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路上已沒什麽車輛了。這個點兒,即使是夜班公交車次都少了很多。


    兩站的路程並不長,吳涼也懶得等車打車,直接一溜煙地撒丫子跑路,很快就趕回了丁家別墅。


    別墅裏,丁芸穎還沒睡,正穿著睡袍查看著天麟集團最近一月的業績。


    那份總報表,隻有丁賀程和少數幾個集團副總有權限的調閱,不過丁芸穎身為天麟集團下一任的內定掌門人,自然是不在權限的約束範圍之內。


    說是查看業績,丁芸穎其實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知道吳涼回來以後,她也沒問他這麽長的時間都去幹什麽了,隻是對著推開自己房門的吳涼溫柔一笑,說了句“剛回來吧,餓不餓?要不要叫劉嬸去煮點吃的。”


    “不必麻煩劉嬸了,我不餓。就是過來看看你,沒事早點休息吧。”吳涼也是笑了笑,沒有進入房間,見丁芸穎沒事又退了出去。


    洗澡、回房。吳涼白天勤練道術,晚上又跟著學了祭煉迷天吊墜的方法,一通折騰下來也累了。


    布下預警符後,吳涼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一夜無事。早上起來後,吳涼沒有向往常一樣做早課教授丁芸穎,而是親自下廚,在廚房煮了一大鍋補氣養身的田七糯米粥,給丁芸穎留了一碗,自己則將剩下的盛入食盒,帶去給韓鬆鶴充作早餐。


    作為一名職業水平很高的陰陽師,吳涼當然知道煉製了一夜的器物後會消耗極大的心神,而他手中的這份田七糯米粥就是他特意為韓鬆鶴準備的。


    若非食材有限,儲備不足,吳涼還可以熬煮出其他補氣效果更加的食物。


    早上的明海市充滿活力。


    公園裏吊嗓子的,打太極的,耍劍的,騎著車或擠公交趕著上早班的,各色人群,皆是一派芸芸眾生相。


    大清早的公交可不好擠,開車騎車亦是受罪。


    吳涼從別墅區內出來後,沒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提著食盒一路小跑,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送外賣的小哥,一路鬆快地趕到了新買下的小院。


    小院之內,韓鬆鶴已經煉廢了第五份材料,此時正盤坐一旁,打坐休息。


    吳涼推開門進入後,與韓鬆鶴打過招呼,將食盒放在桌上,便把那些煉廢了材料給清理出去。


    一夜凝神煉製,韓鬆鶴的眼眸也暗淡了些許。


    他打開吳涼的食盒後,見裏麵竟是一桶帶著鹹鮮味的田七糯米粥,不由一笑道:“昔年我跟著太師爺在抱樸觀學藝,他老人家就常煮這個給我們喝。”


    “那是因為這粥熬煮相對省事。老頭子自打教會我做飯後,我就再沒見他進過廚房了。”吳涼聽了翻了翻眼皮,顯然是想到從前被吳老道盤剝使喚的種種經曆。


    韓鬆鶴聽了微微一笑,端起熱粥喝了起來。


    食不言,寢不語。


    韓鬆鶴行事頗有古風,吳涼通過這兩日接觸下來,也對這位的生活習慣有所了解。見韓鬆鶴喝得香甜,早飯也沒吃的吳涼便拐出了小院,在胡同口兒買了兩張煎餅果子充饑。


    在接下來的一天裏,吳涼和韓鬆鶴都窩在小院之中。


    兩人一起祭煉迷天吊墜,韓鬆鶴在向吳涼講解過祭煉過程所有的需要注意的事情和難點後便不再管他,而是開始全神貫注祭煉自己的那份材料。


    迷天吊墜有欺天之效,祭煉難度之大,自然不是其他功效簡單的東西可以比的。


    吳涼隻是初步掌握了方法,要想祭煉成功沒個幾十上百失敗是不可能的。要想得到真正的成品,還得要看韓鬆鶴的運氣。


    不過吳涼采購的材料也足夠多,即使分出一部分給他練手,也沒太大關係。


    隨著材料一份份地報廢,韓鬆鶴也漸入佳境,隻是吊墜想要成形實在太難,哪怕隻要有一丁點的失誤和偏差就會報廢。是以韓鬆鶴在消耗了近二十份材料後,也沒煉出需要的成品。


    夜幕再次降臨,兩人吃過趙維成送來的晚飯後,又繼續投身到煉製器物的艱苦戰鬥中。


    在報廢了自己煉製的第七份材料後,吳涼有些喪氣地坐倒在一旁。


    越是體會到迷天吊墜的煉製難度,吳涼對韓鬆鶴的感激就越深。他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又看了看神情平淡,仍在專注祭煉,並且祭煉到最後一步的韓鬆鶴,打算等他結束這次煉製後就請他一起離開。


    明日就是韓鬆鶴與元墟約定進入羊兒井的日子。


    那將會是一場十分艱險的大戰,吳涼不能因為隻顧著丁芸穎的緣故,而讓韓鬆鶴在大戰之前過於耗損心神。


    不然明日韓鬆鶴若有閃失的話,吳涼會愧疚一輩子。


    然而,有道是峰回路轉。


    就在吳涼都打算放棄,準備自己日後慢慢實驗煉製的時候,韓鬆鶴捏訣操控在空的琥珀和紫鑽終於成功地融為了一體,並在道火的淬煉下越發圓融,最終定型成了一枚水滴型的吊墜。


    吊墜成形之後,驟然散發出七色柔和的光芒,將整棟房屋之內都渲染得五光十色。


    與此同時,一股被綜合到一起的淡淡藥香也在房間裏彌漫開來,那是事前被融入進去的藥粉香氣。


    吳涼聞到那淡淡的馨香,不由地抽動了下鼻子,他覺得,就是丁芸穎閨房中那些動輒需要數萬元的高級香水,也比不上這仿若天然的香氣好聞。


    “成功了。你來看看,這吊墜與那些尋常之物相比,究竟有何不同。”韓鬆鶴眼底閃過一絲倦色,對吳涼說道。


    吳涼小心翼翼地接過吊墜,似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好不容易煉製出來的東西給打碎了。


    接過吊墜之後,吳涼感覺入手一片溫涼,那種觸感軟軟的,並不像想象中如鑽石那般堅硬。


    而且,在接過吊墜的那一瞬間,吳涼就感覺似乎有一種神秘力量包裹住了他,令他覺得周身一片清涼,腦中思維也清晰了許多。


    吳涼隱隱感覺,如果自己長期帶著吊墜修行的話,隻怕道術進步會陡然提升百分之三十。


    “身在紅塵,卻不惹塵埃。我這煉製出來的迷天吊墜仿品,保質時間遠不如真品的那般效用悠長,不過卻有一樁好處,那就是長期佩戴能明心見性,摒棄雜念。此物若是拿來輔助修行,也是不錯的。”韓鬆鶴見吳涼握住吊墜後神色變得越來越驚訝,笑嗬嗬地說道。


    “這個真是奇了。我修煉陰陽術已近十七載,這會兒隻是斷斷握住吊墜片刻就覺得仿佛能想明白很多問題。這要是拿給還在基礎的芸穎,那她的修行進度還不知會提升多少了。”吳涼驚喜非常地說道。


    韓鬆鶴洞若觀火,他見吳涼滿心都是在為丁芸穎著想,即便見這吊墜如此神奇,也沒想過一絲先據為己有的念頭,便覺甚是欣慰,暗想:太師爺親自挑選的傳人果然心性醇厚。


    “回去之後,記得讓丁小姐將指間血滴在吊墜上,吊墜認主後貼身佩戴,自可助你們免去一年的麻煩。”韓鬆鶴說著頓了頓,又告誡道,“不過此物一人一生隻有一次使用的機會,用過一次後,還想再用就不靈了。因而你們可不要因為由此吊墜,就懈怠了修行。”


    “這我省得,自是不會的。”吳涼點了點頭,將吊墜收好,忽而又想道,“韓大哥,既然這並不是真正的迷天吊墜,那你可曾給此物取過名字?總不能一直仿品啊、吊墜啊代稱吧?”


    “這個倒是沒有想過。你想到了什麽妥貼名稱了,不妨說說。”韓鬆鶴搖搖頭說道。


    吳涼一聽還細細想了想,然後試著回答:“我觀此物佩戴在身又摒棄雜念剃除塵埃之功效,不若就叫避塵吊墜,韓大哥以為如何?”


    “避塵吊墜?”韓鬆鶴跟著輕聲念了句,旋即笑道,“不錯不錯,這個名字很好。”


    給吊墜定下新名之後,兩人也沒繼續留在這裏,將半屋子用剩的原料鎖上之後就回了丁家。


    韓鬆鶴回到丁家後徑直回房,打坐休息去了。


    吳涼則有點迫不及待地把穿好鏈子的避塵吊墜拿去給丁芸穎試戴。


    “這墜子真好看,造型挺別致的,吳涼你是哪兒買的?”房間內,丁芸穎接過吳涼遞來的避塵吊墜,見此物光華內斂煞是好看,還道吳涼怎麽突然轉性,給自己買起首飾來了。


    “這可不是買來的。我這兩天跑進跑出,就是為了請韓大哥替你煉製這件物什,你帶上之後,一年內應該就不會有鬼物來打擾你了。”


    吳涼見丁芸穎宜嗔宜喜的樣子十分可愛,不由伸出手替她理了理披散在雙肩的長發。而等他如此自然地做出這個動作,才意識到自己未免有些唐突。


    丁芸穎見吳涼要把手縮回去,卻先抓住了他伸過來的手,與之十指相扣,目光盈盈地看著他道:“吳涼,謝謝你。為了我的事,總是讓你耗費心思。”


    伊人如玉,眉目溫柔。


    再怎麽心誌剛硬的漢子,在此刻丁芸穎的目光凝視下,隻怕也會一腔心腸盡數化為繞指柔。


    “沒什麽的,不要謝我。”吳涼心中微跳,隻覺得昔年要是沒被老瞎子算上那卦就好了,“隻要你好,我便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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