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太拖著宛如落難的步伐走過沙灘,參加臨海學校組的學生們專注於苦樂參半的遊泳練習,沒有人留意他。


    然而……


    一名少女眼神銳利地看著颯太。


    一頭長發紮成雙馬尾,戴著草帽,上頭還係著緞帶將之固定;上半身是穿舊的背心,下半身是一邊吊帶放下的破洞吊帶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比颯太小一輪,稚氣未脫;因為裝扮的關係,乍看很邋遢,但長相倒是很可愛,就像是生長在原野的花朵那樣純樸而楚楚可憐。


    肩上背著附有貓形蓋子&貓尾巴的冰桶,隨著她的步伐搖擺,少女就這麽朝颯太迎麵走去,從吊帶褲的前麵口袋——那裏有隻與冰桶造型成對的貓布偶探出頭——取出五百毫升的寶特瓶,遞給颯太。


    「大哥哥中暑了嗎?請用。」


    看來少女似乎以為步伐不穩的颯太中暑,於是好心叫住他。


    颯太遲疑了一下,本來想要拒絕,但看到少女頭上豎起某個旗標,便把正要說出口的拒絕吞回去。


    那是故事旗標。


    ——故事旗標,是促使人生故事進入下一個階段的重要旗標。


    「謝……謝謝。」


    「不客氣。」


    颯太盡管被旗標引走注意力而頻頻看向旗標,還是接過那瓶帶點淡淡白色、看似運動飲料的半透明飲料,道謝之後喝了一口。


    「好淡!味道好淡!這是什麽!這不是運動飲料吧!」


    「那是極度稀釋到顏色接近運動飲料的可爾必p(乳酸菌飲料)。」


    「好淡!味道好淡!」


    雖然原因完全成謎,但少女害羞地笑了。整件事找不到任何害羞要素。


    「啊,要不要再來根甜蜜蜜的冰棒呢?」


    「咦!原來是生意花招嗎!」


    「啊,不、不是的!這是我的壞毛病,不小心就做起生意,但剛剛那是純粹的善意,大哥哥完全不需要跟我買東西!」


    雖然是對方曲解了自己的用意,但她似乎發現剛才的舉動的確可以被這樣解讀,這讓少女?羞得無地自容,她把寫著『冰棒一根60圓』的冰桶藏到背後。


    少女的誠實反而博得颯太的好感,他苦笑地掏出零錢。


    「給我一根吧。」


    「……大哥哥是好人!」


    於是笑逐顏開的少女蹲下來,從擱在沙灘的冰桶取出蘇打冰棒。颯太接過冰棒,啃了起來。


    至於少女被颯太直盯著頭上看,她麵帶笑容歪頭納悶的同時,忽然提出了她很在意的疑問。


    「啊,大哥哥是舉辦臨海學校的學校的人嗎?」


    「啊?……對啊,是學校的學校的人。我叫作颯太,旗立颯太。」


    學校兩個字重複了。


    「我是大司教河胡桃子。」


    「大司教河……!」


    【公主騎士、魔法師、聖職者、忍者】


    (插圖)


    唯一沒找到的聖職者——可能就是這名少女·大司教河胡桃子。


    颯太從她頭上的故事旗標也看出這點。


    至於胡桃子當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等到颯太吃完冰棒,把冰棒棍丟進垃圾桶以後,她便站起來說了:


    「那麽,胡桃子就此告辭……」


    「再給我一根冰棒吧。」


    「大哥哥,你是大好人!」


    颯太掏出零錢,讓胡桃子大受感動,同時遞出追加的冰棒。


    「你是在打工嗎?平常都在這一帶兜售嗎?」


    「呃……這個嘛……差不多就是那樣。」


    看到胡桃子很為難地笑笑打馬虎眼,颯太察覺她有難言之隱,於是放棄深入追問。


    「你是國中生嗎?」


    「呃……這個嘛……差不多就是那樣。」


    颯太根本沒放棄。


    胡桃子顯得更為難。應該是因為國中生公然打工,給外界觀感不是很好的關係。


    話雖如此,國中生偷偷打工的犯罪氣息更重,給外界的不良觀感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那麽,這次胡桃子真的要告辭了……啊!冰隨時都有賣,不嫌棄的話,請邀朋友一起來捧場。」


    「好、好啊……嗯。」


    沒有理由留住胡桃子的颯太,隻能眼睜睜地目送胡桃子起身離開……但是…


    「琉璃。」


    颯太一喃喃自語,岩場對麵就噴起水柱呼應他的呢喃。


    然後……


    咻——————……從遙遠上空傳來風切聲。


    縱身跳過來的琉璃,以宛如某蜘蛛美漫英雄的姿勢,降落在站在沙灘上的颯太背後。


    「……為什麽你要用活像是動作遊戲中魔王的登場方式出現……?」


    颯太沒看背後,但已猜到大概是這麽回事,冒著冷汗這麽說。


    「日前受美森小姐之托,下載她想玩的遊戲用立體影像播放時學會的。」


    那個人就愛胡搞……颯太這麽歎氣,抬抬下巴示意琉璃看胡桃子的背影。胡桃子正茫然仰望著先前的水柱殘渣在夏季天空架起的彩虹。


    「那似乎就是之前提到的聖職者。」


    「你是指【公主騎士、魔法師、聖職者、忍者】的最後一人嗎?(y/n)」


    「y……大概吧。」


    颯太朝分享秘密的搭檔點頭。


    「我目前沒有打算馬上行動。隻不過,之後不管怎樣都需要和她接觸……要是就這樣跟丟,再也找不到人就麻煩了。」


    「了解。那麽就用監視衛星追蹤她吧。假使她有手機,就不必那麽麻煩,用gps追蹤就行了……」


    『她沒有手機嗎……這年頭幾乎沒有這樣的女生了。』颯太嘴裏這麽喃喃自語的時候,琉璃已遙控地球軌道上的幾顆監視衛星鎖定胡桃子。


    「鎖定完畢。隨時可以發動衛星攻擊。」


    「不許攻擊喔!?」


    「那是在鋪梗嗎?(y/n)」


    「才不是!」


    琉璃最近受到美森及茜的影響,盡學些奇怪知識,搞得颯太這陣子有些頭痛。


    就在這個當下,一雙眼睛遠遠望著颯太他們。


    「…………」


    她抿成一直線的雙唇,直到最後都沒有打破沉默。


    但是,那雙眼睛道盡一切。


    透露出內心因為拚圖都湊齊而竊喜。


    ——那雙眼睛的主人是大名侍鳴。


    目前仍謎團重重的看得見旗標之人。


    臨海學校不會一味要學生進行遊泳特訓,造成人際關係疏離。


    增進少年少女在學園內無法充分建構的同窗情誼,也是目的之一。


    其中一環就是各種消遣企劃。


    比方說,打西瓜遊戲。


    「哇哈哈哈哈哈哈!粉碎吧!統統碎光光吧啊啊啊!」


    菜波蒙住眼睛猛烈揮舞金屬球棒,嚇得學生們發出慘叫、全力逃竄。


    眼前憲如暴力片情節的光景,讓惠有點畏懼;他可愛地縮成一團半躲在颯太背後,自言自語說:


    「菜波發泄壓力的樣子好嚇人唷……」


    「真不知道那家夥為什麽那麽有精


    神……」


    身心俱疲的颯太坐在原本裝西瓜的空紙箱上,無力地逞口舌之快。


    「哇哈哈哈!逃走的人是西瓜!不逃的人是訓練過的西瓜哪!」


    化為無差別破壞者的菜波掄著球棒,把所到之處的西瓜統統砸個粉碎,一邊弄得紅色飛沫四濺,一邊襲擊學生,情境漸漸從暴力片變成恐怖片。


    「菜波小姐,右方7公尺處,有三名沒訓練過的西瓜。」


    「琉璃,不可以幫忙導航唷!」


    因為琉璃誘導蒙住眼睛的菜波,導致無差別破壞漸漸變成選擇性破壞,震驚了惠。


    「而且還明確指出是三個人唄……」


    月麥撿來菜波破壞的西瓜大快朵頤,「來。」還把颯太的份遞給他。


    接著,月麥把手心伸到咬了一口西瓜的颯太嘴邊。


    「?」


    「來,把西瓜子吐出來唄。吃了西瓜子會得盲腸炎唄。」


    月麥展現老奶奶的智慧,但據說那是都市傳說,沒有任何根據。


    「菜波小姐後方12公尺處,偵測到被當孫子疼愛的西瓜。」


    看著月麥心想『在疼孫子唷……』的惠隔壁,琉璃這麽跟菜波打小報告,結果菜波一百八十度度大掉頭,手抄金屬球棒來襲。


    「呀——!颯太同學,好恐怖、好恐怖唷!」


    死命抓住颯太求救的惠頭上,豎起了「恐怖片裏最先被殺掉的卿卿我我情侶」旗標,颯太見狀,直覺得知自己頭上也豎起成套的旗標。


    但是,颯太迅速將月麥和琉璃也摟進懷裏,將頭上的旗標從「最先被殺掉的卿卿我我情侶」旗標,切換成「集體行動回避危機的聰明人」旗標。


    結果——


    金屬球棒揮空,菜波朝颯太後方一對發出慘叫的男女衝去。


    「喝啊啊啊!有沒有不乖的西瓜哪啊啊啊啊啊——!」


    「嗚嗚……這跟人家知道的打西瓜完全不一樣唷……」


    順便一提,據說這天的打西瓜活動,後來因為附近居民報警的關係,引來警察伯伯關切。


    臨海學校第一天結束。


    曬得相當健康的颯太等人一回到宿舍,林間學校組的人就隔著大廳窗戶,哀怨地投以剌人視線。


    因為林間學校組的少年少女,今天半天幾乎都耗在課外輔導上。


    如今臨海學校組回到宿舍,課外輔導也跟著結束,眼淚汪汪的茜馬上找到颯太,奔過去哭訴:


    「颯太同學!我的腦袋明明就已經快要爆炸,記不住公式了,菊乃學姊和凜學姊卻還是聯合起來,灌輸我公式、算式和謎之力!」


    「a2=b2+c2-2osα」


    「連颯太同學都灌輸我謎之力!」


    連颯太都出手灌輸公式,讓茜受到莫大的打擊,可以說是打擊、很受打擊和最大打擊中的最大打擊。


    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的茜,把鼻尖湊近颯太的頸子。


    「……嗅嗅。颯太同學有海的味道。」


    這下換茜身上參雜花香與肥皂香的甜美芳香刺激颯太的鼻腔。


    「我勸你不要聞比較好……因為我吐了好幾次。」


    「咦,颯太同學是不小心喝到海水,覺得惡心嗎?」


    看茜不解地眨眼睛,惠從颯太探出頭來告訴她:


    「是船難造成的心理創傷……颯太同學好像一進海裏就會出現排斥反應,無法忍受唷。」


    「…………」


    聽完惠顧慮颯太的話,茜表情嚴肅地杵著不動。


    「嗯?……茜?」


    颯太出聲的同時,茜的眼中浮現豆大淚珠,呈現表麵張力到達極限的狀態。


    下一瞬間,隔了一拍以後,突破表麵張力的眼淚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了。


    「居然是男子漢式的哭法!?」


    「太殘酷了!為什麽上天要對颯太同學那麽殘酷!颯太同學已經受過很多很多苦了!所以,希望上天可以放過颯太同學了!隻有颯太同學嚐盡辛酸,太可憐了!」


    「茜……」


    茜振振有詞,就像是要代替心碎的颯太表達痛苦,讓颯太說不出話。


    這時,月麥代替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颯太,摸摸茜的手安慰她。


    「茜小妹是在代替颯太小弟哭吧。真的很謝謝茜小妹總是這麽關心颯太小弟唄。來,別哭了,這個給茜小妹吃。」


    這麽說完,月麥給茜一個落雁。


    看茜一邊讓惠用手帕擦拭臉頰,一邊小口吃著落雁,月麥微笑說:


    「你們兩個真的很相配唄。希望颯太小弟和茜小妹能夠早生貴子,讓老身早點抱孫子啊。」


    「「噗————————————————————————————————————!」」


    茜和颯太同時噴了。茜噴的主要是液狀落雁。


    「你你你你你,你在說什麽,姥姥!」


    「茜小妹是安產型的唄。一定能夠生出白白胖胖的娃兒喔,颯太小弟。」


    噗咻——!臉紅得噴火的茜,眼睛呈現漩渦狀。


    「不對不對!菜波或小惠一定會生出更可愛的小寶寶!」


    「為什麽是本宮哪!?」


    菜波受夠茜與月麥與颯太的愚蠢對話,正要離去時,又扭過上半身轉身吐槽,看似大受衝擊。


    「人家……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至於惠眼神放空,但周圍的人都認為大概不是不可能。


    這時,正襟危坐的凜與菊乃一同過來。


    「話說回來……姥姥還真挺颯太,他們本來感情有那麽好嗎……?」


    「唉,因為一些緣故,姥姥開始把颯太當孫子疼愛了哪……」


    「孫子嗎!」


    凜與菜波有些困惑地看月麥喂颯太吃落雁。


    至今從沒有人這樣寵颯太,讓菊乃稍微噘嘴。


    「不好吧。姊姊覺得不可以太寵颯太。」


    『(你)(汝)沒資格說話!』凜和菜波在心裏用力吐槽。


    「……不過,說真的,姥姥到底幾歲哪?其實隻是普通的幼女吧?」


    菜波一席話觸及月麥的存在核心,經過的高年級生聽到都為之戰栗,速速逃之夭夭。


    「畢竟據說姥姥從創校就在了……還有人稱姥姥是明治時代的妖怪。」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凜這句話,用和服腰帶綁住連帽外套、做奇妙裝扮的月麥走近她說:


    「你們幾個居然問淑女的年齡,真是沒禮貌唄。」


    「……不過,究竟是不是從當時就像幼女,的確令人在意呢。」


    月麥身後的颯太顯然很不希望談到她的年齡,他稍微浮現苦笑,但卻引起月麥激烈反應。


    「颯太小弟在意麽?既然颯太小弟想看,那就沒辦法了。我就給大家看看當時的照片唄。」


    『在疼孫子!』


    『在疼孫子呀。』


    『是在疼孫子!』


    還不習慣看月麥疼孫子的凜與菊乃與茜大受衝擊,月麥當著她們的麵,把手伸進腰帶裏麵摸索。


    然後,月麥取出一張不知道收在腰帶裏麵哪個地方的照片,大家都猶如餓虎撲羊般湊過去團團圍住月麥,探


    頭看照片。


    那張照片已經泛黃褪色,背景立著看起來很昂貴的屏風,感覺年代久遠……而在畫像中央有個高高瘦瘦、文靜端莊的和服美女。


    「「「「「「誰啊!」」」」」」


    所有人都露出了宛如機器人的○口○(請橫看)表情,因為太過震驚而大叫。琉璃倒是很冷靜。


    「……這是姥姥的母親?」


    「說什麽傻話。怎麽看都是老身唄。」


    怎麽看都是母親。


    因為頭身相差頗多,所以就算是母親,或許也是dna相差頗多的母親。那真的是母親嗎?


    「咦!可是這身高很高吧!為什麽縮水了哪!」


    「上了年紀,整個人就萎縮了唄。」


    「不不不不。」


    眼前的現實過於脫離現實,以致於菜波無法認清現實,她擺出像手刀的架勢左右搖晃手掌,颯太、惠、菊乃、凜、甚至連琉璃也同步做出相同動作。


    「啊啊!大家把我屏除在外,開起冒險寮住宿生相親相愛大會!」


    沒跟上的茜受到打擊。


    「我和菜波和颯太同學明明是要好三人組,不知不覺間我卻不見了,換小惠、菊乃學姊和小凜學姊加入了!」


    雖然茜大受打擊,快哭出來了,但菜波蹙眉偷偷問颯太:


    「我們是要好三人組嗎……?」


    「你說呢……」


    很遺憾的是,要好三人組曾經很要好的回憶,似乎隻存在茜心中。回憶總是美麗的。


    總之,凜重新看照片,一次又一次比較照片與月麥。


    「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真的唄。」


    「歲月真是殘酷……」


    「哪會,人家覺得這樣滿可愛的唷?」


    雖然感覺是惠比較可愛,但當事者惠卻這麽說。


    「這真的是地球上的生物嗎……?」


    凜依然提出疑問,惹得月麥嗬嗬笑了。


    「你們幾個,再過幾十年也會變成像老身這樣唄。」


    「「「「「「真的假的!?」」」」」」


    他們受到了這天最大的衝擊。


    隔天。


    臨海/林間學校第二天。


    「那麽,今天一天也要認真練習唷。」


    「是……惠教官……」


    本日由惠擔任颯太的教練。


    惠經過第一天特訓,就已經學會遊泳了。


    「看來擅長運動的人學什麽都快……」


    「本宮並不是不擅長運動好嗎!」


    心生佩服的颯太懷著些微羨慕與讚賞一感歎,菜波就怒聲回嗆。


    今天的教練陣容就站在菜波兩旁。


    「不如說,惠小弟隻是穿泳裝會害羞,隻要克服這點,馬上就順利學會遊泳了唄。」


    「先不說別人了,菜波小姐,要我和月麥小姐兩人聯合指導嗎?(y/n)」


    「為什麽哪!颯太比本宮更需要傷腦筋吧!」


    不知為何被徹底盯上、陷入絕境的菜波大聲抗議,但月麥和琉璃搖頭。


    「颯太小弟不需要勉強學遊泳,慢慢來就好唄。」


    「多對一教學的壓力,會帶給颯太先生的精神不良影響。」


    「對本宮的精神造成不良影響就無所謂嗎!?」


    「陸上和水中是一樣的,菜波小姐。隻要掌握訣竅就很簡單了。隻是將風冷切換成水冷而已。」


    「不要把本宮和水陸兩用的汝相提並論!」


    「訣竅是在沉入水中前,事先指定回呼函式的位址。」


    「本宮想回去沒有海的祖國了……」


    放棄吐槽的菜波潸然淚下。


    惠不理會那群爭執不下的人,對颯太微笑說:


    「颯太同學,加油唷!」


    「好……但是,就算你要我加油……」


    臉色已經有點發青的颯太欲言又止。


    「嗯——……人家起初也有點怕海唷。不過,一想到這套泳裝就算被人看到也沒關係,就振作起來了唷!所以,颯太同學也……!」


    「……」


    「……」


    惠突然發覺自己的經驗根本無法供颯太參考,當場語塞,颯太也保持沉默。


    「……颯太同學,要不要也和人家穿同樣的泳裝試試看?」


    「你認真的嗎!?」


    兩人到附近的泳裝店買了男用泳裝上衣與t恤,颯太穿上以後,與惠站在沙灘上相對。


    「……」


    然後,惠眼神蒙上陰霾,直盯著颯太看。


    「充滿男子氣概……跟人家完全不一樣……」


    「哪有……惠、惠也……很、很帥氣,不是嗎?」


    「……啊,對、對不起唷,害颯太同學為人家操心了。應該是人家必須關心颯太同學,教颯太同學學會遊泳才行的。」


    惠頭上疑似幹勁旗標的萬國旗應聲折斷掉落,然後彈出新的幹勁旗標。


    「那麽,惠有什麽腹案嗎……?老實說,我不想再被毫無計劃地帶進海裏,把胃液吐出來了……」


    「包在人家身上唷,颯太同學!人家自有妙計!——唷?」


    毫無根據地一味用力點頭的惠頭上,豎起失敗旗標,讓颯太的心蒙上一層隱憂。


    「什麽妙計?」


    「下猛藥唷!」


    「……」


    「因為至今都待在淺灘才會失敗。要一口氣遊到外海唷!來,颯太同學!跟人家一起來!」


    「媽啊……等一下……!」


    平常颯太隨便都有辦法抵抗手無縛雞之力的惠,但畢竟颯太現在身體已經愈來愈不舒服,於是就這麽軟綿綿地被惠拉著前往外海。


    接著,幾秒後,他被打上岸了。


    「嗚哇!颯太漂流過來了!?」


    剛好人在那側的菜波看到同學像死魚一樣漂過來,大驚失色。


    這時,淚眼汪汪的惠追著颯太上岸。


    「嗚嗚,颯太同學,對不起唷、對不起唷!都怪人家強人所難,硬要你遊到外海的浮標那邊!」


    「是很強人所難哪……」


    這邊距離外海的浮標怎麽看都超過一百公尺以上,怎麽想都很強人所難。


    「……颯太先生的呼吸已經停止。要進入急救模式嗎?(y/n)」


    「現在是冷靜分析的時候嗎!」


    菜波吐槽冷靜判斷狀況的琉璃,同一時間,月麥迅速將俯臥的颯太轉為仰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問題,但是……


    「…………」


    「怎麽了嗎,月麥小姐?(y/n)」


    「咦,這個問題很難回答y/n吧?」


    看來,看似冷靜的琉璃在颯太麵臨危機之際,似乎有點熱當,電腦沒有正常運作。


    這時月麥繃著臉,聲音著急地問背後吵吵鬧鬧的兩人:


    「……話、話說……人工呼吸算在親吻裏麵麽?」


    「咦!姥姥都那把歲數了還這麽純情嗎!」


    雖然沒有任何人知道月麥究竟活到哪把歲數,搞不好就連本人都不知道也說


    不定。令人擔心月麥是不是老人癡呆了。


    不過所幸月麥就算癡呆,也是朝老不修的方向演進,隻見她露出純情少女的表情,跪在俎上肉狀態的颯太前麵。


    「姥姥!再不快點,颯太同學就要死掉了唷!嗚哇啊啊啊啊啊!颯太同學——!」


    因為自己的關係,害颯太隨時會蒙主寵召,讓惠承受不了壓力而號泣了。


    假使鳴看到了颯太的生靈,想必會感受到颯太頭上的巨大死亡旗標開始發出顏色詭異的氣場。隻不過,生靈已經幾乎呈現死亡狀態,所以或許是死靈。


    然後,受不了壓力的惠造成的壓力快要壓垮月麥,於是月麥紅著臉再躊躇幾次以後,把心一橫,「喝呀!」做了人工呼吸。


    「唔……喔喔……!」


    「哎呀!」


    雖然明知道是人工呼吸,但這幅轟動大眾的光景,還是讓菜波和惠不禁臉泛紅暈,「呣哼!」發出激動的聲音與鼻息。


    「嗚……咳!呼……呼……我看到姥姥在河對岸招手……」


    「老身還活得好好的唄!」


    經過幾次人工呼吸又活過來的颯太一開口,不是從河對岸、而是從海的另一邊拉他回來的月麥氣得哇哇叫。


    「嗚咽咽咽……颯太同學,幸好你平安無事唷!」


    「老身都嚇到折壽了唄……不要讓老人家擔心唄。」


    哭哭啼啼地從背後抱住的惠,與噙著眼淚從前麵抱緊的月麥,把颯太夾成三明治。


    「冷不防看到好好一個人被海浪打到身旁,本宮才是快嚇到折壽好嗎……」


    菜波瞪眼俯視颯太。


    「颯太同學,下猛藥是沒用的唷!」


    「這我知道……」


    惠可愛地握拳重新來過,讓颯太流下冷汗。


    「或許還是從浸臉盆開始比較好唷。」


    「那我已經會了……」


    「嗯——嗯——」拚命為颯太想辦法的惠,可愛到不行。


    這時,背著冰桶的少女經過,跟颯太對上眼。


    「啊。」


    「啊。」


    她是勤勞的國中生——大司教河胡桃子。


    「昨天的大哥哥。」


    「今天也來打工嗎?你好勤快喔。」


    『!』這時胡桃子注意到惠。惠正從颯太身後稍微探頭看著颯太與陌生少女有說有笑,指尖還捏著颯太泳裝上衣的下擺。


    「情侶裝!」


    「……經你這麽一說的確是這樣。」


    「……是唷。」


    颯太露出非常難以言喻的表情,惠則是扭來扭去,顯得既開心又害羞。


    「她是大哥哥的女朋友嗎……你們好相配喔。」


    胡桃子麵帶微笑地看著惠,心想這個人真可愛。為了保險起見,在此提醒各位讀者,胡桃子的名字發音並不是※kurukurumiko。如果出聲朗讀,聽起來就像轉圈圈巫女。您在轉什麽呢,巫女小姐?(摘錄自『想出聲朗讀的日語』)(譯注:前一句的原文,如果斷句斷錯就會變成轉圈圈巫女的發音。)


    「……抱歉。人家是男生唷……」


    惠的眼神一如往常已經死掉,聲音也已經死掉。簡單說就是整個人幾乎快死掉。


    「你又在開玩笑了~~」


    胡桃子喵哈哈地一笑置之。


    但是,胡桃子愈笑,惠的眼神就死得愈徹底,於是胡桃子的笑容扭曲地停止了。


    「咦……是真的嗎?」


    惠無力地點頭。


    「那、那真是失禮了……為、為了表示歉意,請收下這瓶運動飲料!」


    胡桃子遞出寶特瓶,惠喝了一口。


    「好淡!味道好淡!……好淡唷。」


    「這是預防夏日倦怠的自家釀梅酒,已經稀釋過以免喝醉。」


    「可是這幾乎隻有水的味道唷!」


    「這麽一來,不可思議的是梅酒不知為何幾乎沒有減少,非常經濟實惠。」


    「不,一點都稱不上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的是胡桃子一臉得意,於是颯太不著痕跡地吐槽。


    惠看胡桃子和颯太親近得不像隻見過一次麵而已,於是歪著身體可愛地問:


    「颯太同學,你認識這個女生嗎?」


    「咦,對啊。昨天認識的……」


    「我們是買冰捧場的好心大哥哥與賣冰小販的關係。」


    惠聽著胡桃子代替颯太解說兩人的關係,連連點頭。


    「大哥哥,我認為你買冰給女朋友,好感度就會上升。」


    「你根本就沒相信他說的!」


    胡桃子仿佛把別人的話當耳邊風,依然把惠當成颯太的女友,讓颯太的精神受到衝擊,惠則是打開胡桃子的冰桶,抓起冰棒要吃冰發泄。


    「謝謝惠顧!」


    「……」


    這次換颯太露出仿佛快死掉的眼神,替津津有「惠」地吃冰發泄的惠付帳。


    ……這時,一名穿著標準水手服的少女,從海灘旁高出一截的馬路朝這邊揮手。


    「胡桃子~」


    「啊,是美香……」


    胡桃子這麽喃喃自語,看來那似乎是她的朋友。


    喚作美香的少女走下附近的樓梯,來到人在海灘的胡桃子這邊,瞥了冰桶一眼。


    「胡桃子,你來上學吧……大家都很擔心你喔?」


    「啊哈哈哈……謝謝你……可是,要是我不賺生活費,就活不下去……而且學費也付不起,已經請學校暫緩一個月……放心啦,第一學期的出席天數已經夠了。準備考試期間沒辦法打工的份,得想辦法補回來才行……」


    美香大約察覺情況,顯得有所顧忌;而胡桃子苦笑著別過眼去,結結巴巴地這麽說。


    美香稍微思考以後,似乎下定決心,抓住胡桃子的肩膀。


    「胡桃子,叔叔和阿姨同時過世以後,你過得很辛苦吧?果然還是到有人照顧你的地方比較好……」


    「不可以為了活下去而不惜麻煩別人——爸爸媽媽總是這麽說。他們要我不依賴別人,自力更生,把這句話銘記在心。」


    隻有這番話說得毅然決然的胡桃子,讓人感受到非常頑強的意誌力。此刻,颯太等人還不知道她是為何如此倔強。


    自覺口氣稍重的胡桃子難為情地笑了笑,強調自己沒事。


    「而且,校長先生也相信胡桃子的決心,願意當胡桃子的監護人……胡桃子不能辜負爸爸媽媽學生時代的恩師。」


    「嗯……你不要逞強喔,胡桃子……不過就算這麽說,你還是會逞強吧。」


    「嘿嘿……」


    胡桃子搔搔後腦勺,目送美香離去。


    等到看不見美香以後,胡桃子轉身麵向惠和颯太,尷尬地微露苦笑。


    「非常抱歉,讓兩位聽到了不愉快的事情。」


    「沒關係的唷……請問,恕人家冒昧……你的雙親過世了嗎?」


    「是的……」


    惠的表情參雜濃濃同情。


    『父母同時雙亡……嗎……』


    颯太的心微微掀起波瀾。他猜想,既然胡桃子頭上豎起的是故事旗標,搞不好和自己的人生『


    故事』有重大關聯。


    「……該不會是,死於船難……之類的吧?」


    那麽她不可能不認識自己——這是颯太的想法,然而……


    「不是耶?」


    歪著頭表示疑惑的胡桃子瞠圓眼睛,於是颯太輕輕笑說:


    「沒事,算了。你就忘了吧。」


    「……啊,對了。今天也謝謝大哥哥跟胡桃子買了很多冰。」


    胡桃子鞠躬道謝。看到她頭上依然插著故事旗標,颯太稍微皺起眉頭。


    「喔……我也會拜托認識的人,看到賣冰的國中生就捧場一下的。」


    「大哥哥是大好人!胡桃子也會看到大哥哥就積極推銷冰棒的!」


    「你喔!」


    颯太猛皺眉頭,不知道胡桃子究竟有幾分是認真的。


    那天晚上。


    颯太坐在宿舍玄關的沙發,看著書度過悠閑的時光時,突然出現的惠對他說:


    「颯太同學!人家認為,男生參加臨海學校該做的事,就是晚上去女生房間探險唷!」


    嗯哼!惠握緊雙拳,可愛地架在胸前這麽主張,讓颯太歎氣了。


    『我看八成是聽到別的男生聊天,不然就是被慫恿了……』


    「那,祝你玩得愉快。」


    「咦咦——!颯太同學也一起去啦——!」


    抱住颯太的手使勁拉的惠可愛無比。


    「我就不用了……」


    「怎麽這樣……颯太同學,拜托你!希望你跟人家一起來唷!」


    隻要惠在麵前雙手合十懇求,就沒有男生拒絕得了他。


    「……真拿你沒辦法。」


    「萬歲!所以人家最喜歡颯太同學了唷!」


    惠用臉頰磨蹭颯太的臉頰後迅速分開,那股肌膚觸感根本就是女生的臉蛋,而且惠還臉紅低頭,簡直就是女生會做的反應。


    「我說,去是無所謂,但去女生房間之後要做什麽啊?」


    「咦?……做什麽好呢?跟她們要糖果吧?」


    女生的確是特別喜歡帶糖果在身上,有不少人呈現活人糖果屋小姐狀態。糖果屋小姐本來就是人,所以「人」的意思重複了。


    「根據我的資料顯示——」


    「嗚哇,嚇了人家一跳!?」


    沒發出任何傳動聲就來到背後的琉璃,唐突地加入對話,嚇得惠抖了一下,直抓住颯太不放。最近惠有動輒跟颯太肢體接觸的傾向,而且颯太從來不曾在惠身上感受過跟男生接觸該有的粗糙觸感,要是被蒙住眼睛,根本無法辨別對方是惠還是茜或菊乃。


    「——男生進女生房間,要不就是打撲克牌,要不就是在老師巡房時,跟女生一起躲進棉被。」


    「是唷……很普通唷。」


    雖然颯太心想『惠就算不躲起來,大概也不會挨老師罵吧……』但沒說出口,不然惠的眼神又會蒙上陰霾。


    嗶嗶!搜尋到追加資訊的琉璃告訴兩人:


    「隻不過,根據資料庫顯示,如果是學校舉辦的外宿活動,女生房間都架設了結界,一般男生甚至無法靠近。」


    「那是哪門子資料庫!」


    係統開發大叔可能裝了奇怪的資料進去。


    在慢吞吞地走向女生房間的惠、琉璃、颯太三人麵前,馬上就出現阻礙者。


    「各位同學~~要熄燈了唷~~快回房間睡覺覺喔~~」


    深雪老師來巡房了。


    「要回去嗎?」颯太這麽問道,琉璃搶在惠之前開口:


    「結界似乎出現了。根據資料庫顯示,熄燈後進女生房間才是男生真正的挑戰。」


    「那就是男人的浪漫對吧?其他男生也這麽說唷!」


    惠果然被其他男生慫恿了……在心裏這麽喃喃自語的颯太,知道這種時候愈是興致勃勃地主張去女生房間,就愈容易豎起失敗旗標,像現在惠頭上就冒出了疑似失敗旗標的萬國旗。


    假使失敗,到時候可能得在走廊罰跪,但隻有惠一個人挨罵也太可憐,結果颯太還是決定奉陪。


    「啊,深雪老師和宿舍的大姊姊站著聊起來了唷……」


    「要避開通過這裏,搜尋其他路線嗎?(y/n)」


    「琉璃,麻煩你了唷!」


    「搜尋路線。要利用高速公路嗎?(y/n)」


    「你想去哪個女生房間啊!」


    聽到琉璃像汽車導航一樣問話,颯太吐槽的同時感到一抹不安。


    「路線搜尋已排除高速公路。往這邊。」


    琉璃的導航,帶著惠和颯太前往屋外的逃生梯。


    三人爬到看得見窗戶的三樓樓梯平台,然後琉璃指著寬度很窄的外牆突起物,說:


    「請踩那個爬到窗戶那邊。」


    「請?……可是!」


    「萬一掉下來,我會在下麵接住颯太先生。」


    「接住?……琉璃你……」


    「在這世上,我最重視的就是颯太先生,不可能會害颯太先生掉下來……颯太先生、惠先生,兩位為什麽臉紅?」


    被人一臉認真地說出接近肉麻的話,反而是聽的人與旁人比較害羞。發言的當事人琉璃不以為意地問臉紅的颯太與惠。


    不管怎樣,琉璃不給颯太選擇餘地,逕自跳下樓梯平台,在地上準備就緒,惠則在身旁握拳打氣,颯太感覺到自己豎起了「退路已斷」旗標。


    「話說回來,琉璃明明麵無表情,卻超熱烈的唷……」


    「是很熱烈沒錯,那怎麽了嗎?(y/n)」


    琉璃這麽反問,但yn究竟要問什麽倒是個謎,這讓颯太微微苦笑。


    「先不論是否熱烈,總覺得方向錯誤了吧……」


    颯太最後放棄,越過樓梯平台的欄杆,踩上寬度不到十公分的牆壁突起,再攀著剛好位於臉部高度的淺淺凹槽,就這麽一點一點地前進。


    惠也意氣揚揚地跟過去的瞬間——


    「颯、颯太同學……人家已經,快掉下去了。」


    「好快!」


    惠的手腳抖得非常厲害,有如剛出生的小鹿。或者是剛出生的小牛。也不排除可能是剛出生的小馬。就這麽在意是哪種動物嗎?


    「颯太同學……希望你連同人家的份,和女生好好玩個開心唷……」


    「不,你聽我說,惠……」


    聽到眼眶濕潤的惠的苦澀話語,颯太為之語塞。


    「可是……人家……人家其實也想和颯太共度快樂時光唷……」


    『既然這樣,當初何必去女生房間呢……?』


    颯太的疑問,最後沒有說出口。


    「颯太同學~~……!」


    因為惠的顫抖到達頂點,就這麽束手無策地落向地麵了。


    颯太用眼角餘光確認琉璃在下麵以公主抱接住惠,正猶豫接下來該怎麽辦時,一個熟悉的人物從附近的窗戶探頭出來。


    「哇,星星好漂亮!菜波、菊乃學姊,天上好多星星!……咦,呼哇!颯太同學!?」


    茜發現颯太就貼在窗戶邊的牆壁,因而受到衝擊。


    「颯太同學,你好像壁虎,又好像羅密歐!……啊啊,颯太同學,為什麽你是颯太同學呢?」


    「別、別演了,快幫我開窗戶……我的手開始發抖了……」


    壁虎求救了。


    茜一拉開窗戶,得以撿回一條命的颯太就彎著上半身鑽進窗子,歇了一口氣以後,嘿咻一聲爬進屋內。


    「颯太同學,怎麽了!?發生火災了嗎!?」


    「假使發生火災,應該是從窗戶爬出去,不會從窗戶爬進來吧!」


    「你居然注意到這點!?」


    茜與菜波進行不可思議的對話時,菊乃在滿地的床褥上移動,接近颯太。


    「咦?怎麽了,阿颯?難道你是來見小茜的嗎!討厭啦,要姊姊這些電燈泡出去嗎?嗯?嗯?」


    菊乃調侃弟弟的積極行動,笑嘻嘻地用肩膀磨蹭颯太。


    「不是……是因為惠想來……」


    「沒看到小惠。」


    看著窗外的茜確認惠不在,回到房間中央。


    「然後呢?然後呢?颯太同學不惜冒著危險。來這個房間做什麽呢?」


    幾乎不會主動接近人的颯太很難得積極來找人,讓茜高興得不得了,她異常興奮,靜不下心地這麽問。


    「呃…………………………打撲克牌……吧?」


    「就來打撲克牌吧!打到指紋都磨光為止!」


    「本宮要睡了!」


    跟興致勃勃的茜比起來,菜波很不配合。順便一提,善於見機行事的菊乃早就鑽進被窩。


    「居然被搶先睡了哪!」


    話雖如此,隻要弟弟懇求,溺愛姊姊就會鑽出被窩一起打撲克牌吧。


    『不過……』


    颯太呢喃道:


    「這間房間一點新鮮感也沒有,真不知道惠來這裏到底打算做什麽……」


    這間四人房的成員為茜、菜波、菊乃、月麥,幾乎都是冒險寮的成員,尤其像考試前更是連晚上都聚集在同一間房間開讀書會;因此他現在雖然來到女生房間,但對他而言,這樣的情境可以說早就習以為常。


    而且,唯一有新鮮感的月麥因為是老人家,一入夜就早早上床睡覺,現在睡得正熟。


    但是,菊乃聽到颯太的獨自,立刻爬了起來。


    「什麽什麽,阿颯想認識新鮮女生嗎?」


    「咦,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雖然菊乃頭上並沒有溺愛旗標,但就算沒有旗標,姊姊還是會溺愛弟弟,所以這跟旗標已經是不同次元的問題。這是異次元的問題。請趕快回到三次元。


    「真拿你沒辦法。姊姊幫你。」


    這麽說完,菊乃就牽著颯太的手,起身離開房間。因為情況過於急轉直下,茜一時大意,竟然默默坐視菊乃行動。


    一出走廊,就發現巡房的老師已經不在那裏了;於是菊乃牽著颯太,暢行無阻地穿過走廊。


    然後,菊乃來到幾個房間後的房門前敲敲門以後,開門大剌剌地走進去。


    「打擾了~~」


    「阿菊?」


    正要就寢的凜,坐起上半身迎接意外的訪客。


    這間多人房裏麵有凜……就表示這裏是二年級的房間吧。其中也有菊乃去年的同學。那位同學朝菊乃揮手打招呼。


    「啊,菊乃。好久不見~~」


    「菊乃,怎麽了?熄燈時間已經過了喔?」


    二年級女生這麽一問,菊乃就一邊嗬嗬微笑,一邊把身後不知所措的颯太推進房間。


    「我跟你們說,這是我弟弟,叫作阿颯。」


    菊乃的話,引起房內一陣騷動。


    「這就是傳聞中的弟弟嗎!」


    「原來真的存在嗎……!」


    「該不會是從哪兒拐騙來的吧!?」


    這些發言可以確實看出以前的同學是怎麽看待菊乃的。


    菊乃嘴角稍微抽搐,但她以目的為優先,克製住怨言。


    「是這樣的,阿颯跟姊姊央求說,想認識有新鮮感的女生……」


    「我有央求嗎……?」


    颯太歪頭質疑,但二年級的大姊姊們已經把目標指向颯太。


    「呀——真可愛——」


    「我問你喔,你約過會嗎?要不要改天跟你約會?」


    要是菜波在場,八成會想問清楚颯太到底是哪裏可愛,但很遺憾的是,她現在不在這裏。


    所以,這下換凜介入了颯太與拚命摸颯太臉的二年級女生之間。


    「還、還不住手!這樣颯太很可憐吧!」


    「「「…………」」」


    同房的二年級女生看向拚命勸阻的凜,眼神難以言喻,混合了驚訝與困惑與挖苦。


    「你、你們那是什麽眼神!不、不是我要說,颯太,你也很不像話!有新鮮感的女生是什麽意思!我、我無法苟同!天天見麵有天天見麵的韻味吧!」


    看凜爽快地替自己挖了墓穴,想要把她推進墓穴的二年級女生們,於是馬上轉問颯太:


    「韻味是吧……凜同學的韻味在哪裏呢,菊乃的弟弟?」


    「咦……凜凜威風的個性吧?」


    颯太因為和茜她們在一起久了,警戒心也變得愈來愈淡薄。他一不小心大意地這麽回答,羞得抱住頭的凜就猛然滾倒在棉被上了。


    「總而言之!」


    「啊,又爬起來了。」


    滿地打滾的凜猛然爬起來了。


    「阿菊!你明明就跟著他,卻沒有引導颯太遠離邪淫,那怎麽行!」


    「唔!……說、說得也是!阿颯要脫離姊姊獨立還太早了點呢!」


    雖然凜和菊乃根本雞同鴨講,卻達成了「不可以把颯太留在這個房間」的共識。


    「所以,阿颯!姊姊覺得阿颯要認識陌生女生還太早了!」


    「就是這樣,颯太。阿菊說得沒錯。」


    「……」


    不但不是自願要來,還得挨罵的颯太,麵無表情地承受這不講理的待遇。


    雖然菊乃對弟弟無論何時都很不講理,但那是出於姊姊的愛,所以也是沒辦法的事。


    「相對地,阿颯想跟女生說話,或是想跟女生撒嬌的時候,可以跟姊姊講,知道嗎?」


    「就是這樣,颯太。阿菊說的對……等一下,阿菊,話不是那麽說的吧?別、別誤會,我這麽說並不是,那個,並不是希望颯太跟我撒嬌喔……!」


    聽到凜有些慌張地這麽補充,二年級女生都瞪眼看她。


    『原來她希望對方跟她撒嬌……』


    『凜凜威風、冷靜精悍的小凜竟然……』


    『平常明明一點都不像少女,沒想到在喜歡的對象(?)麵前就會變成普通女孩子……!』


    「你們、你們那是什麽眼神!」


    反應變得很可愛的凜似乎察覺到其他人視線的意圖,狼狽不堪地吼叫。


    菊乃不理會那些吵吵鬧鬧的二年級女生,仿佛在示意颯太不可以待在這種地方般,再度牽著颯太的手離開房間。


    兩人來到走廊,大刺刺地拐過轉角時,不料撞見了認識的男老師來巡房。


    「喂,你們兩個,熄燈時間已經過了喔。旗立,你去了女生房間嗎?應該說……你們該不會是打算到外麵談情說愛吧?」


    男老師探頭盯著兩人牽起的手


    這麽說道,他的話讓菊乃的表情浮現非比尋常的敵意。


    「老師,阿颯不是會做那種事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老師的話雖不中亦不遠矣,然而菊乃不知為何徹底否定。


    這是因為,溺愛姊姊完全不相信可愛的弟弟會做壞事(就算當場逮到也一樣)。


    菊乃一向保持乖巧有禮的優等生形象,如今性情大變,讓老師是退避三舍。


    「啊,沒、沒有啦……既然有召喚寺同學跟著,我想是沒問題……」


    「老師,您哪才的無心之語,要是深深傷害了阿颯的心該怎麽辦!」


    充耳不聞的菊乃扯破嗓門的怒吼轟然響徹走廊,各年級的女生都從房間探出頭一看究竟。


    「阿颯是非常纖細的孩子!無論何時都必須溫柔對待他才行!就算他看起來沒事,其實是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獨自痛苦!」


    菊乃之前都和颯太一起生活,這一、兩天卻突然分隔兩地,讓菊乃不知不覺變得比平常加倍疼愛颯太。


    「我,我懂……」


    「不對,老師根本不懂!」


    超多人環視的狀態讓颯太漸漸難堪起來,他扯了扯在氣頭上的菊乃的衣擺說:


    「阿菊姊,好了啦……」


    「才不好!姊姊不允許心愛的弟弟被誤解!」


    那些旁觀女生聽到整段對話:心想:


    『好寵……』


    『好溺愛……』


    『是溺愛姊姊……』


    就這樣——


    至今隻有同班同學知道菊乃溺愛弟弟的一麵,如今已然傳遍整間學校。


    一對二人組正偷看著這一幕。


    「為了實現颯太先生無理的願望,幫助颯太先生闖入女生房間……能夠為颯太先生服務,是人形機器人無上的喜悅。」


    「人家也一樣。為了颯太同學,心甘情願成為棄卒。」


    雖然是否真的需要惠這顆棄卒是個謎,不如說惠這顆棄卒好像一點貢獻也沒有,不過總之在惠自己看來,被姊姊溺愛的颯太無謂地耀眼,因此惠很滿足。


    隻不過,琉璃的ai這陣子時常感應到陣陣雜訊,不慎從口腔揚聲器發出那段參雜雜訊的輸出句子。


    「假如我也是人類,颯太先生會不會來我房間呢?」


    「咦?」


    「……不,沒事。」


    自從日前運動會期間在無人的舊溫室和颯太單獨講話以後,琉璃進行演算法時常常會混入多餘數值。


    『假如……我是人類……』


    這項假設性思考實驗,讓琉璃ai的心髒部分瀕臨熱當邊緣。


    那究竟是『心』的萌芽,還是以前超載導致人工智慧單純失常而已,目前還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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