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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48:06


    當韋伯維爾維特回到深山町馬凱基老夫婦家的時候,夜空已經開始泛白。


    在夜間的過道上行走數小時。如果路上沒有遇到計程車的話,就算到了早上也回不了鎮上。在那偏僻的地方能夠幸運地遇上空車,不知是該感謝還是該生氣。幸運之神應該在rider與saber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眷顧才對。對這種錯位的運氣,隻能能感到悲哀。


    從計程車下來,韋伯為這漫長的夜行軍發出長歎,這時,他聽到有人呼喚自己。


    「喂,韋伯,過來,來這裏。」


    發出聲音的地方竟然是頭頂。


    他抬頭一看,本以為還在熟睡的屋主古蘭老人正坐在二樓的屋頂上,朝站在門口的自己揮手。


    「爺爺?你在做什麽啊?」


    「好啦好啦,你快上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有話?這個為什麽又跑到屋頂呢?」


    「在這裏能欣賞到平時無法看到的風景。是能夠最早沐浴清晨光輝的最佳場所。」


    這種奇怪行為隻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老糊塗了,說實話,韋伯並不想奉陪。忍受著夜間的寒氣,拖著疲憊的步伐回來,現在隻想盡快鑽進床上,讓疲倦的身體得到休息。


    「爺爺有話,能不能等到白天再說?」


    「別這麽說嘛。」


    雖然語氣平靜,古蘭老人卻很固執.


    「還是上去吧,小子。那位老人看起來很想和你說些什麽。」


    一個隻有韋伯能聽到的粗獷聲音,在他的肩頭這樣對他說道。rider終於承諾保存魔力,在與saber一戰之後的歸途上一直保持靈體化狀態。


    「我會在附近四處視察情況的,別在意。」


    「不是在不在意」


    韋伯剛想反駁,卻連忙噤聲。因為古蘭老人看不到靈體化的servant的,如果韋伯說話,看起來就像在奇怪的自言自語。


    「每個家夥都不顧及我的立場」


    在聖杯戰爭即將迎來終結的,自己不得不硬著頭皮配這個毫無關係的老人,韋伯不禁感到憤慨,可是,因此而爭論的話隻會讓時間拖得更長,就算不是那樣,被問起早上回來的原因,自己也會陷入無言以對的境地。結果,韋伯隻好朝老人所在的屋頂走去。


    瑪凱基家和附近的房屋有一個不同點,那就是屋頂有小屋和天窗。登上從二樓樓梯過道延伸向屋頂小屋的梯子,就很容易從天窗爬到屋頂上,這並不是偶然間造成這樣的,而是在建造這棟房子的時候,就設計成容易登上屋頂的構造。習慣了的話,登上屋頂是件很輕鬆的事。


    雖然能如此輕易地登上屋頂,但必須忍耐冬日那降霜的冰冷清晨。從天窗出來的韋伯,被北風吹得瑟瑟發抖。由於完全沒有遮擋物,風中的寒冷是在地上所不能及的。


    「坐吧。給,我裝備了咖啡,喝了暖暖身子。」


    古蘭老人一邊朗聲說著,一邊把保溫瓶中冒著熱氣的液體倒在杯中。穿著羽絨服,外麵還裹著幾床毛毯,看來老人已經做好完全的禦寒準備了。韋伯想不明白老人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爺爺你從什麽時候就坐在這裏了?」


    「天泛白的時候我醒來,發現你還沒回來,而且,這個時候也可以眺望春天的星座,所以我想看著天空,等待孫子的歸來」


    聽到這種如醉如癲語般的話,韋伯沒有出聲,而是不動聲色地喝著咖啡。居然會想到特意早期眺望星座,人一上了歲數就有這種閑心嗎?


    「怎麽了,韋伯,你小時候不是很喜歡這裏嗎?和我一起看過許多次星星,還記得嗎?」


    「嗯好像是吧。」


    韋伯一邊隨口敷衍著他所說的這些自己毫無印象的往事,一邊放眼望向眼下的景色。


    由於地基位於山丘斜麵,從屋頂可以看到從深山町到海岸的冬木市全城。空氣清凜,海麵被黎明染成珍珠色,能夠用視覺辨別出航向遠方的帆影。


    「怎麽樣,精致不錯吧?」


    「」


    對韋伯而言,這是戰場的全景。他的心中無暇欣賞這種美景。


    「起初是因為出差而踏上了這片土地當和瑪薩商量埋骨於冬木這片土地的時候,他還要求了兩件事。房屋建在深山之丘,一定要能從天窗爬到屋頂可是,克裏斯那家夥還是忘不了多倫多。那些家夥隻想著不願意被當成日本人養大。」


    沉浸在回憶中的古蘭老人的眼神望向大海的彼端,望著離開的兒子們所在的故鄉。


    「你這麽喜歡日本嗎?」


    「算是吧。不過,要說這就是與兒子們吵架、分別的理由的話說實在的,我很後悔」


    老人感懷著孤獨的歲月,發出一聲歎息。


    「像這樣坐在屋頂上和孫子一起看星星,是我一直抱有的夢想。雖然沒期待過會實現。」


    「啊?」


    混著苦笑的抒懷中有種明顯的不協調感,這讓韋伯一怔。


    就像是愚弄他一樣,古蘭老人靜靜地搖了搖頭,說道。


    「真正的孫子們從來沒陪我來過屋頂。瑪薩也很怕高的地方。看星星的時候,總是隻有我一個人」


    「」


    比起危機感和尷尬更能徹底地讓韋伯受到打擊的,是羞恥的感覺。


    「我說,韋伯,你不是我們的孫子吧?」


    暗示被解除了而且是被這個毫無魔術素養的善良老人。


    「我」


    「嗯,你是誰呢。是誰都無所謂,雖然我和瑪薩一直相信你是我們的孫子,這件事情很不可思議,不過,活了這麽長時間,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事情無論怎麽想還是不可思議總之你平時的表現就比我們的孫子溫柔得多。」


    「你不生氣嗎?」


    韋伯小聲地詢問道。古蘭老人麵帶複雜而平靜的表情,說道。


    「這個嘛,生氣是當然的。不過,瑪薩最近經常開心地笑,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從這一點上,我反而要感謝你。」


    「」


    「而且,看起來,你並不是帶著對我們的惡意住進來的,不管是你還識那個叫什麽阿萊克斯的男人,都是現在難得的率直的年輕人。究竟是為什麽這麽做,這種事情我就算想理解也理解不了。」


    按照韋伯的判斷,現在這個老人毫無防備,過於遲鈍。時鍾塔學院裏的小白鼠都比他聰明。


    為什麽不憎恨自己,為什麽不指責自己。對於隻知道魔術協會這個狹小世界的韋伯而言,老人的寬容是他難以理解的事。


    「或者說,也許是由於不知道你們的事情,我才能這樣請求可以的話,希望這樣的關係能在保持一段時間。先不說我,瑪薩大概並沒有感到有什麽不對勁,不管是夢還是什麽,和溫柔的孫子一起生活的時光,是我們難得的寶物。」


    韋伯不忍看老人的模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雙總有一天會創造出神秘奧義的手。自己一定擁有這樣的才能即使被別人否定,至少,自己對這種可能性堅信不疑。


    可是,結果如何呢。


    連催眠暗示這種基礎中的基礎都沒很好地完成。無論是運氣不好,還是事故,這些接口都毫無用處。甚至對這個請求自己「再多哄騙我們一陣吧。」的善良老人,自己的術都無法維持滿意的效果。


    如果是那個男人,隻要笑著把酒言歡,就可以達到目的了。


    韋伯?維爾維特的魔術不僅達不到這樣的效果,他自己反而領受了對方的溫情。


    除了悔恨,還有一絲滑稽是的,自己隻是個小醜。


    韋伯注視著虛空,對周圍毫無察覺,


    陷入沉思之中。現在,他十分理解在時鍾塔嘲笑他的那些家夥的心境。韋伯自身也和那些家夥一起,嘲笑著自己的愚蠢。


    雖然這樣說,他卻笑不出來。古蘭?瑪凱基和瑪薩夫婦並不是期待著喜劇。


    他們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對韋伯提出真摯的請求。回想起來,自己不被當作嘲笑的對象,這還是頭一次。


    「很抱歉,我無法向你作出承諾。甚至無法保證下次能平安回到這裏。」


    「這麽說,你們是在做有生命危險的事啊?」


    「是的。」


    saber的寶具在眼前閃過寒光,是半天以前發生的事。那時所看到的死之深淵,韋伯不會這麽輕易忘卻。


    古蘭老人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沉重地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那種事對你有多重要但希望你聽我說這句話。在活過大半輩子之後回顧人生,回發現沒有一件事能與生命相提並論的。」


    這種論調,與韋伯賭上青春的原因背道而馳。


    所謂磨道,是下定必死決心之後才能開始的惟有燃燒生命方能達到至高境界,這是至今為止他努力的方向。


    可是,如果要找尋合適自己的生存之道,這位平靜的老人所說的話也許才是真理。


    韋伯懷抱無言以對的失落感,凝視著朝霞。


    他還不知道,在這個時候,第四次聖杯戰爭迎來了最後一日-


    17:21:41


    這一天,作為前所未有的異常天象發生之日,在冬木市的人們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連日的北風如夢中一般突然停止,沉重而渾濁的空氣在夏天般的烈日照射下煙消雲散,反季節的陽光熾熱無比。氣象預報專家都無法解釋的高溫多濕天氣,隻出現在以冬木市為中心的地域,市民們產生了奇怪的預感而騷動起來。


    接二連三發生的都市遊擊事件、殘酷的獵奇殺人案件以及幼兒失蹤事件依然找不到解決的突破口,宵禁令的接觸仍然遙遙無期,前天,在未遠川還發生了工業廢水災害連日的怪事挑動著人們脆弱的神經,對已經筋疲力盡的人們而言,氣候的異常是即將發生更大災難的預兆。


    熾熱的陽光逐漸改變著影子的角度,衛宮切嗣坐在樹蔭下,毫無睡意地盯著四周。離上次睡眠的時間已經過了四十小時以上,他依然緊繃著神經。


    處在危機狀況下,找機會小睡片刻,以完全的姿態應對突發情況,這是戰鬥專家的心得。由於已經提前布好結界,無論誰靠近都能立刻醒過來。在保持待命狀態的現在,在幾分鍾之內把意識切換為淺睡眠狀態,緩解身上積蓄的疲勞也是可以的。


    可是,現在的切嗣卻沒有這種常規的想法,雖然去除感情、保持最佳狀態這種做法是「機械」,但不惜燒毀自身也要超越極限的這種做法也是「機械」。讓自己自動切換為這種啟動狀態的,正是迫切逼近的「決勝」的預感。


    現在切嗣所處的位置,是位於冬木市深山町西麵的圓藏山山腰,柳洞寺背後湖岸。


    昨天晚上,切嗣在遠阪府邸確認了時臣被殺以及言峰綺禮複出,雖然立刻對新都的教會展開強襲,可是,本是代理人大本營的那裏空空如也。不到一小時之前,那裏還有人的蹤影,從這一點看,時間相差不大。由於侵入間桐邸頗費了些功夫,造成了致命的時間損失。


    這時,切絲完全斷了搜索愛麗絲菲爾的念頭,因為,如果繼續執著於她的事,自己將更深地陷入敵人的計策中。為了抓住勝機,切嗣不能成為一個為妻子著想的丈夫,而要成為追求聖杯的master。


    由於失去了可以稱為艾因茲貝倫陣營中王牌的「聖杯之器」,切嗣不得不以禦三家之外的master的身份參加聖杯戰爭。不實施發揮優勢、以徹底防守的姿態優勢敵人出現失誤的計策,而是必須先找出對手發動突襲。在這種考慮下,先於對手行動的有效策略,就是從現在預想的終盤戰地點入手,提前布下陷阱。


    表麵上看起來,聖杯戰爭形成了生存戰的態勢,隨著戰況的推進,逐漸呈現了攻城戰之相。隻要將執行聖杯降臨儀式作為最終目的,確保適合作為祭壇的場所就是勝利者不可避免的問題。


    在冬木,有四個地方具有適合召喚聖杯的靈格。


    第一位是擁有天然大洞窟「龍洞」的圓藏山。在那裏,設置著以由斯苔薩為基盤的大聖杯,作為隻有禦三家知道的秘密祭壇,從一百八十年前,那裏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土地的提供者遠阪家擁有把最佳的靈脈當作據點而占有的優先權,可是,充溢於圓藏山的魔力過於強大,以培養下一代術師的場所而言,那裏過於危險,所以他們把居城定在第二位的靈脈,那就是現在的遠阪邸。盡管那裏對打聖杯而言稍有欠缺,但靈力足以支撐聖杯降臨。


    第三位的靈脈雖然讓給了移居而來的間桐家,但那裏的靈力與間桐一族的屬性不相符,因此間桐邸建在別的地方,原來的靈脈由之後介入的聖堂教會占據。那就是現在的冬木教會所在的山丘。雖然與圓藏山相隔遙遠的距離,位於河岸另一邊的新都郊外,其靈格卻不亞於第一位和第二位。


    第四個靈脈以前並不存在於這片土地,而是三大靈脈經魔術加工後流出的變調的魔力源,在一百餘年的歲月裏積累、聚集於一點而成,也就是後發的靈地。在之後的調查中,確認了那裏具有足以進行儀式的靈格,從第三次聖杯戰爭開始,那裏就被標記為候補地。現在,那裏是新型住宅區正中央,問題的要點在於,新興市民會館就建在那裏。


    就算得到「聖杯之器」,言峰綺禮也必須在四個地點中的一處完成儀式。如果能提前布下陷阱,設下埋伏,便有足夠的機會翻盤。


    由於冬木教會處於無人狀態,切嗣反而可以優先確保冬木教會和遠阪邸這兩個第二、第三靈脈。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這個不幸中之大幸的優勢,切嗣在早晨來臨之前帶了大量的炸藥,在這兩處建築設置陷阱,到了白天,則以柳洞寺為新據點,繼續視察情況。


    切嗣認為綺禮很可能將圓藏山選為進行儀式的場所。敵人從冬木教會消失,雖然有隱藏的意圖,但既然放棄了與先確保的靈脈,可以推測他的意圖從一開始就是在更高級的靈地進行儀式。這樣一想,在消滅了遠阪時臣之後,就算得到了遠阪邸,綺禮也很幹脆地離開了,那麽。剩下的隻有圓藏山的大聖杯。


    當然,這一切也許都隻是讓對手得到錯誤情報的障眼法,綺禮再次回到冬木教會和遠阪邸的可能性並不是零。因此,切嗣在這兩處建築裏布下了一旦踏入就絕無可能生還的陷阱。隻要能在爆炸後的瓦礫中得到「聖杯之器」,勝利就不費吹灰之力當然,關於愛麗絲菲爾的生死,他已經不再考慮了。


    此外,如果對方意圖如此,作為第四靈脈的冬木市民會館就不能不考慮,不過,關於這個,切絲認為隻派遣一個監視用使魔過去就可以了。第三次聖杯戰爭之後才被確認靈格的那個地方,現在並不屬於任何勢力,也沒有施加任何咒法防禦,是一塊「未開發的土地」。與其他三處靈地「易守難攻」的地勢相比,從魔術戰的觀點來看,市民會館完全沒有形成任何險要之處。


    就算言峰綺禮出現在市民會館,到時候隻要正麵攻擊就足夠了。雖然是最糟糕的情形,但風險也最小。從優先順序考慮,首要的還是圓藏山。


    如果舞彌沒事的話,一定可以讓她確保市民會館,而自己以完全的準備迎擊綺禮。可是,就算後悔,這也是不可能的事。現在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切嗣突然想起娜塔莉亞死去不久之時的事。沒有組隊的單獨行動次數出乎意料地少。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為最後活


    下來的隻有切嗣一人吧。


    回想起來,切絲曾經走過與孤獨無緣的人生,那也是比孤獨更加殘酷的生涯,總有某人陪伴在切嗣的身邊,而造成這個「某人」被殺,或者說死亡的原因的,不是別人,正是切嗣自身。


    舞彌、愛麗絲菲爾,都是從邂逅的那天開始就注定要分離的人。結果,又留下切嗣一人獨自麵對最後之戰。以這樣的形式開始,又以這樣的形式結束,這一定是衛宮切嗣的天命吧。自己這樣的人總是要忍受某人喪失生命,這種不合常理的事情怎能原諒。


    設置在寺的山門前的結界,能夠感知任何存在的接近。切嗣停止了不必要的感慨,拿著卡立科短衝鋒槍觀察著寺內的情況。不過,沒有必要警戒。靠近的魔力波動,是切嗣早已經熟悉的。


    說起來這個最強的助力卻沒被算進同伴裏,切嗣自己也不禁失聲笑了起來她還活著。把這個在切嗣的策略之外行動的高貴騎士算進「同伴」中究竟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清楚。


    就算躲藏起來,servant也不會弄錯master的藏身之處,saber來到切嗣躲藏的地點,在對話的範圍之內以及射擊的範圍之外這一微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這個對於親密交談過於遙遠的距離,正是servant和master心靈的距離。


    修長的服裝,凜然而立的身姿一如既往,可是她的臉上卻顯露出難以掩飾的憔悴之色。她那侍奉在愛麗斯菲爾身邊事的凜然目光,明顯地失去了那時的氣勢。


    切嗣以無言的目光迎接她,saber也隻是在形式上打了個招呼,就悄然把目光垂下,開口說道。


    「從昨晚開始,我就一直在尋找愛麗絲菲爾的下落。可是,目前依然毫無線索抱歉。」


    這個毫不猶豫放棄了自己的servant,在昨天晚上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尋找愛麗絲菲爾,切嗣並沒有興趣知道,也沒考慮過該如何回答。


    到了這個時候,saber的目的仍然是「拯救愛麗絲菲爾」。


    從昨天半夜到今天早上,切嗣精心為言峰綺禮準備死亡陷阱的這段時間,這個servant也許一直和無頭蒼蠅一樣,在市內奔跑著,搜許愛麗絲菲爾的下落。


    這是騎士的堅持,還是對曾經侍奉過的主人的愚忠她的行動,是完全沒有計劃性的愚策,同時也是對早已不考慮妻子的生死,著手進行另一計劃的切嗣的痛切批判。


    當然,saber並不是為了批判他而來,隻不過是搜尋愛麗絲菲爾的途中經過柳洞寺,感受到master的氣息而來。僅僅兩天沒見麵的兩人再次看到了行動和方針上的差別,也再次確認了兩人之間越來越深的隔閡。


    忍受著切嗣從淡淡樹影下投來的冰冷目光,saber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強力的預感也許,直到戰爭結束之前,她都不可能與master用語言好好交流了吧。


    「那麽,我繼續搜尋愛麗絲菲爾。一旦發生什麽事,請像以前一樣用令咒召喚我。」


    說完,saber轉身離去。當然,切嗣並沒有叫住她,也沒有對她的辛勞表達任何謝意。


    站在爭奪聖杯的立場上,切嗣的行動是上策,saber也理解這一點。正因為這樣,她堅信把這裏交給他就沒問題。也沒有對自己扔下切嗣一人的行為感到不安。一旦到了需要servant的時候,令咒的強製力可以超越空間將她召喚回來,這一點,昨天已經實際確認過了。


    走下連接下界與山門的石階,在陽光的照射下,saber不快地眯起了眼睛。


    沒有必須擊倒的敵人,也沒有找到必須守護之人有的,隻是不帶片刻猶豫的直覺。


    前往之處未定,唯有刺痛全身的焦躁感,驅使她從寺內離開-


    16:05:37


    反季節的夏日酷暑,和言峰綺禮毫無關係。


    冰冷的水氣沉澱在黑暗中,與地表的喧囂完全隔絕。作為等待夜幕降臨而行動的場所,這裏具備了所有絕佳條件。


    被離開冬木教會的言峰綺禮當作臨時藏身之處的,是雨生龍之介及其servant?caster曾經的據點,血腥盡染的地下空洞也是在冬木市地下水道網深處的蓄水池。雖然是他以前召喚的assassion顏麵盡失的因緣之地,因為這種記憶讓言峰綺禮想起這個潛伏場所,這實在是諷刺。


    以前,在璃正的指示下,被所有master當成目標的caster在未遠川的混戰之後依然生存,就是這個地方的隱秘性的最佳證明。唯一找到並踏足此地的rider及其master,到了現在,不會再留意caster的工房。


    在確保安全的基礎上,綺禮對現在的戰局做了回顧。


    在排除了遠阪時臣、籠絡了間桐雁夜、確保了聖杯之器的基礎上,讓saber與rider之間形成互相僵持的局麵,自己的所在地也未有人知


    這一切,都是在他下定決心複歸聖杯戰爭之後,一天之內取得的成果。


    雖然其中有運氣的成分,但無論什麽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風順,一出手就改變了混亂無序的戰局,綺禮本人也感到非常吃驚。


    戰局初期遠阪時臣具有的優勢,現在已經被綺禮篡奪並接手了,本次聖杯戰爭中作為最強servant現身於世的archer被收入手中,由於相生相克關係而成為其強敵的berserker也和其master一起成為了傀儡,現在沒有什麽能威脅到言峰綺禮了。


    無論saber與rider的對決中勝出的是誰,隻要勝利的一方被archer的超寶具殲滅,servant戰就決出勝負了。萬一騎士王和征服王都生存下來,或者說,雙方和解並協力攻來,這時還有berserker這個重要人物可以阻止他們。雖然由於葵的事情,間桐雁夜幾乎變成廢人,但berserker會自發地攻擊saber,所以不需要master的命令。


    雖然在與rider之間那場難以預料的戰鬥中,定下三四個計策就沒問題了,但archer並不同意那樣做。這場戰鬥不是綺禮個人的事,也是英雄王的戰爭。綺禮認為,既然即將麵對的爭霸是鬥士的希望,就必須尊重其意願。這一點,可以說是言峰綺禮與其他把servant當作工具使用的魔術師們最大的區別。


    本來,在與archer的關係上,他連一道令咒也不打算行使。對於擁有如此強大自我意識的男子,如果用強硬的形式使喚他按照自己的意誌行事,隻會得到反效果。不把這個servant當作旗子操縱,而是當作天候、風向那樣的環境因素「加以利用」才是最好的辦法。水手無法操縱風向,但能夠通過風自在地控製船。兩者是一樣的道理。


    現在,archer因為討厭悶在陰濕的低下而出去了。綺禮明白,必要的時候archer會趕過來,所以沒有感到任何不安。唯獨對於這個英雄王,綺禮沒有把他當作使魔看待,而是當作利害關係一致的同盟者。


    或者說,從璃正手上接過的令咒還有其他更有效的使用方式。對於沒有魔術刻印的綺禮而言,即使屬於消費型,也有許多為術的行使作備份的手段。現在的他即使與熟練的魔術師戰鬥,也有很大的勝機。


    今晚,最後的servant之間的戰鬥,將決定聖杯的走向。作為旁觀者的綺禮所要做的,隻是坐等時機。身為master的他應該考慮的,反而是servant之外的謀略戰在那場戰爭中,有綺禮最強大的敵人。


    衛宮切嗣。如果說現階段還有誰能從綺禮手中奪取優勢,那就非他莫屬。


    綺禮的心中一直期待著與他的對峙。可是,既然對方是


    徹底的暗殺者,他希望的那種形式的邂逅就不可能實現。要製造出與衛宮切嗣正麵對決的局麵,就必須時常思考戰局,繼續確保限製權。一旦被切嗣奪取主動權,綺禮一定會連對手的樣子都沒見到,就被他從背後解決掉。那樣的話,一切都毫無意義。


    衛宮切嗣無法捕捉到這個蓄水池的情況,這一點是可以確信的。否則的話,雨生龍之介會更早被消滅掉。隻要躲在這裏,就不會遭受到切嗣的突然襲擊。現在隻要讓對手幹著急而毫無頭緒就可以了。對決的場地要由綺禮決定。


    讓根據理性行動的切嗣的預測落空,使他不得不主動出現在綺禮麵前這個目標已經明確。接下來隻要等待夜幕降臨。


    聽到痛哭的呻吟,氣力把目光投向黑暗中的一角。仰臥在那裏的,是讓berserker綁架來的艾因茲貝倫的人偶,她並不是自然地躺在那裏,而是被施加了簡單的魔法陣,讓周圍的魔力流入。雖然場地不是地脈,但在從前,由於caster在這裏貪婪地吞食犧牲者的魂魄,至今,這裏依然積聚著那時剩餘的魔力。先不說這種供給對她而言是否舒適,隻要狀態安定就足夠了。


    當然,就算現在把她的腹部剖開,取出「聖杯之器」,也沒什麽不方便的。不過,對綺禮而言,現在希望得到與她交談的機會。浪費工夫供給她魔力,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女人,你聽得到嗎?」


    「」


    在發出微弱呼吸的同時,人造人睜開了眼睛。空虛的眼神失去了焦點,視力明顯減弱,但她還是判斷出了仇敵的聲音。


    「言峰綺禮,和我想的一樣,果然是你幹的」


    「聖杯戰爭即將決出勝負。也許,我將成為完成你們艾因茲貝倫一族夙願的人。」


    雖然沒有必勝的自負,但這可說是能夠保守估計到的結局。


    「還是這麽一副不合作的態度,你對我這麽不滿嗎?」


    「當然我要托付聖杯的,隻有一個人那絕不是你,代理人。」


    雖然連說話都困難,但她聲音中包含的憎恨與氣勢,讓綺禮也不禁皺起眉頭/


    「搞不明白。你隻不過是搬運聖杯的人偶。比起勝負的局勢,完成儀式才應該是最終的目的。都到這個時候了,為什麽還執著於特定的master?」


    「是啊,怎麽可能明白呢連寄托於聖杯的願望都沒有的你。」


    憎恨的嘲笑讓綺禮感到更加疑惑這個女人真的是人偶嗎?連靈魂都沒有的人造人,為什麽有這些感情?


    「言峰綺禮你連這戰爭的意義都不明白的虛無男子。你是絕對贏不了那個人的做好心理準備吧,我的騎士,我的丈夫一定會把你消滅」


    「你為什麽要說關於我的事?」


    更讓綺禮疑惑的,是她的話語中的內容。為什麽這個人偶能如此準確地看出他的真心。時臣,甚至自己的父親與妻子都做不到這一步。


    「哼哼,害怕了嗎?好吧,我就告訴你你的內心已經被衛宮切嗣看穿了,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你有所警惕,視你為最大的敵人切嗣一定會比任何人更冷酷、更無情地撲向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原來如此綺禮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或者說,如果有理解自己的人存在的話,那個人和自己一定是同一類人。


    衛宮切嗣沒有辜負自己的期待。盡管一次也沒見麵,他卻對言峰綺禮作出了最合適的評價。


    「謝謝你,女人。對我來說,這是福音。衛宮切嗣這個男人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


    然而,回答綺禮的,卻是一陣嘲笑。


    「真是個愚蠢透頂的男人。你想說自己理解衛宮切嗣?哼,別逗我笑了,明明是個連他的腳後跟都及不上的男人。」


    「你說什麽?」


    突然聽到的聲音讓他渾身顫抖,這句話讓他難以忘記。


    「沒錯衛宮切嗣能夠看穿你,你卻不可能猜透他言峰綺禮,存在於那個男人精神中的東西,你一樣也沒有。」


    在嘲笑的話語繼續流淌出來之前,綺禮掐住了她的纖細脖子。即使森林中的死鬥再次上演,現在的綺禮信中卷起的憤怒和疑惑也是那時所不能比的。


    「我承認,的確,我是一個空虛的人。一無所有。」


    他的咆哮聲一開始顯得很平靜,或者應該說,激動之色之後才顯露出來。


    「可是,我和切嗣有什麽不同?和那個隻會投身於無意義的戰爭沒有從中得到任何東西,隻是重複著殺戮的男人!那樣偏離常理,那樣徒勞,他不是迷茫之人還是什麽!?」


    綺禮聲嘶力竭地反問著。


    他的質問,如同在經曆了一切都能想到的考驗卻得不到追求的答案,苦惱之餘發出的靈魂的怒吼一般。


    「人偶,能回答出來的話就說吧。衛宮切嗣位什麽追求聖杯?那家夥寄托於願望機器的願望機器的願望是什麽!?」


    綺禮挑釁般鬆開了掐住人造人脖子的手。允許她為了回答而呼吸。包含了得到模棱兩可的回答的話讓她停止呼吸這種無言的警告。


    即使這樣,這個女人依然沒有表現出半點恐懼。她蹲在綺禮膝下,虛弱而拚命地吸著氧氣的樣子猶如垂絲般可憐,即使這樣,她看綺禮的眼神依然包含著勝利者般的嘲笑以及優越感。


    簡直就像屈膝的是綺禮一樣。


    「好吧,我就告訴你衛宮切嗣的夙願是拯救人類。斷絕一切的戰亂和流血,實現永恒的世界和平。」


    在綺禮看來,這隻不過是玩笑般的囈語,數秒之後,他失聲笑道。


    「這是什麽啊?」


    「你是無法理解的。這就是你與他的差異,信念的有無。」


    這個女人所說的真的是衛宮切嗣這個人物嗎?綺禮對此產生了疑問。衛宮切嗣在這個人偶麵前究竟裝成什麽人啊。


    「女人,對衛宮切嗣來說,你到底算什麽?」


    「作為妻子,我為他生了孩子。在這九年裏,我注視著他的心,分擔著他的煩惱與一次都沒見過他的你不一樣。」


    九年間,或者說這段期間,該不會僅僅是在謊言中度過的吧,綺禮也不是沒產生這樣的疑問,可是,他的直覺認為這不可能,存在於這個女人的內心中的,毫無疑問,是對衛宮切嗣的信賴。以空虛的謊言為基礎,形成如此堅固的人格,這是無法想象的。這個女人本來隻是個普通的人偶而已。憤怒的焦點開始從眼前這個女人身上轉移。綺禮憂慮地發出一聲歎息,坐到身邊的椅子上。


    「愛麗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在這九年裏,你一直是個好妻子嗎?贏得衛宮切嗣的愛情了嗎?」


    「你為什麽在意這些?」


    「我不明白,你們之間的羈絆你以衛宮切嗣這個丈夫為榮,並且信任他。簡直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樣。可是,如果衛宮切嗣是追求聖杯的男人,你不應該隻是完成他願望的工具。他沒道理給你愛情的。」


    「如果嘲笑他愚蠢,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這是隻有擁有了不可褻瀆之物的人才會說出口的,堅決地話語。


    「我無父無母。也不是愛情的產物。所以,無法理解『好妻子』」是什麽。即使這樣他給我的愛,就是我的一切。這是誰也不能侮辱的。


    「那麽,你是個完美的妻子吧。愛麗絲菲爾。」


    綺禮像是做出毫無興趣的判斷一般說著,這既不是讚美,也不是諷刺。


    「可是,正因為這樣,我才無法理解衛宮切嗣。既然愛著你這個妻子,為什麽要說什麽永恒的世界和平?為什麽要為了這種無意義的理想犧牲所愛的人?」


    「這個問題真奇怪。像你


    這種連自己都承認自己無意義的男人居然嘲笑別人的理想無意義?」


    「隻要是思維正常的成年人,誰都會嘲笑的吧。」


    和剛才完全不同的憤怒,正是綺禮的心中膨脹。


    「鬥爭是人類的本性。要根除它,和根除人類沒什麽區別。這不是無意義還是什麽?衛宮切嗣的所謂理想從一開始就不能叫做思想,隻是小孩子的夢話!」


    「正因為這樣,他隻能依靠奇跡」


    愛麗絲菲爾極力保持著冷靜,這樣說道。


    「他為了自己追求的理想,喪失了一切為了拯救無法拯救之人這一矛盾,他總是忍受著懲罰,被剝奪著身邊的一切我也是一個這樣的人。至今為止,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被迫做出舍棄所愛之人的決定了」


    綺禮從椅子上站起來,用無底的陰沉目光凝視著愛麗絲菲爾。


    「你是說,這並不隻限於這一次而是這個男人的生存方式?」


    「是的,切嗣太過於溫柔了。即使明白自己總有一天會失去對方,依然毫不吝嗇自己的愛」


    對綺禮而言,這些回答已經足夠。對眼前的人造人,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


    「我明白了。」


    他用強有力的指尖抓住女人的脖子,阻斷其血液的流動。


    看著對方衰弱而痛苦的表情,綺禮平靜地說道。


    「我終於明白了。這就是衛宮切嗣啊。」


    綺禮把昏迷的女人扔在一邊,空虛地凝視著黑暗的空間。


    從結果看,綺禮從一開始就弄錯了疑問得到了解答,而期待變成了失望。


    衛宮切嗣並不是在毫無意義地反複糾葛中尋找真相。


    那個男人隻是把一切有意義的東西都歸為虛無罷了。


    他並不是沒有願望,而是因為擁有這種異想天開的願望,才會墮入虛無的連鎖中。這種徒勞,這種浪費,愚蠢而不可救藥。


    切嗣也許能夠看穿言峰綺禮空洞的內心,也許會對那種空虛產生畏懼而有所警惕。可是,他絕對想不到擁有這種空虛的意義。綺禮所懷抱的瘋狂的渴望,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


    衛宮切嗣的一生,可以總結為重複著舍棄一切。


    那個男人所放棄的喜悅和幸福。哪怕隻是其中的斷片,在綺禮眼中都具有值得用生命去守護,甚至不惜為之殉葬的價值。


    對於連這些喜悅和幸福的一小片都無法找到,繼續迷茫著的男人而言,切嗣這個男人的生活狀況,存在於自己的羨慕和憧憬中。


    那些無法滿足的饑渴,不能填補的缺失,被如此貶低和愚弄這怎能容忍?怎能叫他不產生憎恨?


    心中湧起的陰沉情緒,讓綺禮的笑容變得扭曲。


    他終於明白了戰爭的意義。


    自己對聖杯毫無興趣。就算心中根本沒有實現願望的想法也無所謂。如果能親手把這個將一切堵在奇跡上的男人的理想粉碎就算是對自己毫無價值的聖杯,也有要奪取的意義。


    戰鬥臨近的興奮使綺禮的雙手不住顫抖。昂揚的戰意在胸中燃燒,仿佛現在就要拔出黑鍵,刺穿眼前的一切。


    在散發出血的腥臭味的黑暗空間中,言峰綺禮高聲笑著。靈魂的躍動,是這數年來從來沒有間斷過的-


    04:16:49


    韋伯從無夢的熟睡中醒來。


    睜開眼睛所看到的,是和睡眠中一樣的黑暗。白天自己睡覺的這個雜樹林,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星光朦朧的黑暗中。


    夜幕再次降臨了。對於統率servant的人們來說,這是不可避免的戰鬥時間。


    如殺意般凜冽的夜風並沒有讓他感到絲毫不安,讓這種不安和恐懼煙消雲散的氣息,就在身邊。


    已經實體化的rider早已做好完全的戰鬥準備,正在翻閱著荷馬詩集。


    對韋伯而言即沉重又鬱悶的硬封皮,在政府王看來卻小巧輕薄。


    這個巨漢正專注於文字的小世界中。翻閱書卷的動作顯得興致勃勃,連指尖的感觸也格外珍惜。


    看來他真的很喜歡這本書,韋伯不禁苦笑起來。如果現在突然問rider「為什麽降生於世?」,他的回答也許不是征服世界的野心,而是「沒有手指就無法閱讀荷馬」。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的人。一心憧憬遠方的英雄,想用著美酒佳肴,將征服世界的野心視為吃飯睡覺般普通的欲望。這種奇特的人格吸引了許多男子漢,終生追隨著他。


    在人類曆史上,存在過這樣一個男子。


    「嗯?小子,你醒了啊?」


    對已經讀過不知多少遍的阿喀琉斯冒險,rider的興趣依然不減,他像頑皮的孩子一樣微笑著,看著韋伯。無論歸誰,他都會展現這種笑容吧。不管是對曾經生死與共的英雄們,還是對韋伯這樣一無是處的契約者。


    「我不是說過一到夜晚就把我叫醒嗎?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啊,抱歉。不知不覺看得入迷了。不過,離深夜還早。我覺得今晚不用這麽焦急,安下心來對待就可以了。」


    「為什麽?」


    再次的質問,使這個巨漢張開嘴,陷入思考中。


    「唔,總之呢,雖然沒什麽根據,但我有種在今晚就可以一決勝負的預感。」


    他若無其事地說道。


    韋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追問原因。雖然說不出來,但掠過肌膚的空氣,讓他感到聖杯戰爭進入了高潮時刻。


    硬要說的話是因為夜晚的空氣太過於平靜了。


    就韋伯所知道的,被排除的競爭對手隻有rider親手粉碎的assassin和在未遠川戰敗的caster。當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戰況也依然繼續進行、推移著。


    他連日連夜感覺到的,這個鎮子上出現的異常氣息,正在發生著變化,從混沌的騷動變為沉重的緊迫感。


    這也是比起自己的焦躁,昨晚與自己戰鬥的saber產生的焦急讓他更有印象的原因之一。艾因茲貝倫陣營似乎也出現了什麽緊急狀況。


    所以韋伯對rider的直覺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正因為他是馳騁各大戰場,下達戰略指示的征服王,他的第六感要比韋伯這個經驗尚欠的人可靠得多。


    究竟羅德?艾盧美羅伊將使是否依然健在關於曾經憎恨的仇敵的消息,現在也使他產生某種感傷。


    與英靈共同奔赴戰場,是多麽難以想象的艱苦修行,韋伯已經親身體會到了。就算在魔術方麵是有口碑的天才,但聖杯戰爭是無法以魔術師的常理推測的。一想到他與自己經受著同樣的艱苦修行,在感到痛快的同時,心中也不禁出現一絲同情。六名master中,隻有凱奈斯一人和韋伯有關係,無論這種關係是好是壞。


    對一見麵就要拚個你死我活的對手,自己竟然能產生這樣的感慨,韋伯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心境的變化。


    是的,無論預感是什麽,對他來說,聖杯戰爭已經和結束沒什麽區別。


    在發出歎息的時候,輕巧而明顯的衝擊,驅散了他的睡意。


    「這是什麽?」


    「這股魔力波動真奇怪。以前似乎遇到過類似的。」


    聽rider這麽一說,韋伯想起來了。聖堂教會召集master的狼煙。這和那時的感受是完全一樣的。


    為了看到天空,他走出了雜樹林,東北方位出現魔力閃光,並且伴隨著比上次更鮮明的色彩。


    「這種形式是」


    「這是什麽?某種符號嗎?」


    聽到rider的提問,微波盡管也感到疑惑,還是點了點頭。


    「色彩不同的光,四和七是『emoeror』(


    達成)與『chariot』(勝利)吧。發出這樣的狼煙難道,這意味著聖杯戰爭已經決出勝負了嗎?」


    韋伯的解釋讓rider皺起眉頭。


    「這算什麽。當我不存在啊,究竟是誰取得勝利了。」


    這的確很奇怪。在聖杯戰爭中,要把所有敵對master和servant排除才算取得勝利。現在,rider和韋伯就在這裏,怎麽可能發表勝利宣言呢。


    「而且,那個方位也不是冬木教會所在地。真奇怪。也許不是教會那些家夥發出的狼煙。」


    「啊,這麽說還能夠接受。」


    聽到韋伯的疑問,rider輕蔑地用鼻子哼了一聲,點了點頭。


    「怎、怎麽了?」


    「一定是某個性急的家夥擅自發出勝利宣言,挑釁說『有意見的話就來這裏吧。』也就是說,要把對手引到自己指定的決戰場所。」


    rider猙獰地大笑著,盯著在天空發光的狼煙,仿佛在說正合我的心意。


    「很好很好。這樣連尋找的功夫都省了。受到如此挑釁,我想沒有一個servant會坐得住。還活著的家夥一定都會集中到發出狼煙的地方吧哼,和我所想的一樣,今晚正是決戰的時刻。」


    征服王那魁梧的身軀,正因歡喜和鬥誌而顫抖。


    韋伯用在遠處觀望一般的冰冷眼神,看著這個剛猛的英靈。


    「是嗎。終於到最後階段了啊。」


    「沒錯。既然戰場已經決定,我也不能給『rider』這一職階丟臉。」


    rider拔出凱爾特長劍,高高舉向天空。


    「現身吧,我的寶馬!」


    隨著呼喚聲,從撕裂的虛空中迸射出射破空間的光芒。閃耀著英靈之光出現的是一匹韋伯熟悉的駿馬。


    有角的英靈馬布塞法魯斯。曾經載著征服王蹂躪東方世界的傳說中的寶馬。如今穿越時空來到「盟友」身邊的它飛馳在柏油路上,發出渴望戰鬥的嘶鳴。


    盡管伊斯坎達爾的王牌「王之軍隊」的各方麵若要聚集在一起,需要展開固有結界免除來自世界的幹擾,不過,就像在未遠川擔任傳令兵的密特裏奈斯一樣,隻是單槍匹馬具現的話,是普通空間的容許範圍。在失去了「神威車輪」的現在,rider要發揮自己的騎乘本領,最適合的地方就是「它」的背上。


    「來吧,小子,雖然沒有坐在駕駛台上那麽安穩,不過將就一下吧,上來吧。」


    騎在愛馬上的rider把身體向後挪了挪,空出韋伯的位置。然而,韋伯卻苦笑著搖了搖頭。


    舉世無雙的駿馬的背,隻有英雄有資格騎,絕不是平凡小輩能待的地方。


    比如說,連催眠魔術這種基礎中的基礎都做不到的無能魔法師


    又比如自不量力,隻會在王的霸者之路上礙手礙腳的小醜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即將奔赴的光榮之道,是不容許隨意玷汙的。


    韋伯明白,昨夜,在最後關頭使向saber挑戰的rider的決心付之東流的,正是身為master的自己,那時候,如果rider以孤注一擲的決心挑戰「誓約的勝利之劍」,也許會以微小的差距勝過saber的寶具,將騎士王踏於神牛之蹄下。在決勝關頭不得不放棄的原因,在於他這個同樣站在車夫台上的master。rider在最後一瞬間,隻能為了保護身邊這個小醜而跳下戰車。當然,他不能讓使自己出現在現界的契約者犧牲。那時,決定rider與saber勝負的,是master在不在身邊這個差距。


    韋伯?維爾維特曾認為自己足以成為勝利者,並為此沾沾自喜。


    可是現在不同了。經過兩周的時間,在親眼看到真正的英雄之後,在明白了自己的無能與渺小的現在。


    喪家之犬也有自己的心意。至少,自己能做到的,是注視著那自己無法企及的高貴的背


    「我的servant,我韋伯?維爾維特以令咒發出號令。」


    少年舉起緊握的右手,展示出仍然未使用的令咒。這正是束縛著眼前這位英雄的枷鎖,是阻擋在他的霸王之路上的最大障礙。


    「rider,你一定要取得最後的勝利。」


    這並不是強製,隻是理所當然的判斷。所以,韋伯發出號令。他心情輕鬆地看著令咒的第一道發揮魔力之後消失。


    「再次以令咒發出號令rider,你一定要奪取聖杯。」


    第二道令咒也消失了,他為這種閃光感到一絲痛心。現在住手還來得及,這種毫無意義的迷茫掠過他的內心這是傻瓜般不值得一提的猶豫。


    「最後,我以令咒發出號令。」


    韋伯堅定地舉起畫有最後一道令咒的手,看著騎在馬背上的王。至少,現在這一瞬間,自己能夠毫無怯色地與他對視。這是身為master最後的,也是僅有的榮耀。


    「rider,你一定要奪取全世界。不允許失敗。」


    迅速解放的三枚聖痕發散出潛藏的魔力。卷起旋風之後消失了。身為魔術師的韋伯,恐怕此生再無機會行使如此巨大的魔力了。可是,即使這樣,他依然從心底感到這是有生以來最痛快的行為。沒有任何後悔。作為失去一切的報償,這已經足夠了。


    韋伯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刻在手上的契約之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一來,我就不再是你的master了。」


    韋伯低著頭,看著腳下說道。他並不想知道現在rider以什麽表情看著他。也許是對韋伯放棄戰爭這種怯懦行為感到驚訝,也許是為自己從無能的master手中解放出來而露出安心的笑容,無論是哪一種,韋伯都不想看到。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rider把兩人邂逅的經過忘掉。


    「去吧。無論去哪裏都行,你已經」


    唔,平靜的回答聲響了起來。


    接下來,就該聽到在大地上飛馳而去的馬蹄聲了韋伯正這樣想著,卻被領口拎了起來,下一個瞬間,他做到了布塞法魯斯的背上。


    「我當然會立刻趕去不過,既然發出了煩人的號令,你也下定決心了吧?來見證號令實現的時刻吧。」


    「你,你,你白癡啊!我說,喂!」


    自己的意誌如此輕易地被改變,韋伯尷尬地大叫起來。布塞魯法斯以鼻子發出粗獷的嘶鳴,仿佛在嘲笑他的慌張一般。區區一匹馬,嘲笑人的方式卻和騎手一樣,想到這,韋伯在一種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憤怒驅使下,大叫起來。


    「我已經沒有令咒了!不當master了!為什麽還要帶我一起去?我」


    「不管你是不是master,你是我的朋友,這點不會改變。」


    韋伯知道,這句伴隨著和往常一樣的笑容說出的話語,是說給自己聽的,這一瞬間,他心中最強硬的部分瓦解了盡管拚命保護著,破壞卻僅僅需要一瞬間。


    奪眶而出的淚水如泉水般溢湧不絕,從鼻子流下的時候,與鼻涕混在一起,讓他感到難以呼吸,發出聲音更是困難的事,即使這樣,他依然哽咽著問道。


    「我我這樣的人真真的可以在你身邊嗎」


    「與我共赴戰場那麽多次,現在還說這種話幹什麽。你這笨蛋。」


    征服王如同聽酒宴上的笑話一般取笑著少年的眼淚,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


    「你不是與我共同麵對敵人的男子漢嗎?那麽,你就是朋友。挺起胸膛和我比肩而立吧。」


    「」


    韋伯忘了自嘲。忘了今天以前的屈辱、對明日的膽怯以及麵對死亡那一瞬間的恐懼。


    「戰鬥勝利


    」這一無可動搖的信念,在他的心中紮下了根。


    不會失敗,沒有屈辱,他現在與王在一起,隻要相信並奔馳與霸王之路上,無論多麽不可靠的雙腳,都將踏上世界的盡頭他如此堅信著。


    「那麽,該對第一道令咒做出回答了,睜大眼睛好好瞧著吧,小子。」


    「啊,我一定會用這雙眼睛看著的!」


    傳說中的駿馬發出必勝的嘶鳴,開始疾馳,帶著心連在一起的王與魔術師,奔向決戰的死敵。


    狼煙所示之地,是未遠川的河對岸,冬木第四靈脈所在地-


    04:10:33


    冬木市民會館


    這個總耗資八十億日元的設施,是與站前中心大廈計劃一起,被稱為冬木新都開發象征的建築。占地麵積六千六百平方米、建築麵積四千七百平方米,是地上四層,地下一層的混合式構造。二層式音樂大廳能容納三千餘人。建築名家的嶄新設計,使這座現代化的公民會館猶如古代神殿般壯麗雄偉,可以從這裏看出冬木市進行新都開發的雄心壯誌。


    然而,完成的隻有外觀,為了落成典禮,現在正在進行著內部裝修,不過,真正投入使用是更遙遠的事。除了最低限度的安全措施,連供電設備都沒安裝,在沒有工作人員的深夜,這座清潔壯麗的建築就成為了一個漫溢著無人的靜謐,飄蕩著異樣的非現實感的空間。


    當然,市內建築計劃裏並沒有考慮魔術的因素。市民會館的建築場地選在冬木最新的靈脈上,完全是偶然換一種看法,能夠招致這種罕見的偶然,也是由於這個地方靈的特異性。


    言峰綺禮站在屋頂上,表情平靜地看著自己發射的魔術信號在夜風中飄散著煙霧的樣子。侵入這座沒有像樣警備的建築,隻需把鎖弄壞就可以了,儀式的籌備和迎擊的準備都已做好。接下來,隻要坐等被信號吸引來的殘敵。


    戰鬥臨近,他卻不動聲色。對代理人而言,不需要對流血的預感產生亢奮,也無須為了緩解緊張情緒而說笑。他們具備了作為神意的工具的徹底條件,僅僅帶著完成任務的平常心奔赴死地。這種長年的鑽研,使綺禮能表現出臨床醫生般的冷靜和無動於衷。


    可是


    「哼,今晚的你還是這麽一副冰冷的嘴臉啊,綺禮。」


    步法舒緩地走上屋頂的archer揶揄道,綺禮的內心哭笑起來。這張和平時一樣毫無表情的臉,在洞悉一切的英靈看來是什麽樣的呢。即使是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感情起伏,也無法逃過英靈的眼睛。


    盡管開始的時候心緒產生了動搖,但綺禮現在已經習慣了。是嗎,原來自己是這麽冰冷的啊他隻是像對待別人的事一樣了解自己。


    才從夜晚的街市上回來的英雄王仍然穿著奢華輕佻的休閑裝,深紅的雙眸中殘留著享受的餘韻,完全沒有戰鬥臨近的緊迫感。不過,對於這個英靈而言,外表和內心是不可能分離的。圍繞聖杯的決戰,在他看來也隻是如同玩耍一般。


    「接下來要我怎麽做,綺禮?隻要等在這裏就好?」


    一個指令就有可能讓archer對master的資質產生疑問,明確地知道這一點的綺禮在思考了一陣之後,搖了搖頭。


    「如果在聖杯附近解放你的力量,儀式就會陷入危險之中,想玩得盡興的話,就主動迎擊吧。」


    「唔,好吧。不過,如果我不在的時候這裏被襲擊,你打算怎麽應對?」


    「讓berserker拖住敵人,我趁機將你召喚回來,那個時候就要借助令咒的力量,你不會介意吧?」


    「準了,不過,我可不能保證聖杯的安全。今晚的我不會手下留情,這狹窄的小屋子也許會被完全摧毀。」


    「那是最壞的結局,不過,那也是命運。」


    綺禮幹脆地點點頭,archer卻眯起了眼睛。


    「綺禮,看起來你似乎明白了戰爭的意義,不過,現在仍然沒有想寄托於聖杯的願望嗎?得到了奇跡也沒有任何希望?」


    「沒錯,那又怎樣?」


    「雖說還未完成,但『器』已經在你手中了。現在的話,也許會受理夙願的『先約』哦。」


    「哼,原來如此。你是說,如果可能的話,在聖杯降臨的同時,奇跡立刻發生是嗎。」


    綺禮毫無興趣地談了口氣。


    「硬要說的話希望最後之戰中不會有無關的人搗亂。無奈的是,附近都是居民。可以的話,我倒很想在沒人的地方痛快地決勝。」


    聽到這完全無趣的回答,吉爾伽美什不屑地說道。


    「唉,你藏在心中的東西,隻有從聖杯附近推測了。」


    結果,盡管這兩個人比誰都更靠近聖杯,卻比誰都不在乎它。對他們來說,比起得到聖杯,驅逐為它而聚集的人更有意義。


    「啊,還有,如果saber在我回來之前出現。」


    臨走之際,英雄王突發奇想般地停下了腳步。


    「到時候,就讓berserker暫時陪她玩玩。之所以留下那條瘋狗的命,就是為了這個時候。」


    「明白。」


    綺禮仍然沒有弄清archer執著於saber的原因。不過,至於這個由於初戰的因緣而叫囂著要消滅英雄王的berserker,在通過對間桐雁夜的調查中得知其真名之後,英雄王反而容許了他的存在,說「讓那條狗去咬saber也是樂事一樁」,隻要遇到和她有關的事,英雄王就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憤怒,看來吉爾伽美什對騎士王很關注。


    「說起來,綺禮。saber舍命保護的人偶怎麽樣了?聽說那個叫聖杯之器什麽的東西就在那個裏麵。」


    「啊,你是說那個啊。」


    關於其存在,綺禮不想提起。現在,他對此已經毫無興趣了,連那個女人的名字都沒必要想起來。


    「我剛才殺掉了。已經沒理由讓她繼續活下去了。」


    愛麗絲菲爾睜開眼睛,環視四周。


    現在的感覺非常奇怪。意識無限鮮明,卻無法條理清晰地思考。


    看來,渾濁而失去意義的,並不是她自身的精神,而是她所在的世界。


    許多景色在她眼前飛馳而過。看著這些景色,隻會湧起無謂而難以承受的悲傷和空虛。


    嚴重映出的景象,全部都與歡喜和幸福無緣。隻是在這一點上共通的,雜亂景象的萬花筒。


    有痛哭,有屈辱,有遺憾的怨恨與缺失。


    流血與焦土、背叛與報複,費盡心力卻一無所獲,這就是代價高昂的徒勞連鎖。


    熟悉的雪景反複循環著。


    講述著將自己的一切封印於嚴冬之城中一族的故事。


    到這裏,她終於想起來了自己俯瞰的,是艾因茲貝倫一族曆經兩千年的聖杯探尋之旅。


    初始的由斯苔薩。以及以她為原型創造出的女性人偶們人造人,虛偽的生命。


    由煉金的秘術所創造的,為了實現遙不可及的夙願而生產使用的、人形的消耗品。


    以她們的血和淚為墨水,裂開的骨頭與凍僵的指尖為筆,書寫著艾因茲貝倫一族失意與迷失的曆史。她們的歎息和絕望,讓愛麗絲菲爾心頭為之一緊。


    如果存在能看到這些景象的地點,那一定就是在一切紛爭的焦點,見證一切之物的內部。


    愛麗絲菲爾終於理解了。自己現在正在看聖杯的內部。


    懷抱初始的由斯苔薩的,圓藏山的大聖杯。而所有人造人都是以身為「冬之聖女」的她為基礎而創造的規格品。所以,她們分擔著同樣的痛苦。


    不,真的是那樣嗎?


    「你為什麽哭泣,母親大人


    ?」


    回過神來,愛麗絲菲爾發現自己在孩子的房間裏,被暖爐中的溫暖守護著。


    窗外是寒冷的風雪。狂風呼嘯而過,幼小的雙手為了尋求保護,緊緊抓住母親的雙臂。


    「母親大人,我做了個噩夢。伊莉亞變成酒杯的夢。」


    盡管內心害怕,伊莉亞紅色的雙眼還是充滿信賴地看著她。雖然與母親和其他姐妹麵容相同,但這個孩子卻是特別的,比誰都惹人愛憐


    「伊莉亞的心裏,裝著七個大塊。當伊莉亞感到要破裂,非常害怕卻無法逃跑的時候,就聽到由斯苔薩達人的聲音,頭上的大黑洞」


    愛麗絲菲爾緊緊抱住女兒,她那銀白色的劉海,擦著女兒被淚水濕潤的臉。


    「沒事,沒事的那種事不會發生。你是不會看到那種事的,伊莉亞。」


    在為數眾多的姐妹中,隻有愛麗絲菲爾擁有的,無法與其他人分擔的悲切願望那就是甚為「母親」的慈愛。


    在曆代人造人中,作為第一個從自己的子宮中產下子嗣的人,在同族中,隻有她被賦予愛子之心。而她身上背負的命運,也令人歎息。


    作為下次聖杯之器的伊莉亞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也是被卷入兩千年妄想與執著中的齒輪的零件。


    這個枷鎖不會終結。在某人決勝之前。


    第三魔法,天之杯這個成就是唯一的救贖。


    眾多的聲音湧向愛麗絲菲爾。她與無數姐妹在詠唱。


    聖杯


    請將聖杯賜予吾手


    在森林深處的,使用完畢的人造人遺棄場。同胞們堆積成山的屍骸在吟唱著。爬滿蛆蟲的腐爛的臉,與幼小的伊莉亞的臉重合在一起,發出痛苦的聲音。


    「沒事的」


    母親飽含愛意地緊緊將女兒擁在懷中。


    「伊莉亞,你一定會從命運的枷鎖中解放出來的。我會完成一切,你的爸爸,也一定會實現這個願望的」


    這時,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疑問。


    如果這是聖杯展現的夢境既然能夠如此鮮明地看到內部的「器」已經成型的話身為外殼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樣子了。


    這好比是雞蛋殼能都看到雛雞的內髒一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就是個巨大的矛盾。在孵出雛鳥的時候,殼應該會破碎。


    那麽剛才做夢的自己,究竟是誰。


    緊緊抱住的伊莉亞絲菲爾那纖細的身體,觸感是如此真實。她朝自己那雙抱著女兒的手看去。


    愛麗絲菲爾已經消失。如果雛雞把破碎的蛋殼啄食掉的話


    突然,窗外的飛雪停止了。交融在夜晚的黑暗中的,是卷起漩渦的濃密黑泥。


    她既不害怕,也不吃驚,隻是平靜地理解著,注視著這一切,泥從房間的四處滲透進來,從煙囪滴落下來,緩慢地浸透她的腳下。


    對了,關於自己是誰這種瑣碎的問題。


    從剛才開始,她就誰都不是。現在也依然隻是以愛麗絲菲爾這個已經消失的女人的人格為麵具的「某人」。


    即便如此,在她心中隱藏的「愛麗絲菲爾的願望」卻是真實的。到最後一刻都為愛女著想、歎息著女兒的未來而逝去的母親,這位母親的願望被她繼承了。


    她就是必須實現願望之人。


    是為了實現大家的願望而被如此期待、如此設置並被供奉的存在。


    「沒事的,伊莉亞絲菲爾,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她溫柔地在初次擁抱的幼女耳邊低語。


    「所以,我們就在這裏在等待一會兒吧,父親一定會來的。來幫我們實現所有願望。」


    緊貼全身的灼熱的泥,優雅地將她的裙子染成黑色。


    等待著願望實現的時刻,全身被漆黑纏繞的女人微笑著。


    祛除一切歎息吧,驅除所有苦惱吧。


    再過不久,她將得到實現願望的能力。作為實現一切的萬能願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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