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倒是不錯,碧空如洗,視野空曠。


    隻是,此刻躺在軟榻上,嗅著一屋子藥味的花挽月卻不這麽認為。


    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大約形容的便是他吧!


    準備了幾個月的時間,沒想到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就灰頭土臉的輸掉了。自作孽不可活,說的應該也是他吧!當初,若不是他的主動招惹,如今哪裏會有這些是非。


    如今,花挽月除了歎氣,忍耐著身體上的疼痛,估計是別無他法了。自然,對於淩棄的話,他也有好好的反省。淩棄的話中除了對自己的鄙夷,卻也道出了一些他自身的問題。他確實是養尊處優慣了,也習慣了這高高在上的生活,是一點的打擊都經受不住呢!


    “夜月,你說我是不是有些做的太過份了?”


    那日夜月傷的並不嚴重,但也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日才好的。如今,聽到花挽月的問話,連忙抬頭回道:“主上,都是淩棄他……”


    孰料,花挽月不甚在意一笑,“夜月,這點打擊我還是經受的住。”別人以為他活的光鮮,卻不知當年師父教導他武功時,可是完全不把他當作一個人看呢!為了遮掩自己身上詭異出現的傷痕,他不知道費了多少工夫。


    吃過已經長毛壞掉的饅頭,也被人踩著頭顱,無奈的跪下……


    隻是,他沒有想到,淩棄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甩了自己一巴掌。那一巴掌並沒有多痛,確實讓他的心中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感受。


    作為花家的七少,作為夜樓的樓主,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如今,竟有人對他的身份毫不在意,竟然如此對待他。這淩棄,委實有些意思。而且……怎麽才短短幾個月不見,他的武功竟然就精進如此地步了!


    “主上,屬下以為……”夜月踟躇了下,才認真說道:“淩棄的武功,怕又是精進了不少。主上您……”


    花挽月揮了揮手,不甚在意一笑道:“比不上他,對嗎?”


    夜月遲疑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江湖太大了,過去的我,隻將目光放在夜樓這裏,卻忘記了這外麵的世界可不僅僅隻有夜樓這方寸天地罷了。如此狹隘的我,如何又能將自己的功力提高呢!不得不說,敗在同一人手上的滋味,確實不太好受。而且……”花挽月摸著自己的側臉,仿佛還能感受到當時淩棄手掌的溫度,及臉上的痛楚。“那一巴掌也徹底的打醒了我……夜月,我不應該再這樣任性下去了!”


    縱觀夜樓這幾年來,雖然在江湖中頗有名氣,卻並沒有太大的發展。以至於,不過一名小小的茶商,就敢將腦筋動在了自己的副堂主身上。段雲樓的死,沒有讓花挽月看清局勢。但淩棄的出現,以及他的所作所為,卻讓花挽月清楚的意識到,夜樓若不持之以恒的發展,他日必定會被這江湖所拋棄。


    他不希望自己一手建立下的基業,在幾年之後,就徹底的從這世界上消亡了。他希望,夜樓能流芳百世,甚至一直的延續下去,同江湖中那些古老的門派一樣。這個願望有些宏大,卻也並無實現的可能。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以及人心……


    “夜月,這些日子裏,我想了很多。忽然,有一個問題困擾了我許久。你說,我為什麽一定要扮作女子呢……”


    “這……”夜月無法回答,從第一麵見到花挽月的時候,他便是如今這幅模樣,他真的無法道出自己的感覺。“屬下也不知曉。”


    花挽月輕輕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時候。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女孩子,是在幾歲的時候呢?好像是在五歲那一年,第一次遇到師父吧!


    那時他說了什麽呢?好端端一個男娃娃,偏生要打扮的像個女娃娃一樣,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現在呢,淩棄對自己也是那樣的嫌惡。男子穿著女裝,學著女子的模樣塗脂抹粉,委實是難看了些。可是,他喜愛這些紅妝,已經深刻到了骨子裏。但如今,他斷然不能如此了。他是一個男人,在幾日前,他第一次清楚,也清晰的認識到!


    他不僅僅隻是花挽月,他還應該是一名男人!男人就該頂天立地,而非學一名婦人般,打扮的妖嬈多姿,徒增幾分厭惡。


    “幫我去請裁縫來……順便,將衣櫃裏的那些衣服丟了吧。”花挽月幽幽的歎了口氣,想念著鏡子中的容顏,但最終還是閉了閉眼,略微有些沉痛的下了決定。


    夜月已經知道這個決定對於花挽月來說是如何的艱難,但既然能走出一步,那也好。雖然他無法決斷主上喜歡穿什麽,如何去生活,但還是多一些男子的氣概會好一些。


    江湖大約隻是一個籠統的概念,大約有著武林中人的地方便被稱作是江湖。而這個地方,看似平靜著,隻是在淺薄的視線無法到達的地方,卻是暗潮湧動……


    當白鴿飛入茂密的竹林中時,古一程正持著一柄木質的小瓢,為麵前的一株茶樹輕淋雨露。


    鴿子翅膀扇動的聲音讓古一程抬眸,手臂伸出,讓白鴿穩穩的立在他的手臂上。白鴿腳上拴著一隻小小的竹筒,一看便知是用來傳遞書信。


    古一程將竹筒取下,展開內部的紙卷一看……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更多的還有幾分不甘。


    “古文。”


    隨著古一程話音落下,一名穿著青衫的小童從一株高大的茶樹後麵獻身。模樣端的是清秀可人,眼睛圓圓大大,麵容上盡是柔和的笑容。“少爺,奴才在。”


    古一程輕勾嘴角,淡淡說:“去同父親說,種子落地,依然到了開花的時節。不如,一同賞花吧!”


    古文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卻還是含笑著回道:“奴才省的,少爺您稍後。”


    “快去吧。”古一程笑著揮了揮手,又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茶花上。沒想到,前段日子才爆出這三乃是花挽月的入幕之賓。不過數月之久,三便怒指花挽月乃是男人。真是有趣啊……那等美麗的女子,若是男子的話,卻也未嚐不可啊!


    嘴角露出一絲垂涎的笑容,古一程笑意滿滿的看著眼前一株株即將盛開的茶花。“今年的花兒們,可真是美啊!”


    卻說古文將古一程的命令轉達後,便轉身回去。隻是,誰也不曾注意,一隻毫不起眼的灰雀展開翅膀,在樹間展翅飛翔。


    仿佛是聽到了雀兒展翅高飛羽毛扇動的聲音,樹下的清秀少年,緩緩露出了一抹醉人的微笑。


    這日,當夜幕降臨後。整座古宅也如同往常一樣,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在古宅外麵,不少江湖人士都悄悄的等待著,隻是無人知道,就在一刻鍾之前。一夥大約二十幾人的隊伍,已經從古宅的密道,悄悄的前方了山下。


    夜色下,市集還猶自喧囂著。一夥人分散進入這市集,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路人們隻是好奇的看上一眼,便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陸陸續續有人趁著夜色,悄悄的離開了小鎮。他們穿著普通的布衣,肩上或挑著擔子,看起來隻是尋常的百姓歸家罷了。


    偶爾有江湖中人好奇的多看一眼,但見隻是一群普通的農夫罷了,便沒有多加注意。


    藏寶圖一事在江湖中傳的越演愈烈,而關於這寶藏一事,更是眾說紛紜。但無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認為,這寶藏必定是一件驚天秘寶。傳說中,這寶藏中有長生不老的仙家丹藥,有無法計數的金銀財寶……


    世人都是貪婪的,這樣一大筆可觀的財富擺在眼前,又豈能不會動心。隻是這古家畢竟在江湖中屹立已久,豈非旁人能撼動的了。即便有人心中不甘,也隻能暗暗打望,卻不敢硬闖進門去。若是找到那藏寶圖便也罷了,但若是得罪了古家,今後要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啊!


    而那些在江湖中生命以久的大俠們,更是愛惜自己的羽毛,即便有心奪寶,也不會貿然行事。自然是小心的觀望,若是古家將寶藏取得,再伺機埋伏在路上以奪取寶藏的話……


    隻是,這群人想到的計謀,以古奇同古一程又如何想不到。那時正值戰亂,古家在建宅子初期,便秘密的開挖了一條直接通向山下的密道。這些年都不曾啟用過,沒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場。


    早在取得藏寶圖之初,古一程便已經暗自定下計劃。而如今,正是實施的好時機。


    夜幕中,化妝成農夫的古一程遠遠看著古家大宅仍舊通明的燈火,眼中泄露了一絲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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