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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看見那個人的瞬間,一股電流在我體內竄過。


    心跳加速,體溫上升,臉泛紅潮。


    對方的一舉手一投足,我都無法別開視線。


    這就是所謂的戀愛嗎,至今還沒經曆過的我無從判斷,但一定不會錯的。


    至今從未戀愛過,我一直不知道。


    戀愛,竟然會給人如此幸福的心情。


    隻有這份戀情,我無論如何都想實現。


    所以——拜托了。


    神明啊,請您實現這份戀情吧。


    1


    找貓完成後的第二天是星期三。


    千鳥理所當然地來我家做好了早飯。我吃完後,就提起了昨天想到的騎自行車上學的話題。


    「於是呢,我打算今後騎自行車上學,因為還會跟你一起上學,下次你也騎自行車過來吧。」


    「我不會騎自行車。」


    「咦!?」


    這回答真意外。


    不知不覺我對她抱有一種無所不能的印象,沒想到她竟然不會騎自行車。


    「……那也,沒辦法呢。」


    「是的,非常抱歉。」


    「啊,沒關係沒關係,隻是有可能時的建議而已。不過不會騎自行車的話,日常生活沒有不便之處嗎?」


    「沒感覺到什麽特別不便的。」


    「是嗎?那就好。要是你想練習的話,我也可以陪你。」


    「不過,現在不會騎自行車果然不太方便吧。」


    千鳥突然撤回前言。


    我們一邊聊著這個話題一邊上學。周圍眾人仍然投來好奇的視線,但我已經無視了。


    今天沒有碰到宗一郎就到達了學校。就算碰到他也隻會又吵起來而已,這樣也好。


    「那麽,真人大人,午休再見。」


    「嗯,我知道了。」


    在校舍入口,我和千鳥告別後,走上三樓,打開自己班級的教室門。


    「嗨~」


    隨著一聲無精打采的招呼,我走進教室,宗一郎已經先一步到達了。


    在我靠窗的座位後麵,宗一郎隻是眺望著窗外。


    「喲,早上好。」


    向他打招呼後,我也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不過宗一郎卻沒有回應。難道是還沒從之前——和千鳥相遇那次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嗎,真沒轍呢,然而他的狀況怎麽看都很古怪。


    不對,他之前也很古怪,隻是古怪的方向改變了。


    宗一郎隻是呆滯地眺望著天空的雲彩。


    「宗一郎?還沒睡醒嗎?」


    聽見我的聲音,他終於轉過了頭。


    但他的視線似乎並沒有落在我身上。眼神給人一種如墜夢境的感覺。


    「……是真人嗎。」


    「嗯,沒錯……你這是怎麽了,沒事吧?」


    「嗯?沒事麽,也對呢,要說有事沒事,應該是沒~事~吧~」


    「看來不像沒事呢。」


    說不定是發燒了吧。


    我在擔心的同時,宗一郎像是眺望著遠方一般說道。


    「那個啊,真人——戀愛,真是太棒了。」


    突然在說什麽啊。


    先用模棱兩可的回答應付一下吧。


    「是啊,沒記錯的話,根據大小還有外形,有上百萬種吧?」


    「不是那種鯉魚啦,是戀愛感情的戀愛啦。」【鯉和戀同音,老梗了吧】


    「喂喂,你竟然會開這種玩笑,真是少見呢。」


    「為什麽我談到戀愛就變成開玩笑了啊。」


    即使是宗一郎也一臉不爽了。


    「……你是認真的?」


    「當了個然,米了個摸。」【原文是もちのロン、米のツモ,前者是もちろん(當然)的死語,但拆成もち和ロン後,則是年糕/糯米跟榮和的意思,於是後半對應了大米和自摸,完全的冷笑話】


    「宗一郎壞掉了啊!這裏有醫生嗎,有治心病的醫生嗎!?」


    「冷靜點,真人。高中教室裏怎麽會有醫生呢。」


    「但是你有點不對勁啊,難道發燒了嗎?」


    「我墮入愛河就那麽不對勁嗎?」


    「墮入愛河還能接受,但之後的舉止變化太大了。」


    「我也不清楚啦……不過變化的‘變’字和‘戀’字也很像呢,真棒。」


    「毫無自覺嗎……」


    束手無策,我已經絕望了。之後就交給宗一郎的家人和醫生來努力吧。


    「……我知道你墮入愛河了,那麽對方是誰,經過是怎樣的?」


    之前還一口咬定我交上女朋友,還說我是叛徒什麽的。


    「說來話長,真人也知道我在園原的便利店打工吧?」


    園原是市北部的繁華商業街。那一帶有一大片包括大型百貨商店,以及時尚咖啡廳等等的建築物,不僅是櫻丘市,也是周邊最發達的地區。


    「被摯友所背叛,已經不再相信這個世界的一切的我,總之還是去打工了。」


    連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相信,還打什麽工啊,而且我才沒背叛你啊。


    「然後,她作為新的員工出現了。」


    「喔喔,然後呢?」


    「然後我就墮入愛河了。」


    「好快!」


    我還以為會有各種理由的,還真的就這麽簡單啊。


    「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


    「也許是吧。然後我就化為被名為戀愛的牢籠所禁錮的單翼天使。是連與她比翼齊飛都辦不到的,可憐的小醜。」


    嗯,現在我超不想跟他扯上關係。


    「喔,喔喔,那我也會支持你的,在精神上。」


    「是麽,謝謝啦。」


    宗一郎露出爽朗的笑容。


    「要是我跟她開始交往的話,作為前輩你要好好指導一下哦。」


    「哈?前輩?你在扯什麽啊?」


    宗一郎的發言使我不解。他明明知道,我的單身齡跟年齡相等吧。


    「因為你們不是在交往嗎?你和黑須千鳥。」


    說著狠狠往我頭上敲了一記。


    「看來有傳言說我跟你開始交往了。」


    一如既往在天台接過便當後,我將校內的傳言告訴千鳥。


    「是麽,為什麽呢。」


    「因為一起上學放學,還一起吃便當,這也很正常吧。」


    我應該預想到會產生這種傳言的。


    這幾天我也明白到,學校學生們對千鳥抱有濃厚的興趣。畢竟她是一位容姿漂亮,而又能拿到學年頂級成績的美少女。


    但她的性格難以親近,大家都在遠處觀望時,我卻突然出現了。那當然會產生我們之間有親密關係的傳聞了。


    「那就頭疼了呢。」


    「是、是嗎?」


    她說得這麽幹脆,我也還是有點傷心的。


    「我和真人大人的關係,是神與巫女的高尚關係。真不願意被說成是戀人這種輕薄的關係。」


    「你別跟其他人說啊,神啊什麽的。」


    「請不用擔心。在學校幾乎沒有其他人跟我說話的。」


    「……難道你被孤立了?」


    「不予置評。」


    「真~人大人~!又到了今天快快樂樂的願望成就時間了喲!」


    千璃子邊說邊飛到了天台。


    「啊,千鳥小姐你好!」


    「嗯,你好。」


    千鳥回應道。


    然後在午休期間,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聽千璃子說明願望的內容,也就是說


    ,我的工作已經開始了呢。


    「今天也充滿幹勁地實現願望吧。啊,對了對了,之前願望的複查已經完成了,先報告一下情況吧。」


    「之前願望的複查?」


    「是的,然後呢,嗯,找回失物的點數是一點。」


    千璃子說話同時,我從千鳥手中接過以前拿到的點數卡(因為不能弄丟,就讓千鳥保管了),點數卡正麵確實有一個小小的圓印。


    「一點大概有多少?」


    「存到一千點的話,神格就能上升一級。」


    「這麽少!」


    還要那樣重複九百九十九次才行麽。


    「畢竟是簡單的工作嘛。」


    「是嗎?我覺得還是幹了不少事情的……」


    進入夢境也花了不少功夫。


    「找回失物的任務本身,在抓到小g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之後是真人大人的個人行為而已。」


    那也沒錯啦——這製度還意外地嚴格呢。


    「還有一個理由是,這個工作本來就是從稻森天滿神社轉包過來的,點數的一半已經分給稻森天滿神社了。」


    「喔,是有這麽一回事——唔哇!」


    往身旁一看,千鳥背後散發出如同搖曳的陽炎一般的怒氣,但是表情卻完全不為所動,反而更可怕。


    「那麽,已經完成的工作就先放到一邊吧!比起那個!」


    千璃子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千鳥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下去了。真是多虧了她這無憂無慮的性格。


    「今天也帶來了新的願望哦!」


    千璃子精神飽滿的聲音在天台上回響。


    2


    於是經曆種種事件之後,我迎來了成為黑須神社祭神的第一個周六。


    學校也放假了,我也可以將一整天用來實現願望。


    早上十點,在早已熟悉的黑須神社拜殿裏麵。


    我和千鳥相對而坐,等著千璃子的到來。


    不過——拜殿裏麵正刮著暴風雪。當然這隻是比喻,但千鳥散發出的寒冷氣息,使人不由產生了這種感覺。


    她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


    這四天以來,千璃子帶來的願望內容如下。


    一開始的周二是找貓。周三是到附近的超市發傳單,周四是撿垃圾,周五又是找寵物(這次是鷯哥)。


    這些願望所換來的願望點數都隻有一點。


    雖然這也跟願望是從其他神社轉包的有關,但再怎麽說到手的點數也太少了。


    對我而言,能幫到別人就已經實現了心願,對點數也不是特別拘泥,於是並沒有什麽不滿,但對千鳥而言就是另一回事了。


    據說神格是隨著獲得願望點數而提升的。


    隨著神格的提升,神社也會獲得更多的土地。


    現在黑須神社擁有的土地,隻剩下白山及其附近一帶了,要是神格得到提升,也能將其他土地納入神社所有。


    這是對實現願望的神明的報酬。


    千鳥曾經說過,希望取回前代神明仍在時,黑須神社以興隆著稱那時的土地。


    所以她對目前隻能拿到微量點數的狀況相當不滿。


    「呃……千璃子好慢呢。」


    我無法忍受拜殿內的氣氛,就自言自語了一句。


    「是啊,好慢呢。得好好教訓她才行。用什麽方法好呢,讓她感受到痛楚、痛苦,而又恐怖的方法,全部來一遍吧。」


    「不用教訓她吧。」


    「大家久等了!」


    我和千鳥正交談著,千璃子突然打開拜殿大門衝了進來。真是掐準了時間呢,這就是說曹操曹操到。


    千璃子仍然完全沒注意到現場的氣氛(主要是千鳥的怒氣),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愉快笑容。不對,也許是心理作用吧,她的笑容比平常更為開朗。發生了什麽好事嗎。


    千鳥以冰冷的語氣向千璃子搭話。


    「千璃子小姐,你來得正好——」


    「啊,千鳥小姐!請聽我說,今天的願望很厲害哦!」


    千璃子興奮地打斷了千鳥的話。連千鳥也敵不過她的氣勢,就閉上嘴聽她說。


    「而願望就是~嘟隆隆隆隆隆。」


    千璃子情緒高漲得甚至模仿起連續的鼓音。


    「嘟嘟嘟!竟然是結緣的願望哦!」


    「……嗬。」


    「啊,這反應算什麽啊,再高興一點嘛。」


    「自己模仿起喇叭音效這一點,確實很厲害啦。」


    「幹得好,千璃子小姐。」


    不過跟反應馬馬虎虎的我相反,千鳥的反響卻不錯。連之前的怒氣也隨之霧散而開始稱讚千璃子。至今冰天雪地的氣氛也隨之一變。


    「之前,我就相信你是隻要肯努力就能成功的妖精。」


    這肯定是在說謊吧,不過千鳥確實就有這麽高興。


    「怎麽了,千鳥,結緣就有那麽厲害嗎?」


    「跟找貓是天淵之別哦。連願望點數,僅僅基本點數就有五十點。」


    「五十倍麽,差距有這麽大啊。」


    「畢竟願望實現的難度就有這麽高——這算什麽,隻要有真人大人和我,掌握戀愛這種虛幻之物,簡直易如反掌。這都是千璃子小姐的功勞呢。」


    「嗬,原來如此。幹得好呢,千璃子。」


    「嘿嘿。」


    我伸出手指撫摸千璃子的頭,她便綻放出快樂的笑容。這是完全不知道之前一度麵臨被懲罰的危機,純粹無瑕的笑容。


    我也不由微笑的同時,卻察覺到千鳥的注視而將視線移到她身上。她臉上露出一種微妙的表情。


    「怎麽了?」


    「不,沒什麽。」


    「是、是嗎。那要實現別人的戀情的話,該怎麽判斷?」


    「我想想,隻要讓許願的人認為戀情得到實現,就可以判斷為成功了。」


    「很模糊的標準呢。」


    「這方麵我會自行判斷的,所以不用擔心!」


    「噢,看來這次變得更可靠了呢!」


    「難得遇到結緣願望嘛,我也要全力以赴了。」


    千鳥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就問朝氣十足的千璃子。


    「說回來這次的結緣願望,是直接來我們神社許願的?」


    「是的。對方在三天前傍晚到黑須神社參拜時,許下了這一願望,今天被正式承認了!」


    「傍晚啊,也就是我們去實現其他願望的時候吧。」


    對話之間,我察覺到一絲不協調。


    「為什麽會到我們神社許願結緣?」


    「喔,還沒和真人大人介紹過呢。在前一位神明還在時,黑須神社是以結緣之神著稱的——雖然是幾十年前啦。」


    「而且呢,在接下結緣的願望之後,我也做了不少調查喲。這份就是調查報告書,應該能幫上忙的。」


    千璃子像往常一樣,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疊文件。打開後,上麵記載著兩人的姓名,還有住址、年齡等等其他詳細資料。


    能在一天內調查出這些情報,也許千璃子真的很優秀。不過,我對管理員也不太了解,說不定這種程度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寫在文件上的兩個名字。


    一個是,佐佐木芽衣。


    櫻丘市園原出身,十七歲的高中二年生。


    另一個是——望月宗一郎。


    ……那家夥,居然去拜托神明了啊。


    3


    「歡迎光臨~」


    自動門打開後,鈴聲響起同時,傳來了便利店店員的接待聲。


    一個女孩子站在櫃台後麵,還有一位老爺爺在補充商品。


    我不露痕跡地瞟了櫃台的女店員一眼,問起了商品的價錢。除了我還有另一個客人,不過很快就離開了——機會來了。


    我拿起一包糖果走向收銀台。


    便利店店員——佐佐木芽衣看起來非常可愛。


    既不同於千鳥那種超越塵世的美,也不同於稻森同學那種野花般的楚楚美貌,而是給人一種精力十足,開朗豁達的印象。


    雖然不是鶴立雞群的美女,這種類型反而更受歡迎吧。


    宗一郎不在。今天沒有他的排班吧。我早就知道,今天正是為了視察敵情,而先來拜訪他的打工地點的。


    「謝謝惠顧。」


    放下購物籃後,佐佐木同學就麻利地開始結賬。完全不像是剛來打工的新人。工作也很會抓住要領吧。


    「唔……請問宗一郎,望月宗一郎在嗎?」


    我接過找零後問了一句。我知道他不在,但希望能多少打探到她對宗一郎有什麽看法。


    「您找宗一郎君嗎?不好意思,今天他沒來上班。」


    「喔喔,這樣啊。也沒有什麽要事啦。隻是剛好過來這邊,順便來跟他打個招呼而已。」


    「您是宗一郎君的朋友嗎?」


    佐佐木同學投以親切的笑容回問。有些人不喜歡在工作時被人搭話,看來她不是呢。


    「是啊,沒錯。」


    接著她就帶著幾分喜悅地暢談起來。


    「是他的朋友嗎。我也才來這家店打工沒多久,之前受到了宗一郎君的不少悉心指導呢。」


    然後我和佐佐木同學就閑聊起來。話題幾乎都和宗一郎有關。佐佐木同學還問了他在學校的不少事情。


    ……這情況。


    難道說,她對宗一郎也有好感嗎?千鳥也說過,本來也隻有在雙方性格相襯時,結緣委托才會被送來的。


    這樣一來——隻要宗一郎主動告白,他們的關係也許就會有所進展。


    不久,新的客人進店了,我便和佐佐木同學告別離開。走到店外回頭一看,她仍隔著玻璃朝我揮手。真是一位爽朗的人呢。


    沿路拐過幾個街角,我來到了一個大型綠地公園。


    這裏池塘噴泉一應俱全,是馳名市外的正規公園。


    現在公園的噴泉附近,也有不少一邊看著在旁邊玩耍的小孩們,一邊聊得興起的太太們,還有在長椅上卿卿我我的笨蛋情侶。


    在和那對情侶隔噴泉相望的位置,千鳥等待著我。


    即使在大白天也穿著巫女服坐在長椅上的千鳥,身旁站著兩名估計是大學生的男性,正在跟她搭話。看來是被搭訕了呢。


    「呐呐,這是誰的cosy?跟你很相襯哎。」


    搭訕男正在稱讚千鳥,但千鳥卻將他們的交流熱情完全無視掉了。順帶一提身旁的千璃子,正無聊地啪嗒啪嗒飛來飛去,兩名大學生卻完全沒注意到。


    「啊~抱歉啦,是我帶她來的。」


    我走近向他們搭話。搭訕男們回頭一看見我,就露出了明顯的不快表情。


    「什麽啊,跟男人一起來的啊。還是這麽不起眼的。」


    「一直都無視我們,還是走吧。」


    甩下這麽兩句話,他們轉身離開——


    「不過她竟然還能跟這麽不般配的男朋友交往下去啊。」


    「而且性格也很糟糕呢?那身打扮也肯定是他的興趣吧。」


    聽見這些話的一刹那,千鳥盯住了他們的後背。


    然後就以敏捷的動作,從懷裏掏出咒符扔向他們。咒符貼在他們的後背便消失了。男子們完全沒察覺到。


    「你幹了什麽?」


    「這是吸收他們運氣的咒符。效力大約能持續一個月。對侮辱真人大人而言,這算是輕罰了。」


    就像是回應千鳥的解釋,搭訕男們在遠處嚷起來了。看來兩人同時中了野鳥的頭彩呢。


    我對他們也感到不爽,這種程度就由她去吧。


    想著這些,我在千鳥身旁坐下鬆了口氣。千璃子也吧嗒吧嗒地飛到我肩上坐下。


    「佐佐木芽衣的印象如何?」


    「很可愛的女孩子。我也暗暗試探了她對宗一郎的印象……估計有戲。雖然說不準宗一郎告白能否成功,但她肯定對宗一郎抱有好感。不過嘛我也隻是打聽了一下情況,還不能下定論——而且更主要的問題是宗一郎。」


    「有什麽問題?」


    「他性格開朗,容易相處,還挺受歡迎的。但當遇到意中人時,中途就會怯場呢。」


    「也就是說,在討論告白成功與否之前,望月先生主動告白的可能性就很低。」


    「就是這麽回事,那麽接下來該如何成全這場戀愛呢……」


    「您看看這樣如何,真人大人。」


    千鳥豎起一根手指。


    「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我向那位女性施下暗示,使她為您的朋友望月先生而著迷。著迷到由她來主動告白。這樣就變成名正言順的兩廂情願,問題就解決了。」


    「那當然不行啊!」


    「為什麽不行?我不會施下連菜鳥都能輕易解開的低等暗示的。」


    「不是這個問題啦。」


    「戀情說到底不過隻是一種幻想,即使由我們來操控也是妥當的。隻要沒有察覺到被操縱,對方也會感到幸福的。」


    「總之不行。」


    我歎了一口氣,否定了千鳥的提案。


    「他好歹是我的朋友,還是好好撮合吧。」


    「這樣麽。」


    千鳥也陷入了沉思。剛才也是她認真思考過的作戰計劃吧,不過那也太邪道了。


    「首先還是從收集情報開始吧。必須調查一下佐佐木同學的性格,還有她現在對宗一郎的看法。剛才說的充其量也就是我的印象而已。」


    「這些都交給我吧,對管理員而言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是嗎,那就拜托囉。」


    「好!我會加油的!」


    接到工作後,千璃子高興地笑著點點頭。接著就為了收集佐佐木同學的情報而飛到公園外麵去了。


    我和千鳥目送著她離開。


    「那這段期間,我們也進行作戰會議吧。」


    「就算說要開作戰會議,該討論什麽內容呢?」


    「那也是現在開始考慮的話題。」


    我姑且將腦裏想到的內容脫口而出。


    「關鍵是要將他們撮合在一起,不過他們也才認識沒多久,還是穩打穩紮慢慢來吧。」


    不過即使要撮合宗一郎和佐佐木同學,究竟該怎麽實施呢,毫無頭緒。


    「你有跟人交往過嗎?」


    「沒有……真人大人有戀愛經驗嗎?」


    「沒有,我的單身齡和年齡一樣。不過我經常會進行腦內情景模擬的,空氣戀愛就交給我吧。」


    「…………」


    「嗯,我們都不行啊。估計千璃子也差不多。」


    咦?就憑這樣的我們,有辦法成全別人的戀愛嗎?有種負起了千斤重擔的感覺。


    「不過啊,是一見鍾情吧?」


    我在長椅上邊伸懶腰邊問。


    「呐,千鳥,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不相信。」


    好直接的回答。我倒是覺得有也不錯呢。


    千鳥繼續一口氣說下去。


    「一見鍾情的機理,是自身無意識中抱有的理想形象進行投影而產生的。當與潛意識中的異性相似的對象實際出現時,就會產生這種錯


    覺。」


    「機理什麽的……你也可以算是一位神秘的巫女啦,別說這種缺乏夢想的事情啊。」


    「那就用巫女的語言進行解釋吧,有可能是某處存在的神明暗中操縱的結果。」


    「……誰知道呢。」


    不久以前,我確實會將這視為擁有夢想的解釋,但在自己成為神之後就辦不到了。


    「這種時候,其他神明一般會怎樣實現願望?」


    「這個嘛……我對其他神明的實情也不太了解……一般都是稍微操控一下偶然性,製造兩人相遇或者提高好感度的機會吧。本來也隻有雙方彼此相襯才會有結緣委托的,這樣就足夠了。」


    「操控偶然性啊——像電視劇裏麵讓手帕被風吹走,然後對方撿起來之類嗎?」


    「雖然我有點在意真人大人對電視劇的品味似乎太古董了,不過您說得沒錯。這種場合起風就是神的所為。」


    「真是繞圈子呢。」


    「即使是神明,能插手的事情也是相當有限的。」


    就這樣,我們在會議上討論了這樣那樣各種話題,卻沒有得到結論。該說是外行再多也不頂事麽。戀愛外行真是可憐呢。


    「啊~該怎麽辦啊。」


    我靠在長椅背上,仰望著天空。


    今天天氣也不錯,好得讓人感到為別人的戀愛而煩惱的自己簡直是個笨蛋。雖然很想助宗一郎一臂之力,卻有一種白忙活的感覺。


    神明的工作就是這樣的吧?


    「呐,千鳥——」


    我轉頭看她時——千鳥卻不知何時從長椅上站起。她緊鎖眉頭,以嚴肅的視線觀察著四周。


    「千鳥?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其他人影了。」


    環視四周,確實誰都不在了。孩子們,太太們,還有笨蛋情侶都不見了。


    「咦,明明剛才還在的……」


    不對,這樣一說,之前確實在視野的餘光裏,捕捉到他們走出公園的身影。隻不過他們的舉止太自然了,完全沒有在意。


    「請當心,真人大人。有誰張開了驅逐人群的結界。」


    「這結界,到底怎麽——」


    我還沒弄清狀況正要發問,卻在中途將後半句咽了下去。


    在公園入口的樹叢對側,有什麽突然現出了身影。


    銀色的體毛,尖銳的牙齒,粗長的尾巴。


    眼前出現了一頭狗——不對,是狼。


    但它的體型異常龐大。頭距離地麵有三米高。全長達到五米,這還沒把尾巴算上。


    這頭大得離譜的狼,正慢悠悠地向這邊踱步。


    「那、那那那那個是什麽!」


    「它是這一帶,園原的土地神,園原神社的天狼·鋼牙。曾經是名震比鄰的大妖怪,後來才被祭祀成神明的。」


    「為什麽這麽厲害的家夥會來這裏!」


    「誰知道呢?不過似乎氣氛並不平靜。」


    跟千鳥說的一樣,狼——鋼牙身上傳來某種遠望也能震懾對手的氣息。


    「千、千鳥,該怎麽——」


    「先下手為強。」


    在我轉頭看著她時,千鳥已經從懷裏掏出一疊咒符。


    「喝!」


    她用手指夾住約十張咒符,朝著狼一氣投出。


    正常而言,咒符會隨風飄舞,但千鳥投出的咒符卻無視物理法則,先是像釘在半空一樣靜止不動,然後再同時以離弦之箭的勢頭射往鋼牙。


    但是咒符並沒能碰到鋼牙的身體,而是在它麵前就燒成了灰燼。


    我還沒來得及理解眼前的一連串現象,千鳥則冷靜地解釋。


    「跟土地神在對方地盤上交手,還是太不利了。」


    「你、你這都幹了什麽啊!?」


    「說到戰鬥,重要的是攻擊時能先發製人。」


    「就算你這麽說——」


    『稍等,鄙人並無敵意。』


    這時一個聲音在頭腦中響起。


    我記得這種感覺,跟和貓小g對話時一樣。


    既不高揚也不低沉,連男女都無法辨認的,不可思議的聲音。


    「那匹狼在說話嗎?」


    「能說話哦,畢竟是神。」


    「它說自己沒有敵意。」


    「但是有害意和殺意吧。」


    千鳥這是有多好戰啊。


    『害意和殺意也沒有,鄙人是來和你們聊聊的。』


    「它這樣說了。」


    「不可以被它騙了,真人大人,好好看一看,它那張凶惡的人臉——狼臉。」


    「我看不懂狼的麵相啦。」


    在我們交談之際,鋼牙已經來到了麵前。


    我不由擺好了架勢,鋼牙卻伏下身體,顯示它如自己所言沒有敵意。巨大的狼臉就在我的眼前,還能從它眼裏感覺到深邃的知性。


    「真人大人,敵人已經湊到我們眼前了。趕快兩人合力,將它揍個體無完膚,直接滅殺掉吧。」


    「在我看來你比它凶惡多了……」


    我在猶豫之際,鋼牙的聲音再次響起。


    『鄙人隻是察覺到土地上有不熟悉的神明的氣息,才來察看一下情況而已。』


    「是指我嗎?」


    「還以為你想說什麽——張開了驅逐人群的結界,連本性都顯現了,卻說隻是來察看一下情況麽,我無法相信。」


    『確實鄙人有所失禮,但也是有苦衷的。最近本來就忙於警戒入侵者,突然又在自己土地上出現這麽強大的氣息。』


    「還在說這種借口——」


    「等一下等一下,千鳥,你有點不對勁哦,這不就隻是胡亂開戰嗎?」


    「才沒有這回事,我可是和平主義者哦。隻是如果能在這裏打倒天狼,就能將市內人口最多的園原地區收入手中,於是充滿了幹勁而已。」


    「原來這才是理由麽。」


    要是這還算和平主義者那還得了。


    「總之你先住手,我來跟它說。」


    要是交給她,話題馬上又會往戰鬥啊戰鬥啊的方向跑。我站到鋼牙正麵注視著它——果然還是好大。


    雖然現在很老實地趴著,但這張大嘴足以將人一口吞掉。


    「呃,你是鋼牙吧?」


    『嗯,沒錯。你是神麽。那位……是巫女嗎?』


    「是的,剛好幾天前成為了在這個城鎮中心的,黑須神社的祭神。」


    聽了我這番話,鋼牙流露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態度。它的聲線裏開始夾雜著敬意、親近感,以及些許的警戒心。


    『黑須神社的?是麽,那位黑須家的巫女也終於擁有自己的神明了。這樣就合理了。』


    「合理?指的是什麽?」


    『是你擁有那麽強大的力量的原因。足以統括白山之地的強大力量。』


    有這麽一回事?我自己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力量到達哪種程度。


    「我已經知道你是來察看情況的。我也應該好好來向你打聲招呼的。」


    說話之際,我也為自己竟然能跟這頭巨狼正常對話而吃驚。跟鋼牙擁有理性也有關,說不定當上神以後,自己膽子也變大了。


    『不,鄙人倒不在意這些禮節。隻是考慮到當前的狀況,這邊也必須采取慎重的對策。』


    「當前的狀況?」


    『難道你一點都不知情?』


    鋼牙對我的提問略感意外。


    『現在有一位厄神混入了這個城鎮。櫻丘市的全體土地神,都在為應對這件事而奔走。』


    這樣說來,稻森家的涼音也在找貓時說過最近很忙。


    「厄神是指?」


    「是指給土地帶來災厄的神,真人大人。也就是疫病神與貧窮神的統稱。」【疫病神:雖然wiki上其中文對應詞條是「瘟神」,但中國的瘟神和日本的疫病神的身份與待遇差異較大,加上本作設定的考慮,予以保留原文。本譯文類似情況都會同樣處理】


    似乎表示說明是屬於自己的工作,千鳥插嘴了。


    「噢,之前你也說過,從災厄中守護城鎮也是神的工作……咦,那麽說來,我們也必須參與退治那位什麽厄神吧?」


    「是的,如您所言。」


    「……我們現在還在做這種事情,合適嗎?」


    「不太合適……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應該由守護邊界的道祖神或者橋姬來通知的,但看來並沒有通知我們神社呢。」【道祖神:日本路邊常見神祗,一般在聚落或村莊的中心,或者村內外的岔路上,以石碑或石像形式豎立的神明。】【橋姬:被神格化的妖怪,由於橋本身往往是劃分區域的邊界,橋姬作為橋的妖怪,也會當成守護邊界的神明而祭祀。】


    盡管千鳥語氣平靜,但從她稍稍繃緊的嘴角看來,肯定是憋著一肚子火吧。畢竟自己的神社被無視了,這也很正常。


    「這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也許是新任神明被小覷了,又或者是——」


    「又或者是?」


    「最大可能性的是,稻森從中作梗。」


    「為啥又扯這樁……有什麽根據?」


    「知道嗎真人大人,我家神社所遭遇的不幸,全都是稻森的所為。跟哥魯哥姆一樣。」【ゴルゴム:假麵騎士ck登場的黑暗組織,這裏捏他的是「ゴルゴムの仕業」(哥魯哥姆的所為)】


    ……總之隻要一扯上稻森天滿神社,她的雙眼就會被蒙蔽而無法值得信任。


    倒是在一旁默默留意著我們的鋼牙,回答了我的疑問。


    『真人是什麽時候成為土地神的?』


    「我想想,差不多是黃金周結束時吧?」


    『那答案就很簡單了,厄神到來之際,你還沒有成為土地神,所以才沒有聯絡你吧。厄神是在五月一日來到這條街道的。』


    「它是這麽說的。」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剛才不是還說哥魯哥姆什麽的嗎。


    「……咳咳,不過竟然經過了這麽久,都還沒有將厄神找出來,這是一種怠慢吧。這個城鎮果然有必要由真人大人來治理。」


    『那也是有原因的。倒不如說你們就是那個原因……』


    「咦,我們嗎?」


    就算你突然說這種話。


    『本來黑須神社所在的白山,就是櫻丘市的靈脈集中點。我們至今都是自由使用從那裏流出的力量的,但最近靈力流動發生了堵塞。為此不得不從頭進行土地的調整。而厄神則在這場混亂之中出現,導致眾神都看漏了眼。』


    「就因為真人大人坐鎮在白山,這就變成真人大人的問題了是吧。不過那片土地的力量本來就為我家神社所有,至今任憑你們隨便使用才不對勁吧。我們並無任何過失。」


    『那確實沒錯,但是來聯係我們一下更好吧?』


    「這跟那個沒有關係。」


    怎麽看千鳥都是要吵一場的架勢。也許是在我成為黑須的祭神之前,對其他神明隨意使用自家土地的力量,感到咽不下這口氣吧。


    不過盡管對方曾經是妖怪,她對神明也毫不留情呢。


    要是將與其他神明的交涉交給她,她一定會到處樹敵的。全方位作戰也太亂來了。


    「好了好了,先等一下吧,千鳥。」


    我插到千鳥和鋼牙中間。


    「我也是突然成為祭神的,結果因此將事情弄大了,要是之前正式聯係各位神明就好了。這次確實這邊有錯。」


    千鳥對我的發言有點不滿,但並沒有再說什麽。接著我向鋼牙低頭致歉。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鋼牙卻明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盡管是狼臉,表情卻意外地好懂。但它為什麽會吃驚到這種程度,不就是道個歉嘛。


    鋼牙回應了我的不解。


    『閣下也該再好好理解自己的神格才行呢。』


    「我的神格?」


    「是啊真人大人,真人大人才沒有必要向這種從妖怪升格的神低頭!請快點取消,快!」


    連千鳥也說到這種程度——神格,麽。


    「我的神格有這麽高嗎?」


    『閣下自身神格也不低,而且在這一帶說到白山的祭神,也是曾經的代表神明——好吧,鄙人接受閣下的謝罪。既然閣下說到這個份上,再繼續抱怨就是這邊的錯了。其他神明也由鄙人來通知吧。』


    「拜托你了。」


    繃緊的空氣終於舒緩了下來。我和鋼牙相視而笑。這一連串變化,還真是表情相當豐富的狼呢。


    『說回來,閣下今天為何造訪園原?』


    鋼牙閑聊般地問。


    剛才狀況也太瞬息萬變了,差點忘記了最初的目的。


    「我們是來實現撮合戀愛的願望的。」


    『嗬,原來如此。是黑須神社的得意領域呢。』


    看來鋼牙也知道。


    『對吾等而言,黑須神社的神明一直懸而未決。像這樣順利完成神明的工作,還是很值得高興的。』


    「哼,用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啥呢。」


    「嗯,你能這樣說我也安心了。」


    『那現在就將在園原使用神力的許可交給你,以示友好,這樣你們在這片土地上辦事也會更順利。』


    鋼牙看來也習慣千鳥的毒舌了,直接無視掉。真是一位會做人的神明(雖然不是人)。


    『那麽鄙人也該回去了,還必須參與厄神的搜索。閣下也請注意厄神。』


    「好的,感謝提醒。」


    雖然說要注意,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然後鋼牙跟來時一樣,慢悠悠地踱出了公園。看著它的背影我才意識到。


    「那麽大一頭狼在街上走,不會引起恐慌嗎?」


    「那位也是神,消除身影簡直輕而易舉。要是它有意,還可以變成人類。」


    「神都能做到的話,等於說我也能消除身影或者變身?」


    「是的,有可能,順帶不僅是神,我也可以。」


    「原來如此……呼嗯呼嗯。」


    「真人大人,您的表情很不得了。」


    「哎呀,考慮了一些跟紳士身份不符的事情,得注意才行。那這之後該怎麽辦?先將成全戀愛押後,一起參與搜索厄神?」


    戀愛並不那麽容易就能成全的,而且退治厄神在危險性上更為緊迫,優先順位應該更高吧,但千鳥卻持有不同意見。


    「不用,我們先成全戀愛吧。接受願望委托後,這也是最低限度的禮儀,否則就是不誠實了。」


    「嗬,你也會在意這種事情呢。」


    「雖然我對『你也會在意』這個說法本身也很在意……不過,這也是我的憧憬。」


    千鳥似乎有點害羞。盡管相知甚短,這樣的她也是很少見的吧。


    「憧憬?」


    「是的。和神明一起實現他人的願望,是我的憧憬。特別是結緣,作為黑須神社的得意領域,就更令我感慨萬千。」


    「……是麽。」


    這份憧憬不僅屬於千鳥,也是失去靈能力後的黑須神社的神職者們的悲願吧。


    「那就必須順利成全這場戀愛了。」


    「是的。」


    「不


    過該怎麽辦,現在還沒有定論呢。」


    該采取什麽辦法呢。


    而且可能的話,我們也想參加退治厄神,而希望盡早完成這次委托。要是能今天完成就更好。不過哪來這麽順意的作戰呢——


    「噢,說起來宗一郎一直以為我和你在交往呢。」


    某個作戰在我腦內靈光一閃。


    「您有什麽好辦法嗎?」


    「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也隻能算是有點病急亂投醫吧。」


    總之還是有嚐試價值的。


    我掏出手機,尋找宗一郎的號碼。


    4


    我打電話約宗一郎出來見麵,他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答應了。地點就約在這個公園。在等宗一郎的這段時間裏,我向千鳥詳細解釋計劃內容。


    不久就看見宗一郎出現在公園入口,這時我站起來朝他走去。


    「喲,抱歉啦突然叫你出來。」


    「啥事啊叛徒,現在還找我這匹孤狼有什麽事?」


    「又說我是叛徒啊……而且狼已經看飽了。」


    我隻能苦笑應對一開口就是這種話的宗一郎。


    不過至少之前教室裏看見的那副戀愛傻瓜樣算是治好了。這樣聊起來也方便。


    「算了,先坐下來再談吧,這邊走。」


    我帶宗一郎走到千鳥等候的長椅前,在看見千鳥的時候,宗一郎停下了腳步。


    「喂、喂喂,你不會是找我來炫耀你的女朋友吧!?」


    「好啦好啦,先坐下吧。」


    我硬把宗一郎拉到長椅上,自己就坐在千鳥的右邊,再讓宗一郎坐在我的右邊。變成我夾在兩人之間的狀況。


    「……然後呢,有什麽事。」


    宗一郎的眼神偶爾遊走到千鳥身上,有點尷尬地問。


    「首先介紹一下。之前還沒能好好介紹呢。千鳥,這位是之前說過的,我的摯友望月宗一郎。」


    「請多多指教。」


    千鳥站起來朝他鞠了一躬。因為是我的朋友,也要盡一番禮節吧。


    「然後呢,宗一郎,這位是黑須千鳥,是我的——女朋友。」


    宗一郎語塞了。我進一步追加說明。


    「而今天找你來,正是那個‘不會吧’。」


    「……什麽?」


    「我就是要炫耀我自豪的女朋友才叫你出來的。」


    宗一郎當場石化。但他很快理解了事態,站起來正要逃走,卻被我硬是扯住了手臂。


    「不要啊——!快住手!」


    「好了好了,先聽聽嘛,我和她的相愛開端——」


    「噫呀啊啊啊啊啊!」


    「——然後她說了,要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我。」


    「我、我知道了,我已經知道了快住手吧……」


    「不不,這才是開始呢。在那之後我們兩人開始第一次共同行動時,中介是一隻可愛的小貓。」


    「快住手啊啊啊啊啊!」


    聽見我與千鳥關係的真假混雜的說明時,宗一郎拚命掙紮嚐試逃跑。


    我隻用一隻手就製止了他。能夠製止比自己體格更魁梧的宗一郎,也是我當上神之後才能辦到的。最近也覺得自己身體輕盈了不少。


    隨著我話題的延續,不停掙紮的宗一郎也因疲憊而老實起來了。他眼神空虛,身體癱軟鬆弛。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


    看著宗一郎掙紮總覺得很有趣,一不小心就玩過頭了。


    「戀人真好呢。你也交個女朋友吧。」


    足足說了三十分鍾後,我以此作結,宗一郎則投來了怨恨的視線。


    「竟、竟然還用高高在上的視線說話……能交到的話我早交了啊……」


    「不是能交到嗎?你之前一見鍾情了吧?」


    那麽,愉悅的拷問時間該結束了,接下來是正題。


    「我不覺得你們會突然開始交往啦,總之先約個會試試吧。」


    「約、約約約約會!?明明連交換日記都還沒寫!?竟然要我去做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不對吧約會竟然不知廉恥麽……」


    你是哪個時代的人啊。


    「好了,既然你對她也沒喜歡到這種程度,那就沒辦法啦。」


    我的話使宗一郎驀地停止了動作。


    「…………你說什麽?」


    「那有什麽不好?沒有女朋友的人生也不是太糟吧。你對她的喜歡也不過是這種程度吧,畢竟是一見鍾情嘛。」


    「我、我的愛意是貨真價實的!」


    開始談論愛了啊,這用詞還真誇張呢。


    「不過你並不是真的想讓她當女朋友吧?」


    「那、那也不對,我是認真的!」


    「隻是嘴上說說吧,連告白都沒有。她也很可愛吧,不久也會很快交到男朋友,然後就沒你的事啦。」


    「……咕、唔。」


    「你口中的愛意,果然還是假貨啊。」


    「唔喔喔喔喔喔!」


    宗一郎情緒突然激昂了。


    「竟、竟然說我的愛是假貨!?那就洗好耳朵聽清楚吧,我的愛物語!」


    宗一郎忽然站起來進行即場演說。似乎碰到了他的逆鱗吧。


    「沒錯,那正是我和她初次見麵之時!」


    宗一郎像是戲劇演員一樣張開雙臂。


    「在第一眼看見她時,一種有如全身被雷擊的感覺向我襲來!然後體內有如火焰一般灼熱,心髒有如鳴響了警鍾一般狂跳!在我身體裏傳來宇宙大爆炸般的,天地初開的衝擊!這時我就想!啊啊,這,一定是戀愛!」


    ……嗚哇。


    看著狂熱演說的宗一郎,我有點想逃了。


    「我說~」


    「從那以後,我的人生可謂是薔薇色的人生!隻要看見她的笑容,就會讓我心如鹿撞。」


    「我說啊,宗一郎……」


    「啊,將我的這份思念,傳達給可愛的她吧!」


    「……千鳥,你怎麽看?」


    「應該是嗑了藥吧?」


    「別說這種難聽的話!你也應該能明白吧,這份熾熱的思念!」


    「我不打算明白。」


    「哼,那麽你對真人的思念也不過僅此而已!」


    「……你說什麽?」


    千鳥壓低了聲線。是認為自己對神的忠誠心受到質疑了吧。宗一郎也真笨,沒搞懂她對神明抱有多麽強烈的想法。


    「好了好了,千鳥,沒有女朋友的孤狼說的話,我們就體諒一下吧。」


    我一邊為了安慰千鳥,一邊為了進一步挑釁宗一郎,就摟緊了她的肩膀。千鳥也看透了我的意圖,就放鬆了身體,將頭擱在我的肩膀上。


    差不多就是參考之前坐在對麵長椅上的笨蛋情侶的感覺。


    「喂、喂你們啊,在公眾麵前也太不知羞恥了吧。」


    「不知羞恥?喂喂,真心喜歡對方的話,想這樣做也很正常吧。還是說,你不想跟她這樣?」


    「不對我當然想啊!不對我當然想啊!」


    宗一郎說出了真心話。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兩遍。也是呢。


    「我明白到你的熱情了。真是抱歉,竟然說是假貨。」


    我嚐試讓他冷靜下來,不過話鋒一轉。


    「所以啊,宗一郎。就算你心中抱有多麽火熱的思念,不能傳達出來的話,就跟不存在沒有區別。」


    「你、你說什麽!?」


    「在這一點上我們就不一樣,我們總是這樣互相細訴彼此相愛的甜言蜜語。呐,我愛你哦,千鳥。」


    「啊……嗯啊……真人大


    人。」


    千鳥的眼眶濕潤了。這演技還真厲害啊。在別人眼中看來,她怎麽看都是一位為相愛戀人的甜言蜜語而心醉的少女。


    「咕、咕嗚嗚嗚嗚嗚!」


    然後在一旁看著的宗一郎,隻差沒把自己的嘴唇咬下來了。


    沒錯,這就是我所想到的作戰。


    在宗一郎麵前和女生卿卿我我,以此對他煽風點火。


    其名為卿卿我我甜蜜大作戰,真是非常成功。


    「你、你們這種不純異性交往,竟然比我的愛還要深厚!?」


    「這是事實吧?不能傳達給對方的愛意,就全無意義。」


    「但、但是——」


    「說到底,你的愛也就是這種程度而已。那樣的話,你就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吧。」


    「別——別開玩笑了啊啊啊啊!」


    宗一郎站起來高聲呼喊。


    「好啊真人,你就好好看著我的思念吧!」


    他朝著天空大聲宣告。


    「那你要去告白嗎?」


    「是啊,總有一天會去的!」


    「總有一天是不行的。」


    「那、那就最近幾天吧!」


    這家夥真是沒膽子啊。


    「現在馬上去,宗一郎。」


    我從下方窺視著宗一郎的眼神。


    「不、不過,但是啊。」


    「不是現在馬上去,就沒有意義了。」


    「沒有意義?」


    「是啊。她很可愛吧?要是不馬上告白,沒準就被人橫刀奪愛了哦。」


    「那樣說……也許沒錯啦……」


    「所以馬上去告白吧。」


    「啊、嗯……也是呢。我明白了。那我馬上就去。」


    宗一郎爽快地點頭後,轉身離開。


    「啊,喂宗一郎?」


    我意外地注視著他快步離開公園的背影。


    還以為他會找各種理由搪塞猶豫一陣的,竟然如此痛快就作出覺悟了。沒想到會進行速攻呢。


    「……真人大人。」


    千鳥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她說話時的氣息輕拂使我不由一顫,我馬上鬆開摟住她肩膀的手,和她拉開距離坐好。


    「呃,一直摟住你的肩膀抱歉了,不過請不要告我性騷擾啊。」


    「不會,那樣就好……真人大人,您注意到了嗎?」


    我沒理解她的這個問題。


    「真人大人,剛才使用了咒術哦?」


    「咒術?我沒有印象啊……」


    「是名為瞳術的,通過眼神相對而施下的咒術。」


    我確實注視著宗一郎的雙眼和他說話,但不記得向他施術了啊。不過宗一郎的表現是有點奇怪。原來是我向他施術的緣故麽。


    「要是那樣的話……就有點不對了。畢竟我是希望他以自己的意願去告白的。」


    「不會,所施下的咒術,也隻是單純讓他內心更加積極的程度而已,沒有必要太在意的。」


    「是嗎……那樣就好了。」


    不過自己竟然能在無意識下使用這種咒術,今後也得多加留神才行。要是誤用會引起很多麻煩的。


    「真人大人,還不懂得怎樣控製力量呢。」


    「是嘛……還是剛成為神明之故。」


    「還是慢慢一點點地熟悉吧。我也會指導您的。」


    「嗯?你能指導神力的用法嗎?」


    「……我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才努力學習的。先不談這個,真人大人,您認為這次結緣的願望,會就此實現嗎?」


    我含糊地搖頭回答。


    「雖然成功讓他去告白了……但不知道會不會順利呢。」


    「您對此沒有自信嗎?」


    「一半一半吧,不對,說不定還要更低,不管印象有多好,兩人邂逅也隻有短短幾天嘛。」


    「這樣很不妙嗎?」


    「還是有嚐試的價值的。戀愛這種事情,隻是被動地祈求神明是沒有進展的。必須自己掌握主動,盡人事聽天命吧。」


    「是這樣嗎。」


    千鳥似乎並沒有什麽感觸。不過她也沒有什麽戀愛經驗,於是對此沒有興趣吧。但盡管我嘴上說得這麽好聽,也沒有多少戀愛經驗可言。


    ……結緣完全不是我們擅長的領域啊。


    「那麽——這次的願望會怎樣呢?」


    我也隻是「誰知道呢?」地一歪頭,然後開玩笑地說。


    「嘛,隻有神知道結果了。」


    也得有除我之外的神,對宗一郎的戀愛感興趣才行呢。


    5


    ——告白的結果很順利。


    當晚宗一郎打電話告訴了我結果。


    那家夥像報仇一樣,直到深夜都在津津有味地描述自己的戀愛物語。托他的福,告白時的情景細節,我能有如身臨其境地清晰把握。


    具體而言,在被告白時佐佐木同學滿臉通紅,羞赧而有點畏縮地點了點頭,然後綻放出含苞怒放的笑容。在那以後兩人到咖啡廳裏下單的咖啡,也溢滿了如愛意般芳醇的清香,諸如此類如同文學小說一般,充斥著修辭的細節描述。


    不過就算告白成功,我還以為他們會從朋友開始相處的,沒想到直接就開始交往了。


    明明邂逅還不到一周。


    這兩人還真是般配呢。


    ——第二天,由於是周日,我白天就到黑須神社去了,然後在拜殿前打盹。坐在我大腿上的千璃子也一樣。


    由於願望在昨天自己離開時就已經實現了,千璃子因此受到相當大的打擊,今天跟我抱怨了很久,說完之後就恢複了平常的樣子。真是幹脆利落的性格。


    順帶一提,今天我們不去實現願望。


    因為決定了星期天是休息日。


    於是從千璃子那裏接到點數的報告後(考慮到願望實現的高效率,一共拿到了七十點),就無所事事了。


    我們不用去退治厄神嗎,我問過千鳥這個問題,但她說現在不去也行。


    她也有自己的考慮吧,我就接受她的意見,享受著閑暇的時光。


    從門外透進的溫暖陽光催人入眠。


    結果,我陪宗一郎聊到了深夜。


    「……真人大人。」


    隨便叫醒睡著的人,是最要不得的行為。正打盹得正酣卻被叫醒,我就有點不滿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就是千鳥的臉,幾乎要相互觸碰的距離。


    「唔喔!」


    我嚇得往後一仰拉開距離。之前也是這樣,她也太毫無防備地湊近別人的臉了。


    「噫啊,發生了什麽事?」


    千璃子也從我的大腿上滾落,突然大嚷起來。


    千鳥則跟往常一樣無表情地告訴我。


    「有人來神社了。」


    「是、是誰?」


    「不知道,沒有靈能力之類,看來是個普通人。」


    「這些也能判斷出來呢。」


    「因為設置了探測入侵者的結界。」


    隨口就說出了結界的存在呢。


    有人來訪還真是稀奇。說不定是我成為這座神社祭神後的第一位。不對,在我出外時宗一郎已經來過了,所以是第二位。


    但要是真有參拜客來訪,就不能再在拜殿睡大覺了。


    就算說我是這裏的神明而沒有關係,也會被當成怪人吧。還是躲到她看不見的地方好了。


    「該去哪裏呢。」


    「先到拜殿裏麵去吧。」


    我按千鳥所言躲到了拜殿裏麵。


    片刻之後,一個人影從鳥居對側出現—


    —怎麽看都是熟悉的身影。


    便利店的店員,現在是宗一郎女朋友的——佐佐木芽衣同學。


    為什麽她會來我們的神社?


    我腦裏浮現出一個問號。佐佐木同學在一側的洗手池(好像名叫淨手舍)洗幹淨手,然後來到拜殿前方。


    由於拜殿的門關上了,她沒注意到我。


    她往賽錢箱投下了硬幣,然後搖搖鈴鐺,啪啪地合掌。


    「神明大人,感謝您能實現我的願望。多虧了您,我和宗一郎君開始交往了。一見鍾情能夠成真,實在太好了。」


    說完後,她喜形於色地踏著享受著人生的輕快步伐離開了。


    我啞口無言地目送她的背影後,詢問身旁的千璃子。


    「呐千璃子,剛才是……?」


    千璃子是說過幾天前的傍晚,有參拜客直接來訪許願。我還以為那就是宗一郎呢。


    「是?她就是願望的委托人啊?」


    「是她來這裏許願的嗎!?」


    「沒錯啊?」


    那又怎麽了,千璃子不解地歪了歪頭。


    我確實沒問過委托人是誰。隻是隱約聯想到宗一郎而已——沒想到佐佐木同學才是委托人。


    白忙活一場的徒勞感一口氣朝我襲來。


    他們這不是彼此一見鍾情嗎。那樣我們即使什麽都不做,總有一天他們也會開始交往吧?


    胸中無法排解的鬱悶感,使我狠狠地丟下一句。


    「幹!」


    就這樣了解到世事的不講道理後,又過了幾個小時。


    「那再見了,真人大人,今天也辛苦您了。」


    「嗯,再見。」


    千鳥在鳥居前低頭送別,我和她揮手告別後,離開了黑須神社。


    雖然說了再見,肯定在回家後又會碰到她吧,我對此毫無疑問地走上了歸途。不過中途改變了主意,先繞道走到園原。


    也不是有什麽要事。最近為了實現願望忙個不停,都沒怎麽玩過,打算到園原的遊戲中心打打遊戲而已。


    也考慮過要不要邀請千鳥的,不過她對此似乎興趣不大,還是算了吧。


    在遊戲中心好好打了幾把格鬥遊戲之後,我便回家了。太陽已經西沉,晚霞光彩奪目。


    然後,我在馬路對側發現了穿著哥特蘿莉裝的金發少女。


    說不定像這樣在路上碰到她,也是一種命運吧,我加快腳步從她背後打招呼。


    「喲,洋風蘿莉。」


    虛聽到後轉身看著我,眉頭隨之一皺。


    「那叫法算啥啊。」


    「哎呀不由就。」


    「我是純粹日本土生土長的,才不是洋風。」


    「是這個問題麽。」


    那麽叫和風蘿莉就沒問題了嗎。


    「今天怎麽過來了,我記得真人是黑須家的神,而不是園原的神吧。」


    「沒事,今天隻是到處晃悠來玩的。」


    「呼呣,是這樣嗎?該不會是拋下神明的工作在偷懶吧?」


    「不是啦,昨天也來園原成全了別人的戀愛喲。關於那次戀愛呢——」


    我將昨天宗一郎的戀愛實現告訴了虛。


    虛興致勃勃地一邊點頭,一邊聽完這次願望的來龍去脈。明明聽起來很無稽,她卻似乎相當愉快。


    「真是辛苦了呢。真人已經是一名出色的土地神了,很了不起哦。」


    「是、是嗎?」


    被這樣堂堂正正地稱讚,還是會難為情的。


    「我也是自己想做才做的嘛。你看,神明就是這種存在吧?樂於助人是神明的本能。」


    「唔呣?那有什麽問題?」


    「該說是有問題還是啥呢——我希望幫助別人才從事神的工作。但這也是我成為神才產生的情感,並不是我自己的想法。」


    這一點我始終有所在意。


    這種想法我連自己的巫女千鳥都沒有說過,在虛麵前卻老實地說出口了。也許因為虛並不是侍奉於我,而是同為神明的立場吧。


    「什麽啊,這種小事嗎。」


    虛卻令人失望地一語帶過。


    「那又有什麽不好呢。」


    「這不太好吧。」


    她說得太輕鬆,以致我都有點不快了。明明之前還煩惱要不要說出口的。


    但虛再次開口。


    「那樣就好。即使真人的感情,是由於成為神之後,基於對人類的愛而被創造出來的,但真人希望幫助別人的心意,仍然難能可貴。」


    「也許是沒錯啦。」


    「還是說,真人認為你所幫助過的人們的感謝之情,也是毫無意義的?倘若真人的想法是虛假的,那麽他們的感謝之情也同樣是虛假的?」


    「我沒說到這個份上啦。」


    回想起今天看見佐佐木同學發自內心的笑容,我就僅僅支吾了一句。虛看見我這副表情,卻不知為何有點焦急地接著說。


    「那就沒有煩惱的必要了。被其他人所需要,被其他人所感謝,那不就夠了嗎。」


    「……也對、呢。」


    雖然並未完全接受虛的說法,但我還是這樣回答。不然搞不好又會讓她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了。


    「確實有這種可能,也許我沒有必要煩惱。」


    「就是啊。一切神明都擁有類似的感情,真人完全沒有自己煩惱的必要。」


    嗯嗯,虛一臉得意地點頭。


    雖然我並未理解她剛才的表情,但能使她心情變好,我便鬆了一口氣。


    「那麽,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咦,又要走了?我還打算將我的巫女介紹給你認識的。」


    「這算啥啊,想向無容身之社的我炫耀嗎?」


    「不是這個意思啦。」


    「下次有機會再說啦,我也是很忙的。」


    「是麽。」


    那就沒辦法了,而且一直以來時機都很不湊巧呢。


    「那麽我得走了。」


    「嗯,再見。」


    我跟以前一樣輕鬆地與她告別。


    但在我轉身之後,虛才徐徐地開口。


    「真人能夠以正常的方式將你的愛表達出來。我真的很羨慕你呢。」


    「誒?」


    這是什麽意思——我轉身正要發問,虛卻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總有一股無法再向她搭話的氣氛。


    於是我並沒有再進一步地打聽那句話的意思。


    ——要是當時能問清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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