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中,黃沙是一成不變的景象。


    阿吉提的死並沒有給當地人帶來什麽特別的影響。部落的首領雖然懸賞追擊凶手,但也不過是個表象罷了。阿吉提死去了,可是他一個兒子都沒有。隻是留下了一名不足五歲的女兒,這龐大的家產,會落在誰的手中,除了首領是不做他想了。


    隻是不知道阿吉提泉下有知,會不會覺得自己當年交的是豺狼一般的朋友?不過,利益相交的朋友豈有長久之處。


    看了二十幾年的風景,此時也有些厭煩了。烏薩邁騎在自己的愛馬上,看著對麵的黑衣騎士,嚅動著嘴唇,道了一聲:“保重。”


    男兒有淚不輕彈,即便是烏薩邁無法忍受的離別亦然。他不想去送他,隻要看著他的背影就好。


    淩棄也沒有猶豫,扯起韁繩,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看著沙丘將男子的背影掩去,烏薩邁終於脫口而出:“沒良心的小子,都不懂的說一聲再見嘛!”但男子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孤零零的沙漠中,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烏薩邁沉沉的歎了口氣,莫名的有些失落,打馬朝自己營地的方向跑去。


    他離開了也不過是五日而已,弟兄們看到他回來後,很是激動。


    “首領,您可總算回來了。”手下哈薩穆興高采烈的說。


    烏薩邁將馬鞭遞給他,問道:“營地裏一切都好嗎?”


    “好好好,都好的很。就是……”哈薩穆有些猶豫,“那兩個抓來的小姑娘怎麽辦?”


    烏薩邁腳步一頓,“我去看看。”說罷,便繞開哈薩穆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沙盜大營中的地牢並沒有常人想象中的那樣可怕,不過是有著圍欄不允許犯人出入的屋子罷了。而且沙盜們是一向不會苛責犯人的,即便是即將執行死刑的犯人,也給予他們很好的待遇。


    方鈺瑩坐在一堆幹燥的稻草上,百般無聊賴的揪著草葉玩。身邊是她的侍女阿紅,小臉兒上滿是擔憂。“郡主,您說咱們會不會……”


    “會什麽!”方鈺瑩沒好氣的回道。對於因為自己的任性連累兩人如此下場,她才不會承認是自己的錯。“放心好了,爹爹肯定會將我救出去的。”


    阿紅心中低低的歎了口氣,王爺肯定還不知道郡主已經失蹤的消息呢!郡主實在是太任性了,怎麽能偷偷的跑出來呢!即便是不喜歡王爺為她定下的未婚夫,這種逃跑的行徑,也讓人無法忍受啊!


    若是她們能僥幸從這裏逃脫的話,怕是王爺可會以自己護主不力,而將自己杖斃吧!想到這兒,阿紅心中還是有些怨懟的。雖然她是賣給王府的奴才,知道她的命是主子們的,可以隨意打殺的,但心裏還是有些不平的。想到自己會死,阿紅的心中竟然隱隱有著幾分解脫。不用再卑躬屈膝,不用再忍受主子的打罵,真好啊……


    忽然,外麵傳來幾個男人的聲音,讓方鈺瑩有些緊張起來。但她還是從容的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端莊的坐在了草堆中間。對於她自己的容貌,方鈺瑩還是很自信的。她相信男人們都是憐香惜玉的,看到她的模樣,定然是不忍心苛責的。


    隨著來人越來越近,方鈺瑩眼前一亮。這人不是……


    光是看兩人的衣著,便知道她們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烏薩邁垂眸,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兩人,注意力偶爾會在方鈺瑩臉上多停留一瞬。


    但如此,也足以讓方鈺瑩欣喜的。她的小臉,甚至暈紅了一片,盡是女兒家的嬌羞。


    對於她的情緒,阿紅微微垂下頭,有些羞愧。這是她從小跟在身邊的郡主,怎麽能麵對著一名陌生的男人露出這樣不矜持的表情呢!這讓她……


    但烏薩邁好似沒有看到方鈺瑩的羞澀一般,徑直對身後的人吩咐說:“將門鎖打開。”


    從大漠中出來,連空氣都變得格外純淨了。四周的綠色,讓淩棄心裏也輕鬆了許多。


    並沒有著急著趕路,而是找了間客棧住下,迫不及待的好好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幹淨舒適的袍子,才算是有了幾分歸屬感。


    這次的任務耽擱的時間太久了,洗完澡,擦著頭發的淩棄如是想。他的頭發長得有些太勤快了,隨意拿出靴子中的匕首,割斷一截,也算是舒服了些。


    外麵還是白日,但身體上的疲乏讓淩棄很快的就入睡了。而就在遙遠的江南臨安,閉關許久的花挽月也剛剛出關而已。


    嗅著空氣中熟悉的茉莉花香氣,花挽月的心情顯然是極好的。嘴角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仿佛又恢複當初那愛笑的模樣。但隻有夜月知道,經曆了一年的轉變,花挽月早已經不是當初的他了。現在的笑,也並非是發自內心,而是因為找到了感興趣的事物罷了。


    對於花挽月一直尋求的有趣生活,夜月不敢苟同,隻是有些時候會對一些人報以一下同情而已。主上的心思是深不可測,不可揣摩的。所以,凡事以主上為主,主上的要求和命令是一定要做到的!


    對於夜樓第一忠犬之稱的夜月,估計花挽月的存在就是最重要的。怕是連花挽月自己都想不到,當初那名有些桀驁不馴的少年,怎麽會成為這幅模樣呢!


    “夜月,你說淩棄如何?”


    夜月詭異的沉默了下,才回道:“主上以為如何?”主上是剛剛得知淩棄回到中原,所以便迫不及待的打算去找他的麻煩嗎?


    不得不說,夜月在某一部分真相了。


    花挽月確實是打算找淩棄的麻煩,誰讓這個人對於江湖中那個熱熱鬧鬧的傳言置之不理,甚至還跑去了西域。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畫麵,花挽月心裏自然是有些不爽咯。而且,更別提他還是淩棄的手下敗將,當初還被他看到自己那麽丟臉的模樣,自然是對淩棄恨得牙癢癢。


    若非知道淩棄是殺手樓的殺手,沒準花挽月真的打算雇凶殺人了呢!


    “夜月,你覺得以我現在的武功,比淩棄又如何?”


    在同淩棄比武後不久,花挽月便閉關了。夜月自然能感受到花挽月如今的修為,怕是鮮少有敵手,對上淩棄勝算的可能極大。因此,便實事求是道:“以主上如今的功力,對付淩棄自然是不在話下。”當然,順便表達一下崇敬之意,也是情有可原的。“主上的武功在江湖中已經難逢敵手,隻是實戰不足。主上要想打敗淩棄,還需要同人多多對敵才是。”


    花挽月輕輕一笑,“這世界上,夜月是最懂得為我考慮的人了。”


    麵具下的臉有些微紅,夜月輕輕低下頭,沒有做聲。


    “那麽,夜月便來考校一下我如今的功力如何了吧……”


    “屬下……”夜月雖然心知自己打不過花挽月,但被他如此要求,還是有些欣喜的。


    隻是,沉浸在喜悅中的兩人都忘記了。不單是花挽月懂得磨練自己的武功,別人也會。


    淩棄在大漠中的日子,又有所悟,從而讓本就厲害的修為更加精進了。終於快抵達聽雨小築,讓淩棄的心不由得一鬆。


    隻是,當他看到徘徊在樹林之外的男子時,眉心一顰。


    莫歡哪裏想到,好不容易將淩棄給派走了,自己竟然還是不能親近佳人。這該死的淩棄,好端端的在家門口設什麽陣法嘛!害的他不敢硬闖,確實也進不去。這麽一耗,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樓主……”


    身後傳來一道冰冷低沉的嗓音,讓莫歡嘴角的笑容一僵,緩緩回過頭,正對上一雙黝黑的雙眸。“嗬嗬,是淩棄啊……”幹笑了聲,他胡亂答道。雖然淩棄是他手下的殺手,可不知為何莫歡就是怕他那雙眸子。尤其是黑夜裏,看到時可滲人的很。尤其淩棄素來著黑衣,同黑無常真的沒有什麽區別呢!


    “樓主為何在此處?”淩棄不答反問,目光灼灼。他料想,他這次被指派到西域,肯定是同眼前這人脫離不了幹係。不問他為什麽如此認為,隻因為一個直覺。同莫歡的表情和言語,都能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存在可是十分的在意啊!


    “這……”莫歡哪裏被人如此質問過,一時間竟然詞窮了。


    “既然樓主無事,那邊趕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外人看到,以為殺手樓要倒閉了。”


    好毒!雖然什麽直白的話都沒有說,卻是暗諷自己無所事事。莫歡想要吐血,捂著自己脆弱的小心肝,卻無人會對他同情。


    淩棄再次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樓主還是去陪自己的鶯鶯燕燕吧,這裏隻有淩棄同自己的愛妻而已,還是不要過來再打擾了。”


    明明是初夏,不知道為何莫歡卻平白覺得有一股寒意,心中更是酸澀的很。悶悶的,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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