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夏爾才睡下,連汗濕的衣服都沒力氣換下。再睜開眼睛時,就已是正午。


    夏爾也沒想到自己會睡這麽久,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可雙腳踩在地上的時候,夏爾才突然想起,她不用上班了,她已經回家了,她的人生目標變成攀上賀安晏了。


    夏爾直接往後一倒,重新躺回到床上,睡不著也什麽都不用想。


    “小爾,起床了。”夏媽放柔了語氣,“賀先生幫了那麽大忙,你起來陪人家吃頓飯,好好感謝感謝。”


    如果不是昨天夏媽“開導”她的那番話,夏爾或許就真的陪賀安晏吃飯道謝了,可現在,目的變得不單純了,盡管她不會按照夏媽打算的那樣做。


    “他又不用人喂,一個人可以吃。”夏爾盯著天花板上的一條小裂縫,拖著長長的尾音幽幽道來。


    門外卻沉默了。按照夏爾對夏媽的了解,夏媽不是這麽容易罷休的風格。


    夏爾疑惑著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沒有貓眼,她隻能側著把耳朵貼近門板,想從中聽出什麽端倪來。


    就在這時,賀安晏的聲音突然在一門之隔的夏爾耳邊響起——


    “夏小姐倒是了解我。”


    他聽見了?了解什麽?了解他不用人喂可以一個人吃飯?完了!


    夏爾噌的一下直起腰開了門,還沒來得及定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就是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


    見到出現在門後的夏爾,賀安晏原本不悅的心情瞬間變得有些邪惡,視線也慢慢向下滑,定在夏爾的胸前,滿眼玩味——


    她沒穿內衣!


    伴隨著一聲尖叫,門“嘭”的一聲被關上,賀安晏卻笑出了聲。


    夏媽隻當自己是透明,關注著賀安晏的反應,就猜到有戲!


    夏爾背靠著已經緊閉的房門,仍然維持著後知後覺捂胸的動作,麵上一片潮紅。


    真丟人!夏爾忍不住對自己啐了一句。


    無意間一低頭,好像聞到了一陣不和諧的味道,這才記起來,她沒洗澡,一身被自然蒸發幹的汗味。


    不知道賀安晏問到了沒有,更沒臉見人了。


    夏爾心煩意亂地進了洗手間,給自己仔細地洗了個澡,沐浴露都是用平時的兩倍。


    慢吞吞地換上衣服,夏爾才偷偷摸摸地開了門,就怕賀安晏還在這堵她。


    可怕什麽來什麽——賀安晏一聲不響地靠在門邊,手裏把玩著一個打火機,可他身上卻沒有煙味,就那麽靜靜地站著,不急不惱。


    夏爾又沒出息地紅了臉。


    賀安晏勾了勾唇,隱晦地說了句,“又不是沒見過。”


    夏爾登時成了油爆大蝦,全身的皮膚都浮現出一絲可疑的紅。的確,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可不就是裸程相見嗎!


    “走吧。”賀安晏沒再繼續說下去,他怕再多說一些,眼前的小紅人就真熟了。


    “去哪?”夏爾的聲音細如蚊吟,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已到飯點,夏媽還來叫過她,“哦哦,走吧。”


    賀安晏在前,夏爾埋著頭跟在後麵,可走到一半,她停下了腳步。


    “賀總,是……”夏爾糾結著用詞,“是我媽安排的你和我吃飯嗎?”


    夏爾不想把賀安晏當成自己被人羨慕誇讚的踏腳石,雖然她知道自己未必有資格“踏上”賀安晏,可光有這樣的想法就讓她在多次對她出手相助的賀安晏麵前自慚形穢。


    “這有什麽區別嗎?”賀安晏反問道。


    當然有,一個是單純的吃飯,一個是勾引的吃飯。


    “沒什麽。”夏爾敷衍地笑了笑,這隻是她的家事,不該把賀安晏扯進來。“說起來賀總幫過我很多次了,我好像都沒有好好答謝過。”


    賀安晏不置可否,淡淡地說了句,“要以身相許嗎?”


    夏爾:“?……”


    這就尷尬了。


    賀安晏自知這玩笑並不好笑,別過臉去,看著一邊的牆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若真想答謝我,有一件事倒可以交給你。”賀安晏恢複如常,“度假村缺一個負責人。”


    所以,意思是讓夏爾擔任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現在度假村還在考察階段,具體如何實施,景點開發分布,市場情況都還沒有落到實處,你在這長大,應該對這塊地方很了解。”賀安晏補充說道。


    “這不是the one的業務嗎?”夏爾有所顧忌,“我不是the one的員工,擔任負責人不會有問題嗎?”


    “有能力,你就是the one的員工;搞砸了,我會立馬換人!”賀安晏公事公辦的樣子很是認真。


    夏爾點點頭,反正現在她一個無業遊民,有這個機會試試她怎麽都不吃虧。隻是,“其實……你被多想,我就是問問。為什麽是我啊?”明明村裏也有許多比她更了解地形文化的人,實施方案也可以讓公司的員工做。


    賀安晏突然側過身麵對著她,無比順手地用手掌揉了揉她還沒吹得幹透的頭發,“壞事你問為什麽是你,好事你也問為什麽是你。你就不能自信點說,憑什麽不能是你?”


    說完,賀安晏就把手收了回去,那樣妥帖自然,好像這樣親昵的動作做過很多次。


    夏爾像是被定住的木頭人,連表情都暫停在“事發”前一秒,久久都不能回神。


    賀安晏越發覺得可愛,忍不住又揉了一下她的頭發,想看看她還會有什麽有趣的反應。


    可這一下卻像是觸發了木頭人的開關,夏爾一激靈雙手抱頭,阻絕了賀安晏的再次“進攻”。無辜的小表情,怎麽看都覺得像隻受驚的小刺蝟。


    賀安晏又笑了,還露出了牙齒,好白。


    什麽好白!夏爾發現自己總會沒出息地弄錯焦點,連忙抱著頭,用手臂擋住臉,朝著餐廳的方向一陣小跑。


    身後的賀安晏笑得更歡了……


    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夏爾在餐桌旁正襟危坐,卻沒有動筷,顯然是在等賀安晏。


    可真等到了賀安晏,她又不淡定了。


    不淡定歸不淡定,但飯還是要吃的。因為夏爾的腸鳴音已經逆天,以賀安晏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的音量陣發性叫囂個不停。


    一早上像開了掛,怎麽丟臉怎麽來,夏爾的臉都快埋到米飯裏。


    “你老是笑會笑出魚尾紋的!”夏爾實在是受不了她的窘迫全都暴露在賀安晏麵前,賭氣地“善意提醒”道。


    賀安晏笑意不減,“不怕,長紋了我也還是很搶手。”


    真自戀!不過說的是實話。


    夏爾選擇食不言,以免鬧出更多的笑話。


    寂靜的餐廳裏就聽見碗筷的碰撞聲,和幾不可聞的咀嚼聲,如果忽略夏爾未來得及褪去的紅暈和賀安晏始終勾著的笑,畫麵會很是祥和。


    賀安晏早餐吃得晚,所以肚子不是很餓,才吃了小半碗就沒什麽胃口了。可夏爾一口接一口地夾菜扒飯,吃得噴噴香,顯然一時半會還吃不飽。要是他放下筷子坐著一動不動看著她吃,她肯定又會不自在了。於是賀安晏就小口小口夾著飯粒往嘴裏塞,配合著夏爾吃飯的時長。


    隻是這一切在夏爾看來就變成:他吃飯怎麽這麽斯文,她是不是太野蠻了?於是果斷也放慢了吃飯的速度。


    一頓飯吃出了遙遙無期的即視感……


    再終還是夏媽的及時出現拯救了這場吃出一個世紀的飯局,她也是意外平時一大碗飯隻需要十分鍾就可以消滅的女兒今天怎麽吃得細嚼慢咽,掐準時間來收拾碗碟撞見他們正吃得津津有味。


    見到夏媽的到來兩人同時如釋重負,終於可以放下筷子。


    “媽,我來收拾吧。”夏爾乘機說了一句,想拿著拿著洗碗這個空檔,稍微離開一下賀安晏的視線範圍之內。


    可夏媽不幹呀,很是知趣地拒絕了夏爾的請求,“你陪著賀先生到處轉轉吧,不是說考察嗎,得到處都好好考察考察。”


    夏爾沒了退路,努力檢索著村裏比較適合開發成度假勝區的地方。


    “今天就不出去了。”賀安晏說著拿起了電話,在手機上按了幾下,對著夏爾說,“今天你根據你的了解做一個度假村草案出來,然後計劃好行程明天去一一考察。”


    “好。”夏爾迅速回答,還是工作狀態的賀安晏讓她自在一點。


    不一會,賀安晏身邊的小秘書就抱著一小遝文件走了過來,遞到了賀安晏手上。


    “去你房裏還是去我房裏?”賀安晏正經地說著有點不正經的話。


    夏爾又邪惡了,埋著頭稍微正了正色,“我把草案做好了就拿過去給你看。”意思是咱誰也別進誰的房。


    賀安晏一臉無所謂,“你確定你可以不用了解任何關於我的設想就能做出讓我滿意的方案?”


    “那、那、那……”那半天也沒那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賀安晏一聲令下,“去你房間吧,你電腦不是在裏麵嗎。”不容拒絕,大步就開始朝夏爾的房間邁。


    小秘書自發地在半路拐了彎,悄無聲息。


    賀安晏輕車熟路地坐在鋪有地毯的床前矮塌上,背靠著床沿,翻閱著手裏的文件,一頁一頁,似乎看的很仔細。


    夏爾提醒著自己這是工作,打開了電腦文檔。


    果然應了賀安晏的那句話,她要了解了他的設想才能開始,比如第一個設想:


    “賀總,度假村的名字定好了嗎?”夏爾小心翼翼,總有種打臉的感覺。


    “樂山。”賀安晏連頭都沒抬。


    樂山,夏爾默念了一遍,點了點頭。想起村裏的確有一座山,不算太高,山上有很多樹和野果,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環境著實很符合度假村的理念,把它作為度假村的主打景點是再合適不過。


    有了想法,夏爾便開始在文檔裏劈裏啪啦洋洋灑灑。


    賀安晏悄然抬起了頭,看著夏爾盤腿坐著的後背和忙忙碌碌的手指,眼中無盡溫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夏爾打完最後的一個句號,張開雙臂頭向後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肚皮都露了出來。伸到一半——她怎麽忘了賀安晏在這啊!


    猛一回頭——賀安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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