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作嘔的刺鼻氣味充斥了整個房間,卻也讓向媽暫時消停。


    隻見向媽顫抖著用力僵直的雙手,將頭上的桶取下,畫著精致妝容的老臉已布滿了發嗖的湯水,頭頂上還掛著不知在餿水裏泡了多少天的爛菜葉。


    那麵目、那味道,像極了她的作風和心腸——惡心得讓人想吐!


    向媽轉向夏媽,張牙舞爪就要撲過去,夏爸反應及時,連忙將夏媽拉至身後,此時——


    向子辰突然出現了。


    夏爾頓時了然,向媽能在大巴車都下班的時間點來這,必然是有人開車接送,除了向子辰,誰還能這麽對向媽百依百順?


    “子辰啊,你可得幫媽媽出氣呀,你看他們怎麽欺負媽媽的。”向媽見到向子辰瞬間眼淚橫流,和著餿水,在臉上留下一道道斑駁惡心的印子。


    向子辰見到向媽這樣,皺了皺眉,自動隔開了一段距離,走到了賀安晏麵前。


    “賀總,這次是我母親一時糊塗,做了蠢事,還請賀總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向子辰低眉順耳,一副有求於人的標準姿態。


    他剛坐在車上好好的,楊素昕忽然一個電話打來說the one要終止和翰海的合作,原因就是向子辰的潑婦媽。


    向子辰的媽這麽會得罪賀安晏?除非……現在賀安晏也在這間民宿裏。


    向子辰想到這,就看見賀安晏的秘書經過,頓時明了,趕緊下了車衝進房間,防止事態更嚴重。


    屋裏的人不知道這層內幕,都被向子辰的突然來訪和奇怪的舉動弄糊塗了。隻有夏爾知道,賀安晏想要對付一個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好比他能在悄無聲息間就並吞了不容小覷的肖氏。


    向媽不明所以,頂著一身髒水就要過來拉向子辰。


    卻不料向子辰向後一躲,低吼道,“還不趕緊給賀總道歉!”


    賀安晏也不說破向子辰自導自演的雙簧,隻含著笑看向夏爾,“你說怎麽處理,聽你的。”這一臉的寵溺讓夏爾又是一陣恍惚。


    被賀安晏忽視的向子辰妒火中燒,上次從素昕嘴裏聽說賀安晏和夏爾是情侶關係他還不信,現在看來,被他甩了之後的夏爾真的搭上了賀安晏。


    向子辰偏過頭給了夏爾一個警告的眼神,以為夏爾還是那個對他唯命是從的小姑娘。


    還不容被徹底激怒的夏爾發作,一段從向媽進門開始罵“騷貨”開始的手機錄音在房間內回響。


    向子辰的臉變幻莫測,把頭壓得更低了,“求賀總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


    賀安晏按下錄音暫停鍵,指尖摩挲著手機的邊緣,不疾不徐道:


    “我說了,怎麽處理,不在我。”


    聞此,向子辰當即明白了賀安晏的用意,不由怨毒地瞪了一眼夏爾。可再心有不甘現在這會兒他也隻得妥協,哪怕有翰海的楊素昕做盾牌,他也得罪不起賀安晏。


    “小爾,你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可不可以……”


    還不等向子辰把話說完,夏爾就出聲打斷,“當初我求你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做的。”從接收到向子辰對她的怨毒之後,所有的氣憤和對人心善變的感慨全都化為烏有,她隻記得來自向子辰和楊素昕的羞辱。


    向子辰了解夏爾,她耳根軟心更軟,哪怕再生氣隻要他提及他們曾經的美好,她就會聞之傷情,最後原諒他,美其名曰是放過自己。


    可他卻失策了。


    “小爾,我媽隻是一時糊塗,你知道的,她心不壞的。”向子辰握緊了拳頭,隱忍著就好言好語地哄著。


    夏爾卻不吃這一套了,“你們心不壞,我的心就壞嗎?”


    短短幾天,她的生活就已經天翻地覆,這都拜誰所賜?


    “你媽的心要是不壞,會大晚上的指著我鼻子罵些不堪入耳的話,就為了原本就不屬於她的那點錢?你的心要是不壞,會背著我和別的女人連孩子都懷上了,還任由你媽和那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羞辱?我的心但凡壞一點,就不會讓你們鬧到我家來,當眾撕破臉!”


    夏爾說的都是事實,向子辰心裏清楚,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絕對不能打自己的臉,僅有的一點低三下氣也都消失殆盡。


    向子辰剛要衝著夏爾發作,賀安晏一記警告意味十足的眼刀甩過來,卡在喉嚨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他忘了,夏爾的無所畏懼是因賀安晏的撐腰。


    他在記憶裏搜尋著夏爾在他麵前時的卑微姿態,被楊素昕揪著頭發甩到牆上,被水杯裏的水淋濕頭頂,他都是見證者和旁觀者。


    “如果不想丟掉工作,就給我放聰明點!”夏爾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向子辰,借賀安晏的光。


    而這句話也的確起了作用,曆史像是在重演,隻是對調了身份和姿態。


    “對不起,”向子辰對著夏爾一個90度的彎腰,帶著日後一定加倍奉還的陰狠,“是我背叛了你,是我一時糊塗沒有阻止我母親的無知行為,我代表我母親向你道歉,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


    向媽再潑辣,看著自己寶貝兒子這麽低三下氣地求個不值錢的女人,還對是那個一聲不響錄了音的男人畢恭畢敬,也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乖乖地定在原地,再沒說一句話。


    向子辰一直弓著腰,等著夏爾發話,不敢再輕舉妄動。


    可當一杯涼水灌在他頭頂的時候,他知道夏爾已經給了他回答。


    水杯的水傾流殆盡,夏爾一鬆手,水杯砸在了向子辰的頭頂,“給我滾,永遠都不要讓再我看見你!”


    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夏爾以為自己可以如釋重負,可出了惡氣之後的釋然並沒有降臨,她依舊恨向子辰,恨所有平白無故就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她已經一無所有,不管是原諒可恨的人還是放過自己,她都不能再回到從前。


    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義。


    向子辰直起身一聲不吭,轉身就皺眉領著向媽欲走。


    “等等!”賀安晏突然叫住了向子辰,“被放了一馬不需要道聲謝嗎?”玩味的語氣挑釁者向子辰的極限。


    可他是賀安晏,無往不勝的賀安晏。


    向子辰轉身,恭順地朝著夏爾道了聲,“謝謝你能放我一馬。”言不由衷,咬牙切齒。


    窗外的村民們聽著夏爾房裏又是叫罵又是道歉的聲音,總算結合想象力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老夏家攤上了這麽個蠻不講理事還多的親家。


    是以當他們看見向子辰領著“人體餿水”出來的時候,他們議論紛紛,神色各異,似乎要將向子辰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來。可誰也沒有明目張膽地指責什麽,就這麽用向子辰聽得見的音量竊竊私語,直至向子辰臉色陰沉地驅車離去,才依依不舍地各自散去。


    當晚,夏家的鬧劇就成了村裏的熱點頭條,茶餘飯後睡前的談資。


    可這場鬧劇對於夏爾而言仍沒有結束。


    夏媽客客氣氣地將賀安晏請出房間,然後提來桶冷水往夏爾腳邊一放,自己尋了個幹淨的地方端端正正地坐著,“收拾幹淨。”


    夏爾知道夏媽這是在生氣,怪她瞞了那麽多事,可她累了,累得什麽都不想再說,過去的不想再提。“明天再收拾吧,我今天到空著的客房睡。”


    “客房是給客人睡的,你是客人嗎?主房是給主人睡的,那個賀先生是主人嗎?”夏媽的音量逐漸拔高,她氣夏爾的不坦白和隨便就讓賀安晏登堂入室的不知羞。


    “媽,我真的累了,明天再說吧,行嗎?”連日的壓抑已讓夏爾身心俱疲。


    “不行!”夏媽騰地站起身來,“你老實跟我說,你工作是不是沒了?”


    夏爾沉默不語。夏媽知道她工作靠的是向子辰的關係,又看見夏爾回來時帶了那麽多行李,她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會猜不到。


    可猜到了又怎麽樣呢,事已至此。


    夏爾猜到夏媽又要拿“爸媽的心血”、“爸媽的期望”來教育她了,認命地蹲下身子擰起水裏的抹布開始收拾汙穢刺鼻的房間。


    可接下來在夏爾的頭頂響起的卻並不是夏媽的教育。


    “那個賀先生喜歡你?”


    夏爾擦地的手一怔,抬頭看向板著臉、寫著敢說謊試試的夏媽,卻給不出回答。


    夏爾的再次沉默讓夏媽的臉色稍微緩和,仿佛從夏爾身上還能看到一絲補救的機會, “我看向子辰對他很是畏懼,身家應該不差,倒不如你趁著他對你有意,把他抓住洛,一來你可以順便謀個工作,理當不會比肖氏的差,省得又招人背後說閑話。二來,也讓村裏看笑話的人都看看,沒了向子辰你還能找到更好的!”


    夏媽說得忿忿不平,卻讓夏爾如墜冰窟。


    更好的?是對夏爾更好的,還是對向外人炫耀更好的?


    夏爾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兀自埋頭收拾著好像永遠都不能收拾幹淨的房間。那些穢物像是烙在了地板上,怎麽用力擦也擦不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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