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雅金綠色的雙瞳筆直地望向他。


    愛德格將手指埋入甜美的牛奶糖色發絲中,嗅著飄溢在空氣中的清新洋甘菊香,心裏感到非常滿足。


    他給莉迪雅輕輕一吻,以確認自己已經不必放棄她。


    這個時候真的好幸福,愛德格不隻是滿足,更沉浸在幸福感之中,然而當中卻混雜著些許不安,似乎缺少了什麽。


    “我不明白。”她掀動看似柔軟的唇低語。


    “我們的距離是這麽近,但是我卻不了解你的心。”


    為什麽呢?


    “你在追求我的同時,卻又將生命獻給別的女性。”


    別的女性……?


    莉迪雅,沒有這回事,我甚至可以為了你拋棄生命。


    “你騙人。”莉迪雅哭著說。


    即使將莉迪雅擁入懷裏,她仍然不斷哭泣。


    “別再傷害我了。”


    我傷害了你?


    我的態度是有點強硬,但是那並非強迫。


    “愛德格,我們不會再見麵了,我要去妖精界。”


    等一下,莉迪雅!


    愛德格呼喚這莉迪雅,但是他懷中的莉迪雅卻消失了。


    當愛德格正要再次呼喚莉迪雅時,忽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原來隻是一場夢。


    愛德格鬆了一口氣並坐起身子。


    厚重的窗簾禁閉著,使得房內顯得有些暗,不過外頭似乎已經豔陽高照。


    愛德格將淩亂的頭發往上撥,而劇烈的頭疼讓他不禁蹙眉。


    他昨夜在史瑞德的俱樂部喝醉才回來,他依稀記得回到家後又喝了幾杯,可是後來的記憶卻模糊不清。


    唯有緊抱莉迪雅的觸感還殘留在身上。


    那是剛才夢中的情景吧。


    “沒錯……一定是夢。”


    明明是夢中的情境,但是莉迪雅的表情,抱著她時感受到的柔弱觸感,流過臉頰並在油燈的照映下呈現琥珀色的淚珠……這些記憶不知為何,竟真實地呈現在愛德格的腦海中。


    愛德格懊悔地想,既然是在夢中,早知道就更大膽一點了。這時他突然發現床上有顆紐扣,於是將它拾起。


    他確定這顆扣子不是自己的,而他的記憶也在同時一點一滴的複蘇。


    昨晚雷溫來報告莉迪亞來訪,然後……


    愛德格一驚,心想自己該不會對莉迪雅做了什麽事!?他焦急地走出臥室,來到隔壁的更衣室呼喚雷溫,雷溫立刻出現。


    “早安,愛德格伯爵。”


    “莉迪雅昨天有來吧?”


    “是的,莉迪雅小姐昨晚有來過。”


    “你把她帶來我房間的嗎?”


    “是的。”


    愛德格以手壓著額頭,在更衣室中來回踱步了一會兒。


    “那麽,莉迪雅是何時離開的?她看起來如何?”


    “我不清楚,莉迪雅小姐好像是在我沒注意的時候回去的。”


    莉迪雅確實有進入他的房間,而且還用擔心的眼神望著他。她從尼可那邊得知了雅美的事,因為擔心愛德格或許會情緒低落而來探望他。


    愛德格認為到此為止,應該都是現實而非夢境。


    不過之後的記憶宛如夢境般虛幻,他無法分辨緊抱莉迪雅的感覺以及親吻,是現實抑或是自己的幻想。


    最重要的部分竟然怎麽都想不起來。


    “太糟了,和心愛的女孩共度的第一個甜美夜晚,我竟然不記得了。”


    雷溫困惑似地歪著頭。


    “總之……先換衣服吧。”


    愛德格邊歎氣邊說,一旁的雷溫迅速將衣物備妥,並且如往常般準備協助主人更衣,此時愛德格製止了雷溫並說道:


    “我自己穿就好,幫我叫湯姆金斯過來。”


    總管立刻來到更衣室,愛德格一麵打領帶,一邊詢問湯姆金斯是否知道莉迪雅是幾點回家的。


    “我也不清楚,莉迪雅小姐大概是悄悄回去的吧,我也是今天早上聽雷溫講,才知道她昨晚有來過。”


    總管詢問愛德格是否要問其他侍從,愛德格心想:別開玩笑了。


    要是這麽做,全屋子的人都會知道他在喝醉之際把莉迪雅拉入房內,而且還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


    總而言之,莉迪雅不可能主動對他示好,怎麽想都應該是自己強迫她。


    “這個問題就先擱著。對了,湯姆金斯,聽說你曾經結過婚?”


    “是的,不過內人十年前過世了。”


    “你是怎麽向她求婚的?”


    “這個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也記不太清楚了,不過那時我好像問她覺不覺得背上有魚鰭的小孩很可愛之類的,內人聽了便欣然答應了我的求婚,隻可惜後來生下的孩子沒有長魚鰭。”


    “……這完全沒辦法當作參考。”


    “說的也是。”


    湯姆金斯沉思了片刻,然後眨著間距頗寬的圓滾眼睛問愛德格:


    “還是說,也去問問其他侍從……”


    “不用了。”


    “主人,雖然婚後才能有親密行為是世間的常識,不過也是有許多夫婦稍微忽略了先後順序,而且,這種事情在兩人未來長久的日子裏,將會變成微不足道的小事。”


    長久的日子啊……如果事情真的那麽簡單,他就不用煩惱了。然而若是班希死亡預言的對象就是愛德格,說不定他甚至活不過明天。


    就算倉促結婚,也有可能害莉迪雅馬上變成寡婦。話說回來,要是莉迪雅成了寡婦或許還不會有什麽問題,倘若先有了萬一,莉迪雅就成了婚前失貞的不潔女孩。


    愛德格心想,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事情演變至此,於是立刻拿起外套準備出門。


    “湯姆金斯,幫我準備一束花。”


    “您想要哪種花?”


    “現在能準備好的都行。我要出門,順便備妥馬車。”


    湯姆金斯離開後,愛德格將視線轉向站在門口的雷溫。


    雷溫麵無表情,但是愛德格看得出他心中的困惑。


    “雷溫,你昨天為什麽要把莉迪雅帶來我房間?我應該有說我在休息、不想見她吧。”


    愛德格約略記得自己講過這句話。


    因為他那時已經醉的很厲害,要是見到莉迪雅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於是有所自製。


    “我猜想您其實希望見到莉迪雅小姐。您看起來好像為了某件事情而煩惱,假如對方是莉迪雅小姐,我想您或許願意和她談談。”


    雷溫完全說中了。


    所以愛德格才會在雷溫不聽命令把莉迪雅帶來時,忍不住將門打開。


    “你能夠察覺我心中的想法,我真的十分高興。”


    雷溫本來隻是不懂人心的殺人工具,這對他來說是很大的進步。


    “不過你也要體諒一下莉迪雅的心情。當我喝醉、化身為沒有自製力的野狼時,你怎麽可以把莉迪雅這種純真的羔羊送過來呢?”


    雷溫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可是愛德格伯爵,您有不是野狼的時候嗎?”


    ……好像沒有。


    連愛德格自身都覺得丟臉。


    ※


    宣告來客的門鈴聲,連在房間內的莉迪雅都聽得一清二楚,她急忙跑到窗邊,一看到是伯爵家的馬車停在大門前,就趕緊拉上窗簾。


    由於莉迪雅的房間位於大門正上方,因此聽得見父親和客人的對話。


    “伯爵,真不好意思,莉迪雅今天感冒身體不適,我正準備派人前去向您請假。”


    果然是愛德格來了。


    莉迪雅開始緊張起來,並在房內來回踱步。


    父親相信莉迪雅是因為感冒趟在床上休息,愛德格應該不會說些多餘的話吧。


    “我也是這麽想,所以特地前來探望她。”


    你的借口聽起來不是很可疑嗎!


    “這樣啊,所以您才特地過來……一大早就勞煩您親自駕臨,真是抱歉。”


    父親似乎一頭霧水。


    “請問我能否打擾一下?”


    不行,你別進來!可是父親大概是找不到理由拒絕,於是讓他進來了。


    莉迪雅才剛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接著馬上有人敲她的房門。


    “莉迪雅,伯爵來探望你了。”


    要是在這種時候把愛德格趕走,父親反而會起疑吧。


    莉迪雅隻好無奈地打開房門,還不忘低著頭以免被人看到她哭紅的眼睛。


    “莉迪雅,聽說你感冒,有沒有好一點?”


    一點都不好。


    “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莉迪雅一離開門邊,愛德格立刻走進房間,父親則先下樓,不過走前並未關上房門。


    “……你來做什麽呀。”


    莉迪雅背對著愛德格說道。


    愛德格繞到莉迪雅麵前,接著遞出一束球形玫瑰花束。


    帶來探病的花竟然是熱情的紅玫瑰,父親看到一定會懷疑吧。


    “莉迪雅,請你現在就跟我結婚。”


    “你在說什麽傻話,想也知道不可能。”


    “說的也是,向教區提出結婚申請之後,一般最少也要等三個禮拜才會發下結婚許可證,不過請你給我三天時間,我會想辦法拿到許可。”


    “你還在醉嗎?”


    “我現在很清醒喔。”


    “才不清醒呢。”


    莉迪雅堅持不收下花束,愛德格隻好將花放在桌上。莉迪雅因為愛德格一點一點向她逼近而被逼到窗邊,隻好將臉別過去。


    但是愛德格不以為意,他用指尖輕輕托起莉迪雅的下巴,並且認真地注視著她。


    “昨晚的事竟然讓你落淚……我有這麽強勢嗎?可能是因為喝醉了才沒辦法控製自己,平常我不會這樣的。”


    平常……莉迪雅真想問他,平常的對象又是誰啊?


    “這是你的初夜,但是我卻沒有溫柔以對,不過你可別因此排斥我,你不滿的地方我會改進的。”


    你、你到底在說什麽?


    “呃……愛德格。”


    “總之,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必須盡快結婚。”


    “咦、發生是指……?”


    “我們不是有親密關係了嗎?”


    莉迪雅頓時羞得滿臉通紅、驚慌地反駁:


    “你、你在說什麽啊?別亂說,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


    莉迪雅甩開愛德格的手並將他推開,試著來開彼此間的距離。


    “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記得了嗎?你中途不是突然睡著了?”


    就在愛德格喃喃喚著雅美的名字、而莉迪雅別過臉後沒多久,他就睡著了。那時莉迪雅正因為身體被壓住而焦急,愛德格後來卻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麽沉沉睡去。


    於是莉迪雅小心翼翼地起身以免吵醒愛德格,再將愛德格埋在她頭發內的手指輕輕移開,急忙從床上離去。


    莉迪雅回到家後總算鬆了一口氣,卻越想越氣而大哭了一場。


    現在回想起來,她又不由得紅了眼眶,但是她不想在愛德格麵前掉淚。


    愛德格低頭俯視莉迪雅,煩惱地將劉海往上撥。


    “中途?是到哪裏……”


    “我、我怎麽會知道……總之,你馬上、馬上就睡著了啦!”


    莉迪雅害羞到了極點,像是要打斷愛德格的問題似地高聲叫喊。


    真希望他別用那張美麗的臉,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種會讓人臉紅的話。


    “所以,我們之間真的什麽都沒發生嗎?”


    看來愛德格對昨晚的事完全沒有記憶,莉迪雅無奈到都忘記要哭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哭?”


    “因為……”


    我死也不想說。


    “對不起,我想也是。這對你而言應該相當屈辱,畢竟我昨天差點做出不可原諒的事。”


    愛德格自己做出這種結論也好。


    另一方麵,莉迪雅看到愛德格放心地鬆了一口氣,心中卻不知為何感到一陣空虛。


    “嗯……原來如此,昨晚什麽都沒發生啊。”


    “所以你也不用急著籌劃結婚的事。”


    “啊……也對。”


    不用跟我結婚令你這麽高興嗎?


    這回莉迪雅心裏升起熊熊怒火。


    “真是太好了,你趕快帶著你的花回家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並不打算收回剛才的求婚……”


    “那我可以立刻告訴你答案,我拒絕。”


    不等愛德格說完,莉迪雅便一口回絕。


    愛德格反常地露出困擾的表情,這讓莉迪雅不禁覺得有錯的人是自己。


    不對,錯的人是他。


    “莉迪雅,昨晚的事我有些想不起來,但是我還記得我腦海中隻有你一人,我絕對沒有抱著輕浮的心態,我是真心喜歡你,才會希望你陪伴在我身邊。”


    騙人!


    “我是認真的,我的心中隻有你。”


    這種話你明明對任何人都說得出口。


    “我對你而言,隻是剛好派得上用場的慰藉品,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


    “相信我。”


    愛德格會擁住莉迪雅而不是其他戀人,說不定隻是因為她剛好在他身邊,也說不定是因為隻有莉迪雅了解他內心的悲傷。


    不管理由是什麽,莉迪雅在那時的確被當成了某人的替身。


    莉迪雅正要轉過身去,肩膀卻被愛德格一把抓住。


    “莉迪雅。”


    愛德格想將莉迪雅拉近自己,她立刻伸出雙手抵抗。


    “請你適可而止,你心裏需要的人並不是我……你抱著我嘴裏卻呼喚著其他女人的名字,真的是太差勁了。”


    愛德格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得驚異地放開莉迪雅。


    “其他女人……?是誰?”


    “你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她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愛德格沉吟不語,不曉得他這麽做是因為心裏有數,或者是為了避免說出來自掘墳墓。


    莉迪雅忍住淚水,回頭直視愛德格並說道:


    “之前也是這樣,每當我改變主意想要相信你的時候,你就會讓我失望,所以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你請回吧。”


    莉迪雅拿起花束硬塞在愛德格手裏,並將他推出房門,接著用力將門關上。


    愛德格在門外不停呼喚莉迪雅的名字,但是她卻用背抵住房門。


    最後愛德格決定放棄並轉身下樓,莉迪雅一邊聽著他的腳步聲,一邊看見自己的淚水低落在地板上。


    “伯爵,您要回去了嗎?”


    莉迪雅聽到父親的聲音。


    “教授,您不介意的話,請收下這束花。”


    “什麽?”


    父親似乎滿腹狐疑,他會收下玫瑰花束嗎!?


    “我會再擇期拜訪。”


    你不用再來了啦。


    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莉迪雅的淚腺更加失控。


    “莉迪雅,你別哭了嘛。”


    床下傳來安慰莉迪雅的聲音,她看見尼可毛絨絨的尾巴左右搖擺。


    “我可是站在莉迪雅這邊的哦。伯爵送我的信套組,我也會全部還給他。”


    尼可從床底下緩緩爬出來,他的臉上戴著莉迪雅送給他的麵具。


    莉迪雅不由得笑了出來,淚水也止住了。


    “喂,不準笑!”


    “不是啦,尼可你這樣好可愛……不對,是很帥氣。”


    “是嗎?”


    “很像神秘的怪盜呢。”


    “那我再披件鬥篷應該會更好吧。”


    尼可以雙腳踏著小小的步伐走向莉迪雅,莉迪雅揉著眼睛、拭去淚水,接著蹲下身子握住尼可的雙手。


    “謝謝你,尼可,我已經沒事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剩餘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愛德格心想,假如班希的預言成真,那麽自己最多隻能再活三天。


    愛德格心中也暗自慶幸著,還好他和莉迪雅之間什麽都沒發生。


    盡管愛德格急著與莉迪雅結婚,但若是這麽做,就會害莉迪雅被班希的預言波及。


    隻要事關莉迪雅,愛德格就無法好好思考後再行動。


    他從一開始就老是犯下失誤,最近更是失態連連。


    愛德格明白原因出在他心中的猶豫,然而在誤會無法冰釋的情況下,隻會讓莉迪雅對他的誤會越來越深。


    “愛德格伯爵,您找我們嗎?”


    雷溫和雅美一同來到愛德格的書房。


    現在可能已經無法澄清誤會、取回莉迪雅對自己的信賴了,但是愛德格尚有應盡的事未完成,他必須讓所剩無幾的時間發揮最大的效用。


    愛德格重新振作起精神,對兩名隨從下達命令。


    “把這個貼在波爾之前被囚禁的空房裏。”


    愛德格將附上親筆簽名的信遞給雅美。


    “我知道了那顆琥珀了,信上寫著想要就來拿。”


    兩名隨從毫不驚訝,靜靜地等待愛德格接下來的吩咐。


    不過愛德格說找到了琥珀隻是在虛張聲勢,他打算以此引誘悠裏西斯采取下一步行動,並且單獨和他對決。


    “我知道琥珀的下落,但是在哪裏找到的、或是琥珀現在在哪裏,這些都是相當重要的情報,我無法告訴任何人,而且我打算直接和悠裏西斯進行交易。”


    “愛德格伯爵,這麽做不會太冒險了嗎?悠裏西斯會使用不可思議的力量。”


    雅美的語調和表情都和平常一樣。


    “我會用機智取勝。你覺得悠裏西斯贏得過我嗎?”


    “……您說的是。”


    雅美點頭讚同,看不出她心底是否真的這麽想,反正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那麽雅美,這封信就拜托你了,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吧?”


    “是的。”


    “雷溫,我要去史瑞德的俱樂部一趟,你也一起過來。”


    等雅美離開後,愛德格走向留在原地的雷溫。


    愛德格凝視著他的臉,而雷溫依舊動都不動,靜候主人的吩咐。


    為了保護這個忠誠少年,愛德格衷心希望能利用剩下的時間為他做好最好的安排。雷溫應該不再唯獨對愛德格敞開心房,隻要他自己能注意到這點,大概不會再被王子操縱。


    “雷溫,我信賴的人也是你的同伴,你懂嗎?”


    “是的。”


    “而且莉迪雅和湯姆金斯都把你當成普通人看待。”


    雷溫似乎心存疑問地抬頭看著愛德格,並且開口詢問:


    “莉迪雅小姐沒有生我的氣嗎?”


    “嗯,她隻有生我的氣。”


    “追究起來都是我的錯。”


    “別介意,莉迪雅能體諒你的心情……對了,雷溫,你知不知道我在說夢話的時候,有可能說出哪位女性的名字嗎?”


    “知道。”雷溫不假思索地回答。


    “請你……務必告訴我。”


    “照字母順序說出來可以嗎?”


    “……還是算了。”


    愛德格不禁反省起了剛才問的問題以及自己過去的行為,他拍了拍雷溫的肩膀,接著走出書房。


    愛德格今天之所以造訪史瑞德的俱樂部,是因為他想起了昨天自己喝醉時,心中仍然有一件事耿耿於懷。


    愛德格帶著雷溫來到了俱樂部最內側的房間,史瑞德和波爾已經在這間不對外開放的交誼廳裏等候著他。


    這件會員製的俱樂部隻限男性入內進入,因此即使不帶雅美來,她也不至於起疑,可說是絕佳的密談場所。


    “伯爵,您說的是這幅畫嗎?”


    史德將一幅早已拿進交誼廳的畫給愛德格過目。那是一幅少女手持盾牌的畫像,愛德格一直很在意的就是這幅肖像畫。


    “上麵沒有作者的署名,你們知道是誰畫的嗎?”


    這幅正方形的畫非常迷你,每邊長度隻有八英寸,愛德格將整幅畫拿在手中細細觀察。


    “呃……這是家父的遺物,不過看筆觸應該不是他畫的,大概是畫家的友人送給他或請他保管的吧……”


    波爾向愛德格說明。


    “為什麽你父親的遺物當中、隻有這幅畫收在俱樂部呢?”


    “因為我一直查不出作者,所以十分在意,剛好聽說俱樂部的客人中也有外國的鑒定師,所以前幾天就把畫寄放在史瑞德先生這裏。”


    “結果還是不知道作者是誰,而且俱樂部裏裝飾用的作品不足,我就將它掛在撞球室了。”


    “伯爵,這幅畫有問題嗎?”


    愛德格點頭,接著輕輕將畫放回桌上。


    “其實我以前曾經看過這幅畫,我想過去應該是掛在席爾溫福特公爵家的莊園宅邸裏。”


    “咦,難道是席爾溫福特公爵交給家父的嗎?”


    “我不知道父親是何時發現王子的陰謀、得知公爵家被王子盯上,但他應該是感受到危機,才會將重要物品交給奧尼爾保管吧。奧尼爾原本和公爵家還有青騎士伯爵家毫無關係,所以這或許就是害他被王子爪牙殺害的原因之一。”


    “您是說,琥珀在這幅畫裏嗎?”


    史瑞德立刻著手調查圖畫。


    他正要拆掉畫框時,忽然想起什麽似地停下手。


    “對了,這幅畫原本沒有畫框,這個框還是我加上去的,所以琥珀不可能藏在裏麵。”


    “原本隻有畫嗎?”


    “是的。”


    愛德格失望地坐到椅子上,似乎想要放棄。


    “不過這幅畫很奇怪,該怎麽說呢,構圖不是那麽好。”


    身為畫商的史瑞德也讚同波爾的意見。


    的確,愛德格也覺得這幅畫看起來缺乏均衡感,與少女相較之下,銀色盾牌過於搶眼。


    “仿佛盾牌才是整幅畫的重點。”


    將臉湊近仔細端詳後、可以發現盾牌上的漩渦圖案是由線圈般的線條組成,而且在複雜的花紋中,到處可見宛如文字般的線條。


    “上麵該不會寫著某些訊息吧?你們看,這個字是g,這個是a、d、y……dys,葛拉蒂絲?艾歇爾巴頓?”


    愛德格一邊念出拚音,一邊轉過頭看向史瑞德。


    “拿放大鏡過來。”


    史瑞德迅速離開,沒過多久立即回來。


    愛德格將煤油燈的燈光轉亮,開始逐字閱讀,波爾在一旁記錄愛德格念出來的字母,並將字母組成單字,若字母不夠就再檢查是否寫在別處。


    當愛德格順著藍色的線條組成的圖樣逐字搜尋後,發現花紋是一篇別有意義的文章。


    在房外的豪華交誼廳裏,來到俱樂部打發漫漫長夜的紳士們


    ,正一邊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一邊飲酒作樂,歡愉的說笑聲不時傳過來,但是一牆之隔的三個人卻陷入逐漸高漲的緊張氣氛之中。


    房間內隻有愛德格念出字母的聲音,以及波爾用鉛筆抄寫的聲音。


    密密麻麻的文字被擠在小小的畫布上的銀色盾牌內,愛德格好不容易抄寫完後,將整篇文章朗讀出來:


    “一七四七年,受詛咒之人降臨人世,他是和邪惡妖精定下契約的災厄王子,我必定會盡全力將此邪惡靈魂逐出英國,但是正如班希的預言,再過不久我將命喪黃泉,剩下的事情就交由命運的安排吧。災厄王子總有一天會設法回到英國,繼承了青騎士伯爵之力的人啊,斷絕王子的血脈吧,唯有我族的力量才能將惡魔永遠埋葬,我衷心的期盼新任繼承人的出現並繼承艾歇爾巴頓家族的一切。葛拉蒂絲?艾歇爾巴頓。”


    三個人沉默地思考了片刻。


    “災厄王子指的就是美國那個王子嗎?”


    “不過這是一百年前的事啊,伯爵,王子有這麽年邁嗎?”


    王子確實不年輕,可是並沒有這麽老,以邏輯來推論,現在的王子大概是災厄王子的兒子或子孫吧。


    “總之,寫這篇文章的人絕對就是一百年前出現的青騎士伯爵——葛拉蒂絲伯爵,畫中的女性也應該是她。


    “也就是說,她為了把災厄王子從英國趕出去而力竭而亡嗎?”


    “然後,青騎士伯爵的血脈也因為她的死亡而斷絕,而且她大概知道伯爵家已經沒有其他繼承人,所以才會留下這個訊息吧。”


    “所以說,她希望有人能夠繼承伯爵家的力量,即使與伯爵家沒有血緣關係也無妨……”


    令人費解的是,少了伯爵家的力量,不就無法阻止王子的陰謀了嗎!?


    王子的誕生和妖精的魔力有關聯,而事件的起因似乎就在於此。青騎士伯爵家族通曉妖精的魔力,一旦少了伯爵家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王子。


    葛拉蒂絲衷心期待下一任伯爵繼承人的出現,她一定是將能得到青騎士伯爵力量的關鍵,連同班希的記憶一同封印在琥珀內。


    班希的琥珀正是阻止王子陰謀的盾牌。


    琥珀一旦交到悠裏西斯手中,他將會繼承伯爵家的一切,這個世上將再也無人能阻擋王子的野心了。


    愛德格必須找出琥珀,而且不能讓它落入悠裏西斯手中。


    隻不過有件事讓愛德格有點在意。


    也就是關於葛拉蒂絲希望斷絕王子血脈這點。假設青騎士伯爵為了消滅王子而得連王子的血脈一並鏟除,那麽愛德格本身是否也包含在要被消滅的對象之內呢?


    斯圖亞特王朝的的詹姆斯二世在光榮革命中被逐出英國,而王子似乎是他的後代子孫。詹姆斯二世的直係血脈應該早已斷絕,然而王子卻為了得到與詹姆斯二世有血緣關係的人,因此盯上愛德格的母親。


    愛德格的母親與詹姆斯二世的直係血脈以及王子,似乎都有很深的血緣關係,她後來改嫁給席爾溫福特公爵。愛德格的父親——席爾溫福特公爵本來即是王室的近親,和斯圖亞特王朝也有些許血脈相襲。


    因此,她和席爾溫福特公爵結婚之後生下的孩子——愛德格,不僅和王子、也與王室有深厚的血緣關係,對王子來說是最理想的繼承人。


    或許斷絕自己的性命才是毀滅王子的捷徑。


    班希的死亡預言;


    雅美的可疑舉止。


    愛德格感覺自己正麵臨人生的分歧點。


    若他真的不配當青騎士伯爵,卻占著這個爵位不放,應該會阻礙到有能力滅絕悠裏西斯和王子的人出現。


    那個人才是名副其實的青騎士伯爵,隻有他才能找到琥珀、恢複班希的記憶。


    這些都是愛德格無能為力的事。


    或許,坦然接受死亡,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中最重要的。


    愛德格一麵思考,一麵在心中呼喚著莉迪雅的名字。


    死了也無所謂,他早已做好隨時喪命的覺悟,唯有莉迪雅最讓他放不下心。


    幸好他和莉迪雅什麽事都沒發生,如此一來,莉迪雅既不用成為寡婦,也不會被當成不檢點的女孩。


    所以愛德格才會突然放棄結婚,但是這似乎讓莉迪雅以為求婚隻是一場鬧劇。


    她覺得愛德格是因為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迫於無奈才來求婚的。


    然而,既然兩人之間是清白的,那麽愛德格將再也不能把莉迪雅強留在身邊,更何況他也不能將班希的預言告訴莉迪雅。


    “伯爵,您打算怎麽做?”


    波爾的聲音讓愛德格好不容易將莉迪雅的事趕出腦中、恢複意識。


    “把這幅畫送到伯爵宅邸。”


    “是的,我知道了。”


    “史瑞德,接下來同樣要請你全力找出琥珀…波爾,班希很信任你,若是她回到你身邊,你要和莉迪雅同心協力保護她。”


    波爾滿臉詫異,心想班希還會回來嗎?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愛德格的要求。


    愛德格走出交易廳,和雷溫一道離開俱樂部。


    如同昨夜一般,白雪不停地自灰暗的天空飄下。


    倫敦街頭一片霧茫茫,即使有煤油燈的照耀,眼前依舊是一片朦朧,連腳邊的石階也看不清楚。愛德格走下階梯正要朝馬車走去時,忽然有一輛漆黑的馬車停在他的麵前,仿佛是瞬間自黑暗中冒出來的。


    雷溫立刻有所戒備,他手握小刀擋到愛德格麵前,此時馬車開啟,一名年約十歲的少年走下來。


    “哦?吉米,你還活著啊?”


    這名臉色蒼白的少年一聽到愛德格的話,便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少年是悠裏西斯的手下,他並非人類,而是妖精黑妖犬,他以前曾被格魯比狠狠咬傷,應該已經喪命了才對,沒想到又再度現身。


    “勳爵,我來接您了,我們的主人正等候您的大駕光臨。”


    看來貼在空屋上的紙已經交到悠裏西斯手上了。


    動作還真快。愛德格喃喃自語,並輕拍雷溫的肩膀,阻止他衝上前攻擊吉米。也有可能是雅美直接將信交給悠裏西斯,所以也不能完全說是對方動作迅速吧。


    “可以請隨從大人留步嗎?”


    愛德格原先就預料到事情會演變於此,而且他也無意讓雷溫一同前往敵陣。


    因此愛德格立即點頭。


    “愛德格伯爵,千萬不可以,您若是冒險前去會被殺掉的。”


    吉米一臉嫌惡地和殺氣騰騰的雷溫保持距離,不過既然雷溫身為人類,要加害妖精應該是不可能的。


    愛德格當然不打算輕易送死,但是如果讓悠裏西斯發現他並沒有找到琥珀,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不過就算悠裏西斯沒有殺掉他,他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因此有一賭的價值。


    “雷溫,我必須去,你會讓我去吧。”


    雷溫沉默不語,而他之所以無法全力阻止愛德格,或許是因為他的心中也很混亂。


    最後愛德格獨自乘上馬車。


    少年——黑妖犬將馬車門關上。


    ※


    “莉迪雅,今晚的月色真不錯,我們一起去玩吧。”


    格魯比在半夜敲著莉迪雅房間的窗戶,莉迪雅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他的叫喚聲,接著翻了個身。


    你在說什麽呀,外麵在下雪,根本看不見月亮,而且寒風呼呼地吹個不停。


    再說,我現在正在睡覺。


    “那不是正好。”


    莉迪雅吃了一驚,接下來已經置身於黑色駿馬的背上,奔馳於月光照映的草原中。


    芬芳的微


    風舒服地吹拂在臉頰上,而且完全沒有下雪。


    我在做夢嗎?


    格魯比擅自闖入莉迪雅的夢中,擴展了她的夢境。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包住了莉迪雅,因此無論格魯比怎麽奔跑,莉迪雅也覺得自己不會從他的背上摔落。


    穿越草原後,眼前出現一座盛開著繽紛花朵的山丘。


    格魯比停止奔跑後,莉迪雅輕輕跳下馬背,奔向綻放花海的山丘。


    身上帶有光圈的花之妖精翩翩起舞,莉迪雅看著妖精們的舞姿,不禁笑逐顏開。


    “開心嗎?”


    “嗯,好漂亮喔~~!”


    格魯比幻化成人類的模樣佇立在莉迪雅身旁。


    “那就好。”


    莉迪雅微微抬起頭來,可是也隻能看到身旁格魯比的胸膛,她再將頭往上抬,總算看到身材高挑的格魯比那一頭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的黑卷發。


    格魯比突然俯視莉迪雅,並伸出修長的手臂抱緊她。


    “……怎麽啦?”


    格魯比當然不知道人類有相互擁抱的習慣,更不知道擁抱代表的意義,這個動作隻是為了討莉迪雅歡心才特別學的。


    格魯比不可能理解人類之間的愛,卻懂得用自己的方式珍惜著莉迪雅。


    “我隻要抱著你,就會有種奇妙的感覺,覺得心情很平靜,但是卻又莫名地心跳加速。我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是、是嗎?”


    “那你又有什麽感覺?”


    莉迪雅覺得,自己有如被平靜無波的水完整包覆住。


    她茫然的思考著,這和愛德格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完全不同。


    就是因為格魯比與愛德格不同,所以莉迪雅和格魯比在一起時,既不會感到心痛也不會難過,因為妖精不會說謊也不會違背諾言。


    “莉迪雅,我們去月亮旁邊吧。”


    “月亮旁邊?沒辦法啦,我又不會飛。”


    “你快看嘛。”


    在格魯比的催促下,莉迪雅一回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佇立在湖畔。


    “我們去那裏吧。”


    “但我不會遊泳。”


    “這裏是夢中的世界,更何況有我在,你不用擔心啦。”


    格魯比拉著莉迪雅的手向湖畔走去。


    莉迪雅的心中掠過些許不安,和格魯比一起進入水中好像不太好,不過莉迪雅知道格魯比不會把她吃掉。


    更何況這裏是夢境,隻要醒來一切就會消失。


    “大小姐~~請留步!”


    此時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道呼喚莉迪雅的聲音。


    莉迪雅停下腳步,有個嬌小的物體正撥開草垛,奮力地奔向莉迪雅腳邊。


    “您千萬不能跟格魯比到水裏!”


    頭戴三角帽、留著亂糟糟胡須的礦山哥布林重重地跌了一跤,可是他毫不在意,慌忙起身並再度勸阻利迪雅:


    “那家夥企圖將大小姐拉進妖精界的水底,您會永遠回不到人類的世界的!”


    格魯比嘖了一聲。


    “矮冬瓜,你給我閉嘴!莉迪雅、我們快走。”


    “格魯比、等一下,再過去就是妖精界,而不是我的夢境了嗎?”


    “那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我回不了人類的世界就糟了呀!”


    於是莉迪雅往後退,打算離開湖畔,然而格魯比卻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


    “我不會再讓你待在那個伯爵的身邊了,他根本無法保護你。”


    “你、你在說什麽?”


    “我認為他根本鬥不過悠裏西斯那家夥,他隻是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沒用的男人。”


    格魯比凝視莉迪雅的雙眼中帶著魔力,他平常絕對不會以魔性之眼直視她的。


    “隻要你在他身邊一天,難保不會被害死,我無法坐視不管,我不想失去你!”


    莉迪雅深陷格魯比的魔力之中,開始慢慢向湖邊移動。


    “格魯比大人,您千萬不能這麽做!大小姐可是青騎士伯爵的未婚妻啊!”


    “囉嗦,我已經確認她手上沒有戴月光石戒指啦。”


    對了,月光石戒指已經被愛德格取下來了。


    若是莉迪雅就此和格魯比一起進入妖精界,愛德格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吧。


    “我是認真的,我的心中隻有你。”


    愛德格的語氣難得如此強硬,這句話也因此殘留在莉迪雅的腦海裏。


    可是,那應該隻是他的一時興起吧。


    莉迪雅回想的同時腳步也慢了下來,礦山哥布林抓住機會,飛快爬上莉迪雅的裙子。


    他努力沿著裙子向上爬,然後拿出月光石戒指。


    “大小姐,快點!快把戒指戴上!”


    “你這家夥真煩!有婚約又怎麽樣,反正那個伯爵隻有幾天可活了。”


    莉迪雅不禁停下腳步。


    “……你剛剛說什麽?”


    “沒有啦,那家夥擁有無法燃燒的班希眼淚嘛。伯爵家的人不是隻剩下他嗎?反正隻要他一死,婚約也就失去效力。莉迪雅,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萬一他死的時候連累到你就糟了。”


    愛德格會死嗎?他居然持有班希預言死亡德琥珀?


    他該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才把訂婚戒指從我手上取下來的吧?


    愛德格突然說要在三天之內完婚,又在知道自己和莉迪雅之間什麽事也沒發生之後馬上放棄。


    說不定這一切都和班希的預言無關,純粹隻是他心血來潮罷了。不過愛德格曾經問莉迪雅,班希的預言大概幾天會實現,那是他一定就做好了死亡的心理準備。


    “格魯比,我必須回去了。”


    “莉迪雅,別再替那家夥著想了,你隻會被他利用啊!”


    格魯比說的沒錯。


    即使心中如此認為,莉迪雅依然主動將月光石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她隨即自格魯比的魔力中解放,眼前的湖泊也跟著消失了。


    莉迪雅的夢境漸漸退去,格魯比放開了莉迪雅的手。


    “為什麽?”


    是呀,為什麽呢?


    因為我是伯爵家的妖精博士,不過,真的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莉迪雅自己也百思不解,當她慢慢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正躺在臥室的床上,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


    莉迪雅終於從夢中醒來,她疲倦地坐起身子。


    “啊~~還好趕上了,真是太好了。”


    礦山哥布林站在莉迪雅的膝蓋上,心滿意足的撫摸著她無名指上的月光石。


    “小弓告訴我,大小姐正深陷危機,然後我發現格魯比打算擄走大小姐,所以才趕緊進入您的夢中。”


    現在雖然是清晨時分,但已經不是沉睡的時刻了。


    莉迪雅急忙從被窩裏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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