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後,天空甚是澄澈,遠處的白雲在天邊留下了淺淺的顏色,仿佛是天界的仙女無意間掉落下的一縷白練。


    花挽月小口吞咽著飯菜,在美味的佳肴,此刻在他口中也猶如嚼蠟。


    夜月在一旁小心的侍奉著,見他吃完,連忙奉上了漱口的茶水。


    “方才,主上說要啟程進京?”對於這個決定,他大為驚異。主上離開京城已經有五年的時間了,這五年來始終是待在臨安城內,將一切俗事都拋在腦後。仿佛,京城也變成了一個毫無關聯的詞語,同他的生命再也沒有任何的牽連。


    花挽月漱了口,拿起一旁的帕子細細的拭了拭嘴角,方才一臉笑意的看著他。“怎麽?覺得很奇怪嗎?”


    明明他的表情是帶笑的,可夜月分明是感覺到他在哭泣,用心來哭泣著。“主上,若是不願意,可以……”他跟在主上身邊這麽多年來,自然是知道他同那位南靈兒的糾葛。如今,那人死了,主上想必是十分難過吧!說起來,他也沒有任何阻止的理由。“主上,屬下這就讓人去準備。”


    稍後,夜月讓人撤了一桌子的飯菜,給花挽月上了一壺茉莉香片。


    茉莉花的清香在房間中漸漸散開,仿佛是嗅到了茉莉綻放時的美麗。


    但花挽月盡是盯著茶盞,看著淺黃色的茶湯中,那朵浮在茶湯之上的潔白小花。猶記得,她素來便不懂得飲茶,再好的茶水到了她那裏,都如牛嚼牡丹一般。惟獨這茉莉香片,她卻是極愛的。


    再好的茶有什麽用?茶水隻要能解渴就行了。


    似乎,她是這麽說的。


    她同自己一起長大,但麵對著更多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習武,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很少。因為他身體自小孱弱,家中不讓他習武,這傳承家族武學的膽子便落在了還幼小的靈兒身上。她總是不叫苦也不叫累,雖然自己給她準備了許多精致的衣裙,但她能穿上的次數卻是極少的。


    尋常,她總是一襲舒適的練功夫,在演武場中聽著父親的訓導。而自己則是在房間中,吃著茶點,看著手中的話本子。無論春夏秋冬,無論是刮風下雨,她始終都沒有停止。那樣的她讓自己心疼,更多的是厭惡自己這沒用的身子,累的她要經曆這些。


    若非後來自己遇到了如今的師父,幫他好好調養了一下身子,又偷偷的教導一些適合他的武功,如今怕他還是廢人一個吧!


    不知不覺便回想了過去的事情,花挽月扶了扶額,低低的歎了口氣。手指輕輕的按在了胸口處,這裏已經痛的沒有知覺了呢!


    “靈兒……”


    低低的呢喃在晨光中,漸漸被微風吹散,一轉眼便看不見了。


    近日來,江湖上有一件大事。便是這夜樓手下的人,竟然被人毫無反抗之力殺死在了青樓裏。而且,據人說,當時此人可是光裸著身子,好不狼狽呢!


    一時間,夜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而同時,便是殺手三的聲名越來越盛了。


    說起這殺手三來,沒有人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來。因為此人實在是太難以形容了,不知道容貌,不知道他慣用什麽武器,大概唯一為人知曉的便是他代號三,喜好黑衣吧!


    眾人在看好戲的同時,更好奇的是什麽人竟然如此膽大竟敢公然同夜樓叫板。隻是,眾人期待著的天雷勾地火的場麵卻並沒有發生,平靜的讓人有些失望和不解。


    就在眾人翹首以盼,以為這夜樓便當真會繼續沉寂下去後,大事發生了。這夜樓的樓主,竟然……出來了。


    不不不!不是說以前的樓主被關著呢!而是,聽說這位樓主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近的,儼然就是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讓不少想要得見這位美人容顏的江湖少俠們,紛紛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而且,據有心人士說,這位夜樓的樓主足以堪稱是江湖中的第一美人。


    而這次,夜樓的樓主竟出了夜樓,而且要一路向京城去。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流傳出去的這個消息,讓江湖上的少俠們摩拳擦掌的,紛紛等在了這臨安同京城的必經之路上。鬧的這江湖上可是熱鬧紛紛,就連這沿路上的客棧酒肆都全部客滿了。掌櫃的們紛紛咧開了嘴,手裏的算盤可是打的精的呐!


    對於江湖傳聞第一美人要前往京城的消息,迅速的在江湖中蔓延開來。不單單是男子,連女子也對這個所謂第一美人好奇不已。她們倒想看看,是什麽樣的絕色佳人,才能被稱作是江湖第一美人。


    小樓上,夢依咬斷衣服上的線頭,端詳了一件這件外袍,滿意的彎了彎嘴角。阿棄在的衣服總是費得很,那些精貴的綢緞雖好看,他們也穿得起,就是太不結實了。即便是給阿棄用了棉布裁衣,仍舊是壞的飛快。若不是知道他平常做的是什麽營生,又常常習武的話,沒準兒會以為他是以衣服為食呢!


    聽說這江湖第一美人要出門了,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美人啊!總不要徒有虛名才是,不然江湖中的少俠們可是要失望的緊呢!


    夢依不厚道的嘲笑了那一群群前赴後繼,隻待衝到美人麵前去獻殷勤的少俠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在這小杼子上坐的久了,腰酸的緊。


    窗外日光明媚,可往常在河邊垂釣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夢依幽幽的歎了口氣,阿棄說今年便會金盆洗手,再也不做這殺人的買賣好好過日子了。隻不過,為了最後這樁買賣,又得多費點兒心思了。聽阿棄說,上次伏擊段雲樓竟是意外的容易。想必是選擇的地方很有講究,想到這兒,她便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角。


    都警告過他好幾次了,莫要跑到青樓裏去殺人,那種地方不好。但阿棄嘴上應著,卻還是沒有遵守約定。夢依知道在那種地方下手比較容易,隻能歎著氣由著他了。


    此次伏擊段雲樓,聽說他那時正同樓子裏的妓女們打得火熱,阿棄便趁機下了手。說起來,夢依並不清楚阿棄的武功高到何種地步。但這麽多年來,除了一開始的前兩年,他會受傷,後來便從未受過一回傷,連手指都沒有擦破過。


    她以為,隻是因為他下手的對象很多是並不會武功才會如此。但這段雲樓卻讓她徹底改觀了,這段雲樓如何也是夜樓的一位副堂主,料想不是平庸之輩,竟被阿棄毫無反擊之力擊殺了。


    隻是,此人為夜樓的堂主,倒未免麻煩了些。夜樓作為武林中最大的情報組織,偶爾也是會接一些殺人的活計,隻是還是以販賣消息為主。據說,這夜樓共有十二堂,每堂正副兩名堂主司職。隻是,聽說這夜樓中地位較高的成員,都是夜字輩的。


    這殺了夜樓的一位副堂主,不知道夜樓那邊……


    夢依有些擔心,尤其淩棄又出門去殺人了。“阿棄,你可要好好的啊!”


    被夢依擔心著的淩棄,此刻卻麵臨著一場危機。


    淩棄手中持著一柄長劍,是從他人手中搶奪過來的,因為砍劈,劍刃已經卷起,血絲順著劍身留下,很快就滲入了泥土中,暈開一片紅色。


    他今日來此,是為了擊殺一名朝廷的官員,但此人身邊竟暗自布置了眾多的護衛,而且其中不乏一些武功高強者。


    本就缺乏血色的唇,因為手臂上的傷口而更加慘淡了,但一雙純黑的瞳仁卻始終堅定的看著前方。


    他知曉這一單不容易,殺人的價錢更是天價。他一定要將人殺掉,這樣他就可以同夢依幸福的生活了。


    目光堅毅,直視前方這群以冰冷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護衛們。


    “我奉勸你一句,還是束手就擒吧!”


    淩棄不語,在人群中尋找著突破口。


    那高官就坐在不遠處的閣樓上,看著下方如困獸般的情景,嘴角的笑容滿是諷刺。他一年遇到的刺殺,沒有百餘次,也有幾十次了,區區一個殺手他還不放在眼裏。


    心裏正念著晚上去哪位小妾的房裏,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吼聲:“大人!”他下意識回眸,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血色蔓延,淩棄扔掉了手中的已經廢掉的長劍,捂著小腹,咳出一口汙血。該死!他這一擊,雖是將目標人物殺死,卻也累的自己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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