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海中飛速運轉,暗忖這宗真如此說話,必定有他的原因,難道是有求於我?


    果然,宗真語音一頓,望著我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道:“不管管營大人是否你所殺,我都有辦法讓你免罪。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


    我問道:“什麽條件?”


    宗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解開牛皮腰帶,當著兩人的麵一件一件地褪去上半身的衣物。


    兩人瞧得越發糊塗了。


    當宗真卸下身上最後一件貼身內衣時,兩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那精壯的上半身布滿了一道又一道傷痕,觸目驚心,令我對這位不知是何種族的總監軍的印象大為改觀。


    然而,這些傷痕並非我驚駭的原因,令我感到驚駭的是背後的那十條傷痕。


    傷痕猶新,正在潰爛,膿血不斷從傷口處往外滲出,景象極為恐怖。


    空氣中隱約飄出一股腐敗難聞的味道。


    這些傷口像是人用手指抓出來的,可天下間有哪個人能把身體抓成這副模樣?何況,還是在堂堂異族高手的身上!


    梁大人問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潰爛的?”


    宗真道:“昨天還好好的,今早起來便發覺身上又癢又麻,我夫人一看,竟發覺背後開始潰爛起來。後來傷處越來越癢,癢得都開始有痛了,傷口潰爛的程度也越來越厲害。”


    我似是想起了什麽,沉聲道:“這傷口好像是被女人的指甲抓起的。”說完,目光咄咄地朝宗真射來。


    宗真道:“你猜的沒錯,就是被那個浣衣女抓破的。”


    話音一落,我的眼中噴射出了熾熱的怒火。不過茲事體大,我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小聲道:“以你的氣息,並非人類,究竟是何種族?”


    此話一出,梁大人麵色一變,似乎是我說錯了話。


    豈料宗真淡淡一笑:“我並非人類一事,早已不是什麽秘密。我沒有看錯,你的修為比梁大人要高得多。起初他可是親自見我出手,真氣遺漏後才發覺我並非凡人。不過在這島上,梁大人也已算得上一流好手了。”


    梁大人苦笑道:“謝宗帥誇獎。”


    宗真回頭瞥向我,赫然道:“你且聽好了!本帥乃上古神族五龍氏之後。”


    五龍氏?


    上古有這樣一個神族?


    我心中疑竇,不過上古之時出現過很多神族,有這麽一個五龍氏也不奇怪。


    宗真道:“你沒聽過五龍氏的名字也不奇怪,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的種族本是屈從於人皇氏的一個民族,後來人皇失德,天下各族起而反之,由實力最為強大的五龍氏牽頭。推翻人皇氏的暴政後,我們五龍氏便統治天下五千年,被後世稱為‘五龍神族’。”


    我恍然道:“那你們和女媧神族,誰比較早?”


    宗真仰天大笑:“我們五龍氏在世時,所謂的女媧神族都還遠未出現。”


    我抓頭道:“那天庭的玉皇大帝和你們比起來誰早?”


    宗真道:“天庭玉帝並非這片大地的生靈,他們早於我們之前數萬劫來到這裏。其實,我們也一直不明白他們的意圖,直到……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懂,你也沒必要明白。”


    我還想追問下去,卻被他打斷話題。


    宗真恨恨道:“我一時喝醉了酒才做下錯事,誰知她竟然不識抬舉,還迫的我錯手……。這能怪得了誰?她死也就罷了,竟敢在我身上下毒!”


    我怒不可遏道:“你自己做錯了事情不好好反省悔過,還賴在死者身上,簡直禽獸不如!”


    “大膽!”宗真一聲怒吼,“砰”的一掌將茶幾打缺一角,殺氣騰騰地瞪著我,顯然還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如此說話過。


    我反擊道:“大膽的是你才對!你**民女,還致她死命,至今仍逍遙法外。梁大人,他可是親口承認的,你還不將他抓起來?”


    梁大人支支吾吾道:“這個嘛……那個……當時並沒有人指證宗大人在場參與此事,人證物證俱無,本官自認是依法行事的。”


    我冷笑道:“好個依法行事!他自己都承認有這麽一樁事,梁大人難道沒有聽到麽?”


    梁大人看了看宗真,又看了看我,忽然麵色一凜,對我沉聲喝道:“莫炎,本官按律行事,還用不著你來過問。”


    我盯著宗真胸口處潰爛的傷口,忽道:“你以為你憑借著手中的權利逍遙法外就行了麽?老天有眼,讓你胸口潰爛!當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宗真強忍怒氣,對我道:“既然我做錯了事,自然會對死者家屬加倍補償,而且我也可以將你無罪釋放。”


    我沒想到堂堂清軍總監竟然對自己這個小小的藍羽衛士如此忍氣吞聲,倒也大出意料之外。


    我察言觀色,索性詐他一詐,冷笑道:“聽說宗大人是五龍神族中一等一的高手,難道連這點毒都驅逐不了?就算你沒有這本事,你府上的異族高手們也不行麽?嘖嘖,什麽五龍神,原來都是一群徒有虛表的生物。”


    宗真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用手指著我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一個小小的藍羽衛,別給臉不要臉!”


    此時守在門外的兩名五龍氏劍客聞得房內異響,一起掠進屋內。


    宗真正在氣頭上,一見他們兩個進來,吼道:“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兩名劍客臉上露過一絲惶恐神色,連忙掩門退出。


    我望著他隻是不住冷笑。


    梁大人望著那傷口,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尋常女子能抓出這種傷口來?我看不可能吧!將軍,我看你好像是中了某種邪術,或者中毒。”


    宗真知道梁傑曾是玄門弟子,便請他看看。


    梁傑在宗真的傷口處探視半晌,隨後目光凝重道:“這傷口太不可思議了,我雖然修為尚淺,但是也曾閱覽過不少醫仙之術,卻從見過如此古怪的傷口。左帥大法師法力高強,宗大人是否讓他瞧瞧?”


    我一聽島上還有個什麽大法師,不禁暗暗留意,卻又不便相問。


    宗真苦笑道:“此人與我素來不睦,不到萬不得已我才不會去求他。何況我身邊五龍神一族的法師也有不少,他們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大法師就能瞧出來?”


    忽然他的背脊一抽搐,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似乎在忍受著某種劇烈的痛楚,隨後對我道:“莫炎,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當下呆愣道:“我什麽都不懂,怎麽救你?”


    宗真咬牙道:“你當真不肯救我?”


    我苦笑道:“誰告訴你我能救你?”


    這本是一句嘲諷,豈料宗真當真認真回答道:“就是那個穿紫色衣服的神秘人。他在紙條上附言我身中巫術,你是來自南海雷神島的巫師之後,會替我解毒。說,你要怎樣才肯替我解毒,什麽樣的條件我都能答應你!”


    我一聽越發懵了。


    宗真雖然死有餘辜,可是這件事中有很多蹊蹺的地方,而且他還不到死的時候。


    我雖然不知道那個神秘人為什麽這麽說,但是事態是朝著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的。


    隻要能替宗真解毒,自己便多少能得到他的信任,甚至滲入他的陣營中。


    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加深島上兩大派係的矛盾,趁機分裂他們的勢力。


    我腦海疾轉,當下佯作吃驚道:“那神秘人究竟是什麽來路,竟然知道我的底細?不錯,我的祖父和父親的確是雷神島上十分有名的巫師,但是我跟他們還沒學上多少巫術便出來了。”


    宗真見我肯承認自己的身份,連忙說道:“這個沒事,你先幫我看看。”


    我點了點頭,走上前去端詳了半天後說道:“瞧這傷口的確像是巫術造成的。不過,巫術這種東西十分複雜,我還需要一些草藥來做藥引,方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這些話當然是我胡謅出來的,但是並非完全沒有依據。


    我腦海中閃掠過許多片段,當下壓抑激動的心情,表情十分淡定從容地列出一張單子,上麵全都是尋常草藥的名字,然而從未有人將它們如此搭配起來過。


    宗真當即命令守在門口的兩大劍客前去城中抓藥。


    一盞茶的工夫後,兩人去而複返,手裏提滿了大大小小的藥包。


    我像個熟練的老中醫似的,從每個藥包裏隨手抓出一把湊在一起,然後讓人拿去煎了。


    半晌後,煎好的藥端了進來。


    我忽然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突然抽出腰間單刀劃向宗真。


    兩名五龍氏劍客見狀連忙抽劍上前直指我,怒喝道:“把刀放下,你要幹什麽?”


    刀鋒一轉,割下一縷發絲落入我手中。


    宗真頭也不回地朝那兩名劍客喝道:“莫巫師正在為我治病,你們兩個想幹什麽?出去!”


    兩名劍客悻悻退出門外。


    我將頭發點燃後扔進藥鍋內,隨後抓起一大把藥汁抹在宗真背後的傷口上,同時將一縷真氣壓縮到極為細密的一條線,和藥汁相輔相成一起進入宗真體內。


    宗真一聲呻吟,在藥力和真氣的雙重刺激下差點從凳子上跳起。


    片刻後,宗真口中吐出綠油油的汙穢,十分惡心。


    梁傑沒想到我當真會巫術,當下眼睛都看直了。


    我將手掌從宗真背上收回,淡淡道:“的確是巫術,準確來講是巫術中的蠱。”


    宗真驚道:“蠱?那是什麽!”


    我十分不齒宗真的為人,隻不過這件事牽扯的範圍遠遠超乎了我的想象,這才沉吟了一下,說道:“蠱術是上古時期流傳在巫師中的一種神秘法術。聽說這種巫術十分歹毒,會在不知不覺中掏空你的身子,或者控製你的神智。”


    “請莫巫師救我!”


    我搖頭道:“這種巫蠱早在幾百年前隨著就已經絕跡,我並不懂解蠱之法。解鈴還須係鈴人,我想隻有下蠱之人才能解你身上的蠱毒。”


    宗真渾身無力地坐倒在凳子上,閉目不語。


    梁傑此時插道:“那女子不過是一名浣衣女,怎麽可能會是巫師之後?莫兄弟,你也見過趙伯,你覺得他像是巫師麽?”


    我道:“我敢肯定趙伯不是巫師,下蠱另有其人。宗大人,你府中有什麽可疑的人麽?”


    宗真道:“我府上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搖頭道:“在下無能為力。”


    宗真震桌而起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派人把那老頭抓來。就算扒了他的皮,也要找出解蠱的法子!”


    我爭鋒相對道:“隻要我我有一口氣在,你就別想動趙伯一根汗毛!”


    宗真縱聲長笑道:“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那就試試看!”我不願意再在這間屋子裏待下去,起身便朝門外走去。


    宗真怒道:“蒙放手下的人都這麽沒規矩麽?”


    梁傑見雙方鬧僵,連忙出來做和事佬,同時喊來兩名執法營士兵將我押下去。


    宗真本想發作,可一想到整個定海城中隻有我才能替自己解毒,當下將一口氣忍了回去。


    就在兩人過來時,梁傑悄悄朝兩人使了個眼色。


    兩人一路走得很快,將我帶到後院門口,小聲道:“這位藍羽衛的兄弟,宗真生性殘忍,你如此得罪於他,待會必定會找你的麻煩。趕緊回蒙大人那邊,有蒙大人在,宗真不敢找你的麻煩。”


    我心中感激道:“我走了你倆怎麽辦?”


    兩人笑道:“是梁大人吩咐下來的。梁大人是左帥的人,宗真即便再蠻橫也不敢亂來,你快走吧!”


    我一聲道謝,當下掠出後門,來到一處巷子裏。


    宗真的傷勢在藥水的作用下好了很多,疼痛暫時都被壓製住。


    他越想越不對勁,對梁傑道:“梁大人,莫炎在哪裏,我現在想去見他。”


    梁傑微笑道:“我已派人將他送出府。”


    宗真一怔,怒道:“他是殺人嫌犯,你怎麽敢放了他?”


    梁傑淡淡道:“剛才宗大人不也說莫炎沒有殺人麽?若有疑問,下官隨時會派人去藍羽衛要塞提人詢問。”


    梁傑畢竟是藍震身邊的人,梁傑即便心頭再憤怒,也不願意在此時撕破臉皮,當即傳令給兩名劍客,無論如何都要將莫炎在離城前生擒住,因為他一旦回到藍羽衛的要塞,那事情就麻煩多了。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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