下的自己來辦,渾然不管和來時所說的話自相矛盾。


    可憐老太太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熬得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我再度和老太太確認了一番湯賀的生辰八字,至此,所有事情都辦完了,幾人眼神交流一番,起身告辭。


    出了門,在小區門口的位置,我把稍稍做了些改動的清單遞給了唐景翰:“這些東西要準備好,很關鍵,你雖然不是本地人,但在這裏比我們吃得開,這些東西就交給你了!”


    唐景翰拉開清單看了一眼,眉腳揚了揚,道:“大概什麽時候要?”


    我說道:“明天,準確的說,明天中午之前你就得準備好了,然後下午拉到工地上去,晚上八點四十分,必須要用到!”


    “這……”


    唐景翰猶豫道:“這上麵要的東西稀奇古怪的,而且很雜,不太好找啊,今天已經這麽晚了,要找肯定得明天上午開始了,一上午湊齊這麽多東西,有點緊張,你看是不是稍稍寬限……”


    他話沒說完,我就出言打斷了:“就明天,我實話和你說,明天我準備從樁井裏把湯賀的屍體弄上來,你別管我要用什麽辦法把他的屍體從幾十米深的泥漿裏弄上來,我說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至於為什麽一定是八點四十這個時間,這和他的生辰八字有關,計算這個涉及到玄門裏的奇門遁甲之術,我就算跟你說你也不明白。你隻需要知道,他的屍體隻有在這個時辰出水才太平,其他時間出水,必然詐屍,哪怕湯賀本人的魂魄跟咱們站在一塊都控製不了這個事情,我倒不是怕他詐屍,就算是弄個旱魃上來,有我師父在,未必就是死局,而是他的屍體如果詐了屍,那就不能用了,明白嗎?他的屍體不能用,那個煞坑就平不了,隻此一個辦法,別琢磨其他的了,填不平這個煞坑,結果不用我說吧?你這工程做不下去,就算重新設計都未必能繞得開,因為現在誰也不知道這個煞坑到底有多大,保不齊你重新設計一番,最後還是會打在這個煞坑上,然後繼續出事,繼續死人,再來一輪,恐怕你就不是整改這回事了!


    而錯過了明天的話,下一次良辰吉時在下個月的十七號下午四點十分,距今二十多天的時間,你能等得起嗎?你等得起,我們等不起!而且,屍體在煞坑裏泡的時間越久,就越容易出問題,等到下個月,就算是良辰吉時把屍體弄出來,也未必會太平,總而言之,明兒個你就當是最後的機會吧,話給你撂在這了,你自己看著辦!”


    唐景翰用力揉了揉臉,隨後,把清單往身邊的小秘書手裏一塞,惡狠狠地說道:“去找!!連夜去找!!把咱們所有的員工都叫來,發動起來,我幾乎把大半身家都壓在了這個工程上麵了,如果工程做不下去,上千張嘴都得沒飯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妥當!”


    小秘書看了眼單子,也犯愁了,不過她知道這件事的利害,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時間緊迫,唐景翰沒有任何客套的話,匆匆上車離開了。


    到了車上,老白探頭過來道:“得了,張歆雅和我嘀咕過你的態度了,你不願意跟我們說,嫌我們嘮叨你,那我們就不問你的辦法了,可怎麽把湯賀的屍體弄上來,這事兒你總得跟我們說說吧?”


    “你不問我也得說,因為這事兒得靠你!”


    我始一開口,老白就露出了防賊一樣的眼神,飛快別過頭,先前的興致散的無影無蹤,挺讓我受傷的,真算起來,好像他坑我的次數比我坑他的多吧?每每我在前麵扛雷出事的時候,屁股後麵總有一個他堵路,害得我生死兩難。怎的明明是施暴者,反而擺出了一副受害者的弱受模樣?還有沒有天理了……


    奈何,這事兒我用得著他,隻能耐心解釋道:“放心,不會坑你,隻是需要你使一下五花八門裏的絕技——趟山問路。”


    說此一頓,我湊到老白耳朵旁嘀咕了幾句。


    老白神色陰晴不定,咬牙道:“你說的這個……那不叫趟山問路,那叫涉水投石!”


    “管他趟山問路還是涉水投石!”


    我說道:“你就直說吧,能不能做到,我覺得你肯定能行,這才直接把你算近了這一環,你要這個時候拉稀,我跟你沒完!”


    “小事一樁。”


    老白笑了起來:“這事兒你別管了,我需要做點準備,還是你的心思通透啊,你說說我先前咋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說此一頓,這廝賤兮兮的朝我挑了挑眉,又挑釁的看了眼鷂子哥:“你別管了,等明兒個吧,明兒個爺們讓你好好開開眼,看我如何把湯賀的屍體給你弄上來!”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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