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深夜讀書會


    我知道,這條生命本身就是罪孽。


    既然如此,再多加一、兩條罪狀,也沒什麽差別。


    ※  ※  ※


    到了陰曆八月半,太陽升起的時刻也愈來愈晚了。


    神將天一抬頭看著即將破曉的天空,眨了眨眼睛。


    東方天際慢慢轉為了紫色。


    現在是深秋,葉子的顏色逐漸變成紅色或黃色,吹過的風也不再舒爽,變得有點寒意。


    十二神將對冷、熱也有知覺,不過,受到的影響不像人類那麽大,頂多隻會感覺到季節的變遷。


    然而,繼承了女巫血脈的風音,因為女巫是人類,所以是半人半神,對風和水的冷度應該有相當的反應。


    天一猛然拉回視線,蹙起了眉頭。


    這裏是意宇郡的偏遠山中,離道反聖域有一段路。


    她們是在天色還一片漆黑時離開了聖域。


    天一麵前有座小瀑布,微波不斷往腳下拍打過來。


    氣溫一天比一天低,今天早晨恐怕是入秋以來最冷的時刻。


    有人全神貫注地承受著從三丈高處傾瀉而下的水。


    那是道反大神與道反女巫之女——風音。她雙手交握胸前,讓瀑布打在身上,大約有一個小時了。嘴巴還念念有詞,但是被水聲掩蓋聽不見,應該是用來集中精神的神咒或消災祈福的祝禱詞。


    破曉時刻的風,比半夜更冷。剛才天一把手伸進水中,才發現比想象中的冷,十分驚訝。


    這個地方完全沒有人氣,位於必須撥開草叢前進的深山中,空氣很清靈。


    據說是處渾然天成的聖域,而天一也的確不時感覺到自然精靈們的氣息,隻是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隻穿著單衣承受瀑布拍打的風音,肌膚已經失去血色,從遠處都看得到。


    恐怕已經冷徹心腑了。即便是半人半神,再這樣修行下去,也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


    天一很想對她說些什麽,但是,除了水聲外什麽也聽不見的山間空氣,讓她猶豫了。


    「為什麽要修禊1修到這種程度……」


    天一秀麗的臉龐上帶著淡淡憂愁,輕輕歎了一口氣。


    道反聖域遭九流族襲擊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被瘴氣烏雲降下的雨所汙染的大地,花了約半個月的時間,才恢複原來的麵貌。


    可以在半個月便幾乎完全複原,要感謝看不見身影的當地比古神們。


    人界恢複原貌後,風音就每天早上來這座瀑布修禊了。


    道反聖域的時間流逝,跟人界不一樣。她算準這樣的差距,趁人界進入深夜時從聖域出發,在天色完全轉亮時,帶著冰冷的身體回家。


    六合似乎一開始就知道了,隻是風音交代過不準說。


    天一和勾陣發現風音和六合不在,逼問理由,六合才說出風音在瀑布修禊,並拜托她們瞞著道反女巫和守護妖們。


    那之後,天一就取代了六合,陪風音去修禊場所。六合會一起走到半途,在開始聽得見水聲的地方停下來,在那裏等風音回來。


    據說,在天一和勾陣發現之前,他就是這麽做了。


    可能是怕待在風音身旁,會害她修禊時分心,或是為了阻止其他人靠近瀑布。也可能是基於其他理由,天一沒有深入追問。


    因為雨下個不停,瀑布的水量比平常增強許多,從形成瀑布的岩石被水衝擊的力道就可以看得出來。想必水勢也很強勁,要咬緊牙關,努力把身體挺直,才不會傷到脖子。


    人類修禊,是為了祛除不必要的東西,吸取靈氣和神氣。據說,禊(misogi)的語源就是來自「身削」與「靈注」。2


    背後有氣息降臨,天一平靜地轉過身去。


    同袍神將勾陣現身了。


    「勾陣,什麽事?」


    勾陣淡淡一笑,對歪著脖子眯起眼睛的天一說:


    「守護妖們發現風音不見了,到處找她,找得驚天動地,所以我就把修禊的事告訴它們了,我想最好也來跟你們說一聲。」


    「哎呀……」


    天一眨眨眼睛,轉頭望向瀑布。風音還沒有從瀑布出來的動靜。


    勾陣走到同袍身旁,雙臂環抱胸前。


    瀑布底下的水很深,風音站在從瀑布裏麵突出來的岩石上。


    濕漉漉的岩石,看起來很容易滑倒。


    勾陣單腳著地蹲下,把手伸入水中,歎口氣說:


    「很冷呢!她每天衝這樣的水?」


    「是的,而且還說不夠……」


    看著泡在水中的右手掌,勾陣眯起了眼睛。


    聽說,風音原本要再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覺醒。若不是發生與九流族之間的戰爭,恐怕還會在聖域的藍色屋頂宮殿中再沉睡幾年,甚至幾十年。現在既然醒了,就啟動了時間的齒輪,也隻能這樣活下去了。


    風音擁有強大的力量。為了充分使用這股力量,軀體也必須完美無缺。然而,曾經兩度重傷瀕臨死亡的軀體,卻與靈魂產生了偏差。


    修禊就是為了導正偏差。她把自己逼到極限,以達到「靈注」而非「身削」的效果。


    軀體被逼到極限,就能激發出與生俱來的生命力和重生力,取代無法達成的「時間療愈」。


    勾陣看一眼偶爾露出瀑布外的蒼白臉龐,對天一說:「天一,你知道嗎?」


    「知道什麽?」


    天一眨眨眼睛,勾陣忽然噗哧笑出聲來。


    「好久沒跟玄武聊天了,前幾天透過水鏡聊起來時,聽說了好笑的事。」


    「什麽好笑的事?」


    天一想起來道反前,玄武那張沮喪落寞的臉。據一個多月不見,但偶爾透過水鏡通話的朱雀說,他的精神已經漸漸好起來了。


    因為天一大半時間都跟道反女巫或風音在一起,所以很少有機會透過玄武留下的水鏡與在京城的晴明或朱雀通話。倒是主要來靜養又沒有什麽任務的勾陣,常常心血來潮就透過鏡子跟小怪東扯西聊。


    聊的通常不是什麽正事,而是當天的京城狀況、晴明的狀況,或昌浩今天這樣、晴明今天那樣等等,彼此報告無關緊要的生活瑣事,其中大概也少不了天一、六合、風音和道反守護妖們的事。


    「春天時,我跟騰蛇先回京城,玄武與六合當使者去了道反,我們分成兩路個別行動,你還記得這件事吧?」


    天一點點頭,她還清楚記得那時候的事。


    很難相信,從那時候到現在隻過了半年,發生過太多事,感覺上好像過了好幾年。不過,對身為神將的她們來說,好幾年也不算長。


    「我記得是晴明為了昌浩,向道反大神索取出雲玉石,派他們兩人去拿。」


    「沒錯,那時玄武遠遠看到了風音沉睡的宮殿。」


    ——那是我們公主成長的宮殿……現在她靜靜地在那裏沉睡著。


    玄武聽了大蜈蚣的話,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那麽,那裏是停放靈柩的殯宮?


    大蜈蚣沒有回答,玄武就認定它是默認了。


    前幾天,玄武單獨坐在水鏡前,向來不太流露情感的他義憤填膺地說:


    「大蜈蚣當時沒有否定我的話,可是風音明明沒有死,隻是沉睡而已啊!就算我跟六合是外人,也不必那樣欺騙我吧?」


    勾陣聽完,也覺得玄武說的話有道理。


    但是,昨天勾陣在聖域偶然遇到了大蜈蚣,提起這件事時,守護妖振振有詞地做了辯解。


    「大蜈蚣說了什麽?」


    勾陣抬頭看著天一說:


    「它說『我不記得我有說過那裏是殯宮』。」


    「啊,它要這麽說,也的確是那樣。」


    大蜈蚣隻說「她靜靜地在那裏沉睡」,是玄武自己想成「殯宮」,而大蜈蚣沒有否定,但也沒有肯定,如此而已。


    「依我推測,它不是不回答玄武,隻是不想讓六合聽到。」


    勾陣站起來,天一對著她苦笑說:


    「應該是這樣吧!我也同意你的推測。」


    「對吧?」勾陣會心一笑,把目光投向瀑布說:「她到底怎麽想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


    天一忽然轉移視線,微微一笑。


    今天的修禊時間比平常久。大概是擔心吧!從樹林縫隙間,可以看到從不走到這裏的六合。


    冰冷的空氣搖晃著樹林,搞不好跟京城初冬時所吹的風差不多冷。


    天色亮了大半,太陽就快升起了。


    勾陣也注意到了六合,隻把頭轉向他說:


    「怎麽了?六合,你不是從來都不來這裏嗎?」


    六合的眼眸動了一下。勾陣和天一都一陣愕然,覺得六合麵有倦色。


    「


    發生什麽事了?」


    天一抬頭看著比自己高的六合,沉默寡言的六合簡短回答:


    「嵬來找她了。」


    「原來如此。」


    光聽這句話,勾陣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天一似乎也理解了,浮現淡淡苦笑。


    那隻漆黑的小烏鴉一定是對著六合大呼小叫說:既然是修禊,那就沒辦法了,可是,你怎麽沒有陪在公主身旁呢?你要展現你的氣魄給我們看嘛!萬一發生什麽事時,就用你的身體當擋箭牌保護公主!


    從六合臉上隱約可見的疲憊,就可以想象那種畫麵。


    忽然,水聲亂了。


    三對眼睛同時轉向瀑布,緊接著,深色靈布騰空飛起。


    顧不得會被淋濕而直接衝入瀑布的六合,把倒在岩石上的風音從水裏小心翼翼地抱起來。濕答答的單衣緊貼在風音身上,從單衣淌下來的水,冷得快凍結了。幾乎沒有血色的臉、脖子,也完全失去了溫度,若不是心髒還微微上下跳動,看起來就像死人。


    六合走到勾陣她們身旁,正要把風音放下來時,她緩緩張開了眼睛。


    「啊……對不起……」


    剛開始似乎有點受到驚嚇的風音很快明了了狀況,表現出沒事的樣子,自己站起來,纖細的肢體搖晃了一下,六合趕緊扶住她。


    「我們回去吧!守護妖們很擔心你。」


    風音從天一的話中聽出端倪,沒有血色的臉上浮現出困擾的笑容。


    「我就知道會這樣,才瞞著它們……不過,沒關係,到今天為止了。」


    明明是自己的事,風音卻說得雲淡風輕。


    天一不解地偏著頭,勾陣與六合也滿頭霧水,勾陣開口問:


    「什麽意思?」


    風音撥開濕答答地黏在前額的頭發,思考著該怎麽說。


    「是我也不是我的祂,就在這裏。每個人體內都有自己的神存在,呼喚這個神也許是最快的方法。祂比我還了解我自己,是祂告訴我已經結束了。」


    說完後,風音若無其事地環抱雙臂,大概是冷到已經麻痹的知覺複蘇,開始覺得冷了。


    「天一,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哪裏……」


    天一優雅地一鞠躬。


    吸了水的單衣又冷又重,風音用通天力量,甩幹單衣和頭發上的所有水氣。


    光穿一件薄薄的單衣,想必很冷,她看起來卻不太有感覺。


    「你不冷嗎?」六合問。


    她搖搖頭,笑逐顏開,顯然很高興六合對她的關心。


    「不會,我不怕冷,可能是有我父親的遺傳。」


    是人類之女、也是神之女的她,最近開始會展露這麽天真無邪的笑容了。


    時間確實治愈了她的心,而沉默寡言的同袍的存在,也是一大因素。


    看著風音不斷改變、直到現在的勾陣這麽認為。


    而她自己本身也完成原來的靜養目的,神氣幾乎複原了,差不多該回京城了。


    想起在京城的那幾張臉,勾陣淡淡地笑了起來。


    ※  ※  ※


    拿著剛縫好的衣服走在走廊上的彰子,不經意地望向朝北的窗戶。


    雨淅瀝淅瀝下著,在進入陰曆八月前就開始霪雨霏霏了。


    縱使雨暫時停歇,天空也是烏雲密布。回想起來,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陽光了。


    彰子仰望天空,心想雨什麽時候才會停呢?這時,她發現屋頂上有個高大的身影。


    她停下來,眨了眨眼睛。


    「朱雀?」


    神將朱雀被淋成落湯雞也不在乎,站在屋頂上望著遠方天際。


    他望的是西方。


    也望向同樣方向的彰子發現了一件事。


    他的視線前方,正是遙遠的西國——出雲國。


    天一跟勾陣、六合一起留在出雲,已經一個多月了。


    看到朱雀朝思暮想的樣子,彰子十分難過。偶爾,他也會透過水鏡與天一交談,但是光這樣,也許還是會寂寞吧?


    不在身旁,就覺得寂寞。


    彰子了解那種心情,因為今年春天中旬後的三個月,昌浩都不在家。


    而且夏天快結束時,自己也離開了這個家一段時間。


    雖然還住不到一年,但是,這裏是彰子的歸處。


    感覺就像被熟悉的空氣緊緊包住,讓她覺得安心。


    「咦?彰子,你怎麽站在這裏?」


    聽到聲音,她回過頭,看到剛從皇宮回來的昌浩瞪大了眼睛,白色小怪也在他腳邊。


    插圖5


    「你們回來了啊?昌浩、小怪。」彰子微笑地說。


    昌浩想從她手上拿過衣服,但她很快地把手移開,不讓他拿。


    「沒關係,我自己拿去放。」


    「可是那是我的衣服吧?」


    「沒錯,我會收好,所以你不用擔心。」


    「不,我不是擔心……」


    兩人之間的交談令人莞爾,看著他們的小怪忽然直立起來,戳戳昌浩的腰。


    「幹嘛啦?小怪。」


    小怪對疑惑的昌浩眨眨眼睛說:


    「你忘了一句話。」


    「咦?呃……啊……啊!」


    昌浩重新麵向彰子說:


    「我回來了,彰子。」


    剛才彰子說:「你們回來了啊?」昌浩沒有回應。小怪滿意地點點頭,抬頭看看彰子。


    「對、對,一定要說『我回來了』。」


    彰子開心地笑了起來。


    ※  ※  ※


    還下著雨。


    已經記不清楚連下幾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關係,今天太陽很早就下山了。因為天色暗得快,所以她早早就上床了。


    不這麽做的話,她會覺得喘不過氣來。


    夜晚很可怕。現在是深秋,今後的夜晚會愈來愈漫長。


    她已經習慣一個人度過黑夜,但還是一樣害怕。


    把棉被拉到頭上的她,緊緊閉上眼睛,數著自己的呼吸。數著入睡再醒來,天就亮了,所以隻要趕快睡著就沒事了。最好中間可以不要醒過來,一覺到天亮。


    每天晚上她都這麽想,卻怎麽樣也睡不著。即使睡著,半夜也一定會醒來。


    希望今天可以一直沉睡到天亮。


    她這麽期望著,但閉上眼睛後還是睡不著。


    掛在外麵的燈籠的光線,從稍微拉開的窗戶縫隙照了進來。房間裏不是全暗的,但也沒有亮到妨礙睡眠。


    她爬起來從床帳往外看,緩緩環視房內一圈,屏風與隔間帷幔前,都沒有人在。


    悄悄下了床的她,一打開房間與外廊之間的木拉門,就灌進了雨的味道。


    雖然隻穿著就寢的單衣,感覺有點冷,但她還是走到了外廊。


    因下雨而潮濕的外廊上響起啪噠啪噠的腳步聲。


    雨被風吹得斜打進來,淋濕了外廊邊緣和高欄。


    她把手伸向濕答答的高欄,仰望著黑暗的天空。


    靜靜聽著雨聲的她,完全沒察覺背後有人靠近。


    躡手躡腳悄悄走過來的人,在她背後跪了下來。


    她舉起手,伸向夜空。


    「雨……會不會停呢……?」


    雨停了,心情說不定會好一點。


    如果覆蓋住天空的黑雲散去,就可以看到很久不見的月亮和星星,度過黑夜了。


    她正這麽想時,忽然有冰冷的東西披在她肩上。


    「唔……!」


    她倒抽一口氣,全身緊繃,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聲說:


    「公主,您在做什麽?」


    聲音很好聽,但十分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修子動作僵硬地回過頭。


    燈籠的微弱光線朦朧地照出侍女的蒼白臉龐。


    看到修子的肩膀劇烈顫抖,侍女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冷吧?您穿得這麽單薄會感冒哦!公主殿下。」


    侍女抓住修子的肩膀,硬是把她拉向自己。修子緊緊抿住雙唇,一句話也沒說。侍女抓住她的手站起來。


    「走吧!您該休息了,我會守在您床邊,直到天亮。」


    「咦……?」


    托住修子蒼白雙頰的手冰冷得不像是活人。


    修子兩腿發軟走不動,侍女強推著她的肩膀往前走,還沉著地說:


    「您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不過請放心,以後有我陪著您。」


    低沉柔和的嗓音,緊緊揪住了修子的心。


    她機械化地移動腳步,在心中呐喊著: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侍女低頭看著全身僵硬的女孩,嚴厲地告訴她:


    「我阿曇會一直陪著您……」


    阿曇的手指慢慢地嵌入修子薄弱的肩膀,修子閉上了眼睛,連感覺疼痛的力氣都沒有。


    耳邊隻有雨聲,還有自己在雨聲夾縫間的撲通撲通心跳聲。


    她好怕、好怕、好害怕。


    「公主殿下,請小心階梯。」


    懸掛著帳子的床就放在比廂房


    高一階的主屋裏。侍女把她帶到主屋,推進床帳內。


    修子癱坐在床上,像要吐空肺中空氣般深深歎了口氣。


    就在隻剩自己一個人時,修子頓時全身冒冷汗。她偷偷把頭探出床帳外,環視屋內,掛在屋簷下的燈籠光線照進了廂房內。


    阿曇就坐在光線勉強照得到的地方。


    可能是覺得有風,阿曇沉著地抬起頭,望向懸掛帳子的床。


    在朦朧的光線中,她的眼睛發出異樣的光芒。


    修子的背上一陣寒意,慌忙把頭縮回床帳內,蓋上棉被,屏住氣息。


    「救命啊……!」


    她在心中不斷地呐喊,身體顫抖起來。


    隻是有時候,真的隻是有時候。


    腦中會隱約閃過某人的身影。


    明明怎麽也看不清楚麵貌,然而她現在最想抓住的人,竟然就是那個模糊不清的人。


    【注釋】


    1 修禊即以水洗滌、祛除不祥的一種修行方式。


    2「身削」(misogi),指祛除讓身心變得黑暗的東西,拋開所有欲望。「靈注」(hisosogi),指注入神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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