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邊陲小鎮中,一名形容落拓的壯漢,正嚼著一塊幹餅子。看起來,同街上隨處可見的男人沒有什麽區別。他的手中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穿著件武士短袍,頭上戴了頂防風的鬥笠,看起來是名落魄的江湖人。


    隻是,偶爾可見男人眼中閃動著精光。以及鬥笠下,厚厚胡須中的英俊麵容,能看出他同流浪漢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男人一邊咀嚼著幹澀的,烤的有些焦糊的麵餅,一邊朝鎮子外麵走去。在這個小鎮上,往來什麽樣的人都有,因此這樣一個男人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隻是,在男人離開小鎮後不久,忽然有人發現,鎮上唯一一間鏢局,也是鎮遠鏢局分館的一名管事,竟然被人殺死在了房中。而他身邊除了自己外,竟然還有一名嚇昏過去的婦人。隻是,那婦人卻非他的妻子,而是鎮子上赫赫有名富商家頗為受寵的小妾。一時間嘩然了,因為這管事死去時,分明是光裸著身體,那婦人身上也不過一件薄薄的肚兜罷了。這兩人,竟然是在偷情時,一人被殺,一人被嚇昏了。隻是不知道誰同這管事有仇怨,隻看到他胸口上那枚閃動著寒光的小刀。


    楚江給自己灌了一口涼水,方才將喉嚨間的澀意壓下。這餅子耐饑,就是這口味不太好。若是常吃的話,哪天他的嗓子肯定會壞掉的。


    到了沒人的地方,楚江拿出身後包袱裏的衣物換好,分明是一名英俊的男人。俊朗的容顏,富有男子氣概的體魄,一件青色的袍子,走在路上,定能引起女子們的歡叫呢!


    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楚江有些不習慣的嘖了聲。留了許久的胡須,就這麽輕飄飄的刮幹淨了。不過,他若是再不刮胡須的話,怕是同街邊的乞丐沒有什麽分別的。而且,這胡須委實不太方便,尤其是吃飯喝水時。


    騎在馬上,他不緊不慢的趕著路。忽然想起包袱中,有雲夢澤給自己傳來的消息,便展開來一看。這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


    消息不過寥寥數語,但讓他在意的是,卻是同信一起送來的,一副拓下來的畫卷。畫上是一名男子,看起來剛及弱冠,表情冷淡,雙目平靜,模樣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秀美之意。隻是,誰能想到此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殺手三!


    若說是其他人,便是連楚江自己也不敢相信。楚江乃是殺手樓的殺手,在殺手榜上排行第二,擅使飛到。但他入行這麽多年來,聽說過三的名字,但本人卻是一次都沒有見到過。據說此人行蹤詭秘,江湖中人也沒有幾個見識過的。前段日子聽說三竟然是夜樓樓主的入幕之賓,直將他嚇了一跳。花挽月別人不知,他卻是知曉的。那分明是一位穿著女裝的男子啊!若說三是他的入幕之賓,這兩人豈不是……豈不是斷袖之癖!


    但對於這個消息,楚江卻是不大相信的。在他看來,三即便是真的喜歡男人,也絕對不會喜歡上那招搖的花挽月。不然,這些年三也不會不在眾人麵前露麵,而是一直默默隱藏了。


    但雲夢澤傳來的消息,他卻不可不信。不管三同花挽月是什麽關係,但這張畫像定然是真的。隻是,未曾想三竟然如此年輕啊!


    抓緊手中的畫卷,楚江猛地揮起馬鞭。


    馬兒收到鼓舞,立即撒開蹄子向前跑去。


    楚江拉緊韁繩,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他要是趕得快一些,沒準兒還能看到一場好戲呢!


    坐在茶樓中,淩棄總是感覺周圍有灼熱的視線在盯著自己的麵容。他為人本就警覺,更別提這些毫無遮掩的注視了。


    但當他循著視線看去,那些人又仿佛若無其事的繼續飲茶吃點心。


    為什麽獨獨盯著自己?難道說,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嗎?不由得,淩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你說?這人真的會是大名鼎鼎的殺手三嗎?”


    淩棄的耳力極為驚人,哪怕對方自以為說話小聲,還是被他捕捉到了一絲。但這兩人的對話卻讓他一驚,是誰將他的身份泄露出去的。但很快的,他便想到了。除卻花挽月,不做他想。這個可惡的男人,當真是要自己上門尋他,好好將他教訓一通嗎?!


    淩棄本人極少生氣,估計這輩子生氣的此處幾根手指都能數得過來。但這一次,因為花挽月的所作所為,他是真的發怒了。


    花挽月,你真的應該感到榮幸啊!竟然惹得我生氣,你且慢慢等著!


    淩棄掩下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低頭繼續飲著普通的茉莉香片,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一般。


    而見他如此,人們反而是不確定了。難道此人真的不是三,隻是恰巧同畫像上的人麵容相近嗎?


    但不論如何,淩棄是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本來是打算不緊不慢的去往臨安城,但因為花挽月這突然來的一手,讓他按耐不住,立即就加緊了步伐。


    原本所耗費的時間,生生被他給縮短了一半有餘。


    因此,當淩棄殺氣騰騰的出現在夜樓時,連夜月都沒有反應過來。明明情報中,說此人大約還有十日才能抵達,為何竟如此之快!


    淩棄哪裏注意不到路上那些監視的人,想來便是夜樓所派出的人。無需刻意隱藏,隻兜了幾個圈子,就將那些人甩在了身後。而這次,淩棄並未直接進入夜樓,而是站在刻畫有夜樓二字的牌匾下,沉默不語。


    守門的是名少年,大約十六七歲,此刻看到淩棄殺氣騰騰的表情,不禁有些害怕。這少年身無旁騖,就是一身的輕功極為厲害。是以,往常門外有什麽事情發生,他定能第一個稟告。可這一次,他卻有些遲疑了。


    最近江湖中吵得熱熱鬧鬧的,都說殺手三乃是他們樓主的入幕之賓。如今,他是該攔著這人,還是進去稟告呢?要是攔下他,萬一主上一個不開心,他懲處一番又如何?若是不攔,此人要非主上的……那他豈不是要擔上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少年為難的咬著手指,正透過門上的孔洞偷看,忽聽耳邊有人說:“進去稟告花挽月,說三來找他算總賬了!”那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低沉的很是悅耳。隻是,若他的話語中沒有透露出那些殺意的話。


    回眸最後看了一眼,少年快步離去。


    得知淩棄上門的消息時,花挽月正在浴池中沐浴,夜月則盡忠職守護在門外。近來,他努力加強自己的武學修為。每日清晨必定要修煉一番。而這汗透衣背的模樣,委實讓他所不喜。


    待洗的渾身香噴噴的,花挽月才拖著一頭泛著水氣的長發走了出來。


    被熱氣熏染的雙頰泛著淡淡的紅暈,雙眸也濕漉漉的,看起來動人的很。


    少年哪裏見過如此之人,頓時便呆愣在原地,臉色通紅,儼然一副春心萌動的表情。


    “沒想到他竟然來的如此之快。”花挽月似有惆悵的說。


    夜月回道:“許是因為畫像一事。”從資料上能窺見一二,這淩棄定然是不想讓人知曉他的身份。而主上,雖為透露出其他,卻將他的真容繪製在了紙上,並且派送出去,被江湖人人得知。淩棄此行,大約是因為此事而來,或許還有數月前主上那心血來潮的惡作劇吧!


    “來得正好。”花挽月格格一笑,表情愈發的柔和了。“我倒要看看,我這小情郎打算如何對付我呢……”


    那表情是那樣的美好,仿佛是一名即將見到戀人的女子罷了,連雙眼都閃閃發亮。少年心頭一痛,表情瞬間垮了下來。他還未開始的初戀,就這樣戛然而止了。看來,他還是接受小桃的荷包好了。那丫頭雖然在廚房做事,模樣也不是頂好的,但起碼兩個人相配的很。主上這種天人之姿,偶爾神往一下就足以,這不是他們這等凡夫俗子可以擁有的。


    “主上,還是先將發絲擦幹吧!”雖天氣愈發的暖和了,但未免著涼,夜月還是勸慰道。


    花挽月彎起嘴角,對夜月說:“那夜月便隨我來吧!順便幫我挑挑看,什麽樣的衣服適合這個美好的日子呢!”


    夜月嘴角一抽,知道這是主上打算耍人玩的前兆,隻能恭敬的隨他而去。心中默默的為淩棄祈禱起來,暗道他能躲過這一劫。


    夜樓本就是眾人注意的焦點,尤其是隨著藏寶圖,以及花挽月同殺手三一事。這不,人們的熱情還沒有淡下去,便爆出了三的真容事件來。


    而且有人剛從睡夢中醒來,結果就看到了夜樓大門前,一名穿著黑袍的冷峻男子。連忙掏出懷裏已經被看了無數次的畫卷,對比一下那男子的容顏,不禁暗自驚呼一聲:“啊!是三啊……”


    簡直比見到親娘還開心,人們紛紛走出家門,隻為看看這三到底要如何對待花挽月。而事實,真的如花挽月所說,這三是她的入幕之賓嗎?原諒一下這群無聊的人士吧,江湖中太平靜了,總得需要一些可以讓大夥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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