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師,我有點不舒服。


    1


    話說回來——


    有一個放置很久的問題仍待解決。


    關於千賀光小姐的事。


    前日,她,九月下旬起開始在我身邊以女仆身份工作的現年二十七歲的她,其實並非千賀光本人而是千賀明子這一點,經由哀川小姐之口指點了給我。


    因為是哀川小姐羅列出數條根據而說出的話,‘是這樣也說不定,一定是這樣吧’當時的我便這麽想——但是十月再入院後,像幫忙帶來換洗衣物這樣受到她各種各樣的照顧後,‘應該沒有這回事吧’我又產生了這種想法。光小姐就是光小姐,千賀光本人也說不定。我開始這麽想。


    或者說,原本就是曖昧的三姐妹。


    三姐妹互相有著重疊之處。


    像是偏離著一般的三姐妹。


    像是重疊著一般的三姐妹。


    無論誰是誰,都沒有很大區別。


    況且,反正,就算光小姐真的是由明子小姐扮演的,我也不認為特意點破這一層有多大的意義。不,不知是沒有意義這麽簡單。如果做了那種事,或許光小姐——明子小姐會想仙鶴報恩的舊話一般,立刻啟程返回鴉濡羽島也說不定。就算不會隻因為這種小事就回島上去,但既然身份已經暴露,明子小姐自然沒有繼續扮演光小姐的理由,理所當然地,會變回那個無口,無感情,無愛想,既不對任何人說話也不聽任何人的話的原來的她吧。雖然不是懷疑哀川小姐的話,但比起那種後果,我還是希望明子小姐能繼續把光小姐的角色扮演下去。當然,明子小姐也有明子小姐的好處,不過要是挑選共同生活對象的性格,比起明子小姐更傾向於光小姐也是人之常情。這種場合,沒有勉強計較的必要。


    因此。


    在我的心中,她依舊是千賀光小姐。


    嗯……畢竟,周圍還有著無數問題等待我解決,偶爾有一個兩個——像這樣解決,像這樣選擇不解決,也可以允許吧。


    結論的保留。


    這種曖昧,正是我的本分。


    有種習慣了的感覺。


    明明如此,卻又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這些暫且放到一邊。


    「首先,恭喜您出院」


    光小姐這麽說道。


    因為醫院裏女仆裝過於顯眼,便裝。


    緊身牛仔褲,鑲邊襯衫。


    頭發一分為二,梳到左右兩邊。


    …………


    哇哦。


    「那麽我們走吧,主人」


    「嗯……又要麻煩你了」


    「不先回一趟公寓真的可以嗎?」


    「是的,似乎是直接前往比較好」


    「我明白了」


    那麽,光小姐說完,拿著我的行李,作為先導走出了病房。出院的手續似乎已經幫我辦妥了。對於我這種不擅長事務手續的人來說,真是幫了大忙。


    向受到照顧的醫生和——出於禮儀向愛子小姐打完招呼後,走出醫院,來到了停車場。


    菲亞特500


    美依子小姐的車——說是如此,但最近,差不多可以稱之為我的專車了。


    像是理所當然一般,光小姐坐上了駕駛席。


    我做則到助手席上。


    「新京極的賓館——是這樣嗎?」


    「是的」


    「三條附近的那個嗎?」


    「是的」


    「又是在賓館中的密談呢」


    「是這樣呢」


    「賓館真是好東西呢」


    「是呢」


    「那麽」


    光小姐發動了引擎。


    關於無照駕駛的事我就不再過問了。


    「傷的情況已經沒有事了嗎?」


    「嗯,肉體的回複力是常人的七倍可是我少數的自豪之一呢」


    「精神的強韌也是常人的七倍——不是嗎?」


    「或許如此」我像是開玩笑一般說道「不過受傷的概率也勝過比常人七倍呢,無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


    「那真是太好了」


    「估計會有一周左右的飲食限製,不過也隻有這種程度了。拆線也已經完成了,沒有什麽大問題」


    「那真是太好了」


    光小姐天使一般的微笑著。


    呼……


    感覺這是唯一的休息時間啊。


    想到馬上要見麵的小唄小姐的事後,又立刻感到差距而打消了這種想法。


    「主人沒有事自然比什麽都好,不過——美依子小姐和暗口小姐,都是怎麽安排的呢?」


    「嗯,結局,那兩個人都要安靜一陣子了。無論是美依子小姐還是崩子,這一整月都要住在醫院裏了吧。崩子的傷雖然沒那麽嚴重,不過,精神上,還是不怎麽穩定。美依子小姐雖然脫離了危險狀態,但身上好到處都是傷」


    根據後來愛子小姐所說,就連昨天來到我病房這件事,都是十分勉強。雖然美依子小姐說已經可以勉強走路了,但對於一般人,再怎麽勉強也不到能走路的地步。


    雖然美依子小姐也有她的過人之處。


    但是,再怎麽說。


    「真是很嚴重呢」


    光小姐說道。


    像是十分悲傷的表情。


    既然要和我共同生活,自然,也會多少與公寓裏的人有所聯係——美依子小姐和崩子的事對於光小姐來說,已經無法稱作別人的事了。


    雖然並沒有立刻回應,不過些許沉默後「不——」我對光小姐說「——這樣下來,反而可以說是更加安全了。事情變成這樣,兩個人,都有一段時間——數月期間不能上前線了。對於敵人來說,也就沒有作為攻擊對象的意義了。這麽想的話,中退或許是最好的手段也說不定」


    「原來如此,的確是這樣呢」


    「美依子小姐的身體重新鍛煉好,至少要等半年的時間。崩子——已經,沒辦法再次戰鬥了吧」


    像暗口濡衣說的一樣。


    然後——和萌太君所希望的一樣。


    大概,這樣就好。


    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話說回來,光小姐對於萌太君和崩子的真實身份……或者說,兩人和『殺人集團』有關這件事,一直沒有發覺嗎?」


    「不,我倒是早就發現了」


    「……」


    所以說……那就告訴我啊。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唉,算了。


    光小姐,突然改變了話題。


    「對我來說——果然還是更擔心哀川小姐的事。再一次,行蹤不明——是這樣嗎?」


    「嗯,差不多吧」


    狐麵男子——西東天與哀川潤。


    十年不見的父女,說是如此,但是,果然——既不像有什麽舊帳要算,也不像有什麽怨言要講的樣子。


    是否有什麽企圖?


    是否什麽企圖也沒有?


    也給人一種——隻是隨性而為的感覺。


    「雖然‘她並不是需要讓我們擔心的等級’這句話,以前也曾提起過,或許這次也是一樣——事件歸事件,對手歸對手,但再怎麽說那也是哀川小姐」


    「或許是這樣呢——咦?」


    這麽說來——


    雖然到現在為止,都一點沒有顯得不自然。


    「光小姐,對哀川小姐,是用姓來稱呼的嗎?」


    「嗯?啊,是的,有什麽問題嗎?」


    「有什麽問題嗎……」我對像是理所當然一般回答的光小姐感到了困惑。「哀川小姐,不是不喜歡別人用姓稱呼她


    嗎?」


    「…………?」


    有點發愣的光小姐。


    「那個,說是隻有的人才用姓……」


    「那種事情我倒是並沒有聽說過」


    「…………」


    咦?


    ……這是怎麽回事?


    光小姐——或者說伊梨亞小姐她們,和哀川小姐的交情不淺吧,已經可以用數年的單位來計算了吧。


    那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難道說隻是單純的口誤嗎?


    「怎麽,這是很重要的事嗎?」


    「……不,和其它的事比起來,我想的確是屬於怎樣都無所謂的範疇——」


    雖然這麽想——還是有什麽,不對勁。像這樣微小的不一致到後來不斷發生作用,往往正是失敗的關鍵。經曆了這麽多,我至少學到了這一點——但是,明知如此卻無從下手這一點,令人無可奈何。


    嗯。


    是不是並沒有對所有人都這麽說呢?


    「……主人不也是,用姓氏來稱呼哀川小姐嗎?難道說,主人其實是把哀川小姐當作敵人來看待的嗎?」


    「不……倒也不是這樣。嗯……也對,看來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一邊這樣回答著,我一邊看著光小姐的臉,考慮著一些事情。或者說,是剛才考慮的繼續。總之,可以說是像因禍得福,塞翁失馬之類的事情。美依子小姐和崩子,這次——終於可以從我與狐麵男子之間因緣的故事中脫離,可以說已經退回到安全圈之內了。雖然犧牲慘重不過最終還是成功了。那麽說——接下來最危險的,會不會就是現在,正在駕駛菲亞特的光小姐呢?


    也可能是明子小姐。


    那種事情怎樣都無所謂——從物理上來講,她毫無疑問是離我距離最近的人。對於這一點沒有人可以提出異議。


    不知不覺間已經習慣起來,我把光小姐的存在漸漸看作是理所當然,不過,照常理來想——對於她,也應該盡早的送回島上更為妥當。


    至少,為了她著想的話。


    但是,雖然最初我也是這麽想的,但事情發展到現在,她的存在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一旦忙於處理事件,就連單純的‘活下去’這一點都有可能忘掉。這一點,光小姐會很好的為我支撐下來。


    替我支撐,


    替我包攬下來。


    必不可少。


    住院時也受到了這種各樣的照顧——


    現在也是。


    可以說是這種狀況中的救贖。


    不去計較到底是光小姐還是明子小姐,不想去計較到底是光小姐還是明子小姐這件事,也多少和這有關。


    仙鶴報恩。


    但是,雖說如此。


    從光小姐的角度來說,一定是想趁早回去吧。


    因為對於光小姐來講——


    世界,就隻是那個鴉濡羽島而已。


    從這種意義上,的確和濡衣小姐的觀點有些相通之處。


    世界雖然不同,不過觀點相同——嗎?


    當然,光小姐也隻是,‘執行主上的命令’,如同工作一樣,並不是自己願意才來到我身邊的。對於這一點我似乎不知不覺間有所誤解也說不定。


    不過,這種事,偶爾放到一邊置之不理,或許也不是什麽壞事……


    總之,包括光小姐在內。


    周圍。


    鞏固我周圍的安全這一點,十分重要。


    為此應該不惜代價這點,從這次的美依子小姐和崩子的事裏,從萌太君與出夢君的事裏——深刻的體會到了。


    周圍的安全就是我的安全。


    就這麽理解好了。


    並不是出於好心,而是出於自私。


    不好好的堅守住不行。


    「煩惱過度哦,主人」


    對著陷入沉思的我,光小姐說道。


    「從開始侍奉主人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主人無論怎麽看,對待事物也有些太過認真了」


    「認真?我嗎?」


    「是的」光小姐點頭道「雖然很失禮,不過我原以為主人是個,更加隨便的人」


    「我的確——是很隨便」


    「那麽,應該說是肩膀上用力過度,比較恰當」


    「肩膀——用力?」


    「應該,更多的放鬆一下比較好哦。七八分力,對於主人來說應該是最適合的」


    「……那樣的話,應該會不夠用吧」


    「如果那時對於主人來說最為適合的方式,我也不便多說,不過如果主人想要放鬆一下的時候,請隨時告訴我,雖然不肖,但我也能盡微薄之力」微笑著的光小姐繼續說「雖然主人最近看起來狀態不錯,不過,對於讓男人放鬆這種事,我可是十分擅長」


    「哦……這樣啊」


    …………


    ……我,


    被誘惑了?


    被引誘了?


    「光,光小——」


    「啊,已經到了哦——」


    光小姐在賓館前急刹車。


    ‘哢’的一聲,身體劇烈前傾。


    肩膀被震得毫無力氣。


    的確,……放鬆了,也說不定。


    「那麽,我就在停車場等您,請不要在意我的事,盡情的談話吧,主人」


    「……那就拜托了」


    我打開車門,離開了助手席。


    「因為隻是拜托別人一點事,所以我想並不會太久的」


    「我明白了」


    「一會見」


    關上車門,目送光小姐離開——


    我,仰視著賓館。


    石丸小唄——


    小唄小姐指名的賓館。


    新京極旁邊的,國際賓館。


    「……」


    兩個月前——


    被木賀峰助教授,約來的賓館。


    同樣是被約過來,同一個賓館。


    雖然,一切並不是從這裏開始。


    開始本身,從很早就開始了。


    但是,這個賓館,是焦點之一。


    對世界來說。


    對物語來說——


    那個八月一日,是一個焦點。


    或許是偶然——雖然也這麽想。


    畢竟小唄小姐故意做這些事也沒有意義,所以我想隻是偶然而已,不過又有一些令人感到曖昧的地方……就連賓館內的會合地點也和上次一樣,在一樓的咖啡廳……雖說如此,作為性惡的小唄小姐的充滿惡意的惡戲來講,這未免太過直白。和與赤神財閥有著幕後聯係的光小姐不同,沒有任何背景的無賴大盜賊石丸小唄,不可能是這個賓館的所有者,兩件事無法混為一談,所以,說這個賓館是石丸小唄隨機挑選的結果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不過,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邊這麽想著,一邊走進了賓館。


    無視前台,


    徑直走向咖啡廳。


    小唄小姐,已經到了。


    斜紋布的衣服。


    鴨舌帽。


    編織靴。


    有點,像孩子一般的鼓著臉頰,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樣子。


    或許心情真的不好。


    ……感覺有點,想退縮呢。


    雖然這麽說,但一直這麽站在門口,會被人詢問‘是一位嗎’,所以我勉強壓製住膽怯的感覺,走向了小唄小姐所在的桌子。


    上次和木賀峰助教授在一起時是坐在那裏來著?


    看來,沒能記到那種程度。


    「哎呀,吾友」


    看到我後小唄小姐先開了口


    「看到你健康的樣子真是十全」


    「小唄小姐也是,樣子看起來很好嘛」


    「我的樣子起來很好嗎?」


    「不,對不起,我太沒分寸了」


    剛一見麵,我就道起歉來。坐到小唄小姐對麵後,因為侍者走了過來,所以我就點了一杯咖啡。不謀而合的,在咖啡送上來之前,我們一句話也沒說。


    將少量咖啡送入口中。


    「……那個」


    我環視了周圍。


    因為時間還早,隻有零零散散的幾桌客人。


    雖然零零散散。


    「果然,還是找個封閉的房間比較好吧?」


    「沒用的,白費功夫,吾友。隻聽傳言就能明白,你的一舉一動‘那邊’都了如指掌。那麽——警戒多少,就會徒增多少疲憊」


    「可是……」


    的確,和光小姐在赤神財閥麾下賓館中的談話內容,雖說花了不少時間,但最終也還是傳到了狐麵男子那裏,所以,事情正如小唄小姐所說。


    「但是,無戒備到這種地步,真的可以嗎」


    「正是這樣才可以。無戒備也有無戒備的,回避危機的方法。把樹藏在森林裏——這種淺顯的成語用來對付我這個大盜賊可行不通。要是我的話,反而會將樹藏在公眾麵前,吾友」


    「……倒也沒有那個必要」


    畢竟有求於人的是這邊。


    況且——在『十三階梯』中屬於隱秘行動派的,可以漫過崩子的眼睛跟蹤我的暗口濡衣,濡衣小姐,已經不再是敵人了。關於這個方麵的戒備等級,可以稍微下調一點也說不定。


    「那個——,對於我現在的處境,我想小唄小姐大體已經了解了」哀川小姐也說過關於這些事都是從小唄小姐那裏聽來的,詳細地說明就免了吧「對與哀川小姐再度失蹤這件事,說實話,我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你認為尋找一個叫零崎人識的殺人鬼是打破這種膠著狀態所必不可少的嗎?」


    「或,或者說」


    怎麽感覺話裏有刺啊。


    紮得我好難受。


    雖然這麽懷疑也不是沒道理。


    「保險——吧,要說的話」


    「保險?」


    「現在把我看作是敵人的——是哀川小姐的父親,一個叫西東天的人……」


    「我知道」


    「原本,似乎是要預定把這個零崎人識而並不是我當作敵人。雖然可能還沒有確定到可以稱為預定的地步,不過,正是因為西東天在找零崎人識,所以我才被他們找了出來」


    「原來如此,這些事我的確還沒聽說過,吾友。但是那個‘狐狸’還活著這件事就已經足夠讓我震驚了,沒想到他還會把你這種一般人看作敵人,實在是讓我無法理解」


    「的確是這樣」


    「不過,事到如今是否還能把你看作是一個普通人,也有待考慮」


    「我最近也對這個設定感到有些胡來了。怎樣,小唄小姐,能否在你尋找哀川小姐的同時順便找一下這個叫零崎人識的人呢?」


    「這種事完全不能成為順便,吾友,隻是單純的把勞動量加倍了而已。」小唄小姐不耐煩地說,不耐煩到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這就像是叫我在前往深山的順便前往海邊一般。要是零崎人識和哀川潤之間有什麽密切的聯係還好說——」


    「也不是一點都沒有。五月份,那兩個人,最少一次,大概是兩次——發生過衝突」


    「……」


    小唄小姐——沉默了。


    這也是——不知道的情報嗎?


    原以為她早就知道了。


    「……作為參考,我想問一下」小唄小姐像是頭痛一般用手指按著太陽穴說道「你對於零崎一賊,到底抱有什麽樣的印象呢?」


    「這個……」


    對於小唄小姐的問題,我把從萌太君和狐麵男子聽來的話原封不動的照搬了出來。家族觀念很重的無目的殺人的殺人鬼集團之類的——然後,小唄小姐像是從心底裏感到失望般,夾雜著歎息,失聲笑了出來。


    「……對於零崎一賊的這種認識太過天真了。這種認識,雖然也存在,但並不是真實。像是友好相處的殺人鬼集團這種認識,完全不夠,吾友」


    「哈……」


    的確,這種語言描述對於小唄小姐這樣的實戰派來說,和紙上談兵無異。天真的認識。不過,我在不知道他是那種不得了的一賊一員之前和他相會時,第一印象和別人的不同之處,也不是沒有。


    「說起來好像有一個用零崎愛識作為假名的人呢」


    「嗯,是有這麽一個人」


    小唄小姐敷衍的點了點頭。


    似乎是說到什麽不願提及的事了。


    總之,小唄小姐轉回了正題。


    「哀川潤和零崎一賊發生衝突這種情報,的確是十分罕見。估計,知道這件事得除了哀川小姐和那個零崎人識本人之外,就隻有你了吧」


    「是的」


    說實話以前在談論類似話題是玖渚友也在場,不過,不需要特意解釋道那種地步吧。


    「和哀川潤發生衝突呢……活下來了嗎?」


    「當場死亡和僥幸生還,我聽到了兩種說法」


    而且還是從‘同一個人’口中。


    因為太麻煩,就把它當作秘密吧。


    「嗯……的確,這麽一來,尋找零崎人識這個人,對尋找哀川潤會有所幫助——也說不定」


    「是的,畢竟無論和哀川小姐還是和西東天都有所聯係」


    「他大致在哪,你心裏有數嗎」


    「休斯敦——位於德克薩斯州休斯敦的,er3係統,雖然說奇怪也有些奇怪——」


    「真是曖昧」


    「的確很曖昧」


    「真是適當」


    「一點也不適當」


    「……那麽,我就考慮一下好了,不過」小唄小姐像是盯著我一般問道「目的,是什麽?你的目的,為了尋找零崎人識而拜托我的目的,我無法理解」


    「……」


    「說起來,你和零崎人識之間是一種什麽關係呢?」


    「代理品——似乎是這麽說的」


    「什麽?」


    像是突然發狂一般叫了出來。


    不過……沒有聽過狐麵男子的哲學講座作為前提的話,聽不懂我在說什麽也是理所當然的。就算是聽過的人中,也有一半左右不能理解。


    「雖然不能算作朋友,不過在五月,多少產生了一些聯係」


    「……該不會說,是這樣吧?因為對於西東天,愛川潤父親的敵視難以忍受,所以要替代品代替自己嗎?」


    「如果能那樣自然是再好不過,是百分滿分的情況,但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性應該不大。不過,至少可以用來使他動搖」


    「動搖?」


    「所以說,是保險」我說道「還有——因緣,這種場合下,因緣這東西可是十分重要的。雖然對我來說隻是一些類似偶然的東西——」


    像是,這個賓館一樣。


    與木賀峰助教授初次會麵時來過的——


    這個賓館一樣。


    「——對於西東天來說,決不是這樣。一定有因緣存在。既然存在,那麽就去創造,他就是那樣一個人」


    「真是胡來」


    「的確胡來,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定存在。西東天和零崎人識之間的某種聯係——一定不可動搖的存在著」


    「不可動搖?」


    「所以,用來作為動搖」


    至少,可以作為保險的突破口就


    在那裏,雖不能確信,但我是這麽想的。


    我和西東天,戲言跟班和狐麵男子之間,在愛川潤之前——有相應真心作為聯係存在。那麽,同樣的,零崎人識和西東天之間,殺人鬼和狐麵男子之間,除了愛川潤也一定還有別的聯係存在。


    不存在不行。


    對於狐麵男子來說,


    如果不是這樣,那就是——倫理的破綻。


    既然我是零崎人識的代理品——


    那麽不這樣不行。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個聯係就可以利用。對於西東天來說已經沒有用途的這個聯係——根據用法的不同,應該也有化為武器。我是這麽想的」


    「真像你的作風」


    小唄小姐像是憧憬的,從心底裏感到欽佩的說道。


    「先從反麵下手——這樣嗎?」


    「是的」


    「把敵人已經忘卻的,沒有意識到的,判斷為不必要的東西化為武器,作為突破口——實在是很像你,很像你的作風,吾友」


    「要說我的武器,基本上就隻有語言而以」


    「所以才叫戲言不是嗎」


    「嗯,是這樣呢」


    「……我明白了」小唄小姐點頭道「在尋找愛穿潤的同時,零崎人識的搜索也就由我——請纓出戰好了」


    「請纓出戰——啊」


    「就算用來盜取那個女人的稱號也是十全」


    小唄小姐露出了令人不敵的微笑。


    我,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謝謝你了」的,道了一聲謝。


    「給你添麻煩了」


    「我倒是不介意,這個人情遲早——馬上就會要你還的」


    「嗯,一切安然結束後,請務必讓我為你當牛做馬。說實話,雖然不能說是全部,不過真是有種肩上的重擔減輕了一半的感覺。如果被拒絕了我真不知道應該再去拜托誰好」


    「但是,為什麽是我?」


    「在我所認識的人中——在任何方麵,純粹能以個人的力量與哀川小姐匹敵的,就隻有小唄小姐了。能稱之為愛穿潤的對手的人,也隻有小唄小姐而已。而且,正如你所說——」


    「……」


    「既然要以保密為前提,自然不能依賴組織——保險這東西,換種說法也可以稱之為王牌,如果被對手知道就沒有意義了——連同這一點一起考慮,除了你以外就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了」


    「能得到你這麽高的評價我已經很滿足了,吾友」


    小唄小姐像是被哄的孩子一般笑了。雖然這些話並不是為了奉承而是真正的想法,不過看似矜持很高的小唄小姐,說不定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意外簡單的人。


    「如果還要加一句的話,具有與零崎一賊有所聯係所必需的根性的人,也就隻有小唄小姐了。雖然被小唄小姐那樣說,但我也不是以隨便的態度拜托這件事的。除你以外的人會對零崎一賊感到恐懼的話,也就隻有拜托你了」


    「保險——你是這麽說的吧,那麽,當然的——作為主線的策略你也有所準備嗎?」


    「是的,攻擊與防禦各一」


    「……攻擊與,防禦嗎」小唄小姐充滿寓意的說「既然在美國生活過幾年,棒球的經驗應該有吧?」


    「棒球的話,我還是知道的」


    「這是某個投手的故事,這個投手,比起所有其他投手都略勝一籌。有一次,有一個記者問了‘為什麽隻有你這麽優秀呢’這樣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你猜他是怎麽回答的?」


    「因為努力……或者,因為有才能之類,是這樣嗎?」


    「不」


    小唄小姐說。


    「因為我把向著打手頭球這件事,想作是自己的進攻——對於他來說,一定,從最初就與那些把將打手三振出局想作是比賽的防禦手段的三流投手看到的景色不一樣——一定是這樣吧」


    「……」


    「吾友,如果你有著戰鬥的覺悟,就不要再輕易使用防禦,守備之類天真的詞匯了。實在是很難看」


    不過我的話因為完全沒有戰意這種東西,可以隨便,隨便的使用,想用就用呢。


    小唄小姐如是說完——


    拿著賬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一言不發,目送她離去。


    真是的,後方人員真令人羨慕呢。


    雖然,原本我也是一個類似後方人員的角色就是了。


    旁觀者——嗎?


    「拜托你了,小唄小姐」


    為時已晚的說了一句後,


    我喝幹了剩下的咖啡,走出了咖啡廳。


    前往賓館的地下停車場。


    已經沒時間了——雖說不是如此,但時間這東西無論有多少也不夠用。不能被小唄小姐輕鬆的步調影響,必須加緊前進了。從數量車中找到菲亞特的影子,正準備敲下車窗而走近車門


    時——


    駕駛席上,光小姐正在睡覺。


    呼哧,呼哧,的。


    閉著眼睛。


    聽不到喘息聲,安靜的睡著。


    「……」


    輕輕的——


    盡量不發出聲音的,離開了車旁。


    躲進了一旁柱子的陰影處。


    「也是啊」


    要說,也的確如此。


    無論是光小姐還是明子小姐,一天到晚都要忙於照顧我的話,自然沒有休息的時間了……


    覺得對不起她。


    從心底裏,覺得抱歉。


    不過……


    即使這樣……也希望能再多一點。


    再多讓我依賴一點,


    希望再多支撐我一點。


    隨後,我走出了賓館,在新京極四處閑逛,到某遊戲廳中消磨了兩個小時後,重新回到了停車場。


    「對不起,談了很長時間」


    「不,我完全不介意,對我來說隻是一瞬間而已」


    「這樣嗎」


    「那麽?」


    「請開車吧」


    「是的,接下來去那裏呢」


    「玖渚的公寓」


    我說道


    「路線你應該還記得吧?」


    2


    阿伊就像是人家的上門女婿一樣呢,玖渚她,背對著我這麽說道。


    「抱歉啦,探視,一直沒有時間去」


    「我無所謂,又不是什麽重傷」


    我,在遍布線路和電纜,如字麵意思一樣毫無立足之地的客廳裏,直接盤腿坐了下來。從背後,眺望著用合計八個鍵盤同時操縱著十七台電腦的玖渚友的身影。


    「看起來……前所未有的,很忙的樣子呢」


    「嗯」


    「連你都這麽說的話,看來真得是很忙呢」


    「嗯」


    「……好冷淡」


    「嗯」


    哇……


    好難開口。


    「……這次又在玩些什麽?感覺十分集中,或者說,十分入迷的樣子呢。該不會,又要和過去一樣做壞事了吧?」


    「唔…要說和過去一樣也的確和過去一樣,不過比起過去來更有過去的感覺」


    「啊?剛才的話裏,出現了幾次‘過去’?」


    「四次」


    「呃……」


    「概括來講,就是玖渚機關的工作啦」


    玖渚說道。


    雖然並沒有回過頭來,對我的態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過不停的談話工作效率卻保持不變這一點,應該說不愧是她吧。


    「唔…已經六年了嗎?還要久一點嗎?總之,人家複歸玖渚機關後,又必須要幫小直的忙不可了—


    —」


    「哦,是這一類的工作啊。那麽說,這並不是在玩,而是在正經的工作嗎?」


    「唔…,也不能那麽講啦。畢竟,現在還不算正式複歸,還有好多麻煩的手續要辦,不過那都是小直的工作。人家現在,是處於那之前的準備階段呦」


    「準備?」


    「工作的準備」


    「哦,原來如此」


    「無能」


    「啊?」


    「組織裏有無能」


    「呃」


    「而且,有好多。全是無能」


    「……很少聽你直接稱呼別人無能呢……換種委婉的說法吧。像你這樣有才能的人如果過於毒舌的話,給人的印象會很差哦」


    「你聽人家講咩,六年前人家編的係統和程序,被好多無能修改得一塌糊塗。昨天本來是抱著‘早點做一下準備’的輕鬆心情開始的,沒想到,真是太麻煩了咩」


    「呃……」


    看來,在玖渚被絕緣的期間,因為難以駕馭玖渚留下的諸多失落科技,所以機關的技術人員便任意修改,降低了它們的性能,似乎就是這麽一回事。玖渚作為技術者的能力比起單純的稱之為天才,說是接近藝術家的領域更為恰當,所以見到那種‘廉價般’之類的東西,會生氣也是自然的。這就像是看到《清秀佳人》的少年般之類的感覺。不過,失落科技這種東西,大抵都是些超負荷的科技,這種場合也不能怪罪機關的家夥們。這麽想後,雖然並沒有什麽正義感,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我還是試著庇護了所謂的‘無能’們一下。


    「這種程度苦勞就當作是複歸之前準備運動好了。在人群中工作,難免會被人拖後腿,況且對於你來說,這種程度的苦勞根本不算什麽吧」


    「就是因為不知道無能們在想些什麽,事情才變得麻煩。理由啊,原因什麽的可都是很重要的咩。所以就算工作本身十分簡單,但是尋找其原因就很花時間了。啊——無能無能無能無能!最討厭無能了!一定要讓小直把所有人都開除掉才行」


    「……」


    啊……好懷念。


    對啊,這並不是罕見,而是懷念的感覺。


    說起來,原本的她就是這個樣子。


    過去。


    還在玖渚機關的時候。


    沒有被——絕緣時候。


    都忘掉了。


    卿壹郎博士也有過一段慘痛的經曆呢。


    不過,這樣子工作起來後,看起來更有活力了,比起賴在床上翻來覆去,生活能力為零的時候,更有種健康的感覺。


    真的又有活力了呢,我想。


    已經,沒事了呢,我想。


    太好了,我想。


    太好了——從心底裏這麽想。


    「等著瞧吧,要編出一個除了人家以外誰也無法操作,超級危險的‘阿伊伊’係統給你們看」


    「這樣一來你的意圖不明哦」


    本末顛倒。


    生活能力為零就是生活能力為零,嗎?


    「組織是會磨滅個性的東西,並不是創造者應該待的地方。畢竟不可能全員都是精英,所以你不好好的配合他們不行哦」


    「哼!在‘集團’的時候,可從沒有過這種事呦」


    「作為代價,,不是也沒有被承認為組織嗎?」


    「唔——」


    或許認為正是如此,玖渚沉默了。


    雖讓平時一直說從出生起就不知苦勞為何物,不過隻有‘集團’那幾年間的事經北經常拿來作為苦勞的回憶……像是兔吊木那家夥,他可是我最不想收為手下的人。


    嗯——


    這麽說來,狐麵男子那邊也不容易吧。


    不過那個人,對於『十三階梯』,幾乎是放任不管,放置在一邊的感覺。


    「……」


    順便說一句,光小姐還是在停車場待機。


    因為如果然讓她和玖渚見麵的話,到底是光小姐還是明子小姐就會一清二楚,所以這次在他主動開口之前,「因為有一些秘密的事必須要講,所以拜托你在這裏等我」從這邊提出了要求。


    雖然必須要將也並不是什麽秘密,不過——雖說如此,


    秘密的話,也是有的。


    「估計會持續多久?」


    「這個月之內是不行了。不敢相信,無能到驚人的地步!唔咿,說起來,阿伊是為了什麽才來的呢?私生活不是一團糟嗎?」


    「嗯」


    我說道。


    「有事要你幫忙」


    「我接受」


    玖渚,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看向了這邊。


    「需要做些什麽呢?」


    「主要是,防禦」


    「防禦?」


    「就是守備」


    「唔——」


    「希望能借助玖渚機關的力量,把至今為止,這個國家裏所有與我有所聯係的人,全部守護好」


    「……守護,呢」


    玖渚,含有深意的,重複著我的話。


    像是,洞察一切的樣子。


    「嗯」


    我,明確的點了點頭。


    「以前,隻有你一個人。不知不覺間——想要守護的東西漸漸多了起來」


    「這是好事咩」


    「這樣嗎,我倒是有種變弱的感覺。」


    「不是什麽壞事咩」


    玖渚,哧哧的笑了。


    「因為阿伊,永遠都不會變」


    「……是這樣嗎?」


    「嗯」


    玖渚說。


    「雖然剛才說‘不知不覺’,不過阿伊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是這樣的。阿伊呢,總是想要守護大家——把自己周圍的人,所有人都守護好——人家,其實隻是其中一員而已,人家,其實,一直都是這麽想的」


    「這樣啊……原,原來平時都在想這麽白癡的事啊?你這個小傻瓜」對於玖渚的話,我感到迷惑「因該沒有這回事吧,過去的我——大概,是希望把大家都毀掉,我是這麽想的。全部,都消失好了,應該是這麽想的」


    六年前。


    玖渚機關。


    玖渚友。


    ——妹妹。


    「不是的呦。完全,不是這樣呦」


    「……」


    「怎麽會,因為那時的阿伊是大家的阿伊——所以,人家才想把阿伊變成自己的阿伊。這是真的呦」


    「……至少,從以前開始,我一直都隻是屬於你一個人的。即使現在這一點也沒變。或許隻有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好怪的台詞」


    「我是認真的」


    對想要蒙混過關的玖渚,我說。


    「如果,你能這樣平安的回到玖渚機關,然後,這次的事過後我還能無事生還的話——」


    「幹嗎?」


    「我們結婚吧!」


    「噗!」


    玖渚噴了出來。


    ‘咳,咳’的,不停的咳著。


    ……預想外的反應。


    或者說,笑的有點過頭了。


    倒在地上,捂著肚子。


    嗯——


    笑死,應該很痛苦吧。


    或者說,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什,什麽意思咩?」


    「你的這種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人家隻是不知所措啦」


    「那個……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能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既然這樣——我想,存在一些確實的東西比較好。不會改變的實際的東西,某種意義上,不是必要的嗎?」


    「……你是認真的咩?」


    「嗯,認真的」


    「真是突然襲擊」


    「因為是突然想到的」


    「戲言?」


    「不是,戲言」


    「朋友之間結婚?」


    「無所謂吧。我喜歡你」


    「和人家結婚的話,阿伊……這次真的會被拉進玖渚機關呦」


    「……無所謂」


    我點頭道。


    「這樣,也有這樣的好處」


    「……真的是,不會變呢」


    玖渚終於冷靜了下來。


    坐回椅子上。


    「六年前,也是這樣」


    「或許吧,那時的事已經記不很清楚了」


    「阿伊,一旦說出口就會變得很固執呢」


    「或許吧,那時的事已經記不很清楚了」


    而且——也不想記起。


    「嗯,明白了」


    玖渚‘咕嚕’的,轉回到電腦的方向。


    背對著我,說道。


    「一切都結束後,我們結婚吧」


    「嗯」(哪個%劇透說阿伊被拒絕了)


    十分自然的,


    理所當然的,對話。


    「要等到過完生日之後呦。等到,兩個人都二十歲之後。阿伊的大學怎麽辦呢?」


    「繼續下去也無所謂,但是,如果要加入玖渚機關的話必須辭掉呢。大學的畢業證明,對於那種組織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我覺得沒有問題,要說別的,倒是有比這還棘手的問題咩」


    「什麽啊?」


    「說服小直可是阿伊的工作呦」


    「……不要,隻有這件事不要,還是你來吧」


    「人家也不要咩,絕對不要,這種時候,才需要戲言的登場咩」


    「嗯……」(好一段和諧的對話,不愧是小兩口)


    這麽說……倒也沒錯。


    直先生啊……


    那家夥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姐控。


    「不過……這都是一切平安結束之後的事了。總不能白忙一陣子,如果不在最後的終點上擺上什麽獎品,我是不會有動力繼續下去的」


    「對自己的獎賞呢。不過,隻有人家就夠了咩?」


    「對於我來說,沒有更好的獎賞了。無論何時你都是我的唯一」


    「還好意思說,明明逃了一次」


    「……」


    ‘哧哧’的,玖渚奇怪的笑了。


    「人家對六年前的事完全沒有在意過呦,也從沒現想過是阿伊的錯,不過對於那次逃走的事,人家真的有一點生氣咩」


    「……比起被隨隨便便的原諒要好得多」


    被原諒,是最痛苦的。


    從以前開始,一直都是如此。


    沒有改變這種事,你也一樣。


    「所以,至少關於那個你就繼續生氣下去吧」


    「……雖然以前也問過——阿伊,為什麽從er3係統回來了咩?」


    「……」


    「又沒有畢業,而是中退」


    「因為想見你——也有這一點」


    「‘也有’就是說,還有別的理由嘍」


    「……我的朋友」


    我,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


    「我的朋友,在那裏死了」


    「……」


    「因為我的原因,死去了」


    苦橙之種。


    想影——真心。


    ms—2


    「因為想回到無論走到哪裏,作些什麽都是一樣的,那個時候」


    「所以,就回來了?」


    「算是——對過去的清算吧」


    「真是深奧的話,對人家來說」


    「嗯,應該是吧」我點頭,對著玖渚的背影繼續到「所以——主要還是為了回到日本見你,因為我的原因死掉的人中,還活著的,就隻有你了」


    玖渚友也是——和西東天,哀川潤一樣。


    明明死了,明明被殺了,


    被我毀壞,


    殺死了——


    卻還活著。


    為了我,活了下來。


    「……」


    像西東天心中活著架城明樂一樣。


    妹妹根深蒂固的,活在我的心中。


    不過——但是。


    這麽說來,真心,對於我來說——


    「和你的……你和我的……不,我對你的,對你犯下的罪,我會補償的」


    「不是說過那種罪根本就不存在咩」玖渚說「如果是出於這種心情而決定的,那就不要結婚了」


    「……啊,不,所以說,實際上並沒有那麽複雜啦,最終,隻是因為待在你身邊讓我感覺最舒服而已」


    「人家的身邊嗎」玖渚,像是感到奇怪的說「那麽,人家的身邊就是阿伊的指定席了,為了阿伊,無論何時都會空出來的呦」


    「那真是太好了」


    「阿伊的身邊,也要留出空來呦。唔咿,阿伊的周圍似乎比起以前更加熱鬧了呢」


    「……是呢。雖然,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子我一點也不知道」


    「嗯,明白了。防禦的事情就交給我把。守護這種事,盡量不要讓本人察覺比較好吧?」


    「嗯,我不想然他們知道一些多餘的事。不想讓他們為多餘的事擔心,畢竟有人挺身而出的話就麻煩了。雖然不能說絕對,不過,希望能盡量守護他們」


    「阿伊要不要護衛?」


    「嗯,我不需要。這麽做反而會造成行動的不便」我說「還有,雖然可能是多餘的話也說不定,不過,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防禦,雖然,這棟公寓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即使如此,狐麵男子也應該知道這裏的事。


    不可能不知道。


    「你對我來說就像是阿基裏斯腱……或者說,生命線一類的東西,對方——現在視我為敵的人,應該知道這一點」


    不過是否會因此出手這點,倒是十分微妙。


    不明。


    「不僅是拜托玖渚機關,可以的話——嗯,對了,也叫上‘集團’時候的同伴一起吧。如果是為了你,他們應該赴湯蹈火都情願的」


    「嗯,對呢,這是一個好辦法也說不定……雖然,全員多少有點勉強,不過我還是會全部問一下。還有什麽,人家可以做的嗎?」


    「不用了,情報戰的階段,我想已經過去了。所以,首先以確保自己的安全為重吧。嗯,對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到時候借這裏作為藏身之處一用」


    「阿伊的?」


    「或許,是除了我以外的別人也說不定。現在,對我來說,沒有比這裏更安全地方了。所以,盡量不要外出,像以前一樣窩在家裏就好」


    「知道了」


    「……」


    「唔咿,怎麽了?」


    「不,怎麽說呢……」


    我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試著,把盤起的腿鬆開,改成了體育坐的姿勢。


    撓起頭來。


    「有點不合拍……或者說,因為你突然變的通情達理,所以嚇了一跳。本以為,你會說更多……怎麽說呢」


    「人家會困擾之類?」


    「嘛……」


    「討厭啦阿伊,人家可從來沒回絕果阿伊的請求咩。阿伊能來拜托人家,人家真的很高興。不是說過了嗎,有事盡管說出來就好。你能把人家一起牽連進來——人家真得好高興」


    「雖說是這樣……我在想要是你再說出破壞地球之類的話,到底怎麽辦才好」


    「哈哈,憑阿伊的記憶力能記住那件事真是了不起。那種事,當然是開玩


    笑的咩」


    「開玩笑……」


    「不能把人家的話都當真哦,那隻是為了活躍氣氛,一時激動才說的嘛。(求婚的那句不是開玩笑吧)不過,這樣的人家也要趕快變得成熟一點。馬上——必須變得能馬上回到玖渚機關,幫小直的忙才行」


    玖渚,隻將頭轉向了這邊。


    「所以,已經不能再任性下去了,我決定,以後不再說這樣的話了」


    「……嗯」


    聽到這些後——


    隻能點頭。


    「雖然——有種不像你的感覺。不過,這麽說也沒錯……」


    「‘停止’的時候還好說,既然已經開始‘成長’,事情就不一樣了。現在也不是該自暴自棄的場合」


    「自暴——自棄」


    ‘集團’——時代的事嗎?


    不為我所知的時代的,


    玖渚友的事嗎?


    「這樣的話,就先饒過你們係統裏的那些‘無能’,不要開除他們了。剛才也說過,所屬於組織,變得成熟就是這麽一回事」


    「也對呢,或許真的是如此,一定是這樣。既然阿伊這麽說,就放過他們好了。對於磨練一下因為無業生活而變鈍的感覺來說,也是不錯的工作,不過……」稍微加重了語氣,玖渚憂鬱的說「人家也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很多,指什麽?」


    「就是各種各樣的事啦,因為發生了很多事——現在,對於阿伊的傷痛,人家也能稍微理解一點了——」


    說著,玖渚的臉上,浮現出略有收斂的笑容。


    「怎麽辦才好呢」


    「嗯」


    「果然還是小潤嗎?導火索」


    「嗯?」


    「阿伊呢」玖渚說「阿伊,因為不會改變——所以不斷會變呢」


    「……」


    「怎麽辦才好呢」


    玖渚——


    收斂的笑容,舒展開來。


    3


    回到了公寓。


    在萌太君死亡,崩子和美依子小姐住院後,現在住在古董公寓裏的,隻有七七見那家夥和荒唐丸先生而已。那兩個人,在周一的這個時間,應該都不在家吧。走上樓梯,經過美依子小姐的房間後,我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鎖,走了進去。


    「……唉?」


    橙色的頭發。


    想影真心,站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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