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著那叫聲看過去,隻看見上官景辰追著一隻肥肥的小雪貂,從回廊盡頭轉了過來,兩個小丫鬟跟在他身後,麵色惶然。


    小雪貂翹著尾巴,往馮嘉靖這邊走了過來。


    上官景辰見馮嘉靖身邊人太多,不敢過去,隻是好奇地看著這邊。


    馮嘉靖想了想,彎腰將在他腳邊蹭來蹭去的小雪貂拎起來,走過去問上官景辰:“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上官景辰抬頭看著馮嘉靖手上拎著的小貂,笑嘻嘻地道:“是小貂要來!”


    聽見上官景辰的話,馮嘉靖後跟著的人群竊竊私語起來。


    “……這就是朱相那個傻外孫……”


    “哦,確實是傻。這麽大了,還跟三歲小孩似的,就隻會跟小獸禽玩耍,連跟人說話都不會……”


    馮嘉靖聽見這些話,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點點頭,溫言道:“快回去吧,不要一個人亂跑。”頓了頓,又問:“你姐姐也不好生跟著你……”


    上官景辰聽不得別人說他姐姐不好,一下子繃緊小臉,瞪大眼睛,嚴肅說道:“我姐姐摔了腿,不能下來走路了!”


    馮嘉靖輕聲嗤笑,彎腰一手搭上上官景辰的肩膀,一手把小雪貂放到他懷裏。


    就在這時,上官瀅瀅焦急的聲音從回廊轉彎處傳了過來。


    “小辰!小辰!你跑哪兒去了?”


    “姐姐!”上官景辰回頭,一手抱著小雪貂,一手朝上官瀅瀅揮手。


    上官瀅瀅看見馮嘉靖慢慢直起腰,麵色清冷地看著她,聲音比寒冰還涼:“……你不是摔壞了腿,不能走路?”


    上官瀅瀅:“……”


    “姐姐!姐姐!”上官景辰抱著小雪貂,想往上官瀅瀅身邊走。


    但是馮嘉靖扶著他肩膀的手指,似乎有千鈞重,他使勁兒掙也掙不開,很快就眼淚汪汪起來。


    “……看這小傻子,聽說就隻會叫‘姐姐’……”


    馮嘉靖身後的人群說話聲音越來越大。


    上官瀅瀅最恨別人叫上官景辰是傻子,又看見馮嘉靖麵帶責備地看著她,還搭著上官景辰的肩膀,不讓他離開,心裏更是難受。


    她快步走過去,上前用力推開馮嘉靖搭著上官景辰肩膀的手。


    馮嘉靖馬上鬆手,卻還是晚了一步。


    她纖細的手指帶著微微的暖意,就這樣從他冰冷的指尖掠過。


    馮嘉靖全身僵了僵,馬上低頭旋身就走,飛快地離開了朱家內院。


    跟在他身後的人忙不迭地跟著出去了。


    上官瀅瀅攬著上官景辰的肩膀,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小辰,以後不可以自己偷偷跑出來了,知道嗎?”


    上官景辰的兩個小丫鬟小桃和小橘低著跟在他們身後。


    上官景辰點點頭,抱著小雪貂道:“是小貂。”


    “姐姐知道是小貂。小貂不乖,姐姐要罰它。”


    “不要!不要罰小貂!是小辰,是小辰不乖……”上官景辰一聽要罰小雪貂,更加眼淚汪汪了。


    “那好,這一次暫且記下。以後這樣獨自跑出來,姐姐就要連你一起罰了,知道了嗎?”上官瀅瀅耐心說道。


    上官景辰一個勁兒點頭,再不敢一個人離開上官瀅瀅身邊。


    “表姐,你還是忍不住來看了?”朱宸靈走過來,笑著打趣她。


    上官瀅瀅苦笑,道:“若不是小辰偷偷跑出來,我才不會出來自打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朱宸靈忙安慰她,“我隻是擔心你的腿,一直不好,現在好了,就沒事了。”


    上官瀅瀅見了舅母章遇姍也有些訕訕的。


    章遇姍倒沒有打趣她,隻是道:“瀅瀅是個守禮的好姑娘,知道避嫌。”不過又道:“但是馮家跟我們家是世交,不是外人。你以後要嫁到永興侯府,這些人你都應該認得。”


    上官瀅瀅點點頭,“多謝舅母指點。”


    她的傷已經好了,又擔心著家裏的生意,便起心告辭:“舅母,叨擾這麽多天了,我想回家看看。”


    “不多住幾天?過兩天今年的狀元榜眼和探花就要打馬遊街了,我還想帶你去呢,永興侯世子也會去。你未來的婆母跟馮家的王大夫人是堂姐妹,兩人要好著呢。”章遇姍想留她多住幾天。


    上官瀅瀅想了想,點頭道:“那就等看了打馬遊街之後再回去吧。”


    馮嘉靖低垂著頭,大步流星般走出朱相府的大門。


    “咦,這不是新科狀元郎嗎?幸會幸會!”蕭奕蘊和司徒煬傾從馬上下來,瞥見穿著大紅狀元袍的馮嘉靖從朱家大門走出來,忙笑嘻嘻地打招呼。


    馮嘉靖卻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飛快走過,上了馮家的大車,沉聲吩咐道:“回家!”


    馮家的車夫一揚鞭,趕著大車就走了。


    後麵跟著湊熱鬧的人這才四下散去,看見馮嘉靖這樣不近人情,圍不上去的人不滿了。


    “切,什麽玩意兒!才中狀元而已,還以為他是多大的官呢?”


    “就是就是!擺什麽架子!咱兄弟也是有地位有身份的,過來捧他的場,居然正眼都不瞧一眼!”


    “還是李國公禮賢下士。咱們要不去李家的吧……”一群人擠眉弄眼地說笑一陣子,一起往李國公的府邸行去。


    在這些人看來,馮嘉靖中狀元,心情最複雜的肯定是李家了……


    司徒煬傾和蕭奕蘊讓開一步路,看著潮水般的人群往李家那邊去了。


    司徒煬傾和蕭奕蘊相視一笑,往角門走去。


    看門的門子打開門,笑著點頭哈腰:“司徒公子,武陵王世子,你們又來看表小姐了?”


    因上官瀅瀅前些日子傷了腿,司徒煬傾知道後,隔三差五就來看她,還給她帶了好些他娘親司徒夫人王詠寧為她準備的尺頭首飾等禮物。


    蕭奕蘊沒事的時候,偶爾也跟著司徒煬傾一起來朱家做客。


    司徒煬傾點點頭,“有勞。”


    司徒煬傾這些天住在客院。


    司徒煬傾跑習慣了,不用婆子帶路,自己熟門熟路來到上官瀅瀅住的客院門口。


    上官瀅瀅站在客院中央的影壁前頭,低頭跟她弟弟說話。


    上官景辰抱著小雪貂,垂頭喪氣,似乎很怕上官瀅瀅的樣子。


    朱宸靈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觀。


    蕭奕蘊見了,大叫一聲:“腿傷好了?!都能起床了。”


    上官瀅瀅眼神閃了閃,悠然回頭,看見果然是司徒煬傾和蕭奕蘊一起來了。


    她抿嘴笑道:“你們可是來看新科狀元郎的?不巧的很,他剛走了。”


    “嘿嘿,他是誰?誰是他?”蕭奕蘊抓住上官瀅瀅話語中的漏洞,笑得意味深長。


    上官瀅瀅橫了他一眼,不去理他,對著司徒煬傾婉然笑道:“司徒公子,這些天謝謝你了,一直來陪小辰。我的腿傷好了,過兩天就回家了。”


    蕭奕蘊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番,笑著問道:“咦?你那個國色天香的妹妹呢?之前經常見她跟小辰一起玩的。”


    朱宸靈白了他一眼,“果然是色狼!哼!”說著,拉著上官瀅瀅和小辰就往屋裏走。


    蕭奕蘊不樂意了,大聲道:“你給我站住!你說什麽話呢?色狼!我怎麽色了我!我還沒碰到你就說我色!”


    “無恥!還不承認?”朱宸靈回頭斜了他一眼,“生得倒是人模狗樣,就是不做人事兒!”


    “你——!”蕭奕蘊大怒,幾乎挽起袖子要動手揍朱宸靈一頓了。


    上官瀅瀅和司徒煬傾一起打圓場。


    司徒煬傾急忙拉住蕭奕蘊,道:“武陵王世子,您一向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姑娘一般見識。”


    上官瀅瀅也攔在朱宸靈身前,對蕭奕蘊道:“武陵王世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好男不跟女鬥……”


    蕭奕蘊聽了,噗嗤一聲笑得直打跌,“哎呦喂,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瞧瞧你們,連說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朱宸靈本來很看不上蕭奕蘊的作態,可是聽了司徒煬傾和上官瀅瀅不約而同說出口的話,又覺得好笑,啐了蕭奕蘊一口,轉身自己先進去了。


    司徒煬傾和上官瀅瀅帶著上官景辰隨後進來,後麵跟著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蕭奕蘊。


    “過兩天就是新科狀元榜眼和探花郎的打馬遊街了,你想不想去看?”司徒煬傾輕聲問上官瀅瀅,“如果想去,我來接你。”


    “喂喂喂!司徒公子,您說這話,可是把我們朱家置於何地?難道我們不會帶表姐去看嗎?”朱宸靈很是不悅地道。


    蕭奕蘊實在看不下去了了,一把拽住朱宸靈的袖子,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有話你就說!拉拉扯扯做什麽?”朱宸靈被蕭奕蘊踉踉蹌蹌拉了出來,用了很大力氣才把蕭奕蘊的手推開。


    兩個人站在門外的回廊上,如同鬥雞一樣大眼瞪小眼。


    “我說你這人怎麽一點眼力價兒都沒有?人家小兩口說體己話,輪到你插什麽嘴?”蕭奕蘊用扇子指著朱宸靈說道。


    朱宸靈自知理虧,但是不想在蕭奕蘊麵前服軟,嘴硬說道:“怎麽了?我說錯了嗎?我娘早就說要帶我表姐去看打馬遊街,何必要別人帶?”


    “你娘帶跟人家司徒煬傾帶那能一樣嗎?司徒帶的是情意。當然了,這樣深奧的大道理,你這個榆木疙瘩腦袋肯定是想不明白的。我隻好勉為其難,幫他們一把,免得你在中間礙手礙腳!”蕭奕蘊對這些男女之間的情事最是精通,簡直是天生的。


    朱宸靈被噎了一下,狐疑地瞥了蕭奕蘊一眼,“你都知道?你才多大?”


    “我十五了!”蕭奕蘊挺挺胸膛,“你比瀅瀅還小,有十二了沒有?”


    朱宸靈搖搖頭。


    “那你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就教你一個乖!”蕭奕蘊喜歡做人哥哥的老毛病又發作了。


    “啊呸!”朱宸靈啐了他一口,“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不過她也沒有再進去了,在門口跟上官瀅瀅的丫鬟彩桑吩咐了幾句話,就先走了。


    她走了之後沒有多久,司徒煬傾和蕭奕蘊也就告辭了。


    他們約好,過兩天出去看打馬遊街,上官瀅瀅跟著朱家人一起走,司徒煬傾會在路邊觀禮的彩樓上跟他們匯合。


    ……


    很快就到了打馬遊街的那一天。


    上官瀅瀅一大早就被朱宸靈鬧起來,換了一身湖水綠蜀錦琵琶扣短襦,天水碧如意錦束腰長裙,裙腰上掛著李五爺送她的那支羊脂玉佩做噤步,壓著裙角。


    整個人亭亭玉立,如同夏日清荷一般通透爽利。


    朱宸靈著一身玫瑰紅緙絲人字肩對襟短襦,月白色百褶挑線裙子,脖子上一串黃澄澄的赤金瓔珞,顯得她大氣了不少。


    上官景辰當然也是要跟著上官瀅瀅一起去的。


    想到小雪貂不為人知的厲害之處,上官瀅瀅也答應上官景辰,讓他抱著他的貓一起去看熱鬧。


    ……


    朱家人坐上大車,來到京城主要街道乾元街旁邊的一座臨時紮的彩樓上。


    臨街觀禮位置最好的地方,有三四座大彩樓。


    其中一座臨街的大窗戶前飄著雪白的輕紗。


    裏麵的人可以透過輕紗看見外頭,外麵的人卻看不見裏麵,正是給三侯五相這樣人家的公子小姐和夫人奶奶們觀禮的地方。


    上官瀅瀅牽著弟弟上官景辰的手,和朱宸靈、朱宸月一起,跟著舅母章遇姍走上當中那座最大的飄著輕紗的彩樓,來到二樓。


    她兜頭就看見李家人已經坐在那裏了。


    當中最顯眼的一個人就是李大小姐李睨珍,坐在一個濃眉大眼,身穿盔甲的男人身邊,含羞帶怯,眉目間不勝欣喜。


    那男人正是李睨珍的新未婚夫——武狀元文舜皓。


    上官瀅瀅低下頭,牽著上官景辰的小手,跟在舅母章遇姍身邊,往裏麵走去。


    這座彩樓的二樓極寬敞闊大。


    朱家人被兩個婆子帶到斜靠窗的一張桌子旁邊,兩邊放了兩扇潑墨山水畫的屏風間隔成一個小小的單間。


    但是那屏風隻有半人高,坐著的人個子稍微高一點,就能探出頭去,看見四周圍的情形。


    整個彩樓的二樓大廳裏,就李家那邊的人最多,占得地兒也最大。


    上官瀅瀅和朱家的姐妹們坐下,看著丫鬟們給她們麵前上了茶。


    “新科狀元郎來了!榜眼和探花郎也過來了!”


    窗戶前有人一聲招呼,呼啦啦撲過去一群人,站在輕紗窗後探頭看著下麵的乾元街。


    聽見馮嘉靖他們過來了,李家那邊人說話的聲音大了起來。


    一個人笑嘻嘻地奉承道:“要說這公侯將相的姑娘小姐,隻有我們李大小姐是最命好的。”


    “哪裏哪裏,劉叔過獎了。”李睨珍含笑說道。


    文舜皓看著這樣美麗高貴的未婚妻,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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