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陽即將落入艾爾丹特城的遠方消失的時候。


    我們——我和美野裏,光流,三個人乘上馬車回到了宅邸裏。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繆雪兒一如往常來到宅邸的玄關迎接我們。


    「老爺,光流大人,美野裏大人——工作辛苦了」


    「我回來了,繆雪兒。沒發生什麽事嗎?」


    「不,什麽都沒有」


    繆雪兒這樣回答露出了微笑。


    這也一如往常。


    隻不過——


    「我已經準備好了晚餐,請直接前往餐廳」


    「嗯。今天稍微早了一些呢」


    光流向用右手展示餐廳的方向催促我們的繆雪兒說。


    的確,總覺得與平時相比時間早了一些。基本上,在回到房間休息過後,繆雪兒才會過一會呼喚大家的。隻要我們沒有特別指定時間,繆雪兒總會基本上在一個時間短準備食物。


    今天早早就準備完了嗎?


    「嘛啊,不正好嗎。肚子也餓了」


    難道,是因為入手了新鮮的食材,所以今天才想要早一些準備晚餐也說不定。因為這邊並沒有與冰箱相當的東西,所以需要冷藏的食材不早一些吃掉的話像是會很不妙。順便一提雖然也有用魔法凍住保存這樣的方法,但是因那種魔法像是相當的難,所以繆雪兒像是不會使用。


    不管怎麽說——


    「我這就去。謝謝,繆雪兒」


    「沒什麽」


    繆雪兒露出笑容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去。


    繆雪兒背向我們靜靜地在走廊上走著。


    雖然那背影,也是平時的她——


    「…………?」


    怎麽回事。這個違和感。


    哪裏?如果這樣問的話雖然也不能明確的回答上來,但是總覺得有什麽不一樣,有些不對勁,微妙的有些讓人惡心的感覺。


    所以——


    「……繆雪兒?」


    我下意識地叫住了繆雪兒。


    「怎麽了?」


    繆雪兒停住之後轉向這邊。


    怎麽了呢?就像是這樣詢問一樣歪著頭看向我。雖然那清楚可憐的臉,以及那像是小鳥一樣的動作,的的確確就是繆雪兒。


    我所感到有違和感的原因,究竟在哪裏?


    光流和美野裏像是並沒有感覺到現在的繆雪兒有違和感的樣子,像是有些驚訝似得看向我。最終,總覺得像是我自己才是變得有些奇怪了,我急急忙忙的搖了搖頭。


    「……不,什麽都沒有。對不起,把你叫住」


    「沒什麽」


    繆雪兒露出笑容這樣說之後便再次開始向食堂的方向走。


    之後我們也接著開始邁出步子——


    「……怎麽了?慎一君」


    美野裏悄悄地靠近我的臉說起了悄悄話。


    「不,那個……」


    我一邊歪著頭尋找著適當的言語。


    「總覺得……有一種違和感。繆雪兒……感覺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那是什麽啊」


    光流用無語了的樣子這樣說。


    「是有什麽心中有愧的事情嗎?」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內心抱有愧疚的時候,就總會覺得他人一如往常的表情和動作有一些不同哦」


    「並沒有愧疚什麽的——」


    我這樣說。


    但是我在此時終於注意到了違和感的真身。


    太過平常了。


    這幾天的繆雪兒與平時有些不一樣。像是在在意我和佩特菈卡的關係一樣,盡是一些喜歡我的言語,總是一副心神不寧不能冷靜下來的樣子。


    但是那個——現在並不存在。


    無意識地在緊張的我,卻因此而放鬆了下來。


    「啊—……嘛啊,果然,是我的錯覺吧」


    「啊啊。果然是有什麽有愧的事情吧?」


    「所以說不要這樣推測了啦!」


    ☆


    踏入餐廳之後——料理那像是非常美味的味道飄了過來。


    在長長的餐桌上,盛有料理的盤子整齊的排列著。大概,是剛剛做好的吧,不僅哪個顏色都非常鮮豔,而且還在冒出蒸汽。


    繆雪兒還是一如往常的會做飯。


    雖然我聽說過能做出美味料理的訣竅,就是快速的,有效率的進行調理。但如果隻是按照已經決定好的順序做出來的話,最開始做好的料理就會冷掉。是否能夠在限定的調理器具以及時間內並列進行複數的料理程序,想必也是至關重要的。


    但是說實話,我僅僅隻是覺得已經調理完畢了而並沒想到連擺盤都已經結束了。


    「今天準備的真早呢」


    美野裏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坐到了椅子上。


    我和光流也接著坐在上麵——在那之後。


    「繆雪兒?」


    我看向站在餐廳牆邊的繆雪兒然後歪起了頭。


    「怎麽了?」


    「……唉?」


    「擺盤已經結束了吧?繆雪兒也坐下啊」


    難道是因為其他人——愛兒比婭和布魯克,謝莉斯還沒過來,所以在有所顧慮嗎。的確,平時一直最先到餐廳大吃特吃的獸娘並不在。


    但是繆雪兒並不隻是做飯,還負責這個大宅邸的掃除,以及洗濯七個人分量的衣服以及寢具。雖然未曾聽到她有發什麽牢騷,但是將那些合起來之後也有著相當的勞動量——當然會累的吧。在這所宅邸裏,應該沒有會因為繆雪兒稍微早一些坐下來就發牢騷的人。


    嗯?但是……


    「…………?」


    因為盤子很多,所以,一瞬間沒有注意到。


    這個,隻有三個份?


    仔細看的話,刀子和叉子,以及勺子這樣的餐具僅僅隻有三組。


    也就是說隻有我和美野裏以及光流的份。


    繆雪兒的自是當然,連愛兒比婭和布魯克,謝莉斯的份都沒有。


    不,何止是這樣——


    「是……」


    繆雪兒就像是在有所顧慮一般,坐到了空著的椅子上。


    但因為本來就沒有刀子和叉子,所以什麽都沒有做。


    「……繆雪兒,身體狀況是不是有些不好?」


    「唉?並沒有」


    「是嗎……?」


    違和感在我心中慢慢的開始膨脹。


    在那時——


    「肚子餓了!」


    大聲地一邊像這樣主張一邊進入餐廳的是愛兒比婭。


    「有沒有什麽能直接吃的東西——呃」


    她用像是有些震驚的樣子站住不動,然後看向在桌子上排列的盛有料理的盤子。


    「已經準備好了嗎?今天還真是早呢!?」


    本來燃料費就非常惡劣的這個獸娘,像是經常會等不及晚餐然後跑到餐廳和廚房,死乞白賴地向繆雪兒要些什麽東西。


    但是愛兒比婭會做出這種反應,就是說繆雪兒,並沒有向其傳達晚餐已經準備好這件事。然後在她平時坐著的地方也並沒有放有刀子和叉子。


    也就是說繆雪兒沒有將愛兒比婭計算在吃晚餐的同席人數之中?


    但這又是為何——


    「如果平時就能在這個時間吃晚餐的話,就太好了」


    愛兒比婭和平時一樣充滿精神的坐到椅子上,像是等不及一樣把臉伸向前麵,然後開始聞料理的味道。該說是先從味道開始享受就是愛兒比婭的吃法嗎,平時就一直是這樣——這種地方總是會讓人覺得就是狼人或是


    半獸人。


    隻不過……


    「……嗯?」


    愛兒比婭突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怎麽了?」


    「啊……那個」


    愛兒比婭浮現出困惑的表情,然後在我和繆雪兒,以及放在餐桌上的料理之間不停移動視線。


    「那個……有種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從哪裏?」


    「那個……」


    被光流詢問之後,愛兒比婭慢慢用手指指出來的,是餐桌上的料理。


    「…………」


    我和美野裏,光流不經意地互相看了看臉。


    我們,並沒有特別聞到有奇怪的味道。即使將意識集中在鼻子上,也沒有能夠聞到可以說是『奇怪』的臭氣味。


    是因為愛兒比婭是半獸人所以才能夠感知味道的違和嗎。


    還是說單純是她的錯覺呢。


    但是——


    「怎麽了?」


    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布魯克和謝莉斯像是感覺到餐廳裏有人聚集的氣息,然後過來了。


    「那個呢,愛兒比婭說是有種奇怪的味道……」


    「味道?」


    布魯克這樣這樣回問過來的——瞬間。


    「布魯克!」


    謝莉斯非常稀奇的用焦急的聲音——第一次聽到——大叫。


    在她剛好坐到椅子上之前,她就那樣以腰部浮在空中的姿勢停止不動。就像是感覺到在自己的附近有致命的陷阱一樣。


    「…………」


    布魯克也跟著停止不動——之後他慢慢的將手伸向桌子上的料理。


    我們什麽都沒有說,一直無言。當然,明顯可以看出那並不是因為肚子餓了而不小心什麽的。而且對於布魯克而言,麵向我們的食物,對他來說並不美味吧。


    「……難道」


    他將粘上那份料理的指尖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味道之後,從那長滿了牙齒的口中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


    「布魯克?」


    「老爺,請從料理那裏——不對,請從餐桌那裏離開」


    布魯克用非常低的聲音這樣說。


    「唉……?」


    「其他人也是」


    謝莉斯也用非常僵硬的聲音補充。


    平時,這對蜥蜴人夫婦,不怎麽會將感情表現出來。不如說是人種——作為生物的身體構造不同——他們的感情表現和我們的感情表現有很大差異。所以我們對我們而言布魯克和謝莉斯像是非常成熟,喜怒哀樂顯得很薄弱。


    但是現在的他們,明顯可以看出是在緊張。


    該說是氣氛不同嗎——兩人就是這樣的認真。


    「怎,怎麽了?」


    「裏邊放有毒」


    對於我的提問布魯克說出了難以置信的事情。


    「毒……毒!?」


    毒。poison。也就是說喝下就會死的那種?


    不,毒也是各種各樣所以並不局限於有致死性的……但是,依照布魯克他們這幅緊張的樣子,像是不僅限於這樣。


    「話,話說回來布魯克呢!?沒關係嗎!?」


    「對我們並沒有效」


    布魯克幹脆地這樣說出。


    「本來——是在以前和人類敵對的的時候,蜥蜴人所使用的毒」


    這樣補充的是謝莉斯。


    蜥蜴人使用的毒?


    那是說就像是毒蛇的毒一樣的東西嗎?還是說是僅限於蜥蜴人之間流傳的秘典呢。不管怎麽說,對人類用——那恐怕就是說是在戰爭中使用的,應該有著相當高的致死性。


    「所以人類——然後對與人類的身體構造相近的妖精,半獸人也有效。僅僅隻是舔一下也很危險,所以請不要碰料理」


    「大概,所有的料理都有」


    「——!?」


    雖然是難以置信的事情,但是布魯克和謝莉斯在此時撒這種謊也沒有什麽好處。


    但如果所有的料理都放有毒的話,那就是說,在大家看不到的小縫隙灑些毒什麽的,或是事前在材料裏放進去什麽的,這種方法是不可能的吧。


    那……也就是說。


    「毒是……繆雪兒……?」


    愛兒比婭用呆然的口調低聲私語。


    然後我們被那一句話所觸發,將視線向繆雪兒那裏集中。


    至此一直沉默看著料理的她,注意到我們的視線轉向自己之後,用慌慌張張的樣子站了起來搖了搖頭。


    「不,不是!並不是我!」


    「是……是嗎……」


    也是呢。


    繆雪兒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這種事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是誰?


    「老爺!」


    靠近正在疑惑的我之後——繆雪兒就那樣衝進了我的懷裏。


    「繆,繆雪兒!?」


    「請相信我!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呀,那個,稍……!?」


    繆雪兒一邊將臉埋在我的懷裏然後一邊訴冤。


    不,那個。被這樣抱住的話,我的通信衛星會這樣那樣的變得得意洋洋的啊?在這緊張的空氣中變成那樣稍微——


    「老爺……!」


    繆雪兒抬起頭用向上仰望的眼神看向我的臉。


    紫色的眼瞳浮現出淚水,白皙的臉頰泛起紅潮,她浮現出了非常拚命的表情。總覺得這樣的她微妙的有些色氣,我——話說回來,我也,真的是,毫無節操啊!


    「無論怎樣,無論怎樣也請相信我,我會毒殺愛慕的老爺什麽的——」


    繆雪兒這樣說像是要緊緊抱住我一樣將手臂環繞過來。


    我一邊感受著她的手在後背移動的感觸——


    「…………」


    然後我將手放到她的雙肩上,將她推開了。


    「老爺——」


    「……你……是誰?」


    「唉……?」


    繆雪兒那濕潤的眼睛,因為震驚而睜大。


    我會說這種話什麽的——會被我說這種話什麽的,就像是絲毫沒有這樣想過一樣的感覺。就像是被堅信著的什麽給背叛一樣,繆雪兒的表情因為恐懼與絕望而僵硬。


    不,不對,


    這並不是繆雪兒。


    至少現在在說話的,並不是我所知曉的繆雪兒。


    「我,我是繆雪兒·佛蘭——」


    「不是哦」


    我這樣說。


    而且繆雪兒不會做這種耍小聰明的行為。做不到。即便是為了訴說自己清白,也不會突然衝進我的懷裏,然後將我抱住。更何況也不是因為周圍的氣氛什麽的,而突然說出『愛慕的老爺』這種話。即使做得到,也沒有要將之前一樣生硬的對話向我說出的必要。


    明明是連『喜歡』這一句話,都會因為在意自己的立場和出身,而躊躇說出的人。


    而且本來——


    「我就覺得很奇怪」


    我看向餐桌的方向說。


    「為什麽料理,隻有給人類吃的?」


    「唉……?」


    繆雪兒——裝作繆雪兒的某人因為震驚而凍住了。


    「半獸人和蜥蜴人感覺味道的方式和我們稍微有些不同。所以繆雪兒平時,一直都區別種族而改變調理方式和食材做出料理。但是今天隻有給人類吃的料理。何止如此,甚至還沒有愛兒比婭和布魯克,以及謝莉斯的餐具」


    是的。欺騙了繆雪兒的某人,想必並不知道我們——在這所宅邸的人,沒有主人以及仆人之間的


    區別,沒有種族之間的區別,大家都會一起在餐桌上吃晚餐吧。


    所以當初,繆雪兒並沒有和我們一起坐在餐桌前,而是站在了牆邊。


    的確,一般情況下——從這個艾爾丹特的常識來考慮的話,那是非常正常的。


    隻不過……


    「……老爺」


    這樣說看向我的她——真的,如果隻從外表看的話隻能覺得是繆雪兒本人。如果隻是沉默地站著的話,恐怕看不出是偽裝出來的吧。


    還是說這個繆雪兒的肉體的真的,然後是被誰奪取了意識了嗎?


    「——慎一君!」


    突然,我被美野裏從後邊抓住衣襟給拽倒了。


    「唔唉!?」


    衣襟勒入咽喉中,發出了不成聲的奇怪聲音。


    在這樣的我的眼前——有一道銀色的光橫閃而過。


    「——!?」


    ——那是,繆雪兒對向我橫切過來的匕首。


    坐到地板上的我,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全身像是麻痹一般無法動彈。


    「嘁」


    匕首揮空之後——恐怕是因為沒有斬到我的咽喉吧,繆雪兒非常厭惡的咂了砸嘴。


    咂嘴?繆雪兒!?


    什麽?發生什麽了?


    本來像那樣的刀具,到底是怎麽藏在身上的。不。比起那個,繆雪兒,想殺我?但是這個繆雪兒並不是繆雪兒——啊啊,真是不明所以!


    「站起來!」


    美野裏抓住我的手腕拽起了我,然後像是保護我一樣站在前麵。


    光流也被架起身子的布魯克和謝莉斯以被夾在中間的狀態守護著。不管怎樣連他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然後——


    「繆雪兒!」


    在視界的一角有什麽東西動了。


    是愛兒比婭。她朝向繆雪兒飛撲了過去。


    「你這家夥!」


    低下身子回避掉繆雪兒刺出的匕首的愛兒比婭,就那樣直接從下邊拍動她的右手將匕首拍飛。以猛烈的氣勢在空中飛翔的凶器的銳利尖端刺到了天花板上停住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即使身處混亂,愛兒比婭也想要壓住繆雪兒,抓住了她的雙腕。


    但是……繆雪兒即使被封住雙手,但卻也抬起了右膝——然後不停的踢向了愛兒比婭。這是從平時的繆雪兒而言是難以置信的程度的俊敏,完全沒有躊躇、毫不留情的攻擊。


    女仆服的裙子劇烈的揚起,遮住了愛兒比婭的視線。


    或許是因為這樣,踢擊直接擊中了她的心窩。


    「呃——」


    短短的呻吟一聲之後,愛兒比婭放開雙手,飛向了後方。


    之後繆雪兒立即架起雙手對準了愛兒比婭。


    「<疾風之拳>!」


    恐怕是在雙腕被抓住的時候就在詠唱咒文了吧。


    強烈的風不容分說地打在了愛兒比婭身上。即使是運動神經拔群的獸娘也沒有辦法回避掉這個——愛兒比婭再次被吹飛,撞到了牆壁上。


    「呃……」


    「愛兒比婭!」


    雖然我下意識地呼喚她的名字想要接近過去——但是,我看到在視界的一角,繆雪兒將雙手對準了我。


    「<疾風之拳>!」


    即使是初級的術法但也是軍用的攻擊魔法。


    變成不安定的姿勢的我,與愛兒比婭一樣,被強烈的風擊打中之後便飛向了空中。和附近被卷進去的椅子一同吹向牆壁,然後和牆壁激烈碰撞,因為衝擊使得肺部的空氣絲毫不剩的被絞出之後,便落到了地板上。


    「唔……啊……」


    因為肺部變空,甚至連悲鳴都無法好好發出。


    後背好痛。胸口好痛苦,頭也暈暈乎乎的。


    甚至連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


    視界因為痛苦被染成了紅色。


    在那一角,同樣也看到了倒下的美野裏的身影。像是為了保護我,被<疾風之拳>卷了進去。雖然<疾風之拳>是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調整威力的魔法,但是,繆雪兒像是是以最大功力放出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美野裏不可能會被幹掉。


    「繆雪兒!」


    「…………」


    布魯克一邊保護光流一邊喊出。


    雖然他也想要像愛兒比婭一樣撲向繆雪兒,但是看到迅速靠近過來的繆雪兒將腳踩到我的頭上之後,便停下了動作。


    ——不要動。敢動的話就這樣一口氣踩斷他的頭骨。


    想必布魯克注意到她是在表達這種意思吧。


    繆雪兒的右腳開始在我的喉嚨上施加力氣。


    俯視著我的她的眼睛——是甚至可以讓人打冷顫般的冰冷。


    「…………」


    啊啊,女王大人,非常感謝賞賜…………不是這樣!


    不妙。不妙不妙。


    「繆雪兒……」


    我一邊氣喘籲籲地不停大口呼吸一邊說。


    「看到胖次了哦……?」


    不,也不是這樣!我在說什麽啊!?


    繆雪兒也完全沒有在動搖!下意識地就說出嘴了!?


    「…………」


    繆雪兒將手伸向身邊的餐桌之後,就那樣再次拿起了放在那裏的刀子。與剛才刺到天花板的那個比的話,當然,因為是餐具所以欠缺銳利度……但即使如此隻要用力朝要害揮下的話,也是能夠發揮足夠的殺傷力的吧。


    而且……


    「…………」


    繆雪兒先將那把刀刺向了放在那裏的料理上。


    那個,是僅僅隻是舔一下——然後恐怕還是僅僅隻要觸碰一下傷口都會變得不妙的,放入猛毒的料理。原來如此,即使刀鋒並不鋒利,但這樣的話就能使殺傷力上升一個位數了吧。


    不妙。是真心想要殺了我。


    繆雪兒仍然麵無表情,俯視著我。


    就像是在跳往路旁的石頭一樣。


    「…………」


    我流出了淚。


    我不想要看到這樣的繆雪兒。


    我所知道的繆雪兒是軟弱,對自己沒有自信,但是無論何時都拚盡全力,對待誰都非常的溫柔,而且笑容非常的可愛的孩子。


    至少,並不是像這樣露出冰冷的眼神,向下俯視某人的人。


    雖然我討厭死掉。


    但是除此之外,在人生的最後看到的,是像這樣露出冰冷的眼神的繆雪兒什麽的,是何等的悲哀。


    「繆雪兒……」


    我拚命地,用嘶啞的聲音呼喚了她的名字。


    她的肩膀像是在動搖一般稍微搖晃了一下,是我的錯覺嗎。


    然後——


    ☆


    就像是在夢中一樣——什麽都非常的曖昧。


    我僅僅隻能夠接收到那迷迷糊糊的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東西,然後甚至連要做什麽,考慮什麽,都懶得做。


    我在做什麽呢?


    每當這樣的疑問浮現出來的時候,就非常的花費時間。


    無法在看到的任何東西上聚集焦點,聽到的與其說是話語,不如說盡是一些不明意義的聲音,我甚至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知道。


    隻不過——


    「繆雪兒……」


    我僅僅明白了這一句話。


    繆雪兒。


    那是我的名字。


    呼喚這個的…………是誰?


    我感覺到正在看的東西,正在聽的東西,正在慢慢的變得鮮明。就像是慢慢地從深深的水底浮上來一般


    ,在非常遠的地方朦朦朧朧的所有東西慢慢地靠近——


    「…………?」


    我眨了眨眼。


    慎一大人。老爺。


    是我的——主人。


    比誰都重要的人。


    但是……


    為什麽慎一大人倒在了腳邊呢?而且慎一大人的頭還在我的腳下。簡直就像是我在踩著慎一大人一樣——


    說起來。


    我為什麽拿著這種東西——反手拿著刀子呢。雖然可能是在用餐中,但這樣的話用法就相反了。簡直就像是打算揮下刺向什麽一樣的握法——


    用刀子。刺出去。


    向什麽?向誰?


    向……………………慎一大人?


    (——殺掉他)


    不知何人在我的腦中這樣說。


    (殺掉,繆雪兒·佛蘭。殺掉的話那個男人永遠就會變成你的東西了)


    慎一大人,會變成,我的,東西。


    變成我的東西。永遠。


    我覺得那是——


    …………是非常有魅力的提案。


    (殺掉!快點,快點殺掉!)


    但是,那是不行的。


    要將慎一大人殺掉什麽的——對我而言我是不行的。我做不到。


    這種事…………絕對做不到。


    (殺掉…………!)


    不要。做不到。


    就像是為了表現出我的那份感情一樣,握住刀子的手稍微的顫抖一下。要將慎一大人殺掉什麽的,對我而言,是絕對——


    (…………好吧,那麽)


    腦中的某人說。


    (抬起右手)


    是。如果是這樣的話。


    (然後,一口氣揮下去)


    我知道了。我如同被命令的一樣抬起握住刀子的右手。


    然後揮下。非常簡單。


    在揮下去的前方——


    「——!?」


    在那裏有著慎一大人的身體。


    我,我的右手用刀子——


    「不要……!」


    我為了阻止就像是變成了他人的東西一樣的右手,突然用左手抓住。但是卻沒有停住帶有慣性的右手,刀子的尖端將慎一大人的身體——


    「不要…………」


    咚!就像是雷鳴一樣,響起了就像是在敲打耳朵一樣的聲音。


    同時我的手便布滿了痛楚。踉蹌的我倒在了慎一大人的旁邊——本應緊緊抓住的刀子飛了出去落到了地板上。同時也感覺到因為那隻手的痛楚,覆蓋住我的頭的某種東西,被剝落了。


    被用槍擊中了。我理解到了這個。


    正確的說被擊中的並不是我而是刀子。雖然我的手殘留有像是麻痹一般的痛楚,但是並沒有感覺到有血在流。


    恐怕是美野裏大人,突然間——


    「…………!」


    突然間所有的一切都回複了清晰的樣貌。


    是一切不知其意義的東西,互相之間相互咬合產生意義。


    連自己做了什麽也知——


    「慎一大人!?」


    我轉向了我身旁的慎一大人。


    我注意到在那張臉上——臉頰上,有一個小小的傷口之後,我便發出了悲鳴。


    「不要——慎一大人!?」


    是我做的。是我做出的。


    是我,我的右手,用蘸著猛毒的刀子,將慎一大人——


    「繆雪兒……?」


    慎一大人呼喚了我的名字。


    「……恢複過…………太好…………」


    這樣下去的話慎一大人會死掉。


    不做些什麽的話。不做些什麽的話。


    把毒——不把毒除掉的話。


    「…………!」


    我趴在慎一大人身上之後——便將嘴唇挨到他受傷的臉頰上,然後吸出了血。將口中吸出的血留下,然後吐掉。然後再一次,將嘴唇挨到臉上將血吸出——不停重複。


    「繆雪…………」


    「……」


    在我從軍的時候,被教授了關於毒的最低限的知識。


    毒能否發揮其致命的力量基本上『量』會成為其核心。毒有著所謂的致死量,大到那個程度之後,才會開始產生致命性的效果。反過來說被弄淡的毒,有時也會變成藥,也曾被教授了這樣的事。


    如果從傷口處盡可能的將混有毒的血吸出來的話,很可能會減少致死量。如果要說現在的我能做的事情的話,也隻有如此了。


    所以——


    「繆雪兒」


    某人在背後呼喚了我的名字之後,甚至抓住了我的肩,但是我無數次將嘴貼上了慎一大人的臉頰,吸出血,然後突出,不停重複。


    「繆雪兒,已經夠了,讓開吧」


    這樣說然後將我從慎一大人那裏剝開的,是謝莉斯。


    「比起那個,將這個」


    謝莉斯這樣說然後遞出了一件餐具。


    在器皿之中有著像是血一樣的紅色液體——


    「是我的血。應該能夠將毒消除」


    「那些毒之所以對我們不起效果,是因為本身我們的血就有著能夠消除毒的效果。本來那種毒也是從蜥蜴人的其中一族的毒腺中——」


    我甚至沒有將布魯克先生的說明聽到最後的餘裕,我從謝莉斯那裏接過餐具之後,便將她給的血含進口中——


    「…………」


    然後將我的嘴唇覆蓋到慎一大人的嘴唇上之後——讓血流進去。


    要起效。一定要起效。


    慎一大人——請不要死去。懇請您不要死去。


    我這樣想著……然後抱住了或許是因為毒的原因而開始輕微顫抖的慎一大人的身體。


    ☆


    回過神後,我便注意到自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像是被少量的毒入侵……然後便昏睡了過去。


    我並不知道這邊的世界的毒,而且還是來自蜥蜴人的毒腺的毒是怎樣的東西。但是,因為繆雪兒將大半吸出來之後,又像是喝下了說是能夠起到消除毒的效果的謝莉斯的血——但即使如此,還是有數分鍾昏過去,恐怕是有著即效性的猛毒。


    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吃下料理的話……會變成什麽樣呢。


    真的是九死一生。


    然後……


    「那個……繆雪兒?」


    回複過意識的我總之先環視了周圍……便看到了在沙發的旁邊,繆雪兒在地板上跪拜了下來。


    「……話說回來,在做什麽呢?」


    「我,我……我……」


    以額頭挨在地板上的狀態——繆雪兒並沒有從跪拜的狀態下抬起頭。


    以完全看不到臉的狀態……該怎麽說,作為被道歉的一方,僅僅隻是看著,就會變得有些坐立不安。總覺得有一種像是我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一樣的心情。


    「……做出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簡而言之好像是在對想要毒殺我們這件事進行道歉。


    「話說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向料理裏放入毒,用刀子攻擊我好像,並不是偽裝者而是繆雪兒本人。因為朦朧之中,我記得她將毒從我的臉頰上的傷口吸出,讓我喝下謝莉斯的血,改變主意之後便像是完全沒有想要殺我的意思了。


    ……話說回來。


    那個。那個。


    嘴對嘴讓我喝下血,那個,也就是說。


    就是所謂的一種——這個,這個就是我的first·k……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繆雪兒?親了?真的!?


    不,雖然並沒有想過對方就是繆雪兒,啊啊,但是,可惡,因為毒的原因沒有清楚記得感觸!太過分了!先不提什麽檸檬味而是血的味道!雖然很感謝給出能夠消除毒的效果的血的謝莉斯!但是總而言之我要求重來!


    ……在我在心中向這樣對神大人抱怨的時候。


    「……繆雪兒」


    繆雪兒就那樣顫抖著——是因為過於的恐懼而直打哆嗦嗎,甚至還能聽到哢擦哢擦的聲音——美野裏跪蹲在他的旁邊之後,用溫柔的聲音說。


    「沒關係。我知道。你並沒有打算殺掉慎一君」


    「…………」


    繆雪兒,這時終於抬起了頭。


    或許是因為狠狠地哭了一番,不停抽噎的她的雙目,泛出紅色腫了起來。


    「所以請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什麽是……?」


    繆雪兒眨著濕潤的眼睛露出了像是在考慮著什麽的表情。


    然後——


    「那……那個……我,在宅邸的外邊,遇到了占卜師……。然後那個人說要用水晶為我占卜,然後我看向水晶之後,就……」


    「……暗示和催眠……或是精神支配係的魔法之類的吧?」


    光流在美野裏後邊將手臂盤起來之後說。


    「雖然是有那種東西的話,就是了」


    是嗎。魔法——精神支配的魔法。


    如果是那樣的話繆雪兒會突然之間就想殺我也便說得通了。並不是她自己的意誌而是某人想要殺掉我,隻不過是將繆雪兒作為其道具而使用了而已。


    「說起來雖然見過像<疾風之拳>一樣能夠起火的魔法,但是不曾見過精神支配之類的魔法呢。話說回來會有嗎?啊,但是有魔章戒指也就是說,有著對精神起作用的魔法吧?」


    「操縱某人的心一類的魔法,在艾爾丹特的話不怎麽……」


    這樣說的是布魯克。


    「隻不過,采爾貝裏克王國的話在傳統上就有著那種係統的魔法,我曾有聽過有將亞人種支配的話題」


    「……支配亞人種……」


    本來采爾貝裏克王國,整個國家就是對亞人種有著強烈的差別意識的國家。但是如果說有差別的話,反過來說就是有一定數量的亞人種在采爾貝裏克王國,他們受到極端的對待的時候,達到忍耐的界限然後爆發出,也是有可能的吧。


    然後為了抑製住那個,像是適當地讓國民使用著那種魔法。


    也就是說是沒有實體的奴隸之鎖。


    「采爾貝裏克的……?」


    「等一下,還並不代表就是那樣」


    美野裏說。


    「這分明就是暗殺,謀殺之類的哦。不將我們的一己之見去除掉的話是不行的。如果關乎到這邊的世界的人類的話,就更是這樣了。根據場合不同很有可能會變成艾爾丹特和采爾貝裏克的外交問題」


    美野裏,一邊抓住繆雪兒的手腕將她拽起來一邊說。


    「總而言之先去城裏吧,萬一,想要殺掉慎一君的勢力不計後果地投入了許多人——然後在宅邸裏放火的話,隻有我是保護不了的。反過來想,在城裏的話,因為人的眼目也有很多,所以暗殺什麽的應該也會變得困難」


    「我知道了,我——去準備」


    我指揮起還能感受到稍微有些難以呼吸的身體之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


    就這樣。


    我們坐上布魯克叫來的專車之後,便去往了城裏。


    乘在上邊的有我和光流,以及作為護衛的美野裏的和愛兒比婭。而且還需要說明事情的原委,所以繆雪兒也在一起。既然暗殺已經失敗,為了隱滅證據很有可能連繆雪兒自身也被盯上。


    不管怎麽說——


    「布魯克和謝莉斯,沒問題吧……」


    在馬車的客車之中——我一邊感受著從腳底爬上來的震動,一邊念念私語道。


    因為能夠乘到馬車上的人數有限,以及不能保證『犯人』不會再回到宅邸,所以為了負責看守便將布魯克和謝莉斯留在了宅邸裏邊。


    「沒問題哦」


    回答我的念念私語的,是手持手槍坐在旁邊的美野裏。想必是因為不知何時就會被襲擊吧。她並沒有將其放進槍套,而是一直握著手槍的狀態。腳邊還有著放有9毫米機關手槍,和煙霧彈,以及其他的一些東西的箱子。箱子本身就有著防彈性能,所以也能作為盾牌。


    這是完完全全的臨戰態勢。


    順便一提我被繆雪兒和美野裏夾在中間,並列坐在光流和愛兒比婭的對麵的席位上。


    「使用對蜥蜴人沒有效果的毒的時間點,就代表『犯人』並沒有要殺布魯克他們的打算。其本身也並不知道我們的宅邸裏是主人和仆人坐在一張餐桌上用餐——不如說是並沒有想到」


    「……那麽,果然是采爾貝裏克王國的人類做的?」


    「在艾爾丹特,主人和仆人也不會一起吃飯的吧」


    「……是的」


    被美野裏問到之後繆雪兒點了點頭。


    「所以,還不能斷言哦。就算是精神支配的魔法,技術什麽的流出到他國也並不是不可思議……而且本來也沒有『證據』」


    「啊……是嗎」


    雖然是理所當然,但精神支配係的魔法並不會留下物理上的痕跡。


    所以並沒有任何物件性的證據。繆雪兒被操縱了,這僅僅隻是她自身的證言,以及從她平時的言動上的推測而已。而且即使說繆雪兒因為某些理由對我抱有殺意,但也並沒有能夠將其從客觀角度否定的證據。


    「恐怕……『犯人』計劃的是『不能忍受主人的殘暴的亞人種仆人,將人類們都殺死了』吧。因為有愛兒比婭在,所以我們在沒有吃下放有毒的料理就了結了」


    「…………」


    繆雪兒突然開始顫抖。


    是因為製作了放有毒的料理,而在責備自己嗎。


    「繆雪兒——沒關係,並不是你的錯」


    我,一瞬間,躊躇之後……而且因為是沒有女友的曆史等於年齡的惡心宅,所以需要一定程度的覺悟……握住了繆雪兒的手。


    「慎一大人……」


    繆雪兒用濕潤的眼瞳看向了我。


    雖然展現出平時的笑容的她也很可愛,但是哭泣臉的繆雪兒也是非常的萌啊,楚楚可憐讓我心動。


    那先放到一旁——


    「是因為不知道愛兒比婭在嗎?」


    光流歪起頭說。


    的確——如果知道半獸人在宅邸裏的話,『犯人』就不會使用會因為那個嗅覺而暴露的毒了吧。而且愛兒比婭在半獸人中嗅覺也並不是非常的優秀。


    「我嗎?」


    愛兒比婭本人也歪起了頭。


    「或者說是在輕視半獸人的嗅覺嗎,但是……」


    美野裏說。


    如果『犯人』是對亞人種抱有差別意識的人類的話,嘛啊,會輕視那個能力也不是不一定。


    「而且愛兒比婭也並不是正規的仆人吧?」


    「啊啊,原來如此」


    光流點了點頭。


    繆雪兒和布魯克,謝莉斯,在表麵上,是被艾爾丹特帝國給雇傭,然後被配置到我們的宅邸的仆人。大概,是有著人事關係的記錄或是登錄的文件的。『犯人』看到那個建立了暗殺計劃——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


    「而且也不可能當著巴哈拉姆……堂堂正正的變成被艾爾丹特方『雇傭』的狀態,從記錄上而言,愛兒比婭也並沒有住在宅邸裏」


    而且


    愛兒比婭是為了探尋<安繆特克>的活動而來的間諜。


    雖然不知不覺中她就變成了我們一方的人,但是在表麵上,還是在作為巴哈拉姆的間諜而『活動』著。如果將她當成雙重間諜,對艾爾丹特也有所利益,我像這樣將佩特菈卡和迦流士說服了。


    簡而言之,我們雖然和愛兒比婭住在一起,但是在公式的文件上,她並不存在——不如說,是被當成了偶爾住到屋簷下的野貓或是野狗。


    「有愛兒比婭在真的幫大忙了。真的」


    「呀啊,會害羞的」


    哎嘿嘿,愛兒比婭一邊這樣笑一邊撓了撓後腦勺。


    「總而言之,毒殺失敗了」


    想必是打算整理一下狀況吧,美野裏像是在背誦什麽一樣,用缺乏抑揚頓挫的口調這樣說。


    「所以『犯人』最後瞄準了慎一。在那之後隻要封住繆雪兒的嘴的話,就會變成對主人抱有仇恨的女仆,計劃了毒殺。但是失敗之後計劃暴露,知曉自己逃不掉的女仆,自己也死掉,事件終結……計劃b的腳本,應該就是這樣吧」


    「至少,也想讓犯人成為宅邸之中的人」


    光流像是總結一樣說。


    「……並不是選擇了布魯克或是謝莉斯,實行角色之所以選擇繆雪兒……大概是因為腳本寫成了癡情的糾葛什麽的?」


    「癡,癡情的糾葛是……」


    這乃是非常陌生的說法。


    「繆雪兒和慎一已經『在一起』了。但是因為身份的不同什麽的,兩人無法成為表麵上的戀人,也無法結婚,那麽幹脆——就是這樣。擅自殉情呢」


    「為什麽會變成那樣。添上那種設定之後,誰會相信」


    雖然我覺得遭受過分的對待的仆人因為怨恨主人而將其殺死了這個理由很充分。


    「皇帝陛下會怎麽想呢?」


    「……唉?」


    佩特菈卡會怎麽想是……


    那是說和繆雪兒所說的『佩特菈卡將加納慎一作為異性喜歡』這件事有所關聯嗎。說實話,雖然我覺得沒有,但如果那是事實的話——


    佩特菈卡喜歡加納慎一。


    那個加納慎一和作為仆人的繆雪兒,那個,就是,嘛啊,是那種關係。


    最終,繆雪兒擅自計劃著殉情,加納慎一和繆雪兒死掉了。


    這樣的話……


    …………


    「便會越來越感受不到對於與路貝爾特王子結婚的抵抗」


    「……!」


    果然是采爾貝裏克王國?


    但是這不過也隻是單純的推測——沒有任何證據。


    不管怎麽說,現在去城裏向佩特菈卡他們報告事件的詳細情況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否關乎到采爾貝裏克王國,變成想要暗殺作為國賓的我們的話,便會關係到艾爾丹特方的尊嚴。


    在我考慮著這種事情的時候——


    「……那個」


    愛兒比婭突然像是注意到了什麽一樣歪起了頭。


    「怎麽了,愛兒比婭?」


    「路……是不是錯了?」


    「……唉?」


    「我,雖然並沒怎麽去過城裏,所以並沒有怎麽記得路——但是現在像是在偏離森林的方向?」


    這樣說之後我看向窗外進行確認。


    的確,本來外邊的風景應該差不多該變成市街了,但是看到的仍然是暗夜中的森林。


    我為了再仔細確認一下便從坐席上抬起腰。


    在那個瞬間——


    「哇!」


    「……!」


    馬車激烈的開始搖晃。


    因為其他人仍然坐著,所以沒有什麽事——但是我因為腰部浮在空中所以姿勢崩壞,倒向了繆雪兒的方向。


    「哇——」


    某種柔軟的東西接住了倒下的我的臉。


    柔軟的東西?


    那當然——


    「——!啊,對,對不……」


    「沒,沒什麽……」


    對於慌慌張張張離開身子的我,繆雪兒低著頭搖了搖頭。


    留在臉頰上的她的胸部的感觸。


    雖然說不上是豐滿,但是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明白,那形狀姣好的兩個膨脹物,我甚至想要將臉埋進去。


    噢噢……噢噢噢噢……


    在我因為感動而顫抖的時候,光流像是有所畏懼一樣說。


    「在這種時候都不會忘記做幸運色狼……慎一,真是可怕的人……!」


    「都是幸運色狼了,所以不是故意的啊!無罪啊無罪!」


    我慌慌張張地這樣大叫。


    即使這樣——馬車的搖晃也無法停止。


    不。不如說是變得更激烈,不抓住車裏的某處的話,就會變成會從坐席處飛出去的狀態。


    「到,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這樣說的愛兒比婭——是因為尾巴的原因嗎,在搖晃的車內也安然無事的站起來之後,便看向了客室和馭者台之間的小窗戶。


    「——!」


    愛兒比婭倒吸一口氣之後明白了。


    「怎麽了?」


    「馬夫不見了!」


    「——!?」


    那是怎麽回事?


    讓愛兒比婭幫忙之後,我也抬起腰窺向了小窗戶。


    的確,馭者台上邊是空的。而且平時老老實實牽著車的大型鳥,現在處在狂亂狀態暴走中。車體的搖晃就是這個原因。而且——操縱大型鳥的韁繩,被仔仔細細地切斷了。


    而且——


    「慎一大人!不妙了!」


    「不,雖然已經夠不妙了!但是什麽?」


    「在前麵——是懸崖啊!?」


    「唉……!?」


    半獸人的愛兒比婭像是夜視比較好——注意到了馬車前往的前麵,地麵斷開了。


    美野裏很快就下了決定。


    「沒辦法——」


    她環視了車內的一行人之後,便從內側踢開了馬車客室的門扉。


    不知是什麽程度的腳力,或是說是技術非常厲害……總而言之就是,邦!一聲響起之後門扉的關節處便被整個吹飛了。在就像是被切開之後生出來的空白一樣的對邊,能夠看到以非常的氣勢不停流轉的夜森林的風景。


    「要跳下去了哦!」


    「從,從這裏嗎!?」


    光流發出了震驚的聲音。


    嘛啊,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現在的馬車的速度,相當的快——大概,在時速五十左右,也就是說和汽車差不多。雖然地麵與瀝青不同,但如果不能好好受身的話,骨折也不奇怪。尤其是頸骨和背骨,根據地方不同很有可能會致命。


    當然,比起連同馬車一起掉到懸崖下,很有可能要好得多。


    但是——


    「繆雪兒,一瞬間也好,能用魔法減緩一下速度嗎!?」


    「是……是!?」


    被美野裏這樣說之後,繆雪兒急急忙忙開始詠唱咒文。


    聽到那個之後我便理解了她想要詠唱的是什麽。


    是非常熟悉的<疾風之拳>。因為她隻能夠使用一定種類的魔法,所以這也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隻不過使用方式與平時不同。魔法效果的發生點與方向也不同。


    這是——


    「「<疾風之拳>!」」


    察覺到繆雪兒的意圖的我也急急忙忙的一起詠唱。


    我們兩人使用的魔法在暴走的馬車的正麵發出了——而且還是向著反方向。


    邦!一聲,馬車因為衝擊而搖晃,並且在下個瞬間,速度便以眼睛可見的速度緩和了下來。


    簡而言之就是我們……在馬車的剛好一米的前方,向我們的方向發出了<疾風之拳>。當然,平時的話向自己的方向使用攻擊用的魔法,等同於自殺行為。但是現在——放出的兩發<疾風之拳>,以和馬車的速度相殺的形式產生了作用。


    「就是現在!」


    「但,但是……」


    對於美野裏的叫喊聲,光流露出了更加躊躇的表情。


    這自然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即使再怎麽緩和下來,馬車還是有一定的速度……因為光流仍然穿著那難以行動的,帶有輕飄飄的裙子的哥特蘿莉服裝,所以一定在對是否能夠平安落地而不安吧。


    但是現在並沒有能夠躊躇的時間。


    大概,懸崖已經近在眼前了。


    「愛兒比婭!」


    我朝向她的方向叫喊。


    實際上——我已經在日本體驗了類似的狀況。


    我也知道身為半獸人的她能夠從快速行駛的汽車上跳向另一輛汽車上。然後愛兒比婭也從那份經驗中也早已察覺我對她所請求的事情了吧。她伸開手臂之後將光流的身體抱緊。


    「失禮了,光流大人!」


    「唉?咿呀啊啊啊!」


    光流的悲鳴從正側麵慢慢遠去。


    愛兒比婭抱住光流之後便從馬車上跳了下去——不,飛了出去。她不止是降落到了地麵上,而是用那強韌的腳力,抱住光流,跳到數米開外,然後『落』到了長在道路一旁的樹木的枝幹上——之後樹木吸收掉雙腳的衝擊之後,便安全地降落到了地麵。


    不愧是半獸人。


    我和繆雪兒,美野裏也接著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雖然不管怎樣我們也不可能做到和愛兒比婭一樣的事情——但是因為之前減緩了速度,所以沒有骨折,而是蜷緊身體,順利地滾到了地麵上。


    雖然最後的最後後背撞到了埋在道路中的石頭上,稍微有些痛。


    「嗚嗚嗚嗚嗚」


    「慎一大人,沒問題嗎!?」


    「嗯,嗯,謝謝你」


    繆雪兒立即就跳起來,來到了那樣的我的身邊。


    我握住她伸出的手之後站起來——看向旁邊,便看到美野裏早已站了起來,握住手槍環視周圍。而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光流趴在愛兒比婭的肩上站了起來。或許是因為突然的動作而把腰閃到了也不一定。


    然後——


    「馬車呢!?」


    我們,看向了馬車的方向。


    在那個時候正好——馬車從視界中消失掉了。


    是從懸崖上掉了下去。


    「…………」


    我便立即靠近懸崖邊上向下眺望。


    高度大概是七,八米左右吧。


    在那裏有著半損壞的馬車以及——大型鳥的身影。


    兩隻大型鳥非常意外的非常精神地暴走著。


    雖然再怎麽也不會飛,但本身就是鳥……身體比外表看起來要輕也真是萬幸。如果是牛或者是馬的話毫無疑問會骨折吧。想必是為了讓其暴走而讓它們喝下了藥吧,看樣子並沒有靠近啪嗒啪嗒地暴走的大型鳥的附近。


    不管怎麽說……就那樣一直乘著馬車的話,不會安全無事吧。


    「為什麽會暴走……?而且馬夫也……」


    繆雪兒在我的旁邊看向懸崖下之後像是有所畏懼一樣的低聲私語。


    「是犯人冒充成了馬夫,亦或是中途替換了過來。然後讓鳥服下毒之後,亦或是施加魔法操縱之後,便跳下去藏起了身影」


    美野裏這樣說之後靠近過來。


    「是為了讓我們看起來像是因為事故而死……?」


    「大概」


    ……話說回來。稍微等一下?


    『事故』,的確作為暗殺的手段比什麽都說得下去,雖然難以殘留證據,但是比起毒殺或是刺殺欠缺確實性。現在大型鳥又沒有死,我們也總算是對付了過去。


    這樣的話……


    「『犯人』會不會為了確認我們是否死掉而靠近……?」


    「——慎一大人!」


    讓光流趴在肩上的愛兒比婭叫喊。


    「剛才那邊,像是有誰在!」


    「……!」


    雖然繆雪兒想要立即行動——但是美野裏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繆雪兒,你留在這裏」


    「但,但是」


    繆雪兒紅著臉反對。


    雖然是非常稀奇的事情——但是不管怎麽說,她像是非常生氣。


    「那個占卜師,那個人,把我,讓我,把慎一大人——」


    「雖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對方明顯是暗殺的專家哦。而且你還直接看到了他的臉,所以很可能為了封口而殺掉你。這裏就拜托給我!」


    美野裏一口氣快速說完之後,便重新架起手槍,開始行動。


    「美野裏大人——」


    「繆雪兒和愛兒比婭請去當慎一他們的護衛,拜托了!」


    這樣說完之後——美野裏,便消失在了凝聚在樹木之中黑暗深處。


    ☆


    在樹木之間有一個像是在彌補縫隙一樣的人影跑。


    夜間——如果想到是在障礙物很多的森林之中的話便是相當快的速度。恐怕對方考慮到僅僅隻毒也有著不能達成的可能性,然後便從最初就計劃了在這裏的事故吧。想必早已事先調查了樹木長在哪裏,該怎麽走就能不用摔倒然後以最快速度逃離現場了吧。亦或者說——利用了某種魔法使得夜視變成了可能。


    不管怎麽說——這樣的話就會追丟。


    因為我並沒有持有也是裝備。


    「停住——poosuto(停住)!」


    我一邊追逃跑的人影——一邊大喊。


    想必一定有聽到吧。暫且,也考慮到了魔章戒指也有著在效果範圍外的可能性,用艾爾丹特語接著說。雖然特別用艾爾丹特語說了,但是這也是這邊的數個國家的基本文法和主要單詞共通的,所謂的共通語,所以即使對方是外國人,也不可能完全聽不懂吧。在這種狀況下追逐方喊出來語言什麽的,是萬國共通的。


    但是……對方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


    「fui,uoi,tonoodo,poosuto,ia,katsuta,uoi!(不停下來的話就進行攻擊了!)」


    警告之後,我將槍口對向了正在逃跑的對方的方向。


    但是對方仍然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對方非常有可能不知道名為手槍的武器。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不可能不會停下來。擁有覺悟的職業暗殺者的話更才是這樣。


    沒辦法。


    我如同警告的一樣扳動了九毫米手槍的扳機。


    夜中,森林中,對方是移動目標,而且這邊是手槍……因為一發一發的射擊不可能會中,所以我便連射了三發。


    震耳欲聾的槍聲,撕裂了冰冷的夜中的空氣。


    在閃過的槍火的前方,能夠看到正在奔跑的對方整個跌倒滾在地上。


    好。中了。因為暫且並沒有打算殺掉他,所以便瞄準了腳邊。


    我架著手槍靠近對方。


    然後——


    「…………」


    突然,對方以猛烈的氣勢在地麵上滾動。


    即使腳部受傷,還想要滾著逃掉嗎?


    還是說——


    「——!」


    有種不好的預感。


    舉起的九毫米手槍,突然間響起了尖銳的金屬聲。


    能夠防下純粹隻是偶然。想必是想到會在黑暗中使用吧——黑色小巧的,就像


    是手裏劍狀的尖銳物飛過來,然後刺進了旁邊的樹幹中。雖然從殺傷力上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又或是說,那個也塗有那次的神經毒素。


    不管怎麽說,大意接近的話,就會吃下下一擊。


    理解到那個的我,反射性的減緩了靠近的速度。


    在那時——


    「…………」


    對方像是拖著腳一樣站了起來,然後再次跑起來——不對,是開始走。


    果然還是像是沒有放棄逃跑。


    空氣中混有血的味道。我放出的子彈果然命中了。


    不管怎麽說,這份倔強,雖然是敵人但卻讓人敬佩,雖然是值得讓人佩服的毅力……但是都做到這種程度上了,就這樣放掉也不行。


    雖然也能夠向後背來一發槍擊,但是如果萬一殺掉的話也很不妙。也是因為不得不將這個暗殺者活捉,讓他吐出所有的背後關係。如果是與單純的犯罪不同,而是組織單位或是國家單位的謀略的話,不從根本上將問題解決的話,便會有毫無止盡的『下次』到來。


    「…………」


    既然對方已經不能跑了,那就不用害怕會跟丟了。


    我將9毫米手槍放入槍套之後,便將當做私有物品的防刃手套戴到了手上。這東西不僅使用了防彈背心也會使用的芳綸纖維,還編入了碳金屬和鉛粒。不管是菜刀還是戰鬥用的匕首,都能夠握住。當然,因為有著相當的厚度,所以實在是不能用於操作槍就是了。


    我確認了對方的體勢之後,便從背後飛撲了過去。


    「——!」


    想必對方也預想到這邊會挑起格鬥戰了吧。


    突然扭轉身子避開我之後——便從外套下邊用什麽刺向了我。


    那是塗上了像是融入黑暗中一樣的漆黑色的短劍。


    「…………」


    我將刺過來的短劍避了開來。


    實際上,從不安定的姿勢下用短劍放出的突刺,絕對算不上是有多可怕的東西。大多會從衣服或是皮膚的表麵滑過去,負上能夠波及內髒的傷的可能性非常低。隻不過如果塗上了毒的話僅僅隻是擦傷也可能是致命的。


    對方接連不斷的刺出了短劍。


    但是那個動作非常單調——從我來看的話多是無用功,更何況此處的深度非常淺。想必是怕被抓住突刺出去的手腕,盡是重複一些像是短拳一樣的突刺。能夠使對方的某處負傷的話就能贏——如果是這樣,那這還是非常實際的。


    對方像是隻精通暗殺這一樣,像是對戰鬥,尤其是格鬥有些不習慣。


    我強硬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當然,雖然對方一直有向我刺出短劍,但是我用戴有防刃手套的右手架開——然後用同樣的動作將抬起來的右肘撞向了對方的胸口。


    並不是架開之後毆打,而是架開的同時撞過去,這乃是實戰格鬥的肘擊。


    「呃——」


    胸口被刺到之後對方短短的呻吟了一聲。


    我抓住踉蹌的對方因為姿勢崩壞而伸出的手腕將其轉了半圈——用上整個上身將對方甩起來之後,便拽住我抓住的那隻手腕將其摔到地麵上。這正是所謂的過肩摔。


    「啊哈——」


    被從後背摔向地麵的對方,留下了短短的悲鳴之後,便不動了。


    警察或是與其相似的組織,之所以不用空手道或是拳法,而是采用·獎勵以柔道為主的格鬥技,雖說是因為用拳頭毆打持有刀具的對手的戰法太過危險——更是因為柔道的投技的壓製力非常的強。雖然有著能夠忍受一發,兩發,拳頭的人,但是被摔向地麵的話,肺部的空氣會被全部絞出,即使是再剛強的人,也會暫時不得動彈。


    「…………」


    但即使如此,為了以防萬一我一邊駕著身子一邊窺視倒下的對方的狀態。


    但他卻像是昏了過去,完全沒有要動的樣子。


    當然那也有可能是演技,也就是為了讓我大意的陷阱——我一邊注意對方的反應一邊靠近之後,我慢慢的彎下身子,伸出手將手放到了外套的頭紗部分。


    然後一口氣將隱蓋著的布揭開。


    之後——


    「你……」


    出現的是有所記憶的臉。


    雖然不知道名字——但將長發束到背後的女性,是我曾認為是同好之士的,路貝爾特王子的從者。


    果然這次的事件,是采爾貝裏克王國主使的。


    如光流君所猜測的——路貝爾特王子為了使得與皇帝陛下的婚姻能夠得以進行,便判斷慎一君是阻礙者了吧。所以想要除掉他。為了讓人覺得是殉情。


    「……真是遺憾」


    我苦笑之後這樣低聲說。


    難得覺得在異鄉找到了腐女子同伴。


    但是總而言之這樣就安心了。如果有同伴的話,想必早就出現了,這個暗殺恐怕是單獨行動的。


    我站起來之後轉向背後。


    雖然我注意到了有像是有人靠近過來的腳步聲——


    「——唉?」


    我不經意間睜大了眼睛發出了大意的聲音。


    到來的,是慎一君。


    「為什麽?」


    想必是追在了我身後吧。恐怕是顧及到我的人身安全。


    本人雖然並沒有什麽自覺,但是他總是對逼近自己的危險非常頓感——雖然顧及他人的心情並不算壞,但最終總是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而且還並不怎麽太過在意。與其說是勇氣,不如說是對自己自身的評價莫名其妙的有些低。


    作為護衛而言,這非常讓人困擾。


    嘛啊,那先放到一旁——


    「慎一君,現在很危險——」


    「<疾風之拳>!」


    就像是為了遮蓋住這邊的台詞一樣,慎一君這樣大喊然後將右手轉向這邊。


    並不是對我——而是向著旁邊,向著我另一側的采爾貝裏克王國的暗殺者。


    「唉……!?」


    慌慌張張回過頭之後,暗殺者的外套隨風揚起之後接著被吹飛,正好撞到了樹上。在沉默看著的我的視線的前方,暗殺者慢慢的沿著樹幹滑了下去。


    「慎,慎一君,有些過頭了哦?」


    就算再怎麽差一點就要被殺掉了,向著根本不能正常動作的對方發出攻擊魔法,也並不是件好事。


    但是……


    「不,請看一下」


    慎一所指的,並不是倒下的暗殺者。


    「慎一大人!」


    想必是追在了慎一君後邊吧,能夠看到繆雪兒,然後就是將光流抱在腋下的愛兒比婭也跑了過來。


    然後——


    「……!」


    看向慎一君所指的地方的我,注意到了在腐葉土裏埋了一半的小瓶落在了那裏。是白色的陶器製品——雖然不知道裏邊裝了什麽,但是軟木塞狀的蓋子已經脫開滾到了附近。


    這個是……


    「我想是毒」


    慎一君靠近小瓶之後,彎下身子——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從口袋裏取出手帕,然後將小瓶包住之後拾了起來。內容物不管怎麽說都是暗殺者的東西,這樣的話便能夠成為證據。想必是想起刑偵電視劇裏的場麵之後,便避免了直接碰觸了吧。雖然我不覺得這個世界有著指紋照和技術就是了。


    「取出來之後像是拿到了眼前的樣子」


    也就是打算裝作昏過去的樣子然後讓我大意——之後乘我移開視線的時候喝下去吧。恐怕是為了自行了結。


    「謝謝。比起這個,真虧你能察覺到呢」


    「輸掉的暗殺者為了隱藏情報進行自我了結不是


    經常有的場景嗎。是那個啊,就是那個『屍體不會說話』的那個」


    慎一君像是害羞一樣說。


    「但是……我說過要讓你們在那裏等的吧?」


    「唉,啊,那個,對不起」


    慎一君縮回頭之後道了歉。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這孩子,果然比起他人的人身安全,對自己微妙的有些輕視。雖然偶爾那樣的人會成為英雄——但在成為英雄之前死掉的人類,自然也是壓倒性的多。


    不管怎麽說——


    「這個人,要怎麽辦呢?」


    「帶到城裏讓渡給艾爾丹特勢力比較好吧」


    從站在借住在艾爾丹特的立場來說我們並沒有能夠裁決他國的人類的權限,如果對方是王族的從者的話,擅自進行處理會變成國際問題,外交問題。


    當然,既然已經遭到暗殺,可以說已經不是那種次元的問題了——但是反過來說,如果對對方的行為不聞不問,艾爾丹特方會對采爾貝裏克王國有著莫大的『人情』……這便能夠成為在如有萬一的時候使用的王牌。


    「光流君,一個人已經能夠走了嗎?」


    「啊……是的,不好意思……謝謝你,愛兒比婭」


    光流用稍微有些慌張的樣子離開了愛兒比婭。


    雖然還有些搖搖晃晃的——但總之像是已經沒事了。


    「那個愛兒比婭,能夠搬一下嗎?」


    「我知道了!」


    「要注意一點哦。雖然已經昏過去了,但也為了以防萬一」


    「我知道了」


    愛兒比婭開始向暗殺者的所在靠近。


    看見那裏的狀況的慎一君——注意到了。


    「嗯?那個人……?」


    「是。是路貝爾特王子的從者哦」


    「……!?」


    直接說出之後,將沒有看到路貝爾特王子與其從者的愛兒比婭先放到一旁……慎一君和光流君像是非常震驚。因為繆雪兒在繆雪兒自己的立場上純粹是以『占卜師』這個身份與這個暗殺者相會的,所以知道那是采爾貝裏克王族的跟隨者之後,展現出了另一種形式的震驚。


    「雖然我想過不會是采爾貝裏克的所作所為」


    「居然是王子的隨從直接——」


    或者說,這個女性——並不是專業的暗殺者。


    如果采爾貝裏克王國從最初就已經建立了暗殺慎一君的計劃的話,應該會有與王子分開行動的暗殺者潛入進來才是。即使那一方發生意外暴露,王子們也能夠以不知道不認識給揶揄下去。


    這樣的話……


    這次的暗殺未遂事件,很有可能是路貝爾特王子和慎一君直接見過麵之後,臨時建立計劃,然後施行的。注意到皇帝陛下的心在預想之上更加靠近慎一君的路貝爾特王子,便立即利用能夠使用的棋子,引發了這次的事件……?


    不管怎樣——


    「不得不向迦流士他們全部都報告了呢」


    我聳了聳肩,大大的歎了口氣。


    ☆


    翌日——神聖艾爾丹特城·謁見之間。


    在有著豪華且精致的裝飾,以及並列的騎士們,還有就是展現出帝國的權威的廣闊房間……在那裏,現在洋溢著微妙的空氣。


    深處的禦座上坐著的理所當然的是佩特菈卡。


    然後在其左右,一如往常是騎士迦流士和紮哈爾宰相。


    低下一段的地板身上有著騎士們,以及帝國的重臣們,然後就是我和美野裏,以及光流的<安繆特克勢力>。但是今天的話,我們和重臣們都是旁觀者。


    現場的主角是佩特菈卡——以及,與她正麵相對的美男子。


    身為采爾貝裏克王國的大使的王子……路貝爾特。


    將他和佩特菈卡所包圍的空氣,主要是從周圍,特別是從重臣們那裏發出的,站在亞人種的重臣的獨特立場的埃裏克先生和萊德爾先生,明顯已經繃緊了表情。


    說是當然也是當然,因為現在,在這個場所會決定他們的未來。


    今天——路貝爾特王子會回國。


    也就是說是佩特菈卡對他的求婚,應進行回複的最後期限。


    根據佩特菈卡的回應,今後,在神聖艾爾丹特帝國的亞人種的立場很有可能會一口氣惡化下去。即使采爾貝裏克王國的王子,和佩特菈卡結了婚,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對亞人種放出寬容的態度吧。


    站在佩特菈卡旁邊的紮哈爾宰相,想必也理解埃裏克先生和萊德爾先生的憂慮吧。他也將含有緊張的眼神,數次投向我重臣們以及我們的方向。


    然後——


    「……路貝爾特王子」


    突然間——坐在禦座上俯視的佩特菈卡,開了口。


    之後現場漂浮的緊張感便一口氣增加。


    雖然不知她是否知道——


    「關於……那次的婚姻的事」


    佩特菈卡抬起頭。


    在那時,我和她的視線就像是交合了一樣——雖然我覺得她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但是這個可能是我的自我意識過剩也不一定。她在一瞬間緩和下苦笑之後,便立即收回,直直看向了路貝爾特王子的方向。


    「我拒絕」


    佩特菈卡明確地斷言了。


    在此之後的是非常沉重的寂靜。


    但是那也沒能長久持續,不知從哪裏慢慢地湧現出的嘈雜聲,在謁見之間擴散。


    當然,我們<安繆特克>勢力,知道會變成這樣。


    但是因為沒有什麽時間,便什麽都沒有向埃裏克先生和萊德爾先生說。看過去之後——本來應該關係非常惡劣的妖精和矮人的兩位重臣,點了點頭之後便牽起了手。硬是要說台詞的話就是『太好了!』一樣的感覺。


    然後——


    「安靜」


    騎士迦流士製止下了嘈雜聲。


    看向路貝爾特王子的佩特菈卡的眼睛沒有一絲迷茫。看著像是沒有。那副表情非常平靜,像是有所覺悟一樣——就像是扔掉了什麽,非常冷靜。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老成。至少和不知道怎麽辦找我商量的時候相比,有很大不同。


    然後路貝爾特王子——


    「……是嗎」


    稍稍的聳了聳肩。


    「非常遺憾。真的是非常遺憾」


    雖然說出口的話語,聽著的確像是在為求婚的失敗而惋惜一樣——但那整潔美麗的臉上並沒有動搖的色彩。


    「要問理由嗎?」


    「不。我心裏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對於佩特菈卡的詢問,路貝爾特王子稍稍浮現出苦笑之後這樣回答。


    「被這樣甩掉之後,甚至有些清爽」


    「……是嗎」


    佩特菈卡依然浮現出苦笑。


    「但是,與我之身的不中用不同,我相信我國同神聖艾爾丹特帝國——長達六百年的羈絆不會消失。同盟以及交流,務必請一同往日」


    「那是當然」


    佩特菈卡和路貝爾特王子相互微笑。


    該怎麽說,可能因為他們是美青年和美少女,所以幾乎完全看不出甩人女和被甩男的繪圖。想起自己被青梅竹馬甩掉的時候之後,該怎麽說,便體會到,帥哥這種東西即使被甩也非常的帥氣啊。


    嘛啊,因為這樣。


    並沒有預想之外的突發狀況,路貝爾特王子,和佩特菈卡·安·艾爾丹特三世陛下的婚姻問題,便告知了終結。


    ☆


    在謁見之間的那一幕——約過一小時前。


    我們到達了比較小的……也就是平時,我們去向佩特菈卡他們進行<安繆特克>的活動報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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