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釋放的火焰鬥氣在天狐淩壽布設的結界中燃燒著。


    淩壽以冷冷的眼光斜瞄著紅蓮。


    『我有事找那孩子。』


    『他沒事找你。』


    『十二神將還真礙事呢!』


    『是嗎?』紅蓮淒厲地笑著說:『太巧了,我也覺得你非常礙事。』


    鮮紅的火焰轟地延燒起來,劇烈扭擺的火蛇撲向了淩壽。


    淩壽撥開狂亂起舞擦過屍蠟肌膚的火蛇,右手的爪子伸長變形。


    『快受死吧!』


    淩壽揮舞化成刀刃的爪子,蹬地而起,紅蓮正麵接招迎擊。


    『同樣的話回敬給你!』


    怒氣衝衝地撂下狠話的紅蓮稍微半蹲閃過爪子,乘勢衝向淩壽,一舉縮短了距離,展開肉搏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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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紅蓮對準大驚失色的淩壽胸口,揮出鬥氣的漩渦。無形的衝擊貫穿天狐軀體,體內瞬間響起骨頭碎裂的聲音。


    受到強烈衝擊的淩壽仰天向後倒,身體劃出一個圓弧,紅蓮乘機繞到天狐身後,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扣倒在地。


    『我要殺了你,奪取救我主人生命的天狐天珠!』


    熱風升騰,淩壽口吐血沫。


    『你!……』


    天狐的灰色眼睛閃過凶光,爆發出妖力。


    但是,被紅蓮的通天力量徹底反彈了出去。


    強烈的暴風襲向昌浩和勾陣,被擋在勾陣及時布下的結界壁壘外。


    『十二神將!』


    淩壽發出怒吼,以妖力製造出無數的真空氣旋。


    被好幾個氣旋割傷的紅蓮完全不在乎,施放出火蛇纏繞住淩壽全身。


    黑發劇烈翻飛,仿佛存在著自己的意誌。


    從頭發飄散出來的陰森妖氣殲滅火蛇,刮起了龍卷風。


    『不要阻撓我,把那孩子交出來!』


    淩壽氣勢洶洶地大聲吆喝。


    『你休想!』


    紅蓮怒吼回去,以通天力量攻擊淩壽。


    昌浩更用力按住了胸口,每次釋放天狐的力量,體內深處就會產生不自然的脈動。


    他邊奮力與體內的力量搏鬥,邊喃喃說出心中的疑問︰


    『……為什麽要我……』


    淩壽總是說︰


    你的血太薄弱了,不能當誘餌,引不出晶霞。


    所以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現在卻……


    淩壽大概是聽見了,注視著昌浩說︰


    『不管怎麽樣,你還是流著同族的血。』


    昌浩疑惑地回看他,他邊閃避紅蓮的攻擊,邊說︰


    『盡管你的眷族力量隻有那種程度,搶到手還是有加分作用。』


    手腳末梢驟然發冷。


    勾陣全身冒出鬥氣,紅蓮也一樣,酷烈的火焰漩渦強烈地扭擺回旋。


    『你的意思是……』紅蓮低吼,以淒厲的眼光瞪著淩壽說︰『你要殺了他,奪走他的力量?』


    『我就是那個意思,你是白癡嗎?——讓開!』


    淩壽嗤嗤冷笑,把紅蓮擊飛出去,蹬地而起撲向昌浩。


    『脆弱的眷族,讓我幫你發揮那股力量!』


    在晶霞的力量完全恢複之前,即使利用那個老人把她誘出來,現在的自己也不是她的對手,讓淩壽懊惱不已。


    晶霞從以前就老是阻撓自己。


    『不要動,小子!』


    這句話像咒縛般,使昌浩的腳生了根拔不起來。是體內的天狐火焰聽從了眷族的言靈。


    『昌浩,快閃開!』


    紅蓮的叫聲震耳欲聾。


    但是淩壽的動作更快,銳利的爪子刺向昌浩的喉頭。


    『勾!』


    就在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之際,淩壽的爪子被亮光一閃的武器從中砍斷了。


    順利的話應該會貫穿喉頭的爪子,結果隻刮破了薄薄一層皮。


    右手抱著昌浩、左手握著筆架叉的勾陣,以犀利的眼神瞪著淩壽。


    從她身上散發出狂亂的通天力量。


    昌浩全身僵硬,感覺到淩壽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憎惡。


    淩壽瞠目怒視。


    不知何時,伸出來的筆架叉刀尖已經戳入了淩壽的喉頭。


    『昌浩,你讓開。』


    低沉的聲音這麽說,昌浩慢慢從兩人中間鑽出去,再仔細一看,赫然倒抽一口氣。


    『勾陣……』


    淩壽長長的爪子深深地插入了她的右臂。昌浩這才想起來,剛才有東西瞬間遮蔽了他的視線。


    是勾陣在刹那間以自己的身體為擋箭牌,替昌浩擋住了不僅直撲他喉嚨,更對準了他的眼睛……不,對準了他眉間要害的天狐爪子。


    勾陣與淩壽互不相讓,對峙了好一陣子。


    『十二神將!……』


    淩壽低吼著,他急著想攻擊昌浩,又怕移動視線就會瞬間喪命。戳入喉頭的刀尖正慢慢地往前推。


    嵌入勾陣手臂裏的爪子也緩緩挪動著,不是往裏推,而是慢慢翻攪。


    通天力量與妖力勢均力敵,陷入膠著。


    昌浩緊盯著對峙的兩人,一步步往後退,退到紅蓮身旁。


    『紅蓮,勾陣她……』


    『我知道。』


    回答裏有掩不住的焦躁。


    輕舉妄動很可能傷及勾陣。


    需要某種機會來突破這樣的膠著狀態。


    周遭充斥著駭人的緊張感。勾陣發現,淩壽是邊維持結界,邊與自己對峙,也就是說自己的能力還不及他。


    淩壽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件事,他繼續演出這場鬧劇,是為了牽製紅蓮和昌浩的行動。


    他到底想怎麽樣?不是要昌浩的命嗎?


    淩壽清楚看到勾陣的眼眸轉動著,滿臉奸笑地說︰


    『你還滿聰明的嘛……』


    太瞧不起人了!無意識的憤怒在她心底燃燒起來。


    淩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在動搖。


    膠著狀態被乘隙突破,爆發出來的天狐力量淩駕神將的通天力量,擊潰了勾陣。


    紅蓮立刻把昌浩拉到身後,以身體擋住天狐施放的力量,強烈的衝擊幾乎拆散了他的身體。


    『紅蓮、勾陣!』


    昌浩的叫聲灌入兩人耳裏,同時他們也感覺到天狐的氣息逼近了昌浩。


    『昌浩!』


    兩人同聲呼喚。


    瞬間,昌浩以靈力築起堅固的壁壘,迎擊淩壽。


    『嗡阿比拉嗚坎夏拉庫坦!』


    真言化為力量。淩壽沒料到會遭受反擊,冷不防被打個正著。


    『什麽?』


    昌浩狠狠瞪著錯愕的天狐,結起手印。


    『南無馬庫薩曼答巴沙啦旦坎!』


    揮出的刀印分裂成無數的純靈氣刀刃,撕裂了淩壽的身體。


    昌浩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來,重複著急促到不自然的呼吸,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白色火焰在體內搖曳著。


    不行,繼續待在這裏,天狐之血會被淩壽拖出來。


    昌浩使出吃奶的力氣,集中全副精神。


    『萬魔……』


    愈來愈強烈的火焰在眼底燃燒。


    回想當時,眼看著他的內心就要被火焰吞噬了,是從彰子的臉頰滑落下來的冰冷淚珠救了他。


    『拱服——!』


    他使盡渾身法術,擊破了天狐布下的結界。


    靜寂逐漸遠去。


    意識愈清楚,嘩嘩的雨聲聽起來也愈大聲。


    昌浩緩緩張開眼睛。


    冷風颼颼,充滿水氣,感覺很沉重。


    看到視線前的梁木,他隱約猜到自己是在某處的天花板下。


    白色的東西出現在視野之中。


    『昌浩。』


    不安的聲音完全喚醒了昌浩。


    『這是……哪裏?』


    『某處廢墟吧!』


    回答的是小怪之外的另一個聲音。


    昌浩眨眨眼睛,慢慢地爬起來。


    他知道體內深處的火焰燃燒得更熾烈了。


    似乎是在千鈞一發之際逃出了淩壽的魔掌,昌浩按著胸口,歎了口氣。


    『淩壽呢?』


    『結界瓦解時,他就不見了蹤影……你還好吧?』


    蹲在他身旁的勾陣擔心地看著他,他點點頭,環視周遭狀況。


    這是一棟荒涼殘破的建築物,飄散著混濁的空氣。


    確認沒有任何異狀後,昌浩站起來說︰


    『好舊啊……』


    家具全都蒙上了厚厚一層灰,昌浩剛才是躺在比較不髒的地麵上。


    他感到脖子一股涼意,緊接著寒顫掠過背脊,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雖然失去了靈視力看不見,但還是可以清楚感覺到不對勁。


    『這是什麽地方?』


    仔細一看,勾陣和小怪也都超乎尋常地提高了警覺。


    『不知道,醒來時就發現我們被從結界拋進了這個荒涼的廢墟裏。』


    『好像是個小小的聚落,已經殘破不堪了,隻有這裏勉強還可以住人。』


    昌浩走到門口。


    雨還下個不停,黑暗中隻聽得見雨聲。


    昌浩對自己施了看透黑暗


    的暗視術,仔細觀察周遭。


    應該是有幾間緊緊挨在一起的小小住家,因為幾乎都被風雨摧殘得麵目全非了,所以隻能憑想象。


    遠處有棟比較寬敞,足以稱為『宅院』的建築,看起來也很荒涼,但還勉強保有原來的模樣。


    看到那座宅院,昌浩的心髒怦怦跳了起來。


    『那裏……』


    昌浩記得這個感覺。


    看到發生過死亡的地方,他的心就會騷動不安。即使看不見,也能切身感覺得到。


    小怪和勾陣走到昌浩身旁,看到那座宅院,臉色沉了下來。


    『最好不要接近那裏。』


    『沒錯,感覺很不好。』


    『可是……』


    直覺告訴昌浩,那裏有非去確認不可的東西。


    淩壽壓著脖子,口吐血沫,不停地咳嗽。


    咳咳的嘈雜聲中夾帶著歎息。勉強逃過了要害的攻擊,所以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要使用相當大的力量才能治愈這次的傷勢。


    淩壽的灰色眼睛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十二神將……那個可惡的女人!』


    聽到嘎噠聲響,淩壽轉過身去。


    麵如死灰的丞按就站在他後麵。


    『吃了敗仗啊?』


    淩壽清楚感覺到他話中帶著嘲笑,狠狠瞪著他。他卻絲毫不為所動,看著在黑暗中動也不動的小小身影。


    臉上仿佛貼著人造假表情的章子坐在那裏,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丞按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看著什麽,也不想知道。隻覺得她很愚蠢,瞧不起她。


    因為是她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膚淺的愛慕裏,偏離了她該走的路。


    隨著時間流逝,丞按體內的衝動愈來愈強烈,他就快失去自我了。


    淩壽默默瞪著丞按好一會後,以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說︰


    『那個孩子跟式神是我的。』


    他要報仇雪恨,再把那個薄弱但多少有點用處的靈魂做成天珠。隻要流著眷族的血,就不可能做不到。


    取得他人的天珠,就能恢複體力。盡管不能完全恢複,也比沒有好。


    就這點來說,那個老人的天珠更有用,可是一旦對他下手,晶霞不會坐視不管。現在跟晶霞交手,根本就是自殺。


    把十二神將的神通力量與靈格占為己有也不錯,可以另作他用。要不然,幹脆把十二神將全殺了,奪取他們的力量,當禮物帶回去給九尾。


    淩壽覺得這個主意還不錯,因為他把九尾給他的天珠都用完了。不準備替代品的話,自己說不定活不了。


    好不容易才活到現在,為了這種無聊小事喪命,就太不值得了。


    替代品愈多愈好,何況又是不同的種類,想必能滿足九尾。


    『喂!丞按……』


    男人沉默地轉過頭來,抬起下巴,催促眼神狡黠的淩壽繼續說下去。


    『你要怎麽處置那個女孩?』


    『與你無關。』


    『是嗎?你把我的頭發嵌入了她體內吧?是我幫了你,起碼讓我知道你想怎麽做嘛!』


    淩壽看似毫無邪念地接近章子,興味盎然地看著她完全沒有反應的秀麗臉龐。


    接著,在她動也不動的眼睛前揮揮手,用尖銳的爪子抬起她的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來是把自己鎖進了軀殼裏啊……』


    淩壽瞞著丞按,偷偷用爪子尖端刮傷章子的下巴深處,再刮傷自己的手指,把滲出來的微量血液壓在她的傷口上。


    『……』


    章子的眼皮顫動了一下。流入她體內的天狐之血,將會慢慢遍及全身。


    淩壽滿意地笑笑,放開了章子。


    這一連串的動作,丞按都沒有發現。他以錫杖支撐著自己,等著狂亂的衝動在體內變得更加劇烈。


    『羅刹……時候就快到了。』


    幢幢黑影從丞按的身體飄了出來。


    那是被封入族人代代相傳的甕裏的東西。


    從大陸過來時,怎麽樣都無法舍棄,就舍命帶過來了。


    據說是祖先們封鎖起來的可怕魔物,絕對不能放出來。


    丞按卻解放了魔物。


    為了報族人之仇,也為了讓族人們替他們自己報仇雪恨。


    氣喘籲籲的他,露出淒厲的笑容。


    『等著吧!藤原,你把我們族人當成螻蟻般屠殺,我絕對會摧毀你的野心!』


    ※  ※  ※


    我在等他來。


    因為他承諾過——


    承諾過會保護我。


    我被帶來了這麽可怕的地方。


    處境比之前更可怕。


    但是,我不怕。


    因為他一定會來。


    來到我身旁,而非她身旁。


    ※  ※  ※


    在大雨中,昌浩把手伸向大門,毅然決然地拉開了門。


    木門嘎噠作響敞開來,他把比想象中更沉重、難開的門,推開到自己可以過得去的縫隙,鑽進了宅院裏。


    老鼠吱吱叫著,就像被不速之客嚇到,提出了抗議。


    昌浩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穿著鞋踩上走廊,慢慢向裏麵前進。


    每前進一步,心跳就加速,發出怦怦聲響,呼吸也變得更急促。


    空氣非常混濁。


    這個空間已經被封閉了很久。


    『昌浩,你臉色發白呢!還好吧?』


    走在他旁邊的小怪大驚失色。他咕嘟吞了口口水,抓住了身後的勾陣的手。


    『對不起,有點……』


    突然冒出紅色鬥氣,嬌小的小怪轉眼變成壯碩的身軀,從全身緩緩釋放出酷烈的神氣,包圍了昌浩和勾陣。


    昌浩大吃一驚。


    『紅蓮?』


    『這個地方有問題,你擁有強大的力量,所以隻受到這種程度的影響,無法想象一般人誤闖進來會怎麽樣。』


    『充斥在每個角落的,不是怨念那麽簡單的東西。無人宅院原本是最好的巢穴,這裏卻不見半隻小妖。』


    不隻自己的神氣,紅蓮的神氣也築起了防禦壁壘,讓勾陣鬆了口氣。混濁空氣的沉重與陰森纏繞著神經,會讓人分散注意力。


    昌浩緩緩移動著視線。


    他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劇烈、駭人的恐怖氣氛。


    可能的話,很想逃出去,大腦某處卻有什麽東西誘惑著他,那也許是一種本能。


    『那邊……』


    昌浩做個深呼吸,繼續往前走。紅蓮和勾陣互看一眼,歎了口氣。


    那是陰陽師的直覺,他們應該聽從,但心態上是很想盡快把昌浩帶離這裏。


    每前進一步,昌浩都要拚命壓抑加速的心跳,調整呼吸,努力安撫情緒,盡可能集中精神。


    隨著步伐前進,心髒逐漸冰冷。體內的脈動分明無比強烈,手腳卻隨著脈動愈來愈像冰柱。


    相對地,感覺愈來愈清晰。雖然看不見,對所有東西的敏銳度卻增強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穿過走廊,來到廳堂,所有人都呆住了。


    整片地麵都被汙染成黑色,散落在那上麵的白色東西是經過歲月風化後變成的骷髏。可能是被老鼠啃食,大半都已失去原形,散落各處。


    昌浩舔舔幹澀的嘴唇,以嘶啞的聲音說︰


    『這些黑色是……』


    不用確認,也知道那是什麽。


    隱約可以猜出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事,但是昌浩想知道更確切的內容。


    他壓住嘎噠嘎噠發抖的膝蓋蹲下來,把手指伸向最靠近自己的骨頭。


    從氣息可以知道紅蓮皺起了眉頭,勾陣也一樣。昌浩假裝沒察覺,閉上了眼睛。


    心髒撲通撲通跳著,天狐的火焰微微搖曳。


    我要的不是這個力量,拜托拜托,千萬不要失控。


    我要的是能讀取骨頭裏殘留記憶的力量。


    『恭請奉迎……』


    昌浩低聲吟誦,傾注所有意識。


    彰子抬頭看著已經全暗的天空,擔心地喃喃自語︰


    『昌浩怎麽還不回來……』


    他說過會趁早回來,現在都快亥時了。


    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瑪瑙,她悄悄地歎了口氣。


    『應該不會有事吧!』


    她有看過放在昌浩房間矮桌上的丸玉碎片,心想,那不是護身符嗎?


    自己手腕上的瑪瑙也是護身符,但是,碎片中的殘餘力量強烈得驚人。


    比晴明畫的符咒還要強烈。


    力量如此強大,卻碎成了那樣。


    沒有人告訴她真相,她隻能猜測是不是因為昌浩身上的力量超越了玉石的力量?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聽說安倍晴明是狐狸之子,可是這個偶爾見麵的老人看起來真的就像一般人,隻是有點灑脫不羈,但對她很好。


    雖然他對昌浩是有點殘酷,不過,他看著孫子的眼神真的很慈祥、充滿疼惜,可以看出他多麽愛這個孫子。


    彰子歎口氣,走向昌浩的房間


    。


    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吉昌和露樹似乎心裏也有數,昌浩傍晚出門時,就猜到他會很晚回來了。


    晴明今天的晚餐是彰子的精心傑作。說精心傑作,其實也隻是把稀飯熬煮得像濃湯,再端去給晴明。令彰子印象深刻的是,十二神將圍著晴明說不吃身體不會好,晴明才勉強吃下去。


    她拉開木門,進入昌浩的房間,點亮燈台坐下來。天一和朱雀不想打攪她,等在走廊上,彰子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氣息。


    『等他回來,給他準備飯團就行了吧?』


    想到應該正餓著肚子的昌浩,彰子又歎了一口氣。


    有種奇妙的感覺。


    心裏七上八下,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事。


    她無意識地環顧室內,視線落在六壬式盤和星象圖上。


    晴明說自己的天命和星宿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而同父異母姐妹章子的星宿也動了起來。


    對了,她想起那之後還沒占卜過星宿變成怎麽樣了。


    改天請昌浩占卜吧!


    可是,不久前提起這件事時,小怪說了教人納悶的話。


    『啊!叫昌浩占卜你的星宿……是可以試試啦!會怎麽樣呢?』


    當時就在附近的六合與勾陣好像也都盡可能地不回答。


    『為什麽?』


    一旦起了疑心,疑問就會愈來愈擴大。


    彰子想了很久,對木門外的兩名神將說︰


    『能不能請教一件事?』


    《怎麽了?》


    彰子把疑問拋給回應她的天一。


    『……小怪那麽說是什麽意思呢?』


    《就是……》


    天一很少這樣詞窮。知道的事,她會答得很幹脆,答不出來時會為自己的才疏學淺道歉。


    太奇怪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彰子的疑問愈來愈深了。


    朱雀代替沉默的天一回答:


    《因為占卜對象如果跟占卜人的星宿有關係,就卜不出結果吧!》


    彰子眨了眨眼睛。


    原來如此,昌浩救過自己,還承諾過會保護自己,而所謂保護就代表彼此之間有關係存在,所以小怪才會那麽說。


    『隻是保護嗎?……』


    所謂關係有很多種類。


    彰子低聲嘟囔,低下了頭。並沒有人在看,她卻害羞得臉發熱。


    她希望與昌浩重疊相關的部分可以永遠持續下去,直到一方的天命結束。


    自然而然地這麽想,讓她莫名地覺得害羞。


    她掩飾地拍拍臉頰,做了個深呼吸。


    忽然,某種類似預感的直覺揪住了胸口。


    『……』


    她已經決定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她知道,該信的是她身旁最值得信賴的陰陽師的直覺。


    事後回想起來,原來那個預感就是這件事,她不禁掩麵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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