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已經完全被堵死,看不到希望。完全看不到了。現在的我連把“執世界的牛耳的邪惡組織,nhk”之類愚蠢的空想來作為排遣的富餘都沒有了。(注:執牛耳是指在某一方麵居統治地位的領導者.)


    真是滿腦子都是憂鬱憂鬱憂鬱憂鬱的春天。真是突然想要模仿文森特.蓋洛(vigallo以前衛大膽風格著稱的美國電影導演)似的春天呀。


    我進入廁所,抱著頭,呻吟著。


    “已經,活不下去了”


    跟水牛66(buffalo66由文森特.蓋洛執導)一樣。


    .....我,還是死了算了。


    但是即使如此――


    不知為什麽,今天和平時不一樣。


    發生了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情。


    下午一點醒來的我,發現在收報箱裏,有張不常見的紙。


    拿起來,看了一下。


    那是幾天前,為了去漫畫咖啡屋打工而寫的履曆。那是我最不想想起的事情中的numberone,就是那時寫的履曆。


    ――為什麽?為什麽,這張履曆會在收報箱裏?


    於是,我快步向山崎所住的隔壁房走去。


    山崎,今天也沒有去上學。他坐在電腦前,在玩著什麽遊戲。


    我問道。


    “今天,宗教勸誘的來過嗎?”


    “唔,大概在兩個小時之前來過了吧。看,我又拿到這小冊子了。這種直譯風格的文章最棒了。咦?沒有去佐藤前輩那邊嗎?”


    根據山崎的證言,我注意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看來,我是把履曆忘在漫畫咖啡屋了。


    是從口袋裏掉出來了嗎?或是在無意識中交給小岬了嗎?現在一點都想不起來。因為非常的緊張,所以那時的記憶非常的混亂。


    但是――隻有這是可以確定的。


    小岬是趁著宗教勸說,特意把我的履曆表拿來的。也就是說,說出‘摩托車,喜歡嗎?’之類的蠢話,為了掩飾我其實是為了找打工的事實的嚐試,是完全的失敗了。


    注意到這個事實的我,已經完全無所謂了。人如果經曆了羞恥到極點的事情的話,感情就會變麻痹的。


    我口中“......管它則麽樣都好”地自言自語,準備把履曆扔到垃圾箱中。


    但是就在那時,履曆表的背麵映入眼簾,上麵用黑色的圓珠筆寫了什麽留言。


    你被我的‘計劃’選中了。所以呢,今晚九點,請到三田四丁目公園來。


    “...哈?”


    我在垃圾箱前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張大了嘴呆掉了。


    *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可是驚天動地的事態啊。從僅僅見過兩次麵的女人那裏寄來這種謎樣的手信。完全無法理解,根本就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麽。


    但是,不知為何,我順從的,照著留言去做了。


    從公寓步行2分鍾就可以到達指定的公園。


    已經是夜晚了。


    等間隔生長的茂盛的林蔭樹,老舊的攀爬架,油漆剝落的公園長椅――秋千前屹立的路燈將微弱的燈光灑向周圍的一切。


    我,喜歡這個公園。


    一周一次,在深夜去便利店的途中,我都一定會來到這個公園稍作停留。沒人的公園。那是隻屬於我的空間。


    涼爽的夜風。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仰望天空,就能看到隨風搖擺的樹木和枝葉,從那個間隙裏可以看到月亮,還有星星。


    這裏既有開放感,也有安全感。


    即使如此――今夜的公園,卻不是我的專屬空間。


    還有其他人在。


    我並沒有去打招呼。


    事實上,還有些生氣。


    ――到底有什麽目的?到底在想什麽?你到底是什麽人?


    夾雜著這些疑問,我感到有些莫名的氣憤。


    但是,不知為何,我的頭腦現在非常清醒。而且也很安定。非常冷靜的運轉著,絕對沒有發生空轉的現象。


    可能這是某種超然(原文:諦観。即完全看清事物本質的狀態。)的狀態呢。我可能已經完全接受現狀了。自己是家裏蹲的事實,是沒有未來的人的事實,是行屍走肉的事實――這些我已經能很平靜的接受了吧。肯定是這樣。


    其實,最近的我,是生活在過去的時間中的。每晚都會做,關於過去的夢。


    懷念的故鄉,朋友,家人。討厭的事,高興得事,各種各樣的回憶,都是像這樣的片段――那麽溫柔,那麽難以割舍的夢。


    就是這麽回事啊。現在和未來都不是問題。未來其實是早就被決定好了的。所以才應該將過去,將美好的回憶――


    雖然那樣簡直是,完全往後逃避了,但是不管怎麽樣已經都無所謂了。


    啊啊,沒錯。我是家裏蹲,是精神脆弱的廢柴。但是,那樣又有什麽不好。


    不要管我了,讓我就這樣靜靜的消失吧。已經夠了!已經不行了!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什麽不行了?”


    對著坐在長椅上抱著頭的我,女孩問道。


    她在長椅旁的秋千上擺蕩著。及肩的柔發,隨風擺動。果然今也是,如時下的年輕人一樣,非常普通的妝扮。當然,也沒有遮陽傘之類的,完全沒有宗教的感覺。


    但是――決不可因此而大意。再怎麽說,我本身的異常狀況,就是她取笑的來源。所以我要慎重,冷靜地對待這件事。


    那麽,我就把她當作是本田公司開發的二足機器人就可以了。


    這樣想的話,精神也會安定下來的。


    ...啊啊。最近的機器人真是先進呀。不管怎麽看都完全是真人呀。


    機器人一邊嘎吱嘎吱的緩緩蕩著秋千,一邊說。


    “之前,為什麽要逃走?現在正為人員不足而困擾呢。立即就可以錄用的喲”


    真是厲害啊。聲音輸出也很完美。關節的運動也很流暢。裙子下伸出的腿也是,很柔軟的樣子。日本的技術真是世界第一呀。


    “果然是因為是家裏蹲得緣故,想找工作,但是中途就害怕了?”


    “......”


    雖然感到很不愉快,但是,反正是機器人說的話。被機器人說什麽,根本就不用在意的。


    但是,機器人說了更難理解的話。


    “沒問題的喲。因為呢,我知道擺脫家裏蹲的方法”


    “....那是什麽呀?”


    我不知不覺地做出了反應。


    “是叫,佐藤君吧。...你,果然是家裏蹲吧?”


    作為問題的回答的代替,我把手指向立在公園入口的啟示板。板上用紅油漆惡毒的寫著‘注意色狼!年輕女性相繼受害。’的警示文。


    “這個時間把我這樣的奇怪的人叫出來,不要緊嗎?很危險的喲”


    “沒關係。因為我的家就在這附近。....我,知道你很多事情喲。你,每個星期天的夜晚,都會在這個公園裏發呆對吧。我從窗戶裏看到了喲。”


    “.......”


    聽到這裏,我終於,開始感受到了真正的不安。


    意圖不明。又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全部都不簡單。


    ....難道說,這是間接的宗教勸誘嗎?


    “不是喲。因為我,隻不過是陪著和子阿姨而已啦”


    “哈?”


    “因為總是給阿姨添麻煩,所以多少想要報答一點”


    雖然算不上是很幹脆的對話,但是互相凝視著正麵的路燈,也能讓這不可靠的會話繼續下去。


    “....總之,那些事都無關緊要啦。倒是佐藤君,你不想知道嗎?脫離家裏蹲的方法”


    “不要叫我佐藤君。我年齡可是比你要大啊――”


    “你知道我的年齡嗎?”


    “....看起來,有十七,八吧”


    “答對了!”


    他順著擺蕩的秋千,咻的一下跳下來。那是充滿精神的一跳。不過,不知怎麽的,我覺得她這樣子似乎是故意做出來的。大概是看錯了吧。


    然後她走到坐在長椅上的我的麵前,從正麵看著我。


    “所以,脫離的方法,你想知道對吧?我可以教你喲。”


    把手放在膝蓋上彎著腰,這樣說著。


    依然是和以前相同的,臉上浮現著那過於可愛的笑容,已經不可能再把她看成是ashimo(日本本田公司製作的二足行走機器人)的後繼機種了。


    我把臉轉向後方,嘟噥著。


    “......我不是家裏蹲。”


    “騙人。之前,阿姨勸導你的時候,你明明自己泄露了。而且在漫畫咖啡屋注意到是我時,又逃走了。普通人是不會那麽做喲”


    “什――”


    我正要說話,就被打斷了。


    “覺得很可怕吧?對其他的人”


    我一抬起頭就看到了她的眼睛。大大的黑色的眼珠在閃爍著。


    一直看著她的眼睛,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完全要被她迷住了。


    但是――


    “..........”


    結果,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再一次把頭轉開。


    突然注意到,不知從何時開始刮起了風。頭上的樹木枝葉沙沙作響。


    真是寒冷刺骨的夜晚呀。


    我決定要回公寓。於是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轉過身去。


    她叫住了我。


    “等等!你肯定會後悔的喲”


    “什麽呀!說起來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拯救家裏蹲這樣的沒用的人的,親切的女孩”


    “你手信上寫的‘計劃’,到底是什麽啊?”


    “計劃的內容,現在還是絕密。但是,絕對不是什麽壞事,所以,請安心。”


    “.......”


    狀況漸漸變得糟糕起來,總之先撒個適當的謊,趕快逃走吧。


    “我呢,其實並不是普通的家裏蹲。雖然確實是呆在家裏,但是因為那是工作的關係,所以這是沒有辦法的啦。”


    “工作,是什麽工作?”


    “…s,soho一族吧?”


    “那是什麽?”


    “就是指在家工作的人。所以我是,soho。就是指在公寓――也就是家庭辦公室裏工作的意思,絕對不是單純的無職。雖然確實是閉門在家,但是那是因為工作需要,也是沒辦法的啦。會想去漫畫咖啡屋找打工,純粹是因為心裏有些迷惑――”


    “嗯,是這樣呀。那麽,你是從事什麽職業的呢?”


    “聽,聽了不要吃驚喲。.....我的職業是創,創作者!”


    就用用英文書寫的職業來嚇嚇她吧!


    “因為是在做創作性的工作,所以精神上可能會有點怪,應該說正是因為這樣,才說明我非常的有才能!所以我並不是無職業的飯桶喲!”


    但是小岬卻,嗬嗬的笑著,說。


    “那麽,具體是做什麽的呢”


    “那是――是,該怎麽說好呢,就是最前沿的,it革命什麽的,反正一下子說不清的啦”


    “那,如果你現在的作品做完後,就讓我看看吧”


    “那,那不行的。因為我有義務要保密。而且,因為這個啟劃需要動用大量的資金。並不是那麽簡單就能....”


    就這樣,在我因為自己的那不假思索的蠢話而陷入絕境的時候――小岬轉過身去,背對著我。


    “....真是可惜呀。難得我想特地將,脫離的方法告訴你的”


    確實是很可惜呀――


    “這種機會,可能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低聲地,竊竊私語。


    隻有側臉的輪廓,因為反射路燈微弱的燈光而浮現出來。


    稍微,不,我的心跳得非常快。


    然後終於,我的壞癖迸射出來。


    “你,你好像懷疑我呢,實際上,我可是很厲害的創作者喲。像你這樣的小姑娘雖然不知道,但是在業界我可是小有名氣的喲。....沒錯沒錯,下次見麵的時候就讓你看看吧,我的作品。會讓你嚇一跳的喲!會讓你尊敬我的!”


    ....下次見麵,那是什麽時候?我的作品又是什麽?為什麽我要如此大言不慚地說出如此容易被拆穿的謊言呢?反正是無職的家裏蹲,坦白說出來不就好了!真是把微妙的虛榮心發揮到了奇怪的地方呀!


    ....啊啊。


    已經夠了。


    還是快跑吧。在這沒用的謊言被戳穿前,趕快逃走吧。


    “再,再,再見啦!”


    我跌跌撞撞的向公園的門口走去。她在我背後似乎說了些什麽,但是我都沒聽到。


    2


    回到公寓的我,向山崎詢問道。


    “山崎君,怎麽做,才能成為創作者呢?”


    “....哈?突然問這幹什麽?”


    “盡快,我必須盡快成為創作者呀。你,不是夜夜木動畫學院的學生嗎?對這些,不是應該知道得很清楚的嗎?”


    “啊,算是這樣吧。....但是,你是來真的嗎?”


    “是認真的!我是認真的!不管什麽都好,隻要能知道怎麽才能成為創作者,你現在馬上教給我吧。拜托了!”


    “....那我掛電話了。請到我的房間來”


    特意打電話給隔壁的男生,我也是非常地不安。


    *


    “下次見麵的時候就讓你看看,我的作品。”


    幾十分鍾前,我確實這麽說了。昂頭挺胸地。


    下次見麵的時間――我覺得恐怕會是不遠的將來。小岬似乎就住在這附近。也許還會在街上偶然碰到。所以要在那之前,做些什麽將如此愚蠢的謊言變成真真正正的事實才行。我非成為創作者不可。


    但是,創作者是什麽?到底是什麽呀?


    一如往常坐在電腦前的山崎說話了。


    “也就是說佐藤前輩,為了在可愛的女孩子的麵前撐麵子,撒了一個彌天大謊。然後,又慌慌張張的想要將謊言蒙混過去。簡言之,就-是-這樣吧”


    我紅著臉點了點頭。


    就算會被輕視我也無所謂。而山崎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中途退學無職的家裏蹲)。已經沒有比這更令人羞恥的秘密了。所以,幫幫我吧山崎君!


    “不不,我不會輕視你的喲。隻是...嗯-”


    山崎把手叉在胸前,嘴裏開始念叨什麽。我則坐在地板上,老實的等著他的發言。


    但是――他之後說的話簡直令人難以理解。


    “說起來。被真正的女人這種東西不管怎麽輕視,都是沒關係的吧”


    “....哈?”


    “聽好了佐藤前輩。女人這種生物,可不是人喲”


    “.....”


    “她們並不是普通的人類喲。說她們是無限接近於人以外的怪物也不為過的。所以,為了她們,根本就沒有必要做無謂的努力。輕視不是更好嗎?被女人這種東西”


    他的表情,和平時一樣非常的平靜。


    我急劇的感到不舒服起來。


    “這些家夥呢,並沒有真正的人的


    心喲。雖然長著人的外表,但其實是其他類型的生物。佐藤前輩也,最好理解過來比較好喲。”


    “山,山崎君....”


    “哈哈哈!....沒什麽,沒什麽,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即使動機是那樣,但是有了要做創作者的決心,也不是什麽壞事嘛。好吧。我們一起來考慮吧”


    於是,他從電腦桌前站了起來,在我的麵前坐了下來。舉手抬足之間,充滿了奇妙的自信。


    看來四年的歲月,果然讓人的性格急劇的變化了呢。被欺負的孩子山崎君的精神,似乎完全向著不好的地方扭曲了。


    但是――在這種時候,怎麽樣都好。隻要能解決我的燃眉之急,即使是惡魔我也會向他低頭的。


    “不不,不用那麽低著頭也可以啊。算了,總之開始我們的話題吧。――那麽,說起創作者其實也是各種各樣,佐藤前輩,你到底想做什麽呢?”


    “咦?所以說要做創作者......”


    “創作者並不是職業啊!”山崎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小說家呀,漫畫家呀,像這樣的類型的職業的總稱,就是所謂的創作者。換言之就是作家。...所以佐藤前輩想要創作些什麽呢?我想問的就是這個。”


    “隻要能有創作者得頭銜,什麽都可以啦”


    “....你”


    山崎緊緊地握起了右拳。


    然後“哈”的大呼了一口氣。


    “啊,算了,就這樣吧。那麽,佐藤前輩,你,有些什麽技術呢?”


    “技術,什麽意思?”


    “比如說很會畫畫啦,作曲很棒啦,能編很厲害的程序等等的啦,像這樣的不是有很多的嗎”


    “….什麽都,做不了。硬要說的話,那就是,一年之中,可以不接觸任何人的生存下去――”


    “這不是完全不行嗎――”山崎雙手錘著地板說。


    “所以不行就是不行嘛”我也憤怒的還擊。但是山崎不為所動,更加有魄力的說。


    “什麽技術都沒有的家夥,你以為那麽簡單就能當作家的嗎!總是活在理想狀態中可是不行的喲。知道嗎。之前佐藤前輩,你在聽到我在夜動畫(夜夜樹動畫學院的簡稱)上學的時候,偷笑了對吧?不用隱瞞了。....但是呢。如果是關於創作的話,我絕對要比佐藤前輩更加上手的。請你先弄清楚這一點。”


    那長長的一段話,具有如此的壓迫力,以至我不禁連連點頭。


    然後,山崎放鬆了下來。


    “....不,一想起班上的那些蠢貨的事情,就漸漸平靜不下來了。像那種隻會用嘴說的家夥是最讓人生的。明明什麽都做不了,還要聚在一起。”


    看來我的事情,刺激到了他關於學校生活的心結啊。還是讓他喝杯咖啡,令其安定下來吧。


    從散落在地板上的雜物中,撿起幾個沒有使用過的紙杯,再用放置在壁櫥中的熱水瓶注入熱水。又在床底下翻出了廉價包的煎餅。


    我們就一邊吃著煎餅,一邊喝著咖啡。


    稍微喘過氣來了後,山崎回到了正題。


    “那麽,我們現在就來考慮一下具體的問題吧。做音樂――這對感覺和技術的要求非常高,所以佐藤前輩是不可能的。做程序――你對數學很不在行吧?所以,不可能。繪畫――也,是不可能的呢。因為我曾看過一次佐藤前輩的畫。所以漫畫也是不可能的了。再來就是――”


    山崎坐在那裏拍了一下膝蓋。


    “佐藤前輩,你不是文學部的社員嗎!”


    “....所以?”


    “寫小說啊小說!”


    我皺了皺眉頭。


    “我才不要呢。我,除了初中時看過作文書以外,從來沒寫過長的文章。而且,小說這種東西,無聊的不行了――”


    這時山崎又盯著我了。鼻裏喘著粗氣。小聲地說著“....你給我差不多點呀”


    我感到了陣陣寒意,於是趕快改換了話題。


    “――說,說起來山崎君,你,在學校都做些什麽?果然是做動畫?或是給賽璐珞畫上色?”


    山崎搖起頭來。


    “就夜動畫裏麵來說,是有很多係的。而我就讀的是遊戲製作人係”


    ――遊戲製作人?


    聽到這個單詞,我禁不住興奮起來。


    遊戲製作人,很響亮的名詞。那是當今最尖端的職業了。是現代的時髦職業。在校學生所憧憬的職業中,排第一的。


    先在腦海中浮現出的影像是,由“朗伯基尼康塔克”(朗伯基尼是汽車公司名)接送的業內人士。享受著銀座高級俱樂部的接待,接受著獵頭公司的鈔票,開發的超人氣軟件被爭相購買。而那些壞高中生,會從小學生手中搶奪搶手的軟件,還被六點檔新聞報道出來,所以,遊戲製作人都是大富翁。


    高薪呀,年收入一億!太帥了!


    最棒了!


    我一口氣喝光杯子裏的咖啡,握住山崎的手說。


    “我們一起為成為遊戲製作人而努力吧!”


    *


    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了。山崎喝著第十杯速溶咖啡。


    我因為肚子餓,泡起了杯麵。山崎生氣了。


    “不要隨意的消耗別人的食物啊!”


    我一邊低下頭,一邊往麵裏撒胡椒粉。


    我吃著杯麵的同時,山崎訥訥地開始敘說。


    “對於外行人來說,做遊戲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


    “現代遊戲說起來,就是綜合的藝術。需要將各種各樣的專門技術結合起來共同合作,才能完成像樣的遊戲。而佐藤前輩這樣的人,根本就沒什麽用。”


    “隻一段時間不見,口吻就變得這麽的自大啊――雖然有幾次都想說出來,但是仔細想想,這家夥從以前開始就非常的自大。”


    沒錯。這家夥,雖然很弱小,但是不論對誰他都是想到什麽說什麽的。


    比如像“你是笨蛋嗎!”“躲遠點”這樣的話,對著同學他也能直接說出來。所以他才會被人欺負。真是自作自受。


    雖然對著我口上還很謹慎,但是在他已經知道了我其實是無職中退的家裏蹲的現在,離直接叫我“廢柴”把我當傻瓜的日子,看來已經不遠了。


    ——但是,即使那樣也無所謂。總之我,必須得成為遊戲製作人。必須要成為業內人士。所以拜托你了山崎君。


    “這樣拜托讓我很為難呀。不管佐藤前輩怎麽拜托,這世界上還是有不論怎樣都做不到的事情的。”


    “所以要想想辦法――”


    “而且呢,抱著為了讓女孩子尊敬,這種愚蠢的動機開始做事的話,是持續不了多長時間的喲。肯定會馬上就沒有幹勁的。”


    “不會有那種事情的。我是很認真的!認真的都沸騰起來了!”


    “明天還要上課。我要睡了。”


    “我並不是僅僅想讓小岬尊敬啦!如果能成為遊戲製作人的話,不是就可以擺脫家裏蹲了嗎!”


    “不可能的!”


    “沒有什麽不可能!”


    “不行的”


    “沒什麽不行的――”


    之後的一個小時,我一直在懇求。


    用勸的,用騙的,用吼的,在說了“在你上學的時候播放的動畫,我都會幫你錄下來的。插播的廣告也會幫你剪掉。”以後――山崎讓步了。


    “....佐藤前輩,你確實是認真的吧”


    那是非常認真的聲音。


    “啊,啊啊。我是認真的。誠心誠意的”


    “這樣的話――能讓佐藤前輩成為遊戲製作人的方


    法,就隻有一個。但是――”


    “但是?”


    “那是沾滿鮮血的道路。是不管什麽時候都很艱難困苦,誰都會想要逃走的方法。對佐藤前輩這樣的普通人來說――”


    山崎的表情非常非常的嚴峻,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但是――我已經決定了。


    我要做。


    “....不管怎樣我都要做。”


    “真的嗎?”


    我點頭了。


    “絕對的喲?中途可不能說‘不-幹了’的喲”


    我再一次狠狠的點了點頭。


    山崎為自己倒了第十一杯咖啡,我也一口氣吃完了第二杯杯麵。


    “我明白了佐藤前輩。那麽就來說吧。我來給你講講我的計劃。”


    山崎探起身子,低聲地對我說。


    “好了嗎?如今的遊戲,規模是非常大的。需要有大量的數據和縝密的程序設計,那是我們這樣的新手絕對做不出來的。充其量也就隻能做些像過去的fc上的(任天堂公司的第一代8位元家用遊戲機,即紅白機)程度的遊戲。但是那樣根本就稱不上是遊戲製作人。”


    “那該怎麽辦――”


    我正要插話,就被山崎打斷了。


    “請好好聽。....海是有方法的喲。既沒有預算,也沒有同伴,隻有非常有限的一些資源――即時是在這麽艱苦的條件下,也是有辦法的喲。即不需要編寫像樣的程序,也不需要準備動聽的音樂,隻需要五十張左右的cg和一本小說份的劇本,這樣就能ok的遊戲是存在的!”


    山崎的聲音,現在充滿了激情。


    “那,那是什麽類型?”我的聲音也開始變得狂熱起來。


    “程序,就借用免費遊戲用的編譯器。音樂就從免費的素材cd中抓取。然後cg就由我來畫。佐藤前輩就負責劇本。”


    ――劇本?啊啊,反正差不多就是“主人公出發去救被惡人抓去的公主”這樣的感覺吧,隨便寫寫就差不多了吧?


    “啊啊,遊戲的劇本這種東西,要多少我就寫多少!.....那麽,遊戲的類型是?”


    “做得到嗎佐藤前輩!”山崎拍著我的肩膀。


    “好,做吧山崎君。我們二人來做遊戲吧!所以遊戲的類型是什麽啊?”


    “cg和劇本好的話,我們就會變得有名起來。慢慢的就會成為專業級。用同人來賺一筆的話,就能成立公司了。”


    “噢噢,公司!那真是厲害呀山崎君。你做社長。我就坐副社長!...所以遊戲的類型是?”


    “做嗎?佐藤前輩”


    “....啊啊,做呀”


    “都到這一步了,後麵可不能回頭了喲”


    “你很煩呀”


    “那麽,我們來握手吧。向著明天,我們衝吧!”


    山崎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們是同事”


    “所以,遊戲的類型是?”


    “我們是同伴!”


    “遊戲的類型?”


    “我們是創作者!”


    “....所以,我在問你遊戲的類型是?”


    麵對這我問了多次都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終於山崎挺起胸膛回答了。


    “是成人遊戲!”


    ....誰,快來救救我。


    *


    就在我搖搖晃晃要返回自己的房間的時候,山崎拉住了我。


    “這些是資料。請盡早,把這些都先看一下。把這個數量的遊戲玩完的話,你就能了解業界的傾向了。”


    說著,他把三十份遊戲交到我手裏。


    遊戲包裝盒上大量使用著“欺侮”“濕潤”“虐待”“淫亂”“捆綁”“學園”“監禁”“淩辱”“鬼畜”“純愛”“調教”“冒險”等平常幾乎不用的字眼。


    我都想哭了。可是山崎在笑。


    “都是十八歲以下禁止購買的遊戲喲。成人遊戲喲。就是說這才是真正的成人遊戲喲。成人遊戲,已經是我們剩下的最後一條道路了。利用成人遊戲來成為創作者吧。利用成人遊戲讓班上的那些家夥瞧瞧我的厲害。利用成人遊戲成為億萬富翁吧。利用成人遊戲飛向世界吧。利用成人遊戲進入好萊塢吧。利用成人遊戲獲得文化勳章吧。成人遊戲諾貝爾獎――”


    他的笑容是那麽的歡快那麽的燦爛,說著“不幹了”逃跑的氣氛,已經完全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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