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臨安城還被一層淺淺的霧氣所籠罩著。


    但是,這座巍峨的樓宇已經早早的迎接到了清晨的第一縷日光。


    屋簷下的銅鈴,在沒有風的天氣裏,安靜的垂落,注視著人世間的繁華。


    花挽月換好衣裙,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看著鏡子裏,精心妝點過的容顏,他滿意的露出了笑容。


    好久都沒有這樣隆重的打扮過了,看起來還是一如往日的美豔動人啊!


    捧著自己的臉,陶醉了一會兒,花挽月才從凳子上起身,恢複了一貫笑意未及眼底的表情。


    夜月淡然的垂眸,自然當作沒有看到自家主上方才那一副自戀的表情。


    夜樓自成立以來,正門一直緊閉。即便有訪客,大多也是走側門。這正門仿佛一個擺設般,從未開啟過。


    但今日,在萬眾矚目中,門扉竟然緩緩開啟。


    沉重的大門發出了一聲艱澀的“嘎吱……”聲,挪動著,展示了門內的景象。


    多年來,一直有人想要突破這道正門。但是,這大門不知用什麽材質鑄成。看起來非金非玉,卻堅硬的很。況且,若是有人硬闖並存心破壞這扇門的話,夜樓中人又如何不知。


    若是得罪了夜樓,輕則被毒打甚至是送命,但重則便是將你的祖宗十八輩都調查一番,若是的祖上一直普普通通安心的過日子便罷了。但若稍微有一點讓人置喙之事,那你可就麻煩了。當然,也會有惡意的。比如,你褻衣的顏色,平日裏有什麽怪癖,可是會公諸於眾,讓你顏麵無存。


    因此,這正門雖然緩緩開啟。但暗處窺視之人,卻都沒有半點兒逾越的動作,隻靜靜的在那裏看著最新的動向。他們可不想白白送了名,或是淪為江湖中人的笑柄。


    隨著門扉漸漸展開,一片鮮紅的裙角也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中。緊接著,那張美麗絕倫的容顏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人群中,有人發出了細小的抽氣聲。不敢相信,當世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但淩棄看到來人,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分明是位男子,卻要學習女子穿起紅妝,塗脂抹粉起來,當真讓人所不恥。


    花挽月在看到淩棄那一刹那,眼中是驚喜的。闊別了數月,再見時沒有想到竟然能讓如此的愉悅啊!淩棄啊淩棄,你何等何能,竟然能讓本座心情愉快啊!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如同女子一般,花挽月溫婉的施了一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麵前冷峻的男子。


    “我倒不覺得你我之間,有何想念之理。”淩棄說話的態度頗為冷淡,讓暗處側耳仔細聽兩人言語的眾人大呼不解風情。


    憑借花挽月的眼力,如何會看不到暗處那群翹首以盼,正等著看熱鬧的人群。當下,便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為何你如此的冷漠……”


    美人垂淚,真是讓人心憐不已。不少人都在心中暗罵,說淩棄的心腸好個冷硬了,對待這等可人兒竟然不屑一顧。若當事人是他們,定然會將這嬌人兒摟入懷中好好疼惜一番。


    隻是,這番自以為是,又以為已經壓低聲音的言論,卻逃脫不過任何一位內力深厚之人的耳朵。


    顯然,淩棄同花挽月都在此列。花挽月表情中隱約帶著幾分得意洋洋,但一對上淩棄略帶鄙夷的目光,立即如同被一盆冷水澆下,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自己也有幾分羞愧。


    “你……”


    淩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我之間也應該有個了解了。”


    蓬勃的殺氣襲來,若非是花挽月同夜月都定力驚人,定會腿軟驚詫一番。


    饒是如此,花挽月還是有些訝異。隻聽說三每年隻出手三次,緣何竟然有這般驚人的殺氣,好似拚殺了許久一般。


    “你我之間,到底有什麽事需要解決?”花挽月故意軟著聲音說話,好似像同自己的情人撒嬌一般。


    淩棄無端不喜,冷冷道:“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麽。隨意散播不實言論,以及將我的畫像傳播出去這兩件事。我從不做無故殺人,但為了你,應該需要破一次例了。”早在知道花挽月將自己的畫像公諸於眾時,淩棄便已經動了殺意。他隻想平靜的生活,但花挽月恰巧就是攪亂這平靜的人。


    花挽月微怔,他以為他隻是上門討個說法,不想他竟真的動了殺掉自己的心思。難道這兩件事,在他看來真的如此嚴重嗎?


    夜月心知花挽月不過是為了好玩,但自家主上被如此威脅,立即站了出來。“要想動我家主上,你還需……”


    淩棄冷哼了聲,未見他如何出手,但擋在花挽月麵前的鐵麵男子,已經被那袖子,輕飄飄的扇飛了。


    仿佛突然有一陣大風襲來似的,夜月隻感覺身體一輕,隨即胸口一痛。但他好不容易站穩後,一口腥甜便噴了出來。


    抹了把嘴角的血漬,他穩穩站定,看向淩棄的目光中除了戒備隱約還有幾分畏懼。


    眾人也被淩棄這一手給驚呆了,何人不知這花挽月身後的鐵麵男子便是夜樓中赫赫有名的夜月。他的武功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氣的,卻不想竟給三輕鬆一手,就吐了血。


    花挽月眼中閃過一絲焦急,沒有想到淩棄竟然會突然動手,絲毫情麵都不講。“淩棄,你怎麽會……”


    淩棄冷冷一笑,眼中俱是寒意。“那麽你以為我要如何?當初你做下此事,便未曾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嗎?你便以為我淩棄是個軟柿子,隨便你任意拿捏?花挽月,你當真是富貴日子過久了,忘記這裏是什麽地方了。這裏是江湖,可不是花家,而你也不是備受寵愛的小少爺!我淩棄想來有仇必報,但也從不會主動招惹別人,這一次你真的是犯了我的忌諱!我不管你如何下賤,非要巴上一個男人,但你要知道……你這種行為,還有你這種人真的讓我惡心!”


    花挽月自認識淩棄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樣一大段話。隻是,那言語中毫不掩飾的鄙夷和輕視,都讓花挽月臉色一白,花容驟然失色。他知道自己扮作女子,本就為人不齒。但如今被人明明白白的講出來,心中還是有幾分計較的。但他強自鎮定,努力抬起嘴角一笑:“那又如何。我喜歡便是了!我喜歡說什麽是我的自由,你又如何站出來隨意置喙!說起來,你算是個什麽東西,敢在我麵前指手劃腳!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殺手罷了,竟然妄想教訓……”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徹底大懵了花挽月,也打懵了眾人。


    淩棄收回自己的手掌,嫌惡的在衣袍上蹭了蹭,好像是沾染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般。“你又以為你個什麽東西?便以為自己建立一個夜樓就了不起了,便以為自己天下無敵,誰都不看在眼裏了?花挽月,你也不過是一個變態的,喜歡穿著女裝,做出女人動作的惡心男人罷了!”


    石破天驚!


    不少人都懷疑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這花挽月乃是江湖第一美人,又如何會是一名男人!


    但有人仔細去看,卻發現這花挽月的身量分明比眼前的殺手三還要高上許多。


    當眾被道出了這個秘密,又被揮了一巴掌,讓花挽月無地自容,怒從心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對待自己這般不留情麵。甚至連他的父母都從未掌箍他,這個淩棄,他怎麽敢!


    寬大的袍袖下,五指成掌,毫無預兆的朝淩棄揮去。


    眼尖的,看那掌心通紅,仿若一團火焰燃燒,便知道這一掌下去,怕是不死也傷啊!


    但淩棄卻對這一掌仿若沒有看到一般,身子詭異的朝一旁閃去,揮動右拳,狠狠的擊在了花挽月腋下三寸處。


    淩棄這一拳毫無章法,隻有一個快字!


    但武學修為達到極致,任何華麗的招式於眼中都仿如無物,有的隻是那簡簡單單,或一揮,或一拂罷了。


    而淩棄剛剛踏入頂級高手的行列,招式已經顯得沒有那麽重要了。而他素來講求一個快字,招式雖簡單至極,卻也是最有用的。


    仿佛是慢動作一般,花挽月分明看到那像自己揮來的拳頭,卻是避無可避。硬生生的承受了一拳,那痛楚是他生平未曾體會過的。


    養尊處優的身體,哪裏頂的一般皮糙肉厚,抗擊耐打的。


    花挽月忍下喉間的一口血,努力扯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你,你好恨的心……”話音剛落,人便昏厥了過去。


    淩棄一怔,看著眼前這個人分明昏倒,卻極有技巧的倒在了自己身上。稍稍顰起眉頭,在夜月趕來時,將人推倒了他的懷中。並且告誡說:“管好他,以後莫要在打擾我了。若是有下一次,便不會這麽輕巧的饒過他!”


    但在外人看來,這卻是一副生生的郎情妾意的畫麵。以至於讓眾人都忘了追究淩棄方才的那一番話是何意了。至於這花挽月到底是男是女,此刻也沒有繼續討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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