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屋內的三個灰袍人早就嚇得縮做一團。


    屏風那邊傳來女人哆哆嗦嗦的聲音,“三哥,是不是他又來了?”


    麵具怪人上前一步,把抱著小嬰兒的三叔擋在身後,朗聲道,“三嫂,放心吧,有我在,他傷不了這孩子一根頭發。”


    屏風那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是女人低低的啜泣聲,“千萬別讓他傷著那孩子,那孩子可是我們家的命根子。”


    接生婆驚道,“夫人,您別起來,您現在最好躺著別動。”


    這邊廂,老媽子也捉了急道,“夫人,放心吧,老奴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他碰到公子一下。”


    “三嫂,您千萬別出來,您剛生完孩子,身子太虛,不能下地。孩子的事交給我了,您就放心吧。”麵具怪人安慰道。


    女人哽咽道,“全憑您做主了。”


    擦,麵具怪人這是在拍胸脯嗎?


    話說剛才看見那骷髏頭像隻老鷹一樣飛來飛去地撕咬,我就已經快嚇尿了,這骷髏頭的本事已經了得,屋內的黑衣少年身為骷髏頭的主人更是絕非等閑之輩。


    我並不認為麵具怪人有戰勝黑衣少年的可能,因為在我偷聽到的父子倆的對話中就已經了解到麵具怪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此刻麵具怪人這麽說,無非是在給自己打氣再給三叔三嬸一點心理安慰罷了。


    梁景輝的三叔抱緊小嬰兒躲在麵具怪人身後,老媽子也緊緊護著嬰兒,所有人都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一時間,空氣緊張到幾乎凝固。


    唯有那個剛出生的粉嫩小嬰兒吮吸著食指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麽,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黑衣少年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左手托著的骷髏頭也跟著大笑,那不斷開合的上下頜和那噴著綠光的空洞眼窩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這一主一仆的笑聲在寂靜的暗夜裏聽來如同鍋鏟刮鍋一樣幹澀、尖銳,這種幹澀尖銳的聲音不斷地重複重複再重複,再加之聲調不斷地變高變尖,以至於令人無法忍受。


    擦,我他喵的真想把耳朵堵上,我有生以來從來沒聽過這麽刺耳的笑聲。


    “師父,您老人家別來無恙啊。話說您跟他們的穿戴一模一樣,要想把您給認出來還真不容易呢。不過,您慈愛的聲音我會銘記一輩子。”黑衣少年像是終於笑夠了,開口道。


    麵具怪人冷哼一聲,“你居然還記得我是你師父,我沒有你這個徒弟,十八年前,我就不該把你撿回來,應該讓你凍死在雪地裏,金象國也就不會被你禍害成這樣。”


    “禍害?”


    黑衣少年冷笑道,“何出此言?你們所有人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隻要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我就立刻解了法術,恢複你們所有人的本來麵目,這樣你們就不用穿著長袍戴著麵具出門了。我說到做到!”


    骷髏頭也在一旁插嘴道,“對,主人做事一向很公平。”


    麵具怪人冷笑道,“風如初!你死了那條心吧,自古以來神女必須守身如玉、終身不嫁,豈能被你這樣一個走火入魔的家夥娶做妻室?即使麝月公主不是神女,她也是貴為公主的金象國第一美人,你簡直是癡心妄想!”


    原來黑衣少年的名字叫做風如初,而且他居然還是麵具怪人的徒弟,聽起來,他們之間的恩怨還不少。


    麵具怪人的話顯然刺痛了風如初,一個孤獨又渴望得到大家認同的靈魂再次受到重創。


    風如初惡狠狠道,“你說我癡心妄想,那好,我這隻癩蛤蟆還真就吃定麝月公主這塊天鵝肉了。說到底,你們還是看不起我,無論我的本領有多高,在你們眼中我仍然是個一無所有、一無是處的孤兒,一個不配擁有任何東西的孤兒!”


    風如初說這段話的時候,聲音由憤怒轉為悲涼,他紫色的瞳孔中閃現出痛苦的光芒。


    我仿佛看見一隻受傷的孤狼在曠野中痛苦地嗷叫。


    麵具怪人自知失言,急忙辯解道,“如初,你為什麽總是把別人的話往最壞的方麵去理解,如果整個金象國的百姓不接納你,這許多年來,你又是如何在這裏健康成長?”


    風如初不耐煩地把手一揮,“不用再廢話了,既然你們不肯把麝月公主交給我,那我就隻好繼續履行我的諾言了。”


    擦,這混蛋的諾言到底什麽?毀掉這座城嗎?


    盡管風如初還沒出手,我仍然感覺他是很厲害的角色。


    麵具怪人大義凜然道,“你有什麽招數盡管衝著我來,我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要保護好金象國的所有百姓。”


    風如初手托骷髏頭走到麵具怪人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師父,您已經老了,保護好金象國的所有百姓這話說的容易,以您現在的本事您保護的了嗎?我已經不是那個成天跟在您屁股後麵轉的小男孩了。您想要對付我,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麵具怪人被噎在那裏,冷哼道,“我知道你現在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當師父的放在眼裏了。”


    風如初卻像是沒聽見麵具怪人的話一般,慢慢踱到窗前,冷笑道,“我聽說您因為我的緣故,主動辭去金象國國師的職位,當了牧羊人,現在每天悠閑地放羊,這是在麵壁思過還是在麻痹自己呢?”


    ……


    麵具怪人顯然被風如初戳到痛處,一時語塞,隻得怒視著他。


    我看見麵具怪人氣得渾身發抖,他幾次把右手比出劍指,卻又忍住沒有念咒語。由於他戴著麵具,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如果能看見他的臉,此刻那張臉應該是被氣得麵色紫漲。


    麵具怪人的矛盾舉動早就被風如初看在眼裏,他看麵具怪人如此畏首畏尾,愈加得意放肆。幹脆走到麵具怪人身邊,用食指戳著他的腦門。


    我知道,被人羞辱成這樣之所以還不動手的原因是根本沒有勝算。


    最糟糕的是,侮辱自己的人居然就是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徒弟。


    世間還有比這更悲哀的事情嗎?


    含辛茹苦把他養大成人換來就是侮辱和報複?


    麵具怪人此刻羞憤交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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