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郭啟勳的戰事在那次之後逐日見長,風生水起,這讓賈雲岫心裏對許錦元的愧疚感也少了些:許錦元,我和郭啟勳都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以後不會虧待你的。


    日子一天天過,在賈雲岫看來是度日如年,沒有郭啟勳在身邊就是這樣。


    捱到了十月,是郭啟勳戰事最重的時候,賈雲岫每日會郭啟勳祈禱:老天,讓啟勳戰戰得勝,早日評定江南。


    還有一事,那就是許錦元嘍,十月是她生產的日子,她也沒閑著,得空就來找賈雲岫。


    這不,今日就來了,劈頭蓋臉就是:“賈雲岫,我知道你父親是朝廷的禮部右侍郎,所以當初啟勳的爹選你嫁給啟勳。那時啟勳並不喜歡你,而是穆蘆,可你卻搶了穆蘆應得的位置!”


    賈雲岫平靜鎮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初我家並不同意我嫁給郭家,可是郭家憑財力和兵力將我往北方競選太子妃的馬車給攬下了。對了,那時就是啟勳攔下了我的馬車,我就這樣嫁給了啟勳成了郭家的大少奶奶了。不管啟勳那時是否喜歡穆蘆,我沒有搶穆蘆的位置。隻能說啟勳的爹不讚成啟勳娶穆蘆為妻罷了。”


    許錦元句句逼人:“那你是憑什麽占據啟勳妻子之位的?這原本是穆蘆的吧?”


    “說占據不對吧?”賈雲岫忍耐地夠多了,今天就要好好給許錦元講講道理:“郭家以六禮之尊娶我進門,我是啟勳名正言順的妻子。要是說啟勳最初喜歡的是穆蘆,那穆蘆為何到現在還是個妾侍?啟勳幾年不曾見她了。你可知?穆蘆有能耐的話就會把這妻子之位搶走,可是這在於啟勳的選擇,啟勳選了我,就是這樣。”


    許錦元不滿意這答案,她還是認為:“賈雲岫你的出身比穆蘆高許多,也遠高於我。可是我要告訴你,隻有我才能幫助啟勳,成為啟勳的左膀右臂!你聽著,我在郭家可以做啟勳的小女子,在戰場上可以為啟勳當前鋒官。而你。”


    許錦元昂高了頭:“你能幫啟勳做什麽?”


    賈雲岫覺得許錦元簡直可笑至極,都不想去回答這個問題了,不過看在許錦元還不懂大家族險惡的份上,看在自己曾利用許錦元的份上,賈雲岫還是回答了她:“許錦元,你在戰場上幫啟勳殺敵,是巾幗英雄,可是幫啟勳殺敵的人那麽多,其實並不缺你一個。你看你現在回郭府養胎快十個月了,可啟勳的戰事絲毫沒有因為你不在他身邊而受影響。”


    一句話將許錦元的戰場功績給說得可有可無,許錦元自以為豪的巾幗英雄形象就此崩塌。氣場強大的許錦元一時間沒了話反擊了。


    賈雲岫還要將許錦元的心思完全扭轉過來,將她自以為是了不得的思想給轉正了:“你問我能為啟勳做什麽是嗎?先看看你自己能為啟勳做的就是戰場殺敵吧?在看我,管理整個郭府一百多口人,財務房、人事房、冰庫、柴火房、牢房、浣衣房,每天都有不同的事繁瑣著。這還算簡單的,還有,為啟勳的前線準備糧草軍餉,你以為這很簡單吧?以為郭家的財力完全可以解決這些,但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我和孩子們都要節衣縮食,所有女眷都要製作軍服來支援前線。還有郭家的生意,我不僅要和買家賣家談生意,還要和啟勳的叔父們談論收入分成等等。這些,都是我嫁給啟勳後一點點學著的。你都會嗎?”


    賈雲岫凝視著許錦元已經無處安放的眼神了。


    看許錦元是真的辯論不過了,不對,應該說許錦元是沒有十足的底氣來和賈雲岫叫板,但聽賈雲岫說道:“我為啟勳所做的,你都不會!”


    到此,許錦元的驕傲已經徹底坍塌,賈雲岫也意識到了,本來賈雲岫還想說“現在是亂世,你可以幫啟勳征戰,可亂世一結束,你還有什麽作用”,這話狠毒,但是不毒一點怎麽可以殺殺許錦元的銳氣呢?


    隻是這個許錦元似乎是經不起賈雲岫這麽一說,呆呆地往後退,嘴裏囔囔念著:“原來我對啟勳來說,什麽都不是。”


    賈雲岫覺得許錦元不對勁,就對折紅下令:“折紅。”


    折紅令兩個丫鬟注意一下許錦元。許錦元這就往後一倒,暈了。這下還不是忙壞了賈雲岫——許錦元是要分娩了。


    許錦元生產倒是很順利,出人意料,她第一胎比普通女子的第一胎要順的多,可能是因為她常年鍛煉身體的緣故。


    但許錦元的心情並不怎麽樣,隻是看著自己生的男孩笑了笑,之後表情再沒變過——癡癡愣愣地。


    任憑孩子餓地哭地很大聲,許錦元也一點不理會。


    賈雲岫可沒見過這種情況,她嚇壞了,要是許錦元有個什麽事,那還不是自己照顧不周?


    算了,趕緊去找奶娘吧。不過暫時,賈雲岫可以給這個男孩喂奶。


    老夫人田氏過來看望許錦元,田氏有經驗:有些女子心裏脆弱,生了孩子後不但沒有欣喜卻是憂鬱,別看許錦元能上戰場殺敵,但她內心卻並不如其他女子,還不及雲岫的十分之一。


    田氏說得也八九不離十,隻是沒有個專業的名詞來概括——產後抑鬱症。


    賈雲岫首先是以為許錦元的心情急劇變化是因為自己的關係,但田氏告訴她:“許錦元這麽不開心是因為她離開戰場太久,養胎期間也不見啟勳,所以她你拿過。唉,這孩子,其實我年輕的時候懷著啟勳,啟勳的爹也在旁,但他日日夜夜地不在家,我也是將啟勳生下來自己撫養著啊。也不見這怪病。”


    田氏一邊歎著一邊給許錦元整理一些孕婦的衣物。


    賈雲岫想要讓許錦元開心一下,就對她說:“許錦元,你生下了男孩,我現在寫信給啟勳,他一定特別開心,會打好幾個勝仗,那都是你帶給他的福氣和幸運。”


    “謝謝雲岫姐姐。”許錦元終於說了一句很有禮貌的話,不過這已經不是平日那個朝氣蓬勃的她了。


    賈雲岫一時想不到辦法,先寫信再說吧。之後安排了幾個腦子靈活的丫鬟和兩個說說笑笑的奶娘來,希望給許錦元帶來點快活的氣憤,也給那個新生的男孩一些愉快的氣息。


    可是許錦元卻是每天一發脾氣,對她的丫鬟和奶娘喊道:滾!


    賈雲岫和田氏都操碎了腦筋。不過這時郭啟勳的回信來了,賈雲岫念給許錦元聽,重點是:謝謝你,許錦元,孩子取名是郭蕩。


    許錦元特別在乎這封信和這個名字,念著:“郭蕩?是飄蕩的那個蕩嗎?怎麽這麽難聽?而且意思也不好,以後我的孩子一生就飄飄蕩蕩嗎?”


    真是的,許錦元明明是沒有念書的,卻懂得“滌蕩”這個很少用的詞。


    賈雲岫得為她解釋:“錦元,你錯解了啟勳的意思了,他怎麽希望郭蕩的一生不好走呢。隻是因為他現在戰場上是顛簸跌宕的,所以給你的孩子取‘郭蕩’這個名,其實啟勳是用了‘滌蕩’這個詞的意思,就是飄逸灑脫。啟勳希望郭蕩將來一生性子飄逸灑脫,過得自由自在,你不喜歡嗎?要是覺得我說得不對,那就去請教先生,看看是不是這個意思。”


    許錦元心情好了一些了,整日念著“郭蕩”這個名字,也肯喂奶了,隻是她不開心,沒胃口,奶水少,所以還是得靠奶娘。


    賈雲岫早就想到許錦元十個外強中幹的人,可是沒想到她這麽經不起打擊。但現在戰場上,不能讓郭啟勳的軍隊知道此事,因為隊伍中很多將領都對許錦元是敬佩的,而且許錦元的父親也還在呢,不能然郭啟勳和許將軍的關係鬧僵。


    所以賈雲岫在回信中所說是:許錦元母子一切安好,隻待孩子大些,許錦元可重新回戰場。


    暫時先過了這一關吧,以後呢,隨著時間推移,軍隊中人越來越多,他們會逐漸忘了許錦元的。


    現在賈雲岫鎖擔心的就是小郭蕩會隨著許錦元的性子變化而高興不起來。那就這樣吧,以後要是許錦元對小郭蕩不好,就把郭蕩送給二少夫婦撫養一陣子,反正二少夫婦已經有了三個女兒,盼著有個兒子來帶點陽氣呢。


    等些日子,一等就是一年,賈雲岫的新生女兒郭嫣都過了一歲半了,郭啟勳也沒有履行諾言回來給女兒過周歲。


    賈雲岫能理解郭啟勳的處境身不由己,隻是郭啟勳這隨意許諾的習慣還是沒改,讓賈雲岫和不知事的小郭嫣空歡喜一場。


    但郭啟勳的付出也帶了成就——整個江南平定了,大慶國的皇帝鹹奉帝艾其偉宣郭啟勳賈雲岫夫婦進攻麵聖,帶全家。


    此時的大慶國是遷都了的,從北方青州遷都到了江南的菀州。


    郭啟勳和賈雲岫這時去麵聖也不用走太遠,隻要過了兩個州就到了。


    菀州是江南的風景秀媚之地,此處原本就是大慶皇帝的行宮,現在是皇宮了,不知北方的正宮被糟蹋成什麽樣了。


    郭啟勳和賈雲岫恭恭敬敬地走向這個行宮,尤其是郭啟勳特別激動:“我郭家終於有一日可以光宗耀祖地麵聖了。”郭啟勳對早已不在世的父親喊著:“爹,你看到了,我郭家不再是海寇海盜了,我帶領郭家軍隊平定了江南,皇上要召見我。”


    賈雲岫看郭啟勳這麽激動,就說了個玩笑來笑話:“啟勳,以後我回娘家的時候,我爹一定會對你一番誇詞,到時會說得你頭暈耳鳴的。”


    “雲岫到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笑啊?”


    “啟勳不要這麽緊張,看你都出汗了。”


    ……


    爬上一排丹墀,來到正宮,對郭啟勳賈雲岫來說,那就是皇宮一樣。


    鹹奉帝已經坐在龍椅上了,兩排文武大臣站好了,不過這其中沒有賈雲岫父親,賈雲岫的父親還不夠資格站在廟堂議事。


    賈雲岫感歎:皇上,你的臣民都過著什麽日子你知道嗎?可你的儀仗是一點不差啊。


    郭啟勳和賈雲岫跪下,手高舉過頭頂,然後頭磕地。


    “草民郭啟勳攜內人賈氏和長子次子參見皇上”


    “民婦見過皇上”


    之後是一直跪著,上身直立著,手平著舉過頭頂,一直等到鹹奉帝允許他們平身。


    “這位就是郭將軍的妻子賈雲岫啊?”誰也沒料到鹹奉帝先說的是有關於賈雲岫的話,而對郭啟勳的評定江南功績放在一邊了。


    賈雲岫和郭啟勳都已經將手放好,站立起來,郭啟勳回答:“正是草民的內人賈氏雲岫。”


    鹹奉帝看了又看,最終是將目光和注意力都轉移到政事上來:“郭啟勳平定江南有功,想要什麽賞賜啊?”


    廢話,郭家富得流油,比你這個擺闊的窮皇帝要好多了,現在郭啟勳想要的就是一個正名:不是倭寇和海盜,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


    不過在這之前,郭啟勳還有更遠大的誌向:“為大慶評定江南草寇是義不容辭的事,無須獎勵。草民願意為大慶驅逐北方賊寇和外敵!望皇上準許。”


    鹹奉帝自然是同意了:“好,準了。”


    不過呢,鹹奉帝還想到了一層,郭啟勳也想到了:“皇上,草民願帶領草民的部隊和大慶的軍隊共同北伐!”


    此話一出,朝廷就炸開鍋了,對於這事的意見是一半一半:有的讚成,有的反對,爭論不休。


    郭啟勳向鹹奉帝講述情況:“皇上,雖然江南評定了,但是僅僅憑借長江天險無法禦敵,隻有將北方賊寇平息,將外敵趕出,才可班師回青州,還我大慶河山啊。”


    賈雲岫真為郭啟勳急了:你這麽急著跟皇上要軍隊做什麽?這隻會讓眾多臣子認為你有野心。現在皇上也沒辦法了,他自然會將兵符交給你,你等那麽一會不行啊?


    可惜賈雲岫對朝野之事隻限於書本,還從未見過真正的朝廷爭鬥,所以沒法事先預料這些,所以也沒能事先提醒郭啟勳。


    鹹奉帝呢,對現在的狀況不是不知,縱觀朝野,他就隻能依靠郭啟勳來回複大慶河山了,於是就下令道:“朕就冊封郭啟勳為護城王,賈雲岫為護城王王妃,授予一品夫人以上的裝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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