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李家大門口,馮家的大夫人王欣蘭也來了,正一臉肅然地跟李家的管事理論。


    “你們李家到底是怎麽回事?昨天明明說好的了,我們花轎都來了,你們的新娘子呢?”


    “王大夫人。”李培洪緊走幾步,對她拱了拱手,“真是不好意思。本來珍兒是要出門的。可是臨走的時候,她祖母舍不得她走,拉著她哭了一場,結果傷心過度,得了急病,我這會子正要遣人去請太醫給我娘診治,珍兒說,她要看著她祖母病好了再嫁。不然……”


    王欣蘭是什麽人啊,心知是假。——張老夫人那老人精一樣的人,怎麽可能舍不得孫女兒到這種程度?!她巴不得孫女個個搭上高門大戶呢。


    如果真的舍不得,早就同意退婚了……


    馮嘉靖不在京城的這兩年裏,王欣蘭向李家明裏暗裏提退婚,不知提過多少次,都被李老夫人哼哼哈哈擋回去了。


    他們兩家這樁婚事鬧到現在,隻有一個李老夫人一力堅持,不肯放過馮嘉靖這個有出息的乘龍快婿……


    她冷眼沉默地打量了李培洪一番,看得這個朝廷堂堂的國公爺背後冷汗涔涔而下。


    “……李大人,咱們明人麵前不說暗話。如果你們家姑娘不願嫁,沒關係,咱們退婚,我去給我們家三弟再去尋良聘衝喜,這樣兩不耽誤,如何?”王欣蘭往前走了一步,對李培洪低聲道:“我今兒就把話說到這裏。我給李老夫人麵子,今兒就不催了。明天我上門來取玉佩。——告辭!”


    要拿回玉佩,就是要正式退婚了。


    畢竟他們李家手裏唯一的信物,就是馮嘉靖的爹馮總紹死前給李培洪的玉佩。


    王欣蘭說著,轉身對自己家的花轎和吹鼓手道:“回去吧,今兒不成親了。”


    馮家的人麵麵相覷,心裏都很不是滋味兒。


    李培洪知道這件事是自家不地道,隻得不斷打躬作揖地道歉,將馮家花轎一行人送走了。


    然後轉身匆匆忙忙回到外院,跟文舜皓說了一會兒話,反複盤問他,終於對當時的情形有了大致的了解,李培洪沉吟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還望文公子為我們李家保密。”


    文舜皓知道此事有關李大小姐的名節,忙道:“李國公放心。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傳到外人那裏。”


    李培洪笑了笑,道:“文公子是靖州知府公子,又是武舉最有期望的狀元郎,我自然是信得過的。”


    他就算信不過文舜皓的人品,也信得過他手中的權柄。


    隻要文舜皓還想做官,想往上爬,他就不怕文舜皓會把李睨珍昨夜逃婚的事說出去。


    他現在隻擔心這個女兒是不是一門心思看上了文舜皓……


    這樣想著,李培洪又打量了他一番,細細問了他的家世。


    文舜皓笑著歎息道:“我自幼喪母,跟著父親在靖州長大的。小時候我就喜歡習武,不喜歡咬文嚼字,父親事務繁多,也不能總管著我,就由著我的性子了,這次來京城參加武舉住在西郊外。”


    原來住在西郊,難怪李睨珍他們在路上會遇到他……


    靖州地處雲貴東部斜坡邊緣,雪峰山西南端,沅水上遊之渠江流域,離京城挺遠的,他爹還隻是個小小的知府。


    家世倒是不太好。


    但能打入武舉的前四,況且在比試時用最快的時間打敗了對手,這已經是相當有本事了。


    不過,他們李家這樣的人家,自己的家世已經到頂了。他們不看重家世,隻看重女婿的本事。


    馮嘉靖如果不是才名在外,他們才不會管他是不是馮家人。——自從馮總紹死後,他們就看不上馮家了。


    從外院回到內院,李培洪跟李老夫人說了外麵的情形,又道:“馮家的花轎已經走了,明天,馮家的大夫人會來取玉佩。——娘,咱們還是退婚算了。”


    李老夫人閉著眼,靠在床上,搖搖頭,道:“明天再說吧,我今兒乏了。”


    “娘……”李培洪見老母親還不放棄,忍不住又要勸。


    李老夫人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道:“……我都已經說自己得了急病,你怕什麽?橫豎過一晚上,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你回去吧,給我好好看著你女兒。這一次,她要再跑了,我可沒那麽好糊弄。”


    ……


    第二天,王欣蘭來到李家,要跟李培洪討拿玉佩。


    李培洪深知自己拿不了主意,忙去了李老夫人房裏,問道:“娘,到底退不退婚啊?”


    李老夫人已經梳洗好了,對他道:“我去跟欣蘭說幾句話。”


    馮家大爺的妻子王欣蘭小時候也是李老夫人看著長大的。


    公侯將相這七大人家在西昌國也算是世交。


    李培洪點點頭,跟李老夫人一起去正院的上房。


    王欣蘭見李培洪扶著李老夫人一起來了,笑著起身道:“老夫人,您身子好了?”


    李老夫人歎口氣,慢慢坐了下來,道:“不好也要好啊,這家裏亂糟糟,讓你見笑了。”


    王欣蘭看了看李培洪,笑道:“李公爺,既然老夫人無事,那玉佩……”


    “欣蘭。”李老夫人出聲截住她的話,“你們家老三怎樣了?”


    王欣蘭一窒,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笑道:“還那樣吧。”


    “那樣是哪樣?”李老夫人正色問道:“當初太子殿下得‘盤心蛇’的情形,我想你也記得吧?兩天就去了。而你們家老三這也有三天了,還那樣,是不是……根本不是‘盤心蛇’啊?”


    王欣蘭沒想到李老夫人這樣犀利,一語點中要害。倒是棘手了,她想了想,道:“‘盤心蛇’這病也不是人人必死,隻是死的人多一些而已,況且每個人身子不一樣,症狀可能會不一樣。我們三弟興許是因為要衝喜,所以吊著一口氣,就等新娘進門……”


    噗!


    正坐在旁邊喝茶的李培洪一口茶噴了出來。


    還吊著一口氣,就等新娘進門咽氣吧!——真是騙了鬼了!


    李老夫人皺了皺眉頭。道:“那也許根本就不是‘盤心蛇’。”


    王欣蘭飛快地瞥了李培洪一眼。用帕子擦了擦嘴,索性道:“這也難說。隻是有個神醫給了我們家一個偏方,我家三弟吃了那方子的藥。已經好一些了。”


    李老夫人點點頭,“那就好,既然這樣,咱們可以從容辦婚事,不用衝喜了!”


    王欣蘭眨了眨眼。道:“李老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若是我家三弟的情形還不穩定,若是又轉壞了怎麽辦?”


    還是堅持要衝喜。


    “你放心。不管怎樣,到成親的時候,我一定給你們馮家一個新娘!”李老夫人微笑著說道。


    老太太這是跟她打太極了。


    王欣蘭跟著嗬嗬笑:“我們要娶的可是李家大房的嫡姑娘……”言下之意,就是您可別用別的姑娘糊弄我們。


    李老夫人笑著道:“當初的婚約你公公跟培洪到底是怎麽說的。欣蘭你知道嗎?”


    王欣蘭眼神眯了眯,道:“怎麽可能不知。當初我家公公可是留下遺言,說為三弟定了李家大房的嫡女為妻。可是您家大房的嫡女李大小姐,前兒可是連夜逃婚出城了……”


    王欣蘭知道,李家大房隻有一個嫡女李睨珍。而且這個嫡女很看不上馮嘉靖,根本就不想嫁給他。


    可是聽李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姐妹易嫁了……


    李培洪沒想到王欣蘭居然知道了,臊得滿臉通紅,訕笑道:“沒有的事,哪來的流言……”


    “沒有的事?”王欣蘭嗬嗬一笑,“我們家的下人從前天起一直在你們家附近打旋磨兒呢。可是親眼看見你妻子送你女兒上車出城。……昨兒傍晚,我都看見你女兒被一個男人衣衫不整地背回來的。隻不過我這人仁義,不當說的話,一句話都不會說。所以昨晚我看見了,也沒有吱聲。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李老夫人也愣住了。——她本想把這件事遮掩過去的,沒想到還是被王欣蘭親眼看見了。


    李睨珍前天晚上遇到乞丐盜匪,跟人在外麵過了一夜的事,看來是瞞不過馮家了。


    李老夫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紫漲,她定定地看了王欣蘭一會兒,才道:“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你們馮家。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您不用給我們什麽交代。這樣的姑娘我們馮家也要不起了。”王欣蘭忙道,“隻要給我玉佩,咱們家就兩不相欠,還是好世交。”


    李老夫人顫顫巍巍地起身,想對王欣蘭道歉,可是嘴唇翕合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的腰剛彎下去,整個人一下子失去平衡。


    撲通!


    她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地暈了過去。


    “娘!娘!”李培洪一下子慌了,忙衝過去將李老夫人扶了起來,“太醫!太醫!快去請太醫!”


    李家又一次變得亂糟糟的。


    王欣蘭見李老夫人這一次不像是裝的了,心裏有些沒底。


    她在旁邊站著看了一會兒,等太醫來了,才看見林芳茹也來了,關切地站在一旁看著,但是插不下手,而是李家老二的媳婦楊玉嬋在旁邊近身伺候。


    王欣蘭心念一動,興許可以從林大夫人這邊說說。走到林芳茹身邊,悄聲道:“林大夫人,能借一步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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