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所說的調查進展,自然不是已經抓捕到了邢偉,麵對一個刻意隱藏起來的羽民,哪怕是修行者都沒有太好的辦法,遑論是尋常人了。


    實際上,他們隻是找到了拍攝到凶手模樣的監控錄像而已,在明水這樣一個本身就沒有多少警力的小地方,花費這麽久也是情理之中的,畢竟他們手頭裏不是隻有這麽一個案子。


    我們幾個是挑了下班的時間點在胡太奶的陪同下去的局子,雖然已經晚上七八點鍾了,局子裏卻異常的熱鬧,在樓道裏都能嗅到一股泡麵的味道,看來最近這些警員確實在做“心理輔導”。


    規矩仍舊隻有一條——盡量保持低調。


    在這樣的前提下,我們隻接觸到了那個叫老周的老警員,對方在門口迎上我們後,直接領著我們去了平日裏做筆錄的地方。


    這個時間,屋子裏已經空無一人,隻有一台已經打開的電腦。


    電腦上麵是好幾個經過剪切的監控錄像,放在一起做對比。


    老周說道:“凶手作案的時候是深夜,因為光線和角度的原因,周圍的很多攝像頭都沒有拍到,或者很不清晰,幾乎隻是一條黑影子,我們幾乎調了周圍一切能調看的監控,總算找到了這麽幾個相對比較清晰的,角度都不一樣。


    對了,屍檢報告也出來了,死者的死亡屍檢與監控裏凶手出逃時間距離很近,可能隻有幾分鍾的模樣,對方沒有時間去處理現場留下的痕跡,這也和我們在現場的發現頗為吻合。”


    他當然沒時間處理了,甚至,他當時心裏慌得一批,地童歸位的刹那,我對他的打擊立刻到位,如影隨形,換了誰在那種情況下不是肝膽欲裂,驚慌失措,隻知道逃命?根本沒法子冷靜下來仔細分析。


    我心裏暗自冷笑著。


    老周指了指電腦問道:“操作沒問題吧?”


    張歆雅說沒問題。


    老周點了點頭:“那你們看吧,沒事我就先去吃飯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問我:“對了,我們還得培訓多久?”


    我笑了笑,指了指電腦說道:“這就得看這些東西能提供多少線索了。”


    老周微微頷首,拉開門走了。


    等門關上後,張歆雅迫不及待的坐到了電腦前開始擺弄那個界麵。


    我在她旁邊坐下,眼睛緊盯著的是最中間的監控錄像,因為這個是最清晰的,從角度來看,應該是自上而下拍到的,而且是正對著旅館的正門。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旅館對麵似乎是一棟居民樓?


    看來,這應該是居民樓某個住戶家的攝像頭拍到的,想來是因為某些原因,這家住戶的攝像頭正好被轉到了這個方向上,確實是挺意外的一件事兒,運氣成分很大,警方為了搜集這些監控錄像也著實是花費了一些工夫。


    當監控錄像上的時間節點跳躍到我剛剛驅走地童後不到十分鍾左右的時候,旅館的正門終於有了動靜,門幾乎是以一種近乎粗暴的方式被撞開的,緊接著,一個帶著鴨舌帽的人跌跌撞撞從旅館裏衝了出來。


    他似乎呼吸非常困難,兩手捂著自己的脖子,在跨過馬路邊的綠化帶的時候,“噗通”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了!


    緊接著,他渾身劇烈的抽搐起來,尤其是兩條腿,蹬的筆直……


    “哈,還真是把丫打到半身不遂了,這就跟抽羊癲瘋似得!”


    老白大笑一聲,旋即反應過來這是在局子裏,又忙壓低了聲音,隻是那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卻一直不曾收斂。


    我則沉默著,監控錄像裏的人,確實是邢偉無疑,當他倒在綠化帶的時候,腦袋上的鴨舌帽也隨之脫落了下來。


    對著旅館正門的攝像頭因為距離比較遠,此時已經拍不到了邢偉了。


    我的目光轉向右下角的監控錄像上,拍到這段錄像的應該是路邊的攝像頭,因為角度的原因,錄像裏看不到旅館的位置,反倒是邢偉倒在的那條綠化帶裏的情況較為清楚。


    我盯著那畫麵看了片刻,道:“就是這個,放大一些!!”


    張歆雅立即依言做了,隨後瞧瞧看了我一眼,見我眉頭越蹙越緊,這才低聲問道:“是有什麽發現嗎?”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頭發,他的頭發不一樣了!”


    “你是說發型麽?”


    老白湊上去細細看了一眼,隨即道:“確實是發型變了,理成寸頭了,上回在十七區那裏見到他的時候,那可真是長發及腰啊,隻不過這鳥人沒張先生和無雙的好模樣,留那麽一頭的長發,瞧著是說不出的油膩……”


    這個攝像頭雖然距離邢偉倒地的位置近了一些,可還是遠,旁邊的路燈也沒有那麽亮堂,哪怕是張歆雅放大了,看的也不是很真切,老白沒有注意到異樣倒也正常。


    我又盯著看了片刻,確認後說道:“不是發型的問題,而是頭發的顏色,上回在十七區見到他的時候,他的模樣和上學那會兒相比是大變樣了,頭發很長,一半黑、一半白,那時候我就有點疑惑,後來覺著,大抵這才是羽民本來的樣子,他正一步步的返祖,畢竟,很多古籍上對羽民模樣的記載是驚人的一致,都說這種東西是白發紅眼。


    可你看監控錄像裏的他,頭發全黑了,我覺著不像是為了做偽裝刻意染得……”


    話未說完,監控錄像裏的邢偉在劇烈掙紮了許久後,似乎終於吃不住了,強忍著痛苦,一隻手探進了褲兜裏掏出一塊血淋淋的東西,模樣好似一把向下的劍一樣,他捏著這東西,短暫的猶豫後,一口塞進了嘴巴裏,稍作咀嚼便吞咽了下去!


    似是應驗我剛剛說的話一樣,他的發色在這一刻再度生出變化,自鬢角開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一層薄薄的白霜……


    他的頭發,竟再次變白了!!


    做完這一切後,邢偉漸漸平靜下來,似乎不那麽痛苦了,短暫的休憩後,掙紮著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消失在黑夜裏。


    隻是,這個過程,他發色的變化一直在持續著,時而變成全黑,時而又有一半變成白色……


    “劍突……”


    鷂子哥說道:“他吞掉的那塊骨頭,就是人身上的劍突,準確點說,就是旅店老板身上被攫走的那塊劍突,距離旅店老板凶死才過了十幾分鍾的樣子,旅店老板的魂魄還在那塊劍突上,他這是……直接把旅店老板的魂魄都給吞了啊,他又不是鬼母,也不是儺獸,憑什麽敢這麽做?”


    “羽民的禁忌器物,那個曾經都需要天官刃鎮壓的東西,也是當初邢偉活祭我要謀取的東西……”


    我心裏第一時間冒出了這個念頭,隨即指著錄像裏邢偉方才倒地的綠化帶,笑道:“根據古籍當中的記載,羽民可沒有生吞鬼魂的能力,如無意外,應該就是那個器物幫他把活人的魂魄給煉掉了,與其說他是吞掉了一個人的魂魄,倒不如說,他是把魂魄打散後的陰氣給吞掉了,不信你們仔細看他倒地位置綠化帶裏那些植物……”


    “變白了……”


    張歆雅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即反應了過來:“不是變白了,而是在濃鬱的陰氣影響下,那些植物上結霜了,幸虧現在不是冬天,否則還真分辨不出來!”


    “就是這個道理!”


    我摩挲著下巴,結合著邢偉前前後後的變化,心裏漸漸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就對張歆雅說道:“歆雅,你還記得最早的時候咱們衝進邢偉家裏時候見到的情況吧?邢偉他爸以羽民的形態襲擊了我,最後被幹掉了,那個時候我幾乎是什麽都不懂的,可他依舊沒能一下子幹掉我,給了稚娘救下我的機會,這說明他爸作為一個羽民,力量其實並不算很強大,用修行之人的觀點來看,頂多比個跳梁小鬼強一些,嗯……連胎息這個層麵都沒達到,後來我們陸陸續續的一些發現也證明了一點——羽民,在退化!


    至少,目前我們見到的羽民,表現的不像古書上記載的來去如風那麽厲害!


    可能是他們長期混跡在人群裏,並且與人通婚,也可能是一些其他的原因,總之,羽民確確實實在退化,就連他們模樣,包括他們的羽翼……都徹底退化掉了!


    而上次在十七區邢偉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卻告訴我,他正在複蘇,一步步的朝著他的祖先靠攏,可以稱之為是返祖!


    這些變化,我覺得大概率不是水王爺帶來的,水王爺雖然是遠古時期的邪物,可到底被末代天官鎮壓了一千多年,現在頂多也就是個天師的層麵,還在複蘇當中,他可沒力量幫羽民這種和他一樣古老的種族返祖,也就是說,這種返祖現象,也是羽民的那件禁忌器物帶來的。


    照邢偉現在的狀態來看,他恐怕還沒有徹底完成返祖,這個過程比想象的要艱難的多,而我那記五星神咒打在他身上後,讓他受到重創,狀態變得不穩定,返祖也被打斷,甚至要反噬他,幾乎是雪上加霜,這才達到了錄像裏的那種效果。


    我就說,我那記五星神咒隻是隔空給他來了一下而已,打擊並不致命,怎麽效果這麽好呢,原來是他自己就有問題!


    參照在十七區見到他時的模樣,我覺得他的這個返祖過程,可能是一種陰陽之間的蛻變,發色一半黑一半白,我不得不往這方麵想,他這是要徹底脫離人的範疇,所以才要褪掉陽氣,變成古書上記載的那種真正的羽民……


    同樣,他受了重傷後,發色的變化也是這個道理,之後吞掉旅館老板的魂魄,汲取大量的陰氣,就是為了穩定自己的狀態……


    不過,這樣的陰氣顯然是不夠的。”


    張歆雅試探性的說道:“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他的狀態沒穩定下來之前,他根本跑不掉!”


    我站起身來:“走吧,我大概知道怎麽找到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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