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僅以此一句話,人們會聯想到什麽場麵呢。


    一般都是櫻花飄散的步行道。又或是被手信叫過去校舍後。亦或是更成人一些,在酒吧的一角憑借著酒勁。不管哪一個,對於當事人來說都是十分羞恥的事情,所以基本上想必都是想在沒有他人目光的地方吧。


    從這層意義上講……打破常規或許也不錯,突破嚐試或許也不錯,說得更偏激一些,就是明顯並不相符的狀態。


    更何況還是在眾人環視的狀態下。


    美軍——正確來說是在將美國海兵隊員和空母尼米茲以及外交特使強製送反『那邊』之後的練兵場。


    雖然人口密度一下子就降了下去,但是這裏依然還有遠遠超過一百的人在,既有野生的龍,也有龍型的機動兵器,還有神聖艾爾丹特帝國軍的步兵。


    其超過一半都注視著這裏。


    這樣的話是不可能輕易做到『將暗戀傳達給對方』的。


    簡直就像是羞恥y一般,不、說是懲罰遊戲也毫不過分。


    說起來,在視頻網站上曾有一段時間上傳了一些在公眾麵前——並且還是在參加了各種活動的情況下求婚的男男女女的視頻,但是那不僅基本上都是文化不同的外國人做的,並且還是正在交往中的情侶們在下定決心的情況下的『求婚』……並非是將至今隱藏的戀愛感情吐露而出的『告白』。


    更何況……像那樣在眾人環視狀態中的『求婚』,也有一種同調壓力,會製造出被追求的一方難以拒絕的氛圍。


    也就是一種強製。


    如果是心軟的人,自然說不出討厭。也就是說,那是無關乎對方的感情、在強製的意義上和強奸沒有區別。讓我來說,那實在是無法成為構建健全男女男關係的程序——才是。


    「那……那個…………」


    真是慚愧。我的聲音在顫抖。


    這種軟弱的反應本應不是我、而是慎一的角色。


    ……萬事都有流向,也就是氣氛、氛圍這類的東西。


    而現在——我被逼迫到了不得不在這眾人環視的情況下告白的狀態裏。從周圍、期待的視線緊逼而來,是無法從這裏逃離或是不發一語。快一點快一點。即便沒有匯成話語,我也明白我在被如此催促著。


    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的,想必就隻有我麵前的她了吧。


    「…………?」


    一臉驚訝、眨著她那圓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我的女孩子。


    健康黝黑的皮膚和雜亂的頭發、就像是野孩子一樣——不過實際上,她也具有即便把她隻身一人放在山中或是森林中,她也能夠沒有絲毫影響的生活下去的強健……這一點明顯體現在了她緊致的身體上。


    「那、那個……愛兒比婭?」


    「嗯?怎麽啦?」


    她微微歪起頭——想必是為了聽得更清楚一點吧,埋在頭發裏的那對大耳朵下一秒便豎了起來。而背後長長絨絨的尾巴也不可思議的搖晃了起來。


    她是愛兒比婭·哈內曼。


    人狼、狼人——是被如此稱呼的獸人種少女。她是在這個世界中極為普通的存在,而實際上似乎是過去作為生物兵器所創造出來的存在的末裔。


    而那種事情事到如今,對於我來說……怎樣都好。


    「那、那個、而愛兒比婭——」


    「怎麽了嗎、光流大人?是哪裏在疼嗎!?」


    正常會錯意、愛兒比婭擔心地看向了我的臉。


    不知是該說天真還是無邪,明明五感如同野獸一般十分敏銳,但是在這種事情上著實遲鈍。我這邊則是想要被察覺的氣場全開,但是愛兒比婭——或者說隻有愛兒比婭像是完全沒有弄明白。


    因此,這便隻能清楚說明出來。


    甚至連那個懦弱無雙、甚至可以說是懦弱的標準楷模的慎一都在這眾人環視的狀況下向繆雪兒告白了。我不做的選項早已無複存在。或者說我十分清楚我不做的話會被說成什麽樣子。


    「也並不是哪裏疼」


    畢竟我也不能說我心裏很痛什麽的。


    「那個、愛兒比婭,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嗯。什麽事?」


    「我、我——我、呢。愛兒比婭、愛兒比婭·哈內曼——我喜歡你!!」


    最後那一下我以甚至要從喉嚨中吐出血一般的氣勢大喊了出來。


    說實話,因為血壓升得太高我甚至還作出了或許真的會有血從某處噴出的奇怪擔心。眼睛或嘴還暫且不提,如果我噴出了鼻血,我很有可能會被慎一他們把這件事情當做梗………………戲弄我一輩子。


    「啊。哎嘿嘿。我也喜歡您哦,光流大人!」


    愛兒比婭如此淡然地說道。


    哦哦聲、周圍的吵嚷聲傳來——但是。


    愛兒比婭露出開朗的笑容,並且用右手一邊撓著後腦勺,說道。


    「您一直會包庇傻傻的我,安慰我,您是我最好的朋友哦!」


    ……來這招嗎。


    即便不禁想要猝倒,我也盡全力站了住。


    不。這是預想之內的事情。十分正常。這種程度而已。但此時若是想要解開她的誤會,就不會是單純的告白——而是羞恥y了。


    做一些解釋,是最為能夠減少精神傷害的,我就像是曆經百戰的戰士一般在腦中拚命不停做出未來預測〈simte〉——如同某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一般,做出百次想象、百次因羞恥而亡。真痛苦。


    然後——


    「你這個笨蛋——!!」


    刷的一聲、就像是帶了一道擬音〈onomatopoeia〉一般,用掌底打向愛兒比婭的頭竟然——是自衛官、不、是原自衛官的古賀沼美埜裏。


    愛兒比婭如同側轉一般回轉的同時被推遠了數米,但也不愧是狼人,她並沒有倒在地上,而是用雙手雙足著地停了下來。


    「美、美埜裏大人,幹什麽啊!?」


    「愛兒比婭!你在慎一君手下學了些什麽啊!?」


    「——唉?」


    愛兒比婭為直直指向自己的美埜裏感到迷惑。


    「你竟然將光流君一生一世的愛之告白用這種普通的回應一筆帶過!」


    「唉?啊、愛……?」


    「等一下……美埜裏!?」


    愛兒比婭震驚不已,我則是慌慌忙忙阻止原腐人自衛官。


    「你、你不是隻喜歡bl嗎!?」


    「光流君……」


    慢慢地——美埜裏微微低頭轉向了我這邊。


    好恐怖。著實恐怖。因為眼鏡的緣故無法看清眼睛,大半張臉又因為布滿陰影看不見表情……給人一種仿佛吸血鬼、殺人鬼、人形決戰兵器之類的感覺。


    「bl是沒有界限的」


    「……雖然或許是那樣」


    畢竟無機物——就例如新幹線、建築物之類,舉例就是刀子和叉子似乎都能成立bl,或許什麽都可以。


    「若是原本就是女裝男子、偽娘的光流君……的話!」


    邦!總感覺眼鏡閃了一下光,大概是錯覺吧。


    「隻要把愛兒比婭男體化就毫無問題!!」


    「你在想什麽啊!?」


    「畢竟都能允許戰艦、手


    槍、城堡、亞瑟王之類的女體化,把女孩子變成男生不也可以嗎!?這樣的話,我認為bl的世界就會更加寬廣!」


    美埜裏雙手握拳力說道。


    不行了。她在腐爛。雖然我早就知道了。


    「呃、美埜裏,但是——」


    雖然因為原腐人自衛官的氣勢聲音有些顫抖,但依然如此搭過聲去的是我們〈安繆特克〉的總負責人加納慎一。


    「愛兒比婭可是巨乳,男體化之後角色屬性就會變化」


    「這一點隻要堅持那是『雞胸』就可以了!反倒會更加強調強壯的地方更好了不是嗎!」


    美埜裏用自己的手摸著自己將製服僅僅撐起的胸部說道。


    「原來如此……美埜裏這麽一說確實有說服力在」


    「被說服的不應該是那裏!」


    我不禁吐槽道。


    呃、現在不是說這種傻相聲的時候——


    「——那個、現在方便嗎?」


    從一旁再次搭過聲來的,是半妖精女仆繆雪兒。


    她在慎一的旁邊露出困惑的表情,左右往複著視線、彷徨的同時——


    「愛兒比婭……已經逃走了」


    「……唉」


    看過去之後,確實哪裏也不見愛兒比婭的身影。


    「臉龐赤紅、該怎麽說……跑的特別快」


    這麽一說,確實就像是漫畫的表現一般,有一道土煙直至連向了練兵場的外麵。那前方是有愛兒比婭在嗎。


    這也就是說——


    「總、總而言之,我覺得想要說的事情已經傳達過去了」


    美埜裏一轉露出笑容的同時說道。


    我——她一定露出了一張嚇得落魂的表情吧。雖然並非是明確的拒絕,但也並非是當場就接受了這份感情。


    這樣下去變的尷尬、關係惡化——這也是經常有的故事。


    「呃……所以……………………抱歉?」


    雖然美埜裏以一種莫名可愛的感覺吐舌道歉,但說實話,這怎樣都好。


    ☆


    「…………」


    或許是因為夢見了一個不曾想過的夢的緣故——剛起床的感覺十分惡劣。


    自練兵場那件事開始已經經過了整整兩天。除過慎一以外我們都回到了〈安繆特克〉的宅邸之中。不。既然同日本的連接已經斷絕,那麽半官半民、日本與艾爾丹特共同出資的綜合商業公司即便說名存實亡也毫不過分,這裏想必總有一天也會變成其它稱呼吧。


    不管怎麽說……


    「對啊。繆雪兒也不在這裏了」


    我看向放在枕邊的鍾表的同時自言自語道。


    平時的話,這早已是繆雪兒會來叫我起床的時間點,但是她從今天開始為了照顧慎一而前往城中不在宅邸裏。雖然作為女仆而言,除她之外還有蜥蜴人謝莉斯,但是她忙於照顧眾多的孩子,處於無法盡力工作的狀態裏。


    「…………」


    我立刻將視線轉向了自己的下腹附近。


    在那裏——就像是為了讓我重新體會到自己是男人一般、存在著一個將被子頂起的膨脹在。雖然我知道這是與感情毫無關係的生理現象,但總是會覺得毫無節操,不禁歎息。


    在床的旁邊放著一個白色的『棺材』,裏邊安置著一個與我完全相同、但卻是完全的女性狀態的義體〈avatar〉。介由環在脖頸上的項鏈,就能夠像是那副義體仿佛直接變成了自己的身體一般,自然操作。當然也是有時間限製的就是了——


    「我真的就想幹脆直接變成女人」


    我對空氣如此自言自語道之後,便為了重整衣裝,下了床。


    ☆


    「——非常抱歉」


    如此說道低下頭的是謝莉斯。


    她的周圍一如往常以瑪妮婭為首、有好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玩耍——僅僅隻是看著都讓人不禁微笑。雖說是蜥蜴人,不夠尺寸的體型的孩子看起來依然十分可愛,而照顧孩子們的謝莉斯的身影也正可謂是母親其本身。


    雖然爬蟲類大抵給人一種不會去養育孩子的印象,但魚類中也有會養育孩子的種類,更何況是有著接近人類的姿態以及思考的蜥蜴人,在關乎養育子女這一點上和我們感覺不到太大的差異。


    隻不過——


    「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不用這麽勉強也好啦」


    我表露出明顯的苦笑之後——蜥蜴人的謝莉斯似乎難以讀懂我們的表情,所以露出十分易懂的表情才更容易傳達——說道。


    我的麵前是謝莉斯剛剛做好的早飯。


    沙拉、水果拚盤還暫且不提。


    但麵包和簡單燒焦、豆子湯煮的太過分而渾濁起來、並且裏麵的豆子已經煮爛,外表暫且不說,而味道——我各自吃了一口要麽是完全沒有味道,要麽就是太鹹,說實話,並非是能夠下咽的東西。


    謝莉斯似乎是想要模仿著作出繆雪兒平時一直準備的早飯。


    但是蜥蜴人和我們的味覺大抵並不相同。


    甜味、辣味、苦味、澀味,感覺這些基本的味覺的舌頭的技能似乎多有不同,又因為他們下顎的力量十分強大,所以對口感、食感的感覺也不同。動物的骨頭對於他們而言似乎也能夠哢嚓哢嚓地像是吃小點心一樣吃掉,他們似乎並沒有在料理的時候專門去除這一想法其本身。


    這樣的話,自然也就不會擅長做飯。


    「但是這樣的話……」


    「這樣就好。繆雪兒不在的這段時間我自己做也可以」


    因為我的雙親雙方都是那種十分邋遢的人,所以早飯很晚,從小學生的時候開始我就開始自己做早飯吃,然後去學校。因為繆雪兒在,所以我也並沒有對料理方麵動過手,但即便如此我也十分擅長料理。


    「真的非常抱歉,我竟如此愚笨——」


    「妖精暫且不提,畢竟蜥蜴人和人類、獸人等各方麵的感覺都不相同,存在無法克服的差異。這也沒有辦——」


    視線的一隅有什麽東西在動。


    當我知道那是剛好進入食堂的愛兒比婭之後——我便僵直不動。


    「……早…………早上好……」


    有些尷尬地如此說道之後,愛兒比婭用十分不相符的、慢吞吞的動作走向了餐桌。緊接著她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我開動了』之後,便用手直接抓著水果拚盤吃了起來。


    「愛兒比婭——」


    雖然謝莉斯用有所顧慮的聲音如此問道,但是愛兒比婭卻沒有反應。她想必是沒有聽見吧。即便在物理上聽見了,意識上想必也並沒有傳到。她並不是因為心情、狀態不好就會無視他人的人。


    「光流大人……?」


    「我吃飽了」


    雖然謝莉斯就像是尋求救助一般看向了我這邊,但是於我而言也什麽都說不來。


    因此我便迅速離開了餐廳。


    「…………」


    我瞥了一眼愛兒比婭的方向之後,隻看見她隻盯著眼前的盤子——就像是像是石頭一樣直直看著蔬菜和水果。隻有尾巴慢慢地、就像是有所不安地搖晃著。


    狗和貓搖晃尾巴的方式並不同,這些事情是我從慎一那裏聽到的冷知識。即便是相同的搖晃方式,對狗則是不高興,而貓則是很開心,需要多


    加注意什麽的。那麽狼人的場合下又該如何呢。


    (什麽叫「人類和獸人在各種感覺上以外不同,有難以克服的差別」啊)


    我真恨自己多嘴的發言。


    雖然那自然也涵蓋安慰謝莉斯一番努力的意義在,但是我也應該考慮一下那有被愛兒比婭聽到的可能性在。


    若是隻從字麵意義上來看,就像是人類的我在以十分冷淡的態度接受獸人。在練兵場產生的尷尬氣氛一直存在的情況下,在並沒有任何進展的我和愛兒比婭之間,很有可能會發揮預想之外的效果。


    「哈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不。本來在向喜歡慎一的愛兒比婭告白的這一時間點,就隻能說是無謀而已。雖然他最後並沒有選擇愛兒比婭,但即便如此,在愛兒比婭心中的感情似乎也並沒有因此立刻消失地一幹二淨。


    我的告白反倒隻是讓她陷入失戀的東西而已——


    「……這麽一想,我還真是差勁呢」


    我無法指責慎一懦弱。默默露出誰都不會看到的自嘲笑容之後,我便為了回到房間走在了走廊之中。


    ☆


    我開始畫畫是十歲左右的時候。


    在那之前,我們三姐妹——同其他的孩子們一樣,都會在地麵和家裏的牆壁上用黑炭塗鴉被雙親斥責。但明確地『看見、臨摹、畫下』並將黑炭轉向羊皮紙上確實應該是在那個時候。


    除我以外的兩個人很快就已經煩膩,並把黑炭和羊皮紙放下,但不知為何像是隻有我對此十分合得來,延延不絕、永不厭煩地將眼前的天空——或者說是漂浮在那裏的雲彩描繪下來。


    但是回頭一想,那似乎是父母在迎接『那一天』之前,教給我們姐妹抑製作為狼人的各種本能、衝動的方法。但是吉吉姐和阿瑪姐對『畫畫』似乎並不相合,隻有我學會了那個方法……


    雖說是三個孩子,但果然還是一母九子其子各異。


    明明不管是吉吉姐還是阿瑪姐腦袋都很好很得要領,隻有我腦袋不好愚鈍癡傻才是。明明吉吉姐和阿瑪姐都和父母一樣進入軍隊,作為正規軍人開始正式發跡,但是我不僅多次在入軍考試中落榜,好不容易進入軍隊,卻又在決定配屬的考試中在各個方麵都搞砸了,最終——就隻能成為了大量『散布』在敵國的間諜而已。


    我是一個手腳愚笨的女兒真的很抱歉——雖然我想要向父母如此道歉,但反而是父母哭著向我道歉。雖然那時候我並不怎麽明白,但簡而言之就是我變成的間諜似乎隻是一次性的、是比正規軍人的死亡概率要高出好幾倍的所謂最底邊的工作。


    因為我隻是單純地喜歡畫畫,所以即便不提前往哪裏,如果是隻需悠閑畫畫的工作的話單純隻是感到高興而已。但對雙親來說,他們似乎認為——原本愚笨的小女兒是不可能執行得了過於殘酷的間諜任務的,很有可能會早早就被敵國抓住殺死。


    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我在畫從本國接到指示的、艾爾丹特的設施畫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抓住了。甚至都沒有好好完成任務。


    本來的話我應該就被當場殺掉才是——


    「…………」


    不知不覺間我似乎就歎了口氣。


    我停下了在畫用紙——並不是羊皮紙——上疾走的鉛筆,一邊坐在宅邸附近的草原上,一邊隻是呆呆仰望天空。


    在十歲左右的時候,我正便是從早到晚一直延延不絕地畫著雲彩,但如今已經失去了那份執著。


    並且——


    「……啊啊啊啊」


    從無意識看到自己畫的東西的我的口中,下意識發出了聲音。


    因為畫在上麵的——本應該畫著雲彩的那上麵,在沒有任何意義雜亂疾走的線條中,就像是浮現而出一般畫在上麵的,不知為何卻是我熟悉的人的臉。


    「我在做什麽啊……」


    我下意識地便想要將畫用紙緊緊捏住——但是我不知為何卻無法做到。而對著這樣的我——


    「你在做什麽,狼」


    突然從上麵如同窺視而來這樣問道的,是蜥蜴人的先生。


    「什麽是指……也沒做什麽」


    「你沒在畫風景嗎」


    「還請不要看啊!」


    我慌慌張張遮住畫的同時如此說道。


    「畢竟這又不是工作!」


    「是嗎?不過——這麽一說確實如此」


    布魯克先生這麽說之後便坐到了我的旁邊。


    「和日本的連接斷絕之後,少爺還暫且不提,〈安繆特克〉已經無路可走了。畢竟你也是被〈安繆特克〉雇傭畫畫的」


    「啊……這麽一說」


    我完全忘記了。


    「話說,這也就是指我會有可能被再次當成巴哈拉姆的間諜而被處刑嗎!?」


    「我覺得再怎麽說也不會那樣了吧」


    布魯克先生這麽說之後——便歪起了他那細長的頭。


    「你不是在為今後的去向在煩惱嗎。那麽你到底在因為什麽歎氣呢」


    「……這」


    我回想起了手臂下藏起的畫——也就是畫在上麵的那個人的事。


    「我被人說了喜歡呢……」


    我不明白我為什麽就想要和布魯克先生說這件事。


    或許是覺得蜥蜴人的先生能夠不帶一絲顏色地聽我講吧。話說回來我現在也還不太懂蜥蜴人的表情。反倒是能夠通過體味大體上區別出是在生氣還是在笑的程度而已。


    「被光流大人……」


    「被光流大人?那還真是——」


    說道這裏,布魯克先生便沉默不言。


    我等了一會之後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似乎不是朋友的喜歡、而是、那個、男女之間的喜歡」


    「……嗯」


    「但是我當時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就在沒有回答的情況下逃走了。全力逃跑」


    「那應該很不妙吧」


    「說的是呢」


    所以和光流大人之間便一直感覺十分尷尬。


    「真的是……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但是,你喜歡少爺——喜歡慎一大人,光流大人也應該清楚。即便如此光流大人還是向你說了這個嗎」


    「…………是」


    「這樣的話……還真是需要不少勇氣啊」


    「唔…………」


    我不知不覺感覺就像是受到了責怪一般呻吟道。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為什麽是指什麽呢?」


    「為什麽會是我呢……」


    我喜歡慎一大人也確實正如布魯克先生說的一樣。


    但是最終,慎一大人還是並沒有向我而是向繆雪兒說了嫁給他。不過從之前開始我就感覺會是那樣,感覺到我自己似乎贏不了繆雪兒。


    就連慎一大人被阿瑪姐綁走的時候,繆雪兒也完全不顧自己的立場說著要去救慎一大人而哭了出來。若是慎一大人死掉,她甚至就像是要緊隨其後一般。


    對於這樣忠心的人,我不可能會贏。


    而慎一大人也回應了繆雪兒的這份執著……


    相對地,若要說我,我則是在『那一天』莫名其妙


    地推倒了慎一大人。這種事情對於慎一大人他們的文化而言似乎並不是好事,缺乏禮貌、欠缺羞恥心,所以才會覺得不可愛——再怎麽說我也通過閱讀漫畫稍微學來了一些。所以……慎一大人才絕不會選我。


    「但是光流大人……卻說喜歡我……」


    「可是你——」


    「這麽好的事情怎麽可能會有啊。被慎一大人甩掉的當時就被別人說喜歡我什麽的。光流大人一定是可憐我、想要安慰我而已——像我這樣愚鈍愚笨又下流的女人,身為日本人的光流大人,不可能會是普通的喜歡我……才是……」


    「…………」


    布魯克先生不知為何沉默不言伸吐著舌頭。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被可憐而說喜歡,不行嗎?」


    「與其說是不行,呃」


    我把頭微微埋進膝蓋裏說道。


    「我一想到這樣下去如果『那一天』來了就……」


    「……啊啊」


    「這樣的話就會接受光流大人的好意,這次我就真的會推到光流大人……」


    這樣的話,光流大人一定也會震驚不已。


    如果連光流大人都——一想到這裏,我就不禁害怕地顫抖不已。


    「這還真是件麻煩事啊」


    「就說啊」


    然後我便歎了口氣。


    ☆


    我一個人窩在房間裏的時候,謝莉斯便拜訪了我的房間。


    她似乎是在餐廳注意到我和愛兒比婭的樣子很奇怪,所以便在意了起來。這或許便是就連本來露出表情或表露感情的方式不同的蜥蜴人都注意到了我和愛兒比婭之間的氣氛十分僵硬吧。


    真是慚愧。


    雖然我對『表演』這件事有著相當的自信,但是現在的我卻並沒有能夠重整自己那份低沉感情的餘裕。


    那先暫且不提……


    「……我向愛兒比婭告白了」


    「告白、嗎?」


    「是的。我向她說了喜歡。並非是作為朋友的喜歡——」


    「也就是想要變成一對的意思?」


    「…………最根究底的話就是這個意思就是了」


    我苦笑著承認了。


    不管怎麽說,最終我是男人這一點依然沒有變化,愛兒比婭是女人這一點也沒有變化,並且在此之上告白喜歡——必定會牽扯到結成男女關係、性意義上的關係,自然就會變成想要變成戀人、進一步又或是夫妻。


    至於為何會向謝莉斯像這樣直接說出來,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這想必是因為她是名為蜥蜴人、是與我完全不同的種族,才能夠不對我們的戀愛感情不嘲笑、不震驚的聽下去吧。同時我或許也是想要憑借和某個人說些什麽,借此來整理自己心中曖昧的感情吧。而這時謝莉斯便剛好來了這裏。


    「但畢竟愛兒比婭原本就喜歡慎一,在他向繆雪兒求婚之後,愛兒比婭……應該也在有所動搖。一言不發地從那裏逃走之後……互相之間於是就變的尷尬,在沒有說什麽話的情況下以至現在而已」


    「原來如此……光流大人是喜歡愛兒比婭……」


    謝莉斯一時之間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光流大人為什麽喜歡愛兒比婭?」


    「唉?我——嗎?」


    我並沒有想到謝莉斯會問這種事情……我稍微有些張皇失措。


    但是——這或許可以說是一個好機會。


    我在自己的心中將各種事情整理過一遍之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你看啊,我平時都是在女裝對吧」


    「是的」


    「但是這與其說是我想做才做的,倒不如說是因為周圍——或者說是父母說想讓我這麽做、說我女裝之後很可愛、很合適、這樣表揚我的緣故,回過頭之後這就變成了理所當然一般的事情。我於是便回應周圍的期待、這麽說或許更好聽一點,說白了……就是順勢而為」


    「順勢而為——嗎?」


    「不知是該說有求必應又或是沒有自己的主見。我習慣飾演被他人期待的人物形象——於是我便更加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甚至都開始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哈啊……」


    或許是還有些不明白的緣故,謝莉斯作出了曖昧的反應,但是這也沒有辦法。


    「因為我是這樣的,所以對我來說愛兒比婭十分耀眼」


    「耀眼……?」


    「那家夥不是沒有裏外之分嗎?」


    我苦笑道。


    「也藏不住事情,想的事情會立刻表現在臉上,甚至還會說出來。她既有自己的欲求,並且會立刻表現在外。因此她在最後的一線上對自己欠缺自信,自我柔弱,莫名地顧慮他人、將其舍讓他人,讓人無法置之不理,這便是她的溫柔與可愛的地方——」


    說到這裏,再怎麽說我因為也感到害羞而閉上了嘴。


    這樣的話就隻是我在講情話罷了。


    並且還是在那個愛兒比婭一直避開我的狀態下——


    「就是這麽一種感覺」


    我如此說道,強硬地總結了話題。


    ☆


    「——我……我和妻子邂逅是在孩童時代」


    意識到那已是相當久遠的事情的同時……我向一旁的娘女孩說道。


    「雖說是邂逅,也不過是從遠處望著她」


    當時的我不過隻是剛成為戰士身居戰場的小鬼,雖然急於建立武功但實績卻完全不行——正就是所謂一無是處的傻子。所以當身為族長之女的謝莉斯為了鼓舞前線的戰士們而隨著族長家族拜訪我們的堡壘的時候,我也隻能遠目望著她。


    「想必妻子完全沒有記得那個時候的事情吧」


    畢竟我隻是那時數百戰士中的其中一人罷了。


    但是我依然為族長之女的貌美以及用相當禮貌的言辭慰勞我們而感到震驚。說實話,我甚至想她是與我們完全不同……是如同不同的生物一般。


    「妻子大概以為第二次相遇才是初次見麵吧」


    「第二次……?」


    「是過了差不多兩年吧。族長及其家族計劃再次前往前線慰勞戰士的時候。但是那個時候卻受到了巴哈拉姆的突然襲擊,變得十分混亂」


    「啊啊……非常抱歉」


    「又不是你下達的命令吧」


    我向不知為何垂頭道歉的狼女孩搖了搖頭。


    「不過也因此才能靠近妻子……」


    「唉……?」


    「在混亂之中,剛好就在彷徨不安的族長以及妻子旁邊的我便把他們帶到了堡壘深處、一直保護著他們。當時正當忘我,應該是踢飛過幾個巴哈拉姆的士兵,但說實話,細節上我記不清了」


    隻不過那個時候我用出了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力量。


    我不僅抱著年老的族長及其女兒奔跑,還用卷著棍棒的尾巴橫掃過襲擊而來的巴哈拉姆士兵、用腳踢倒他們、一直奔跑著。


    而最終——我在同族之間就變得稍微有名了一些。


    因為我們本來隻是神聖艾爾丹特帝國的其中一支部隊,所以救助、守護蜥蜴人組長及其女兒的功績在優先人類的艾爾丹特軍之中也並沒有受到如何的評價……但正因如此,族長及其女兒才


    會更加對我讚美有加。


    「不知不覺中,我在那之後也一直在前線不停奮戰,偶爾得到休假回到家鄉,周圍對我更是誇耀至極,族長的女兒也便每每必定會來見我。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原來如此……被救了一命的話自然就會喜歡上呢」


    「嗯……我也覺得那隻是契機就是了」


    我說道。


    「但是……我卻有些害怕擅自膨脹起來的名譽」


    「害怕……嗎?」


    「對啊。甚至都覺得是不是有一個和我毫無關係的、其他的布魯克在啊。畢竟每當歸鄉,我的武勳便會被添油加醋」


    「……哈啊」


    「如今回想起來,族長想必那時候就想讓我和他的女兒結婚吧。如果末端的、沒有任何地位的小鬼要和族長的女兒結婚的話……不鍍上一層金總歸不好吧」


    「是、是那樣的嗎?」


    「就是那樣」


    自那之後三年過去。


    艾爾丹特和巴哈拉姆的國境紛爭有時會激烈起來,我也得以建立了許多的武功。被授予了艾爾丹特的市民權,站上了能夠率領蜥蜴人部隊的立場之上。即便如此,我也沒能龜縮後方,依然身居前線不停戰鬥。


    「因為不管怎麽做,我都感覺我自身追趕不上對我的評價」


    「這事還真是複雜呢……」


    「正因如此,來回折騰了一番之後,從族長那裏便傳來了和他女兒結婚的話。於我而言也並沒有特別討厭,本來到了適齡期之後就有著應該結對生子的義務在,對於獨身的我而言也並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也就是說」


    狼女孩一邊眨著眼睛一邊問道。


    「結婚的時候也並非是喜歡謝莉斯……嗎?」


    「也並沒有討厭,不過、呃、該怎麽說,這是因為我覺得畢竟雙方之間有著所謂的立場,站在立場之上,這樣做才是最好的」


    我和妻子都沒有選項——是該這麽說吧。


    「那麽……」


    「正是如此。我們並非是你們所謂的戀愛之後結婚的」


    原本在蜥蜴人的社會之中,結對、生子、正就如同我剛才所說的一樣,是義務。與喜歡討厭沒有任何關係。至少在蜥蜴人社會的傳統價值觀上是這樣。


    「然後,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在那之後因為許多原因,我並沒有保護住妻子產下的蛋。也便是沒有完成那份義務。因為戶籍一直在艾爾丹特軍裏邊,所以經常會前往前線,無法一起生活」


    因此互相之間便變得尷尬起來,我最終從艾爾丹特軍中退出,同妻子分開,找到一份與戰士完全不同的工作、就職。


    「之後——又發生了許多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再婚了嗎。但是——」


    「雖然是這樣。但是在少爺這裏工作、稍微讀過一些少爺帶來的書——是叫漫畫對吧,又在慎一大人教繆雪兒讀書寫字的時候加入了進去……然後思考方式就稍微變化了一些」


    也因此記住了不少不知道的單詞。


    所謂的戀愛——也就是其中之一。


    並非是義務,而是經由感情聯結在一起的男女關係。


    「簡而言之,我們就跳過了戀愛這一中途過程,直接成為了夫妻」


    「那也就是說——」


    「所以現在我和妻子正在享受著那份戀愛……也就是那個、是叫所謂的『青春』吧。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很美妙」


    故鄉的老人們——或許會指責現在的我以及妻子已經被人類的文化所毒害。但是除過建立武功提升名譽以外不知其他任何『幸福』的我,如今也能夠挺胸說出自己很『幸福』。僅僅隻是和妻子互相觸碰、說一些話,就能夠感受到自己很幸福。


    我會這麽思考事情,想必也是托慎一大人的福。


    所以——


    「戀愛很美好」


    「蜥蜴人先生,都已經有六個孩子了,就別說情話了」


    狼女孩這麽說道、歎了一口氣之後——挺起嘴角露出了牙齒。


    我認為她這應該是在笑吧。對我們來說這是因為下顎的緣故無法做出的表情。


    不管怎麽說,她似乎多少打起了一些精神。


    「但是、非常感謝」


    這麽說道,狼女孩站了起來。


    ☆


    慎一大人他們回來——是在那之後十天左右。


    似乎是因為結婚前的準備的緣故,所以便暫且允許了回到宅邸。


    本來的話我也應該和光流大人一起出門迎接慎一大人他們的,但是我依然感覺很害羞、或者說很尷尬,所以就窩在了房間裏,光流大人似乎也是一樣。


    隻不過——


    「給這個幸運色狼主人公體質的慎一經由送入女人籠絡、手握秘密、隨心所欲操縱本就是錯誤做法。這家夥是那種用老一套的手段就能起效的小子嗎」


    當我肚子餓了,想要吃些什麽、從房間裏出去前往餐廳的時候——在客廳聽到了陛下的聲音。


    悄悄看向裏麵之後,便看見慎一大人、陛下、繆雪兒以及一個沒見過的大叔在客廳。似乎在發生什麽爭執——


    「…………」


    那是許久不見的慎一大人的臉。


    是我最喜歡的——但是卻並沒有選擇我的人的臉。


    慎一大人的旁邊有繆雪兒和陛下在。


    之後——


    『原來如此……被救了一命的話自然就會喜歡上呢』


    『嗯……我也覺得那隻是契機就是了』


    突然,布魯克先生的話在我腦中閃過。


    仔細一想,我會喜歡上慎一大人也是因為被救了一命。


    但是布魯克先生說『那隻是契機』。


    既然如此,我——以被救一命為契機,之後是怎麽喜歡上慎一大人的呢。當然,也是以『那一天』開始的原因在,也就覺得身邊的男性——慎一大人看起來十分出色。


    但更大的原因在於,慎一大人並不會說我『惡心』,而是會說我可愛、很有魅力的緣故。他會稱讚種族不同、並且在狼人之間也是十分笨拙的我——


    『我、我——我、呢。愛兒比婭、愛兒比婭·哈內曼——我喜歡你!!』


    『妖精暫且不提,畢竟蜥蜴人和人類、獸人等各方麵的感覺都不相同,存在無法克服的差異。這也沒有辦——』


    但是仔細一想……光流大人也是一樣。


    反倒光流大人並非是向繆雪兒、陛下,而是向我說出了喜歡。


    並且還是知道我是一個愚笨的獸人——並且在此之上還明白因為種族不同,相互之間有著難以克服的差異。


    仔細一想,我也被光流大人救過一命。


    但是——對於慎一大人和光流大人來說,真的就隻是誰先誰後的問題。如果我最先遇見的光流大人的話——…………


    「…………要是說這些的話,就更決定不下來了呢」


    我這麽說,然後便從客廳離開了。


    ☆


    之後——那個不認識的大叔就被騎士團抓住帶走了。


    慎一大人和繆雪兒以及陛下,便同幾名仆人一起留在了宅邸中。再怎麽說我和光流大人也不能一直待在房間裏不來打招呼


    ,所以在客廳——我就從頭到尾聽到了慎一大人和皇帝陛下結婚的顛倒始末。


    隻是因為喜歡就結婚,僅僅如此,對於皇帝陛下來說便十分困難。


    那份辛苦對於庶民的我來說,雖然難以想象——


    「……啊」


    之後——正當我想要解手而走在宅邸走廊的時候。


    「愛兒比婭……」


    剛好就和從廁所裏剛出來的慎一大人剛娛樂。


    「呃、總感覺好久不見了呢。還好嗎?」


    「啊、嗯,我很好。很好」


    然後我便作出在慎一大人給我看的漫畫中的姿勢——雙手握拳給他看。但是——


    「啊、呃、該怎麽說呢,因為愛兒比婭也看起來不是很精神——」


    「我也?」


    「因為光流也是……呢。呃、那個、呃」


    慎一大人就像是在在意著什麽一樣含糊不清。


    「強行讓光流告白的是我們嘛。所以、呃、光流和愛兒比婭之間因此變得僵硬、變的尷尬,真的是很抱歉……你們兩個不是關係很好嗎……」


    「啊……」


    好像讓看出來了。倒不如說這是當然的就是了。


    「呃、真的是很難說呢。好多事情。這次我才重新認識到」


    慎一大人這麽說之後便歎了口氣。


    「是指什麽呢?」


    「就是不能喜歡他人的事啊。看著佩特菈卡他們的時候就覺得真的很辛苦。擁有立場的人,雖然會因為其立場得到便利,但是另一方麵,也會因為擁有立場而不得僅以自己的戀愛感情而隨意做事——王族真的是很辛苦呢。但是那想必也不會僅限於王族而已……」


    這麽說過之後——慎一大人邊苦笑著搔了搔臉頰。


    「那個、慎一大人?」


    「怎麽了?」


    「這是說因立場成立的戀愛不是戀愛嗎?」


    所以布魯克先生他們才不得不繞彎子。


    所以我——


    「不是哦?隻是會變得很辛苦,那也是戀愛吧。就像是立了旗一樣。即便立場是其契機,我也不覺得人們之間就能相互喜歡上。立場和身份或許會是屬於其個人的魅力之一,但也並非是全部吧。包含這一點在內,所有事情都會變成喜歡或是不喜歡上邊來呢」


    這麽說道之後——慎一大人聳了聳肩。


    「國王失去權威變成普通人的例子也枚不勝舉,既然身份可能發生變更,即便以此為理由喜歡上他,隻要其發生變化,感情也有可能變得冷淡」


    「慎一大人——」


    「所以我再怎麽說也並非是在和皇帝陛下結婚,而是在和佩特菈卡結婚,並非是和女仆結婚,而是在和繆雪兒結婚」


    如此說道的慎一大人的表情——十分得意。


    隻不過——


    「…………」


    說起來,我在慎一大人向繆雪兒求婚的時候雖然感到遺憾,但是並沒有怎麽感覺到悲傷、寂寞、痛苦之類的感情。即便現在再次從慎一大人口中聽聞要和皇帝陛下、繆雪兒結婚,我心中也並沒有感受到痛苦。


    呃。話說到頭,如果慎一大人能一起娶繆雪兒和陛下兩個人的話,不是也能夠順便把我娶了嘛,從我的立場來說,即便說出這可是慎一大人最喜歡的後宮喲——也毫不奇怪。


    但不知為何,我卻並不想這麽說。


    這一定是因為——


    「……呃、愛兒比婭?怎麽了?真的沒事吧?」


    雖然慎一大人像這樣開始關心我。


    但是我——卻像是突然便理解了什麽一般,傻傻發著呆。我想,那一定是十分愚蠢的表情。


    但是——


    「非常感謝,慎一大人」


    我向曾經最喜歡的人如此說道——便跑開了。


    ☆


    最後……被當時的氣氛推動向其告白是一個錯誤。


    回到房間的我隻能得到這一個結論而已。


    不管我的感情如何,若是在那時告白,都隻能看作是對被慎一甩掉而陷入失落中的愛兒比婭借機行事而已。強行闖入因失戀而陷入混亂的女孩子心中著實說不上是正當的戀愛。


    如果真心喜歡愛兒比婭的話,應該再隔一段時間才是。


    事到如今後悔也已經遲了。


    就像這樣,正當我在房間裏坐在床上、正自我絕望地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的時候。


    「——光流大人!」


    邦!門以一種添上了如此擬音一般的氣勢打開了。


    這所宅邸的門基本上都被上著像是自動鎖一般的魔法,這似乎是因為我並沒有好好地關上。門以猛烈的氣勢回旋、撞在牆上之後折回,反倒是響起哢啦一道上鎖的聲音關上了。


    然後——


    「愛……愛兒比婭?」


    跑進來的是愛兒比婭。


    她就那樣大步向我走來——


    「呃……愛兒比婭等一下!」


    她把雙手搭在了動搖中的我的雙肩上。


    就這樣會被直接推倒!?


    雖然我這麽想,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動作便就此停下了。


    「我即便喜歡上光流大人也沒有關係吧?」


    然後她便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倒不如說我其實很早就喜歡上你了,真的沒關係吧?」


    「什、什麽沒有關係?倒不如說,呃、當然也可以,沒有關係,我很開心——但是,呃、但這是為什麽?」


    即便如此,這個獸娘突然跑進來是想幹什麽啊。


    總而言之,因為事出突然,我得思考有些追不上。


    愛兒比婭喜歡上我了?回應我的告白了?


    但是——在這兩個星期裏明明一直都感覺很尷尬,氣氛突然一轉,究竟是因為什麽?因為慎一回來、因為和皇帝陛下結婚正式定下,所以就下定了決心?還是說——


    「我可以吧?」


    「……你當然可以!」


    再怎麽說,我也對事到如今變成這種姿勢才把話說出來的愛兒比婭稍稍有些生氣,於是我也如此回應。


    「但是,這究竟——」


    「迄今為止一直忍耐的分量已經抑製不住了。還請做好覺悟」


    如此說道的愛兒比婭的臉特別地紅,氣息慌亂、這就像是——


    「等一下,愛兒比婭,今天應該還不是『那一天』——」


    愛兒比婭的『那一天』和生理周期相同,都是以一個月為單位。這並非是因為我十分在意,而是因為在這一點上她正大光明、毫不遮掩,所以我也便不知不覺中把握住了她的『那一天』什麽時候會來。


    但是——


    「不是啊!明天或是後天才像是會來!」


    愛兒比婭如此說道。以一張滿麵通紅的臉。


    「那麽——」


    這果然就是因為那些體質的原因產生了影響、是與愛兒比婭的感情毫無關係的行動不是嗎。所謂的生理周期有時會因為身體的影響而發生改變。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都說了不是『那一天』!這是我、是頭腦不好又蠢又呆的我拚命思考才終於注意到的事!因為這麽一想就覺得忍不住了——」


    「……愛兒比婭……」


    啊啊。這家夥果然又笨拙——又率直。


    甚至讓人不禁覺得她不是狼,或許是野豬。


    正因如此才可愛。正因如此我才喜歡她。


    所以——


    「光流大人!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一樣」


    被喜歡的狼人少女推到在床上的同時,我將雙臂繞過她的身體,抱緊了她。想必是在興奮的緣故吧,她的身體十分溫暖,並且十分柔軟。


    「愛兒比——」


    就像是在說事到如今無需多言一般——下一個瞬間,激烈的親吻便襲擊了過來。


    ☆


    就在慎一大人他們回到城中——第二天。


    我在廚房正為準備早飯的妻子幫忙。對於蜥蜴人的我們來說,『料理』隻是為了更容易吃掉而切割素材,若是腐敗,就過一下最低限度的火用來消毒而已,我們並不會像是做人類的料理一樣,對其進行調味。


    單純隻是因為我們的孩子很多,所以準備的量很多而已。


    我們得到了慎一大人的許可,允許把在宅邸後麵耕出的田地中的蔬菜水果帶來、洗淨。包含瑪妮婭在內,孩子們在這段時間裏正圍著我和妻子轉。


    說實話,這是平時的早餐風景。


    直到那時——還是如此。


    「爸爸」


    突然,瑪妮婭敲了敲搬運放著蔬菜的籠筐的我的膝蓋附近。


    「怎麽了?」


    「有些奇怪」


    「奇怪?什麽奇怪?」


    我問去之後,瑪妮婭便指了指餐廳的方向。


    在那裏,妻子謝莉斯應該正在做早餐前的準備——也就是擦桌子才對。


    「…………」


    但是踏入餐廳的我卻啞口無言。


    這是因為光流大人和愛兒比婭。


    因為他們兩人在這裏。不。關於他們兩個人在這裏並沒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他們本來就是這所宅邸的住人,昨天早餐的時候也有他們兩人的影子。今天早上或許稍稍有點早,即便如此也並沒有到奇怪的程度。


    隻是——明顯和昨天不同。


    該怎麽說,就是所謂的氣氛不同。


    「光流大人」


    「怎麽了,愛兒比婭?」


    「光流大人」


    「怎麽了呀,愛兒比婭?」


    「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最喜歡你了,愛兒比婭」


    「我更喜歡你哦?」


    「我大概更喜歡你哦?」


    「我、我不會輸哦?」


    「話說回來要怎麽分勝負呢」


    「這——……光流大人還挺下流的呢!?」


    「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


    因為我是蜥蜴人,所以不懂人類以及和人類相近的狼人的表情、聲音的細微之處。但即便如此,我也能夠理解緊緊坐在一起、一直握著手、碰著頭、依靠著對方的他們兩人,明顯與昨天完全不同。


    這莫非是……


    「——奇怪」


    瑪妮婭再次說道。


    看去之後——謝莉斯似乎逃到了戶外。在窗外,能夠看到她單手撐在庭院的樹旁。也能看到孩子們正擔心地仰視著她。


    啊啊。想必是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吧。我能夠理解。


    所以我——我也抱起女兒,一邊向廚房避難一邊說道。


    「他們兩個人能開心起來就好……」


    「爸爸?」


    「這該怎麽說呢……對,就是所謂的『很煩』吧……」


    我似乎從慎一大人的漫畫裏看過那種表現。


    並且——


    「爸爸。那是什麽?」


    再次指向他們兩人,瑪妮婭問道。


    「就算你這麽問我也不知道啊。啊啊、對了,那好像在少爺的動畫什麽的裏麵有過,呃、叫什麽來著。對。笨蛋情侶。是笨蛋情侶」


    「笨蛋情侶……」


    「對。就叫笨蛋情侶」


    我這麽說道,向女兒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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