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昌浩盡管帶著傷,還是假裝沒事的樣子進了宮。


    當然,晴明和十二神將都勸阻過他,但是他堅決不讓步。


    『敏次都來信責備我了,我再不出仕就完了。放心吧,我不會逞強的。』


    一般瑣碎的工作,不會造成太大的負擔。


    晴明教他的法術中,有一項可以抑止疼痛,也有所謂的『止痛符』。但是,這些都不能使傷勢完全複元,隻能應付一時。


    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京城裏對人有害的異形都被黃泉瘴氣吞噬,不見了蹤影。


    平安京的本質,很容易招來妖魔,所以往後很可能再出現新的妖魔,但是,目前應該可以維持短暫的祥和。


    『而且,有六合跟……跟其他某個人陪著我吧?』


    昌浩微笑著向晴明確認,晴明一臉苦澀地點點頭。


    他也不希望孫子因遭人誤會而失去立場。


    『沒辦法,快要宣旨立後了,宮中比較忙。』


    聽到祖父這麽說,昌浩默默一鞠躬離去。


    大家都以為彰子會比任何人都強烈反對,然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她什麽也沒表示,隻說:『早點回來。』


    看著昌浩鑽出大門的背影,彰子知道有兩個神將隱形跟在他身旁。


    『……六合和太陰?』


    她在嘴裏嘟囔時,身旁顯現出神氣,是水將玄武。


    『我都隱形了,你還看得見,不愧是當代第一陰陽眼。』


    他的表情看來不是很驚訝,但是,應該是頗為讚歎。


    彰子微微一笑,不過很快便收起了笑容。


    『玄武,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麽事?』


    『……小怪怎麽了?』


    玄武的表情變得僵硬。


    『——』


    看著玄武沉默下來,彰子繼續追問:『它為什麽不回來?為何昌浩什麽都沒說?』


    幾天前被神將帶回來的昌浩麵如死灰,聽說醒不來就沒命了。


    所以,她惶恐不安地等著昌浩張開眼睛,雖然發現小怪不見了,但是心想昌浩醒來後應該會告訴她原因。


    小怪總是緊跟著昌浩,待在昌浩一叫就能回應的地方。


    現在卻……


    『明知它不在,為什麽都沒有人說什麽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能告訴我的事?』


    『這不是我該說的事。』


    玄武用僵硬的聲音回答,彰子想繼續問下去時,一隻纖細的手製止了她。


    『不要再逼問玄武了。』


    彰子驚訝地抬起頭,眼前站著一個她第一次見到的神將。


    『想知道原因就去問晴明,有必要的話,他應該會回答你,但絕不要逼問昌浩。』


    『你是……』


    麵對彰子緊緊盯著自己的視線,神將從容自若地笑了笑。


    『我是十二神將的勾陣……藤原彰子小姐是第一次見到我吧?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聲音洪亮而低沉。『我們不說,是為了你好,絕對不是把你當外人。』


    彰子聽出勾陣話中的含意,眼眸微微蒙上了陰影。


    『是不是我最好不要問……』


    『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玄武這麽說,彰子對他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什麽也不能做,難免會有我不該知道的事。』


    勾陣眨了眨眼睛。彰子不管她怎麽想,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些我都知道……隻是看到昌浩那樣的眼神,我就很擔心……』


    這幾天,彰子一直在一旁看著昌浩。


    他本人也許沒有自覺:他的眼睛像薄冰般脆弱,仿佛施一點力就會碎裂;還有極力壓抑情感的表情、沉重的說話口吻。


    盡管如此,他還是像平常一樣對著彰子笑。


    彰子低下頭,聽到一句帶著笑意的話:


    『跟安倍家的男人扯上關係的女人,感受都差不多,隻是程度不同而已。』


    彰子不解地抬起頭,轉身離去的勾陣回頭看著她說:


    『喜歡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以為難過的隻有自己,也是安倍家男人的特色。小姐啊,你最好琢磨琢磨自己的氣量,以後才能少些煩憂。』


    『咦?』


    彰子不由得反問,但是,勾陣隻給她一個微笑便消失了。


    她在隱身前似乎還喃喃說了些什麽,彰子實在聽不清楚。


    她看起來比天一、朱雀年長,有股正直的氣質,但是,感覺卻又不是那麽難親近。


    彰子回過頭,看著麵露難色、沉默不語的玄武,疑惑地問:


    『玄武……勾陣最後是不是說了什麽?』


    玄武看起來比外貌成熟的表情,顯現出困惑的模樣。


    『好像是說……那一天不遠了。』


    過了中午,離回家的時間就不遠了。


    正在收拾東西的昌浩,眼看工作就快結束,便暫時停下來,『呼——』喘了口氣。


    指甲紮入的傷痕隱隱作痛,他把手掌平貼在矮桌邊緣,臉皺成了一團。


    內心還下不了決定。


    『……』


    他握起拳頭,垂下眼睛。


    身體還沒完全複元,雖然使用了法術和符咒,但是,隻要一鬆懈,疼痛就會傳遍全身。這時候,他隻能屏息忍受煎熬,逼出一身冷汗。


    他所受的傷就是這麽嚴重,如果沒有天一,恐怕他現在已經渡過生死之河,踏上了再也回不來的旅程。


    想到這裏,昌浩突然張開了眼睛。


    『天一呢……』


    她怎麽樣了?


    天一的『移身法術』是把他人的傷勢直接轉移到自己身上。十二神將也有疼痛感,搞不好也可能死亡。


    她承接了會讓人類死亡的傷勢,現在怎麽樣了呢?


    『六合……』


    昌浩輕聲呼喚,感覺到有所回應。


    『天一在哪裏?』


    隔了些時間,他才得到回複。


    《……她在異界療傷。》


    『沒有生命危險吧?』


    他急忙詢問,卻沒有得到回答。


    昌浩焦躁地回過頭去。


    六合和太陰現身了。不過,由於陰陽寮裏多少還是有陰陽眼的人,所以他們巧妙壓抑了神氣,不讓那些人看見;換句話說,隻讓昌浩一個人看得見。


    『天一還活著吧?』


    昌浩詢問,語調僵硬,心跳快得超乎尋常。


    回答的是太陰。


    『還活著。』大概是為了配合昌浩的視線,太陰飄浮起來。『天一不會死,絕不會死。因為朱雀不準她死,她已經答應絕不會讓朱雀傷心。』


    昌浩將視線從太陰移到六合身上。六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盯著他的黃褐色眼睛看,也看不出感情。


    他是不是刻意這麽做?昌浩無從判斷。


    太陰放鬆肩膀,對握緊拳頭的昌浩說:


    『你如果擔心她,就在心裏想著「絕對不要死」,那樣就能形成一股力量。』


    昌浩張大了眼睛,耳畔浮現一個莊嚴的聲音。


    ——十二神將是人類想法的具體呈現。


    隻要想著,就可能實現。


    那麽……


    他發現,自己有時會覺得有白色的東西閃過眼角,便無意識地搜尋起來。這時候,高龗神所提示的沉重選擇就會刺痛他的心。


    『……』


    突然,六合瞄了他一眼,相隔半拍,太陰也眨了眨眼睛。接著兩人都徹底隱形了。


    同一時間,傳來了腳步聲,昌浩趕緊再開始工作。


    沒多久,出現了幾個陰陽生,敏次也在其中。


    昌浩抱起十多本要收進書庫的書,從陰陽生旁邊經過,一鞠躬後,快步穿過廂房,走向外廊。


    正要踏入感覺沒冬天那麽冷的外廊時,有人叫住了他。


    『等一下。』


    昌浩停下腳步回過頭。敏次拿著一本書,往外廊走來。


    『這本書掉在矮桌下。』


    可能是掉在某個角落沒看到。


    『啊,不好意思,謝謝。』


    敏次看著接過書後低頭致謝的昌浩,訝異地皺眉說:


    『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太勞累了?』


    昌浩缺席那幾天,原本感冒的敏次病愈後回到了工作崗位。聽說昌浩就像跟他輪班似的缺席沒來,就寫了信給昌浩。


    可能是因為自己不久前太逞強而病倒,所以敏次特別關心昌浩。雖然信的內容和語氣都有點嚴厲,但是,信上寫的話都沒錯。


    『沒有……啊,可能是因為身體還沒完全複元。』


    昌浩立刻否認,但是一看到敏次懷疑的眼光,又做了一些修正。敏次誇張地歎口氣說:『等一下去那個水池照照看,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快點結束工作回家吧。』


    敏次說完便走回同伴間。昌浩不太在意地看他離去,突然想到什麽,眨了眨眼睛。


    莫非他叫住自己,就是為了說最後那句話?


    當敏


    次的身影完全消失時,太陰跳入了昌浩的視線裏。


    『這家夥口氣不小呢,是誰啊?』


    太陰從昌浩肩上探出頭,盯著他的臉問。


    『他是陰陽生藤原敏次。』


    一聽到這個名字,太陰就頗能理解似的用力點點頭說:


    『啊,就是傳說中的「死腦筋」。』


    到底是怎樣的傳說啊?


    昌浩苦笑著說:『他人不錯啊。』


    『人不錯?跟我聽說的不一樣呢。朱雀很氣他,因為他愛慕天一,而且我還聽說,他是個隻看表麵的人。』


    『隻看表麵?誰說的啊……』


    ——這個無能的陰陽師,煩死人了!


    腦中突然閃過白色的小怪踢倒敏次的模樣。


    太陰發現昌浩凍結般的眼神,訝異地眯起了眼睛叫他:『昌浩?』


    昌浩回過神來,像掩飾什麽似的笑了起來。


    『啊,對不起,有點頭暈……』


    太陰瞪大眼睛,一本正經地交抱著雙臂說:『看來,還是不該讓你進宮。別管什麽工作了,隨便做做就趕快回家吧。萬一你昏倒了,晴明又要責怪我們了。』


    『說得也是,嗯,對不起……』


    昌浩打斷太陰一長串的抱怨,抱著書往前走。


    瞬間,他仿佛看到腳下有個白色身影,但是,他知道那隻是錯覺。


    高龗神所提示的選擇,經常在他心中擺蕩。


    有三種選擇,其中,最後的選擇是神的仁慈。


    但是,若選擇那一項,昌浩恐怕一輩子都會被那個神瞧不起。


    選擇那一項,形同逃避。


    那麽,自己該選擇的是……


    每當黑夜來臨,閉上眼睛時,種種情景就會如走馬燈般閃過眼底。


    ——人之子啊,你要怎麽選擇?


    他聽到沉穩、溫柔而殘酷的聲音。


    ——那家夥的血,是破解黃泉封印的鎖鑰。


    封印一旦被破解,黃泉大軍就會傾巢而出,淹沒地麵。


    ——殺了他,靈魂就會被解放。


    紅蓮的靈魂被瘴氣吞噬了,在他完全變樣之前、在他淪為妖魔之前,殺了他的軀體,靈魂便能得救。


    殺了他,會在異界誕生新的神將騰蛇。


    但是,那將不再是昌浩所認識的『紅蓮』。


    理智告訴他,不該放任自我。


    不可以做那樣的選擇,若不顧大局,隻為一己之私,將會後悔一輩子。


    不……


    不管做任何選擇,他都會後悔。


    不做出犧牲,就無法解決這件事。


    他很清楚,隻是……


    ——振作起來啊……


    他在內心深處呐喊著:我不想失去啊!


    二月二十六日宣旨立後:藤壺女禦章子被冊封為中宮,原本是中宮的定子升格冊立為皇後。


    目前暫居土禦門府的章子,預定四月上旬入宮,所以在此之前,沒有特別重大的儀式或活動。


    頂多隻有例行的年中活動,還不至於讓皇宮上下繃緊神經做準備。


    就在這種氣氛下,二月下旬的某一天,進宮的昌浩被吉昌找去。


    六合和太陰正隱身跟在昌浩身旁。有時,太陰會換成玄武,六合會跟勾陣輪班,但是基本上,都有兩個神將跟著。


    『父親很難得在工作時找我呢。』


    帶著滿腹疑惑去見父親的昌浩,在那裏見到另一個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哥哥!』


    聽到這麽興奮的聲音,與吉昌麵對麵坐著的年輕人轉過頭來。


    『喲,好久不見了,小弟啊。』


    笑容很燦爛的哥哥這麽說,昌浩不禁苦笑。


    『什麽小弟啊……』


    『成親,這裏可是工作的地方,你正經點。』


    被父親責備的大哥成親縮起肩膀,稍微挪動身子,騰出空位給昌浩。


    成親就直接坐在地板上,昌浩在他身旁坐下來,端正姿態問:


    『父親,您找我嗎?』


    成親搶先回答:『找你來陪我。』


    『啊?』


    昌浩轉頭一看,長得跟他不太像、年紀大他一輪的哥哥正打趣地笑著。


    『我也才剛來,現在才要聽細節。好像是我們兄弟倆要被流放到西國了,唉,好辛苦的未來啊。』


    『成親!』


    『對不起。』


    看到父親板起臉來,成親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


    安倍成親是安倍吉昌的長子,比昌浩大十四歲。


    他不到三十歲便榮升曆表博士,但是那並非靠他的實力;不,應該說他有那樣的實力,隻是還有其他非升他不可的理由。


    吉昌望著兩個兒子,長歎口氣說。


    『真是的,你們平常應該不是這樣子吧?如果是,我就沒臉見參議大人4啦。』


    吉昌頭痛似的按著太陽穴,成親『嗯、嗯』咕噥著,將雙臂環抱胸前。


    『我嶽父對我很好,可是老婆還是那麽強悍,所以我每天都縮頭縮腦過日子。您看,我都憔悴成這樣了,好可憐哦。』


    『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這回好像真的頭痛起來了,吉昌單手捂著臉,但是成親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輕鬆地笑著,氣色看起來非常好,完全不像他剛才所說的那種悲壯的情形。


    昌浩剛懂事時,成親就娶了左大臣家遠親的千金。對方的家世在藤原一族中算是中上,是身份、地位頗高的貴族家長女。


    兩人邂逅時,成親快二十歲。據昌浩所知,當時的成親長得很像年輕時的父親,一臉精悍,個性爽朗,非常有女人緣,寢宮內也有不少侍女暗戀他。這些都是聽二哥昌親說的,可信度應該很高。


    對這樣的年輕人一見鍾情的藤原家族千金,當時十五歲。她隔著禦簾看到成親,就說非嫁給那個人不可。


    這個雖屬於藤原一族,但家世還不足以將女兒送進宮中當嬪妃的貴族,為了達成女兒的期望,特地登門請求因事出突然而目瞪口呆的成親。


    幾年後,昌親告訴昌浩這件事時,感慨地下了這樣的結論:


    『既然是期待中的婚姻,我想應該很幸福,不過大嫂比較強悍,哥哥可能永遠也壓不住她吧。』


    題外話,二哥昌親也已經結婚,住進了對方家裏,所以安倍家隻剩下三男昌浩。


    由於成親身為參議大人的女婿,所以一飛衝天,升上了曆表博士。之所以沒有引來忌恨,全歸功於他爽朗的個性。他本人其實對做官沒什麽野心,發憤努力都隻是為了嶽父和妻子。他不想被當作虛有其表的博士,所以不斷努力地培養符合這個地位的實力。


    頭痛了好一會的吉昌歎口氣說:『這件事很嚴肅……』


    『哎喲,父親,我一直都說得很嚴肅啊。』


    『……』


    吉昌又沉默下來。


    在一旁看著哥哥的昌浩,不由得感歎哥哥果然是爺爺的孫子。


    吉昌幹咳幾聲,又開口說:『這件事我之前就聽說了,但是左大臣這幾天才正式來函,說西國的出雲國民心動蕩,令人擔憂,希望能派陰陽師去一趟。』


    這次成親沒再插嘴攪局,一臉正經地點著頭,昌浩也默默聽著。


    『依據我占卜的結果,最好是在三月初出發。出雲很遠,再怎麽趕路,少說也要一個月。到了那裏,查清楚狀況再回來,前後最好抓三個月的時間。』


    在腦中計算著距離和日數的成親點點頭說:『沒錯。』


    『那麽,最快也要六月才能回來。』吉昌雙臂環抱胸前,臉色沉重。『如果縮短停留的時間,或許可以在五月趕回來,不過,這樣時間還是很長。』


    『是啊,這麽遙遠的距離,得派年輕、體力好的人去才行,可是太年輕又不值得信任,很難決定人選呢。父親,您很慶幸我是個曆表博士吧?』


    看到兒子笑得那麽開心,吉昌露出無奈的苦澀表情。


    接著他對昌浩說:『光成親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正在跟大家討論該派哪個陰陽生或曆生陪他去時,有人指定了你。』


    昌浩訝異地皺起了眉。


    『指定我?是陰陽寮長嗎?』


    『不是,』吉昌搖搖頭說:『是藏人所的陰陽師大人。』


    一時之間,昌浩還沒想到是誰,但是他很快便會意過來,瞪大了眼睛。


    『是爺爺?』


    旁邊的成親微眯著眼睛瞥了昌浩一眼說:


    『因為爺爺開了口,沒人敢反對,大臣也沒有異議,所以三月就要出發了。』


    成親把手伸進直衣的袖子裏,突然又眉開眼笑地說:


    『所以,我們出雲見啦!』


    『咦……?』


    昌浩不明白哥哥話中的意思,猛眨著眼睛。


    聽他那麽說,好像要各自行動,可是,自己不是要陪哥哥一起去嗎?聽父親的


    意思應該是這樣。


    成親率直地對思緒混亂的昌浩說:『表麵上要讓人以為我們一起去,詳細情形父親會告訴你。』又突然把眼睛一眯,說:『好像是除了大臣那件事之外,還有一件事非你去做不可。』


    也就是說,我隻是你的幌子,我會扮演好幌子的角色,所以你放心吧。


    成親這麽說,哈哈大笑起來,吉昌訓了他一頓,要他放低聲音。


    話說完了,成親站起來,正準備回去工作時,突然眨一下眼睛說:


    『對了,昌浩。』


    他的深色眼眸盯著抬起頭來的弟弟,說:『我家那幾個小鬼一直吵著要見昌浩哥哥呢。這幾天你要做準備,不可能有時間來。從出雲回來後,來我家玩吧?』


    成親有三個孩子,最大的六歲。他們雖然是昌浩的侄子、侄女,但是年紀和昌浩差不多,所以都叫昌浩『哥哥』,很仰慕他。


    昌浩想起正月時與幾個好久不見的孩子相聚的情形,嘴角不由得漾起笑容。


    『啊……好。』


    『我老婆也很想見你,一定要來哦。』


    再見啦——成親揮揮手,轉身離去。昌浩目送著他的背影,突然張大了眼睛。


    他突然察覺到過去從未想過的事,不禁感到一陣訝異。


    喉嚨又幹又渴,血壓驟降。


    哥哥的孩子,最小的才兩歲,是個女孩。由於老大、老二都是兒子,所以,她是大哥、大嫂期盼中的女兒。


    正月去拜訪時,哥哥很開心地迎接昌浩。大嫂個性強悍,但心地善良,昌浩知道成親哥哥說歸說,其實很愛大嫂。


    昌浩在膝上握緊拳頭,咕嘟咽下了口水。


    不隻大哥,二哥昌親幾年前也有了一個女兒。昌親的妻子身體虛弱,幾乎放棄了有孩子的希望,所以格外喜悅。


    吉昌發現小兒子的臉色不對,擔心地看著他說:


    『怎麽了?如果是身體還沒複元,最好快點回家……』


    昌浩慌忙搖搖頭說:『不……不是的,隻是在想一些事。』


    『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吉昌停頓了一下,苦笑起來。『回家後,請爺爺告訴你詳細的情形,最近你都沒什麽機會好好和他談話吧?』


    【注釋】


    4 參議大人是古代律令外的官職,與大臣、納言共議國政,沒有特別職掌,名額八名,所以亦稱八座,或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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