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安倍家房裏的老人動也不動一下。


    白虎神情凝重地盤坐在他身旁邊。


    玄武現身,環顧房內,困惑地皺起眉頭。


    『白虎,晴明怎麽樣了?』


    『他在這裏。』


    白虎指著本體,安倍晴明的確是在這裏。


    『不,我說的是被青龍他們帶走的魂魄。』


    身體壯碩的中年神將無言地敲敲地板,示意玄武坐下來。


    外表像孩子的同袍聽話地坐下來後,白虎歎口氣說:


    『魂魄被送到異界了。』


    『什麽?你是說我們那個異界?』


    白虎點頭回應,將雙臂環抱胸前。在十二神將中,他的肌肉最發達,連上臂都比玄武的腳還粗。


    『有青龍陪著他。不過,異界本來就有天空和太裳在,召回青龍隻是為了預防緊急狀況。』


    ※  ※  ※


    青龍帶著晴明的魂魄回來,是不久前的事。


    白虎察覺到他們的氣息,抬起頭來,青龍就背著晴明出現在他麵前了。看到青龍背上的晴明麵如死灰,連白虎也嚇壞了。


    雖然天命未盡,卻也不是完全被救活了。聽到青龍這麽說,玄武的背又掠過一陣寒顫。


    青龍把魂魄放下來,忽然皺起起眉頭,露出沉重的表情。


    過了一會,他懊惱地咂咂舌說:


    『這個笨蛋!』


    『怎麽了?罵沒有意識的人也沒用吧?』


    青龍瞪著這麽勸他的白虎,沒好氣地說:


    『我們可沒有能力解除離魂術。』


    ※  ※  ※


    聽到這裏,玄武也大吃一驚,這是他們從沒料到的狀況。


    看到玄武驚訝的樣子,白虎輕輕摸摸他的頭,點點頭說:


    『晴明的法術可以說是脫離了常軌,雖然是人類的力量,卻也融合了異形的底子。而且,陰陽師的法術必須由陰陽師來解除才行,否則可能會有危險,尤其是這家夥的法術……』


    他瞥了晴明一眼,又說:


    『一般陰陽師恐怕解除不了這個離魂術,所以我們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在那時候,響起留在異界的神將天空的『聲音』。


    《把他的魂魄帶來這裏。》


    統率十二神將的天空莊嚴地命令驚訝的青龍和白虎兩人。


    《把晴明帶來,他的魂魄留在人界太危險了。》


    玄武鬆了口氣。


    那麽,晴明的生命現在是在天空的庇護下,這樣就沒什麽好擔心了。天空沒有攻擊的力量,但是,卻擁有十二神將中最強的防禦能力。


    由他築起的結界,會比自己和天一的結界更強韌而且持久。


    『那麽,不管怎麽樣,晴明都不會有事了。』


    『也不全是這樣。』


    『為什麽?』


    玄武差點跳起來,白虎按住他的頭讓他坐下來,麵有難色地說:


    『人類不能在異界停留太久。』


    玄武倒抽一口氣,咬住了嘴唇。沒錯,更何況晴明還是處於魂魄狀態,比活體更脆弱。


    『有天空、太裳守護,還有青龍和那個活蹦亂跳的野丫頭陪著,暫時不用擔心。所以天空指示我們,在這段期間要設法讓晴明恢複靈力。』


    隻要恢複靈力、喚回意識,魂魄自然就會回到本體。


    在那之前,狀況非常不穩定,魂與魄也很可能分離。長期這樣下去,不用等到天命結束那天,晴明就一命嗚呼了。


    『……』


    沉穩的聲音又接著鼓勵玄武說:


    『他需要的是意誌力與力氣……這些我們都無能為力,隻能在這裏守護著他的本體。但是當危險接近本體時,還是需要我們的力量,所以千萬不能沮喪。』


    被輕輕敲了敲頭的玄武,低下頭來,點了點頭。


    神將太陰抱著膝蓋,坐在躺著的晴明身旁。


    晴明蒼白的臉像是雕像一樣。太陰從他在這個年紀時就跟隨他了,所以看著這張臉難免覺得懷念,隻不過,現在實在沒有心情沉浸在回憶中。


    她瞥一眼周遭,看到背對著自己的青龍。他弓起一隻腳,顫抖著肩膀,顯然是在生氣。


    『他會不會是怕你生氣,所以不敢醒來?』


    太陰愁眉苦臉地看著年輕主人的臉。


    周圍環繞著神將天空布設的結界,守護晴明的魂魄。


    她怕白虎,對天空也有幾分敬畏,又不擅長應付青龍,對騰蛇更是懼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隻要有青龍跟太陰在,天空和太裳就會離開晴明身旁。很難想象會有魔手伸入這個異界,但也不能說絕對不會有。


    天空他們守在結界外。


    在人界的本體應該還持續著生命活動,但是,拖久了就會逐漸衰竭,導致心髒停止。人類的身體真的很脆弱,所以十二神將會自然痊愈的傷,也很可能成為人類的致命傷。


    死亡離十二神將很遙遠,是很難遇到的現象。


    不過,死亡並不是不會來臨,她也曾經經曆過。


    光想到那件事,她的心就會發冷。青龍雖然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但一定也是同樣的心情。


    她看著逐漸失去生氣的主人的臉,更抱緊了自己的膝蓋說:


    『所以我最討厭人類了……』


    因為不管怎麽奮力掙紮,最後還是會輕易拋下他們而去。


    看到拉開木門衝進來的彰子,昌浩才安下心似的垂下了肩膀。


    『彰子……』


    但是他很快又板起了臉,因為彰子還是被怪和尚痛擊的模樣。雖然她身上披著六合的靈布,看不到衣服的慘況,不過還是看得到淩亂的頭發、傷痕累累的臉頰,和皮膚上幹掉、凝結的血塊。


    昌浩拚命把不聽使喚的手伸向彰子。


    『傷口痛不痛?還好嗎?』


    彰子就快哭出來了,卻還是淡淡一笑,搖著頭回他說:


    『我沒事,這種傷一點都不痛……真的。』


    因為昌浩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自己受了傷,所以她又補上了一句『真的』。


    天一在彰子旁邊蹲下來。


    『小姐,讓我看看你的傷,我現在馬上幫你治療。』


    『謝謝,不過……治療這邊就行了。』


    彰子指著臉上的傷痕。


    『隻要能瞞過吉昌叔叔和露樹阿姨就好了……要不然天一會很痛吧?』


    天一訝異地倒抽了一口氣。


    就在這一瞬間,昌浩看到站在天一背後的朱雀正用心痛的眼神瞪著彰子。


    彰子握起天一的手說:


    『反正我也幫不了你們的忙……我很高興你這麽關心我,可是,拜托你千萬不要自責,有你跟朱雀陪在我身旁,給了我很大的力量,所以……』


    所以,以後不要再為我說那種不惜犧牲生命之類的重話了。


    『對不起……』


    沮喪的天一無力地搖著頭,彰子慌忙接著說:


    『不要道歉,求求你……』


    我該怎麽辦呢?彰子用眼神向勾陣求救。


    自己還不夠成熟,還不太會說話,沒辦法說服天一。


    最後是朱雀救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彰子。


    『天貴,你不是說要幫小姐清洗幹淨嗎?去準備洗澡水吧!』


    『嗯……』


    朱雀握起戀人的手離去。


    小怪和勾陣都發現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僵硬。


    夕陽色的眼睛與黑曜石般的雙眸互望了一眼,昌浩也感覺到肅殺之氣,不知道該說什麽,彰子也覺得坐立不安。


    當朱雀和天一的氣息完全消失後,勾陣和小怪同時發出了歎息聲,整個室內充斥著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朱雀是怎麽了?』


    昌浩隻問了這麽一句話,等著誰給他回答。看不到朱雀的彰子訝異地露出詢問的眼神,昌浩對她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小怪才回答了昌浩的疑問︰


    『天一說了朱雀最忌諱的話。』


    『但是天一不知道,朱雀也不想告訴她……這都是命。』


    昌浩與彰子互望一眼,不知道他們是否該聽這件事。


    這時候勾陣突然換了話題,對不知如何判斷的昌浩說:


    『貴船的高龗神應該跟你說過吧?』


    『咦?說過什麽?』


    勾陣瞥了小怪一眼,保持原有的語調繼續說:


    『十二神將死後會怎麽樣。』


    瞬間,昌浩將視線轉向小怪。


    夕陽色的眼眸沒有絲毫動搖,直直望著勾陣,還搖著白色尾巴、甩著長長的耳朵催勾陣繼續說下去。


    唯一聽不懂大家在說什麽的彰子,耐心地等著後續。


    小怪看看她,開口說:


    『安倍晴明率領的十二神將,雖然居眾神之末,但並不是不死之身。死亡後身體會消失,同時誕生新的神將。』


    『重生後,靈魂、記憶、所有一切都會變成白紙,外表的模樣也


    會改變,隻有名字和特性會傳承下來。』


    小怪皺起眉頭,用後腳抓抓脖子,顯得焦躁不安。


    勾陣一個深呼吸後,把視線轉向木門,說:


    『天一死過一次。』


    昌浩和彰子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在氣氛凝重的室內回響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遙遠到不隻人類,連他們神將都覺得很遙遠。


    『死了以後,又在朱雀麵前重生。』


    彰子的手緊緊抓住了披在昌浩身上的外衣,發白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勾陣淡淡地訴說著。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老實說,除了朱雀之外,沒有人知道。騰蛇跟同袍們一樣感受到了死亡所帶來的衝擊,但是他保持距離,沒有去確認這件事。再說,當時他如果出現在現場,恐怕隻會把已經陷入惶恐不安的天後和太陰更逼入絕境,所以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前代天一的年紀比朱雀大一點,好強、豁達……就這點來說,跟現在的天一正好成對比。』


    還有,她是朱雀的好朋友。


    神將死後,一切都會改變。


    視當時的狀況,配合那個時代的人的思想重生。


    前代天一就像夏日天空下茂密的嫩葉,不到肩膀的短發隨風飄揚,是個比朱雀更活躍的女生。隻要她以低沉渾厚的聲音呼喚朱雀,不論朱雀人在哪,都會聽見。


    『不管我們怎麽問,朱雀都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恐怕永遠都不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天一——天乙貴人死過一次。現在的天一是重生後的存在,沒有以前的記憶。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死過一次又重生了。


    『在那之後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朱雀和天一才像現在這樣心靈相通。』


    十二神將都知道,前代的天乙貴人和朱雀是最好的朋友,也知道現在的天一和朱雀是真心相愛。兩種情感完全不一樣,但是都無可取代。


    所以朱雀一切以天一為優先,因為他比誰都明白失去的痛苦。


    之前,昌浩被黃泉屍鬼附身的騰蛇所傷,瀕臨死亡時,朱雀曾阻止天一使用移身術來救昌浩。天一承接昌浩的傷勢後,毅然決然對朱雀許下承諾說不會再傷他的心。


    眼看著很可能再失去一切,那是難以想象的恐懼吧?


    小怪喃喃說著:


    『死亡……真是可怕,將使人失去所有。』


    十二神將的死不會留下任何東西,比人類的死更幹淨俐落,卻也更沉重。昌浩和彰子這麽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誘餌就在那裏麵。


    『以人類的力量來說,那個結界夠強韌了,真可惡……』


    天狐淩壽撇著屍蠟般的嘴,狠狠地咒罵著。


    九尾給了他很多天珠,但他幾乎都用完了。


    原本打算在那個異空間裏捕捉晶霞,沒想到她的神通力已經恢複了。


    如果沒有恢複,起碼幾年內都不可能贏得了淩壽。


    再繼續這樣耗下去,晶霞的力量將會完全恢複。


    淩壽低頭看看被輕易折斷的右手,眼中閃過凶光。


    『這是那時候的報複嗎?晶霞。』


    幾十年前,在晶霞躲起來之前,淩壽追殺企圖逃亡的她,曾經打斷她的右手。那時候她被九尾打成重傷,從大陸逃到了這個島國。


    九尾命令淩壽殺死她,帶回她的天珠。隻要淩壽遵從九尾的命令,親手殺死跟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姐姐、也是族中唯一幸存的親人,就可以證明他對九尾忠心不二。


    眼看著就快追到她了,卻在千鈞一發之際被她逃了。此後,淩壽不停地追捕晶霞,這次以眷族的生命作為威脅,終於把她引誘出來了。


    淩壽抓住被折斷的手,硬是扳回原位。言語無法形容的劇痛貫穿全身,屍蠟般的肌膚冒出冷汗。


    啊!好痛。他就是這樣帶著疼痛感,屠殺了過著平靜生活的天狐族,親手殺了相信他的同胞們。


    『我才不要過那種死氣沉沉的安穩生活!』


    難得擁有特別的能力,長老們卻不打算使用,為數不多的族人也讚同這樣的想法。長命的天狐族出生率並不高,所以都是淩壽打從出生以來就認識的人。


    他厭倦這一切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他厭倦了這一成不變的生活,總想著要如何破壞。


    對同族沒有任何感情的他,應該是一個異端的存在吧!直到最後一刻都相信他、袒護他的,是晶霞。


    『最後知道我是叛徒時,你一定很絕望吧?我就是想看到你那個樣子。』


    ——是你?……


    被九尾打傷的晶霞,秀麗的臉龐驚訝不已,一片呆滯。


    淩壽低聲竊笑,眼底閃爍著陰森的光芒。


    破壞平靜的生活,使之前堆砌起來的一切化為烏有,所得到的利益就是現在的自己。所有同族的天珠都充斥著對淩壽的怨懟。


    淩壽邊治療手臂,邊釋放妖力延伸探索的觸手。晶霞應該就躲在附近,因為她不會不顧同族的生命危險。


    『天狐仁慈的本性不允許她那麽做。』


    很不巧,自己並沒有那種本性。


    他邊確認傷勢是否完全複元了,邊抬起頭看著天空。


    天就快亮了。


    他並不在意微不足道的人類的眼光,但是萬一鬧出什麽事來,恐怕丞按不會保持沉默。那家夥費盡心機,就是想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達成自己的目的。


    『我想你絕不會叫我的「名字」吧……但是,我現在叫你的「名字」,你是否聽得見呢?』


    淩壽揚起嘴角,心想她一定聽不見,因為自己的血已經被手刃同族的罪名汙染了。


    晶霞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呢?是沒有注意到嗎?或是有注意到,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翼翼地躲起來了?


    『放心吧!我還會讓那個老人活著。』


    因為他是誘出晶霞的唯一關鍵。


    隻不過,現在的自己力量稍嫌不足。


    『隻要是眷族的血,就算很稀薄,多少也會有幫助吧……』


    而且,由那團白色火焰來看,的確是擁有某種程度的力量。


    淩壽想起眷族少年與丞按對峙時釋放出來的力量,打起了如意算盤,灰色的眼中閃過陰森的光芒。


    他體內沒有天珠也沒關係,隻要用血塗抹凝固他的靈魂,就可以製造出移轉那孩子力量的天珠。


    他的目標是晶霞,所以並不想傷害其他人或神將。隻想過若被阻撓,覺得礙事就對付他們,覺得太過分就殺了他們。但是十二神將人數眾多,要一對一取他們的命容易,讓他們團結起來就麻煩了。不過,現在沒心情去想這些。


    淩壽望向北方天際。


    坐鎮京城北方的靈峰有龍神,如果除了晶霞還要對付真正的神,局勢會有些不利。


    『丞按也快成為絆腳石了……』


    想起怪和尚的臉,淩壽突然眨了眨眼睛。


    絆腳石……就用絆腳石去除啊!


    『晶霞應該躲在哪裏看著這一切。事情有了變化,她就會現身吧?』


    他似乎很滿意自己想到的點子,點點頭,站了起來。


    丞按低頭看著手中的黑絲線,輕輕咂了咂舌。


    法術被連破兩次,不得不靠那個可恨的天狐施法布下陷阱。


    他抬頭望著圍繞土禦門府的圍牆。


    一看就知道有無形的結界覆蓋著這個地方,那是陰陽師的法術。


    現在的他沒有能力破解這個法術,就算靠淩壽的頭發增強法力也破不了。


    突然,體內產生了波動。


    『……唔!』


    丞按屏住呼吸,緊咬住嘴唇。


    既然這樣,就放我出來!有個聲音這麽對他說。這個一直出現的聲音,從他將中宮當成目標後就逐漸增強了。


    藤原小姐入宮的事定案後,他多次想要加害中宮,都受到礙眼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的阻撓。


    不隻晴明,隸屬於陰陽寮的安倍氏族的陰陽師們也處處妨礙他。


    丞按苦笑了起來。


    初春第一次遇到安倍家那個最年輕的陰陽師時,就該不嫌麻煩地殺了他。雖然有神將跟著他,但是他們畢竟不能直接出手殺人。


    當初太小看那個孩子,放過了他,現在才會落得這麽淒慘。


    丞按不清楚他的實際年齡,隻聽說是十四歲。


    『十四歲啊……』


    陰影籠罩了丞按的雙眼。


    『怪物之子,你說你會保護中宮?』


    那孩子有雙清澈的眼睛,閃爍著不知肮髒汙穢的堅強與不屈不撓的光芒。


    丞按偶爾會看到一個少年映在水麵上,年紀跟安倍家的那個孩子差不多,眼裏卻充滿了憎恨、怨懟與陰沉的瘋狂。


    『不久後,你就會後悔輕易說出那種話。什麽保護嘛!那根本是做不到的戲言。』


    因為他自己也說過『保護』這兩個字,卻不知那是多麽膚淺、愚蠢的話。


    從月光照耀的血泊中抱起幼小的屍體時,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無力。在那之前,他幾乎深信自己保護得了他們。


    『我已經抱定了不要命的覺悟,所以你也會後悔的。』


    在藤原派來的刺客屠殺他們全族的那天晚上,他就舍棄了自己的生命。


    手中的頭發隨風飄進土禦門府,穿過結界,飛向應該在寢殿裏的中宮。


    丞按將手掌平貼在胸前,淒厲地笑著。


    『我知道你等得不耐煩了,但是請稍安勿躁,我很快就會奉上極品獵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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