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爺“哼”一聲:“從郭高顏一出生,李文晨就寫了信給我說郭高顏是他的女兒,之後要挾我無數……我問他是否為你著想過,他已經成了惡魔,他隻想利用你來換錢,我去調查過,李文晨嗜酒好賭,騙去的錢都花光了,後來在群毆中死了。”


    “什麽,什麽?李郎說他隻想用我來賺錢?這不對啊,他曾經說對我至死不渝,不管我在何處他都會祈禱我福祿壽不缺的,他說會永遠在心中存著我,直到天荒地老……”曆經蠶桑的大夫人也還信這種蒙騙少女的鬼話。


    現在卻不得不承認事實的可笑了,可她仍然是僥幸著持一絲希望負隅頑抗問道:“老爺你在騙我吧?”


    “要不我把那一疊信拿出來給你看吧,都是李文晨的字跡,你應該認得,上麵還有你和他偷情時說過的話,還寫了你身上的痔和胎記,清清楚楚,都是為了要挾我向我索要錢財,我也曾問他是否要把郭高顏給帶走,”郭老爺可笑地說出來:“李文晨就是個十足的騙子,他對你無情,對他的親生女兒郭高顏也無情,說不想要這個累贅,讓我幫他養著,還說等郭高顏長大後做我的妾侍都隨我的意,但是要我給他錢。他唯一要的就是錢!”


    大夫人的精神支柱完全崩潰,一個是愛女郭高顏,另一個是她自認為相戀一生的李文晨,都死了,而且都是那麽地羞於啟齒。


    大夫人隻有囔囔道:“曾經我爹說李文晨不是個好男子,不適宜做夫君,我以為我爹嫌棄李文晨窮,但沒想李文晨不但是窮,卻是這般地沒誌氣,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生存。”


    郭老爺不屑道:“穆合瑾,我猜你一直在等著李文晨學業有成問鼎廟堂,然後迎娶你吧?錯了,李文晨參加鄉試幾次失敗後就徹底變了,變成我說的那樣了。”


    大夫人穆合瑾與郭老爺郭正南相處日久,聽得出郭正南所說真假,所以也不必去驗證他所說了。


    目前,大夫人處於一片糟亂中,不知何去何從,自己在郭家處心積慮苦心孤詣寤寐思之的到底是為了什麽?現在鎖得到的一切又是為了誰?愛女郭高顏死了,曾經以為的郎君李文晨是那樣品格的人,也死了,那穆合瑾還有什麽支柱?


    郭老爺留下話:郭高顏依然是我郭家的三小姐,這點不會變。


    這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可是這對大夫人來說算什麽呢?人都已經死了,還要這名分幹什麽?


    三天過去,三小姐郭高顏的棺槨出殯了,還是郭啟勳和五少郭啟桐走在前麵,一個端著排位,一個舉著白旗——晦氣事。


    他們也算是為三小姐郭高顏做了最後一點事了吧,以後對大夫人穆合瑾,那就無關三小姐了。


    葬禮過去了,郭家一切回歸原態,似乎已經沒人記得這幾天之前是大夫人的生辰,那時她還喜氣洋洋的,可一轉眼。


    世事難料啊。


    郭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也各自和離了,之後回到郭府了,郭老爺還要操心她們的婚事,這回兩位小姐出嫁可沒那麽容易了,但這兩位小姐行得正坐得直,是不怕找不到夫家的。


    隻是,還有更遭的事——大夫人穆合瑾的父親,也就是穆老爺,聽說了郭家除了這等事,三個外孫女都沒得好下場,兩個淚流滿麵,一個死了,那穆老爺在這秋老虎季節裏怎受得了這刺激?一命嗚呼了。


    郭啟勳奉命去穆家吊唁,不管在身份上還是感情上,郭啟勳都是穆老爺心中的親外孫,曾經小時候,從小到大,郭啟勳就一直喜歡嚷著“去外公外婆家裏”。雖然不是嫡親的,但穆老爺對郭啟勳的愛就是真實的。


    穆老爺還對穆合瑾說過:以後你就是啟勳的嫡母,將來啟勳會孝順你,你沒有兒子也沒關係。


    隻是,穆合瑾沒有聽從穆老爺的話,而是反駁道:“爹,你對你的三個嫡親的外孫女都不如郭啟勳好啊。”


    結果證明,穆老爺的眼光和作法是沒錯的,隻怪穆合瑾沒有聽從穆老爺所說,現在要反過來按照穆老爺所說的去做嗎?


    遲了。


    賈雲岫也跟著郭啟勳去了穆家,感覺這是一個大家族,商賈大家族,就類似郭家一樣,隻是穆家比郭家小一個層次罷了,估計這其中的爾虞我詐黨同排異也是那樣吧。


    現在心情最糟糕者就是大夫人穆合瑾了,她散女散父,且這都是因她而起,她的兄弟都把這氣憤惱怒撒潑在她身上,咒罵不停。穆合瑾一句話不回,都忍著,因為這確實就是她的錯,她認了。但以後……


    郭府,二少郭啟誠的永和園。


    郭啟勳賈雲岫夫妻兩來了,受二少夫妻的邀請來的,主要是為了四小姐郭淺幽的事。


    四小姐郭淺幽是二少郭啟誠的同父同母的妹妹,對她格外照顧,自從二少郭啟誠發現四小姐郭淺幽被那畜生姐夫欺騙的時候,二少就把四小姐給“軟禁”在了永和園裏了,以免四小姐失了貞潔,這樣不值得。


    現在,那兩個牲畜姐夫的真實麵目暴露,四小姐郭淺幽也哭個不停:“我錯了,我不該對二姐夫抱期望的。現在想來,以前那些所謂的情竇初開都是可笑至極。”


    二少郭啟誠現在是長兄為父了:“嗯,知道錯了就好,還好你沒有陷進去。”


    二少奶奶就溫柔許多:“淺幽,你別太難過,你看你沒有像郭高顏那樣慘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以後開始新的人生,有哥哥嫂嫂為你做主,你什麽都不用怕。”


    這話說得有點過頭了,如果四小姐靠二少郭啟誠這個莽撞二哥來做主,那還不如靠她的五弟郭啟桐來做主呢。


    四小姐郭淺幽連連點頭:“嗯,我知道。”


    賈雲岫也安慰她:“淺幽,誰一生不會經曆挫折坎坷啊?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不要去想,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嗯,是的,”四小姐郭淺幽點頭不止:“那次要謝謝雲岫嫂嫂和鹹宜嫂嫂,若不是你們,恐怕我今日就會像那郭高顏一樣步入死亡之路了。”


    話也過頭了,三小姐郭高顏之死並不僅僅是因為她遭到兩個姐夫的欺騙玩弄大了肚子,而是倒貼也沒人要,這些事加起來才讓三小姐郭高顏崩潰地自盡了。


    如果四小姐郭淺幽也被玩弄成三小姐那樣,那四小姐郭淺幽還是有人要的,隻是恐怕那時四小姐郭淺幽會過不了她自己這一關,也會自了。


    這些都是不會發生的事了,說來無用。現在開心的是四小姐郭淺幽可以擺脫以前的不開心,進入她的全新的命運了,且看以後她能走得如何了。


    今日有些奇怪的就是郭啟勳,他一句話沒說,除了一些打招呼的話之外,一方麵是覺得他不必說什麽了,因為四小姐郭淺幽已經從沼澤泥淖漩渦中爬出來了,不須郭啟勳再多言,另外一方麵——賈雲岫知道,郭啟勳不高興。


    回到了郭啟勳的永曆園。


    夫妻討論還未開始,就覺得屋子裏被一股沉悶抑鬱給充斥著,散不出去,堵在裏麵很難受。


    郭啟勳實在不想說出,賈雲岫也不想問,那件事確實不好說。


    可是不說出來的話就這麽堵著嗎?


    郭啟勳沒有停滯多久就開始問了,背對著賈雲岫:“我沒有記錯,那個時候我們還住在中生堂裏,你跑過來跟我說兩個姐夫品行不好,對郭淺幽都有調戲之心,而郭淺幽不懂事,恐怕被他們玩弄。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時你就知道郭高顏也被被兩個姐夫迷惑了,可是你卻沒有對我說。”


    賈雲岫沒回答,默認了。郭啟勳繼續問著:“如果那時候你把這件事告訴我了,或許今日郭高顏就不會死。雲岫,我知道你恨大夫人,但是三妹郭高顏是無辜的,縱使她有再多的錯,那也是大夫人教導五方啊。可你為何……”


    “你是覺得我沒有把三妹郭高顏迷戀兩個姐夫的事情告訴你對嗎?”賈雲岫這次打斷郭啟勳的話直接道:“可是你不記得你那時是怎樣的頹唐淪喪懦弱了?我那時將四妹郭淺幽的事告訴你,可你做了什麽去保護四妹嗎?結果還是靠二弟啟誠夫婦兩來保護四妹不受傷害。”


    郭啟勳低頭回想以前的自己,確實如賈雲岫所說,對於四小姐郭淺幽的事也沒做出什麽積極的行動,那……


    賈雲岫很委屈:“啟勳你這麽說無非就是想說我那個時候對大夫人憤恨轉移到了三妹郭高顏身上了,所以不把三妹的事情告訴你。我是這麽想過,因為嫁入郭府後,我受的苦太多,從穆蘆穆葦姐妹給我製造的一路顛簸,還有我那第一胎死去的女兒,都是大夫人在背後一手操縱的。大夫人不僅對我這般毒辣,對你也是不擇手段地奪取權力,可你那時鑽牛角尖,不肯承認這個事實,我隻是你的妻子,郭家大少奶奶,名分再高也沒用啊,什麽都得忍著。我沒法與大夫人正麵相抗,就隻有看著大夫人倒黴來泄憤了。再說,三妹郭高顏的作為也確實可惡!”


    賈雲岫激動憤慨地說不下去了,郭啟勳回頭看著淚拆兩行的賈雲岫,見她義憤填膺:“我真的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啊,否則我一定在當時就指出來。可我當時也害怕啊,害怕三妹郭高顏說我在汙蔑她,害怕大夫人以此為理由做文章,害怕,無數個害怕,那都是因為沒有你支持我!”


    很重的一句話從賈雲岫細弱的喉嚨裏吼出來,字字敲擊著郭啟勳的心靈伸出的心門,直到全部打開,認可了賈雲岫的話。


    賈雲岫受不住這樣的對話了,太難過太刺激太心痛憤懣,她必須去讓自己開心起來,瞬時音語低下來了,喘息平穩了:“就此了,我的理由就這樣,隨你怎麽說我品性不佳。”


    隨後賈雲岫走開去隔壁屋子檢查三個兒子的情況,看看老大郭辰和老二郭檸是不是又在打架,看看才幾個月的郭佑是不是要喂奶了。


    立刻回複了母愛的慈笑和嚴厲並存,都如她所想:五歲的郭辰和四歲的郭檸已經是“每日一鬥”了,鬥了好,好了鬥,打屁股也無法停止他們的爭鬥。


    還未滿周歲的小郭佑在哇哇哭著要吃奶,可那兩個哥哥郭辰和郭檸才不管,依舊再打架。


    賈雲岫抱著小郭佑喂奶,一邊去吼郭辰和郭檸,他們乖了一會,又打了起來,賈雲岫繼續吼,結果把懷裏喝奶的郭佑給吼哭了。


    這下就忙壞了,一邊要製止那兩個吵架的兒子,一邊要哄這個還不會說話的繈褓中的兒子,累的不可開交。


    雖如此,賈雲岫也不會完全讓下人去解決這三個兒子的事,她覺得孩子必須要父母的嚴格教育和慈祥愛護才行,這是外人替代不了的,所以經常是把照顧孩子的事一個人獨自攬下了。


    郭啟勳看著忙不停的賈雲岫,心裏愧疚難當,確實是自己以前太迷糊了,以至於雲岫沒了依靠,失去了方向。


    不用細想,假如曾經賈雲岫把三小姐郭高顏迷戀兩個姐夫的事情告訴大夫人,那結果會是如何呢?大夫人穆合瑾是容不得別人說郭高顏的半點不是。


    若真的那樣了,賈雲岫肯定沒好果子吃。可是,如果那時候郭啟勳肯站出來說兩個姐夫的不是,那情況就大不一樣,至少不會讓三小姐郭高顏的肚子被弄大了,也不會導致三小姐鮮花早落。


    其實是郭啟勳的錯,可今日郭啟勳還一直說賈雲岫的不對。


    和好吧,雲岫不是那麽愛計較的人,隻要一兩句話,一兩件事就可讓她喜逐顏開了。


    郭啟勳走過去,沒有說那些令人不開心的話了,而是說著家裏的事:“雲岫,你專心給郭佑喂奶,我來教訓郭辰和郭檸這倆小子。隻有做爹的才能鎮得住他們。”


    說著,郭辰和郭檸開始挨打了。


    賈雲岫就安心不少,可以騰出手來專職照顧小郭佑了。


    沒有“對不起”,沒有“沒關係”,隻是夫妻和諧地笑著,拈花一般,什麽都體現在心裏了,散播在臉上了,都看得到聽得到聞得到,屋裏那濃厚的悶氣已經隨著兒子的哭聲“我再也不打架了”,還有郭啟勳賈雲岫相視淺笑而全部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人的樂趣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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