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馭承不想自己走後,景韻芸活在仇恨裏,失算也罷,命也罷,這一切蕭馭承都不想再計較,隻希望景韻芸和景塵母女一生平安。


    “韻芸,你趕緊隨延譽離宮吧,二弟收到消息很快就會趕來,到時候出宮就難了,你也不要想著報仇,好好照顧塵兒。”蕭馭承宛若臨時遺言,細細囑咐景韻芸。


    景延譽深深看眼蕭馭承,強硬的拉走景韻芸,鄭重的向蕭馭承保證道:“我一定會保住阿姊和塵兒周全。”


    “不……”景韻芸似若癲狂,她不願意離開蕭馭承,她不願意承受沒有蕭馭承的歲月。


    景延譽沒有辦法,隻能手刀砍向景韻芸的後頸,確定人暈過去,直接扛在身上,叫手下撤退。


    蕭琦得到消息時,景延譽帶著景韻芸已經從皇宮離開,氣得蕭琦直接就踢向跪倒在地的統領,口中大罵道:“你這個廢物,整個皇宮都是你的兵馬,你居然還攔不住個景延譽,本王要你有何用。”


    易之從旁勸說,內心升起絲絲不滿,看著內殿氣若遊絲的蕭馭承,心中一陣歎息,蕭馭承的確是位愛民如子的明君,那蕭琦呢?他真的可以善待這個天下嗎?


    景延譽派人將景韻芸送回景府安置,自己親自出城將葉知秋和景塵接回景府,命令府內侍衛們嚴陣以待,暗衛也加強監視。


    蕭琦在蕭馭承床榻前,用一種非常厭惡的眼光看著如今垂死掙紮的蕭馭承,內心燃起一股扭曲的快感,當年父皇處處疼愛讚賞蕭馭承,連名字都取得是寓意繼承大統,蕭琦怎能不恨,憑什麽他要受盡冷落。


    “如今景延譽回城,易之有何計策?”


    在其位,謀其事,如今易之和蕭琦綁在同一條船上,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為蕭琦出謀劃策,易之比個殺的動作,說道:“如今朝中情勢大好,趁景將軍和三王爺不敢輕舉妄動,不如來個先斬後奏,取而代之。”


    “你是說……”蕭琦瞥眼床榻上的蕭馭承,露出一股笑意,“這主意甚好,就這麽辦。”


    第二日早朝,景延譽回都城必定要在朝中匯報,哪知卻看到蕭琦一身縞素,抱著一樽牌位,滿眼通紅的站於大殿之上。


    顧丞相手拿聖旨,蕭馭承身邊伺候的貼身太監慘白的站於一旁,蕭琦雙膝跪下,高舉牌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二王爺蕭琦,品才兼備,憂國憂民,故朕亡後,由其繼承大統,欽此。”顧丞相麵無表情的念完詔書,便退至一旁,不在說話。


    滿朝文武接二連三的跪下,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琦拂袖而起,眼中是隱而不下的狂喜,景延譽冷笑一聲,與蕭欽煜對看一眼,遂跪膝符合道。


    蕭琦一登大統,便迫不及待的大改朝政,朝中官員也變動的厲害,蕭欽煜與景延譽身份特殊,蕭琦一時之間動不了手,便明升暗貶,將其二人遠離朝堂。


    景韻芸在府中聽聞蕭馭承駕崩之事,整個人一夜白頭,芳華退去,心如枯骨,景延譽瞧見人成這樣,很是心疼,叫著景塵陪著,望景韻芸能重新振作起來。


    因為朝中動亂,景延譽大部分時間都要忙著和蕭欽煜策劃,葉知秋便和景塵整日陪著景韻芸,這一日,景韻芸突然出口說道:“原以為他走後,我心中便隻存為他複仇的念頭,可當他真的走後,我才知曉,心如死灰,什麽事再也提不上心。”


    “皇後娘娘,皇上必然是希望你能安穩的過完一生。”


    景韻芸突然笑起來,有些遏製不住,眼中被悲傷傾覆,“蕭琦那個亂臣賊子說帝後同去,我早已不存活於世,或者我真隨他而去,也是幸事一件。”


    “延譽定然會為皇後娘娘正名,還請娘娘忘卻這種想法。”葉知秋對眼前的女子有過諸多複雜的感受,如今卻隻剩歎息,萬不敢心生憐惜折辱景韻芸。


    景韻芸突然很似疲倦,便讓葉知秋先行退下。


    如今是多事之秋,傅引調查傅清熠一案的事,已然線索全部收攏,然如今卻不能上訴,倒是憋足一肚子火。


    不過看著秦太尉一脈的落敗,心中還是暗爽不已,這便是報應,與虎謀皮,還想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知秋,近來長鹹城中傳蕭琦要迎娶顧辭珺為後。”傅引眉頭微皺,疑惑得緊,顧辭珺又是如何和蕭琦糾纏不清的?


    葉知秋也早已聽到這個傳聞,“隻怕以顧姑娘的性子,此事恐有生變。”


    “聽蕭欽煜說,蕭琦也不知怎麽的對顧辭珺越發上心,甚至也不顧奪妻的名頭不好,向秦府連續施壓,這個秦堅真不是個東西。”傅引說起秦府時滿臉嫌惡。


    如今皇宮內院處,易之苦苦勸道:“陛下,顧辭珺是萬萬不可娶。”


    “朕看上得人有何不可,如今這大蕭是朕的大蕭,朕要一個人難道愛卿也要多加阻攔?”蕭琦如今榮登皇位,哪裏還願意聽人勸阻,很是不悅的看著易之,真是越看越礙眼。


    易之顯然是看出蕭琦的心思,臉色一白,頓時收口,退下,站於宮門之外,搖頭歎息道:這大蕭怕是又要生變了。


    秦府內也是愁雲慘淡,綠蕪卻暗含喜意,倘若顧辭珺能嫁給皇上,那麽誕下長子的自己未嚐不可成為秦府主母。


    顧辭珺似笑非笑的看著綠蕪,綠蕪頓時渾身僵硬,毫無血色,顧辭珺收斂起眼神,端起案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


    秦太尉突然怒拍木桌,氣力之大,竟將上好的梨花木拍得粉碎,“蕭琦簡直太過分,這事老夫絕不會應允。”


    顧辭珺毫無情緒起伏,隻是淡淡看眼秦堅,遂開口道:“不知夫君作何他想?”


    秦堅經過蕭琦軟禁一事後,人也開始沉穩起來,如今不偏不倚的直直看著顧辭珺的眼睛道:“辭珺既為吾妻,自當相護。”


    “不必,明日我們便去和離,不連累你秦府,算是我為你做得最後一件事,此後我們再無牽連。”顧辭珺說完,姿態優雅的站起身離去,留一室安靜。


    秦堅拳頭握得很緊,他並不想失去顧辭珺,可顧辭珺說得對,如今秦府已然式微,再也經不起皇室的迫壓,和離確實能保秦府存活下來,可這樣的存活令秦堅感到恥辱與不甘。


    顧辭珺和秦堅的和離傳遍長鹹城大街小巷,蕭琦得知這個消息,很是滿意,認為秦府還算有點眼色,而景府卻來了一個本不應出現的客人。


    “景將軍定然知曉我此次前來的目的。”顧辭珺同秦堅和離後,人顯得愈發精神,像是去掉某樣枷鎖,榮獲重生。


    景延譽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也有幾分佩服,像這般大膽行事的女子已然很少,“顧姑娘如此行事,顧丞相可知否?”


    “當初詔書之事是我連累爹爹,害他清名盡失,我是個不孝的女兒。”顧辭珺說到此,滿懷愧疚。


    景延譽同顧辭珺商量很久,此次之別後,蕭琦發出詔書,於三月之後舉行大婚。


    大婚當日,可謂極盡繁華,可繁華之下確是暗影潛伏,顧辭珺身穿鳳冠霞帔,麵容精致,蕭琦驚豔至此,滿麵笑容。


    易之早已遭蕭琦厭棄,冷眼旁觀這場婚禮,看著如何繁華落盡。


    蕭琦牽著顧辭珺的手,一步一步踏上金鑾寶殿之上,俯瞰之下,是天下在握,美人在懷的舒爽。


    顧辭珺含笑相對,可霎那之間卻收斂起所有笑意,蕭琦圖升怪異,牽著顧辭珺踏入殿內,卻見來道喜的臣子盡數被拿下,猛地甩開顧辭珺的手,大喊道:“來人,來人。”


    蕭欽煜與景延譽從盤龍柱後走出,看著驚慌失措的蕭琦露出一絲嘲諷,“二哥,大殿之上豈能大聲喧嘩,已忘皇兄教誨嗎!”


    “我才是這大蕭的天子,你們竟敢坐上叛亂,來人,給我把他們拿下。”


    侍衛們一溜煙的出來,團團包圍住,蕭琦麵露喜意,可不過一瞬間便臉色蒼白的不像話,蕭欽煜一聲令下,侍衛們將蕭琦拿下。


    顧辭珺高站台階之上,大聲說道:“蕭琦乃亂臣賊子,謀害先皇,假造詔書,逼迫良臣,其狀多不勝數。”


    朝中臣子麵麵相覷,知蕭琦大勢已去,紛紛下跪,拜向蕭欽煜方向,高聲道:“還望三王爺繼承大統,不墜先皇遺願。”


    蕭欽煜的手段雷厲風行,將朝中大小事宜安置好,把蕭琦丟入大牢,迎景韻芸回宮,景韻芸看著皇宮舊景,感慨良多,對蕭琦的恨意越發滔天。


    蕭欽煜將蕭琦交予景韻芸處置,半年之後,蕭琦經受不住酷刑煎熬,散手人寰,景韻芸得報大仇,心中了結大事,竟也相繼離世。


    遵景韻芸遺願,景塵交由景延譽收養,避免皇室之爭,傅清熠一案也重遭審理,秦硯檜等人相繼抓獲,因有先皇遺詔,貶秦府眾人為庶民。


    傅引則榮登鳳君之位,葉知秋與景延譽的大婚也提上議程。


    顧丞相則辭官隱退,顧辭珺的蹤影也消失無蹤,秦堅心中悔恨卻也再也尋不到顧辭珺。


    易之此人也得入蕭欽煜之眼,將其收為己用,倒是一能臣。


    景府裏一片喜氣洋洋,張燈結彩,葉知秋所在的秋苑已被各種飾品衣物所堆滿。


    景延譽得償所願,麵上也是一派喜意,“知秋,此後我們便再不分離。”


    葉知秋心中自然歡喜,卻麵上故作他說:“當初望山之上,我已然與俞靜成婚,如何還能成為你的夫郎。”


    “知秋那件事,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饒了為夫吧。”景延譽摟住葉知秋,輕聲哄道。


    “又在胡說,哪裏來得為夫,我去找塵兒,不再與你多說。”


    景延譽含笑跟著葉知秋的腳步,朝塵兒的院落走去。


    如今景塵已經正式被景延譽收為養女,景塵見到葉知秋連忙跑上去,“漂亮哥哥,聽小桃姐姐說你要嫁給爹爹,是真的嗎?是不是塵兒以後也要叫你爹爹?”


    葉知秋本來臉皮就薄,如今被景塵這麽直接說出來,分外不好意思。


    倒是景延譽哈哈大笑,“塵兒說得對,以後要叫知秋阿爹。”


    蕭欽煜沒禁得住傅引軟磨硬泡,被拉扯著微服出宮來景府湊熱鬧,正好聽到景延譽說這話,出口道:“景兄倒是妻女兩全,共享齊人之福啊。”


    傅引撇撇嘴,心中自是恭喜葉知秋得以良歸,嘴上卻不顯,“你可得好好對待知秋,知秋嫁於你,你真的占盡便宜。”


    “自然,我的人必然會好好對待。”


    傅引將葉知秋拉去一邊說話道:“知秋,你總算苦盡甘來,這一路走來,終得不負。”


    “小引,你與皇上不也如此嗎。”葉知秋笑道。


    傅引臉微紅,舉起小拳頭,惱羞的朝蕭欽煜所在的方向一揮,“誰跟那個臭流氓好了,我這是迫不得已。”


    葉知秋和傅引相視,兩人皆笑開。


    葉知秋出嫁是從原來的三王府出去,傅引幫葉知秋置辦的嫁妝,那日的長鹹城兩街道處站滿圍觀的百姓,十裏紅妝,明眸善笑,景延譽從未有過的滿足。


    從喜轎上迎下葉知秋,握住葉知秋的手,突然愣住神,又立馬將人攔腰抱起。


    葉知秋輕呼一聲,小聲說道:“延譽,還有來訪的官員,趕緊放我下來。”


    “管他人作甚,隻有你在懷中我才感受到真實,這不是一個夢,知秋,謝謝你。”景延譽的眼裏情深似海,一下讓葉知秋收了聲。


    夢中的種種不快皆已退去,葉知秋主動的摟住景延譽,這個人是他此生相伴之人,他們之間隻有彼此,再無他人。


    “延譽,在那個夢境我曾恨過你,那是一個我不願再想起的夢。”葉知秋輕聲說道,這是葉知秋第一次提起那個夢境。


    “我知道,相信我,那隻是一個夢,現在的我們才是真實。”


    葉知秋嘴角掛著一抹淺笑,很是動人,身子靠得更加貼近,“延譽,大婚過後,陪我去拜祭娘親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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