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蛇國的護衛們在林子中修馬車,土道一旁的小帳子裏丫鬟端著茶水進進出出著。子如一行人已經離去了,末香坐在小帳中臉色難看極了。子季蹲在末香旁邊道:“他們興許隻是來威脅還有嚇唬我們的,公主何必如此不安。”末香看了子季一眼問:“你們朝中的人說那位景妃才是雨巫的神女?”子季握了末香的手道:“看樣子公主真得被那妖女嚇到了,我去看一眼馬車什麽時候能修好,接著我再修書一封於二殿下,讓他派人來接我們,到了二殿下府上,二殿下會給公主一個交待。公主所顧慮的子季也不敢說子季就清楚的很。”


    子季要起身往帳外去,末香拉住了他:“你沒有聽見我姐姐說我們不能進安陽城麽?”子季扭過頭來衝末香輕笑:“公主才是長蛇國的公主,公主還要聽那位已被逐出長蛇國的人的話麽?”


    末香的眼神迷離了,子季從末香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手往外去了。


    馬車似是修不好了,長蛇國的護衛們都坐在道邊休息,不一會兒林子遠處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隨著那馬蹄聲越來越近,休息的護衛們紛紛往那邊看去。


    “哥哥!”馬上的人往這邊叫了一聲,馬還未停穩,他人已經下馬向這邊奔來了。


    子季快步出了帳營迎上了那人道:“子秉來得好快。”


    子秉比子季高了半頭,濃眉大眼,一看便讓知道他是個毫無心計又容易被人利用的角色。子秉握了子季的手道:“哥哥快隨我走吧,二殿下已經在府裏幫哥哥擺下了接風宴啦!”子季拉了子秉往帳營處走道:“不急,為兄先帶你見過長蛇國的公主。”


    末香早就聽到了帳營外的動靜,此時她已經出帳來了。子秉由子季引著向末香行了禮,三個人進帳去了。


    安陽城的街道邊上還畜著好些個雪,大道上的雪都被車輾化了。道兩旁的小鋪子裏冒著熱包子的白霧,小閣樓上還往外飄著熟肉的香味。


    子如一身男裝坐在了二樓的窗戶邊上,手裏拿著一隻雞腿已經快啃完了。笑妍扭著頭看茶樓裏的姑娘唱曲兒,溥馭與淩人站在子如的身後,際風與阮風就站在笑妍的身側。


    今天那位長蛇的公主就要進城了,人們隻是聽說他們的馬車壞在進城的衛林了,二殿下便派人去接了,於是呢,這進城的日子便推遲了一兩天。


    內城的城門大開了,那些本來還在街道上慢慢晃的百姓,忙躲到了街道兩旁伸長了脖子往城門處看。子如也從窗戶裏伸出脖子去,見內城門口進來了那兩排打扮的很有異族特色的長蛇國護衛,緊接著便是一座豪華的攆,長蛇國的公主便戴著她那深綠色的鬥笠坐在那上麵。


    子如縮了脖子靠在了椅子上,笑妍衝子如道:“看吧,人家還是光明正大的進城來了,話說,初香為什麽也不讓這個末香進城?”子如用手敲了敲桌子剛要答話,忽然子如所在的閣樓的房頂坍塌了。溥馭眼急手快攬了子如便退到了一邊,際風與阮風衝出房頂去看個究竟,笑妍躲過那些碎片下意識地往閣樓下看去了。


    人們的注意力自然從長蛇國的公主身上轉移到了閣樓上,一時交頭接起來。淩人側著耳朵聽了半天歎了口氣道:“被二殿下設計了,公子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笑妍轉身往閣樓外飛去,溥馭背著子如跟上了他。


    第二天安陽城裏傳遍了一個謠言:原來那個稱作雨巫聖姑的項家二小姐其實是個妖女。長蛇國的公主,其實也便是長蛇國的神女來承國賀景妃的壽辰,那妖女怕自己的真麵目被拆穿本想先下手為強,結果被長蛇國的公主擊得落荒而逃。而真正的雨巫的聖姑早已被保護在了王宮之內。


    緊接著佑女落被查封了,因為七殿下子審與四公主子宣與佑女落交往甚密,也被監視了起來。


    北內堡。


    子如屋裏滿是熱氣,淩人正在侍奉她洗澡。從安陽到北內堡,一路上子如一句話也沒說,隻是繃著個臉。淩人生怕她突然發怒讓自己不知道如何收拾,現在倒好,子如的臉色是稍稍有些緩和了,但依然一句話都沒有,因為——她手正攥著一隻鴨腿。


    子如將吃剩的骨頭放進旁邊丫鬟端著的盤子裏,那丫鬟立刻退了出去,而另一個端著一隻冒著熱氣的整雞的丫鬟忙進裏麵來了。


    “二小姐,你吃了不少了,小心撐到。”淩人攔了那丫鬟衝子如輕聲道。


    “嗯……我再吃一口。”子如伸手從盤子裏扣下了一聲肉送進了嘴裏,淩人給了那丫鬟一個臉色,那丫鬟端著剩下的肉退了出去。


    “二小姐怎麽一句話都沒有?”子如嚼著嘴裏的肉衝著牆麵發呆,淩人都有些擔心了。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二殿下下的手嘍。”子如突然來了一句。


    淩人就知道子如一定是在想這件事,以她的性格,她一定會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二小姐是想?”淩人輕聲問。


    “我們夜裏去看看七殿下,子寧要把我惹惱了哦……”子如無辜地眨了兩下眼,將身子縮進了熱水裏,隻剩下了頭在外麵。淩人轉身拿了花瓣散入水中,抬頭時剛好對上窗外溥馭的眼睛,淩人衝他點了一下頭,溥馭張了張嘴,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月亮暗淡的很,上麵飄著的雲時不時地將它遮住,本來冬夜已經很冷了,穿行在街道上的北風更將冬夜憑添了幾分凜冽。


    溥馭懷疑子如在自己背上睡著了,不過在他快要到達七殿下的府邸時,他能感覺的到子如渾身在散發著黑霧。那黑霧沒有氣味,在黑夜中又難以讓人察覺,但溥馭就是清楚地知道那黑霧正在往七殿下的府邸裏擴散。


    七殿下府門口的護衛們一個一個的都倒下了,溥馭飛身躍進了七殿下府內。


    “二小姐!”清婉如水泠的聲音,不是舞雩還能有誰。


    “舞雩公子,你也在?”溥馭有些驚喜,最好子宣也在這裏,這樣他就不用再背著子如去子宣那裏了。


    舞雩引著溥馭往子審的書房裏來了,正如溥馭所期望的,子宣也在。


    不等溥馭問,子宣便開口了:“二小姐嫉惡如仇,天性純真,她今晚打算做什麽,我們都料到了,所以子宣與舞雩便聚在這裏等二小姐了。”


    溥馭扭頭看看自己背上的子如,子如動了動身子道:“哦……你們都知道啊,行了,放我下來吧,我真得快要睡著了。”


    子如迷迷糊糊地看了四周一眼,子審笑著將她扶到塌上道:“困了就在這裏躺著吧,知道你要來,這裏多備了幾個火爐,聽說最近二小姐食欲又長了,一會兒二小姐餓了,子審再備飯菜。”


    子如衝子審嘿嘿笑了兩聲道:“好,不浪費時間了,說正題。七殿下與二殿下在爭奪承國繼承人的位子對吧?那子寧把賭注壓在了景月明身上,但七殿下你偏偏信任我對吧?我呢現在的處境更危險了是吧?一方麵雨巫的人要殺我,另一方麵,二殿下的人也在暗殺我對吧?現在除了防著這兩股勢力,還要注意一個在暗處的勢力,那就是讓二殿下相信景月明是神女的那股勢力,至於這個暗處的人的來曆,舞雩是不是有些話要說?”


    子如一針見血,舞雩反而沒有話說了。子審坐在了子如的塌上守著她,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聲道:“神女果然是神女。二哥怕是要成為長蛇國的犧牲品了。”


    屋裏多了幾個小火爐,自然比外屋暖了許多,子如閉了眼睛躺在了塌上迷迷糊糊地道:“怎麽這麽困……你接著說吧,我聽著呢。”子審起身掀了一下外屋的簾子,立刻有人將一疊被子送在了他手上,子審拿了那被子輕輕給子如蓋上了衝舞雩道:“讓她睡吧,子審前幾天從幾頁殘破的古籍上看到了些東西,這些東西舞雩應該能為子審解答一二。”


    屋裏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小,子如漸漸什麽都聽不見了,耳邊又響起了隱隱地喊殺聲,子如細細去聽時,眼前的景象漸漸明亮起來。


    自己像是處在一個山洞裏了,但山洞裏的擺設又十分奢華。山洞牆壁上的火把雖亮,但總也照不到山洞的角落處。就在她的正前方,那張鋪著虎皮的石椅上坐著一個臉上塗上著油彩的女人。她的頭發長到腰際,還帶著些卷,她淩厲地眼神如一支冷箭正射向自己。


    而自己,正跪在那鋪著虎皮的石椅下麵。自己的裝束和石椅上的女人差不多,隻不過自己有身上的飾品沒有那女人身上的多。


    山洞裏隻有那個女人和自己。


    “規矩對於你來說到底是什麽?”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在問自己。子如抬頭看看那女人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她正為難著,自己卻開口說話了:“姐姐……小女知道自己錯了。”


    這是怎麽回事?這個跪著的人不是自己麽?為什麽她感覺這個身體裏還有另外一個靈魂的存在?這種感覺就像她與玉人相連時的一樣。


    “你也知道這樣做的下場對麽?那你去準備吧,我畢竟是你的姐姐,我下不了手。”石椅上的女人說完便起身去了石洞的更深處,而自己的這具身體也慢慢站起來往外去了。


    山洞外麵站著好些個穿著野獸的皮的人,他們拿著原始的武器,臉上有的塗了油彩一樣的東西,有的沒有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盯著她看。有的眼神裏滿是同情,有的卻是憎恨。


    “我即犯了錯,我自然會去承擔,明日架火,我要祭天謝罪。”這個名叫小女的女人說,她撥開人群往另一個山洞去了,她後麵的人群迅速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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