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奇瑾從聽到那些家產契紙開始,整個人都呆滯了。


    萬萬沒想到啊……


    正愣神間,聽見王欣蘭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姚奇瑾和姚乳娘都知道她們是非走不可了。


    因為不走,就會被人懷疑“別有所圖”……


    而且馮家說的確實是人之常情。


    哪有大富翁還非要在不如自己的人家白吃白喝白住的?


    姚家二姨和三姨卻是眼前一亮,這時才篤定姚奇瑾確實有身家,忙道:“都是親戚,何必見外?奇瑾啊,不如你收拾收拾到我家住吧,保管舒舒服服!”


    姚奇瑾隻好訕笑,道:“今日我們還是剛知道這些產業,三表哥,能不能托你幫我們一個忙買所宅子?”


    “我不是掮客,不懂買賣房屋。”馮嘉靖淡笑搖頭,“不過大哥好像認得一些掮客……”


    “不用麻煩。”姚奇瑾在屏風另一邊聽見了,咬了咬唇,道:“我倒有個提議。我爹當初活著的時候,念念不忘她以前在馮家做客時住過的院子,不如請大表嫂出麵,把那所宅子賣給我們?”


    她說的就是上官家現在住的那所宅子。


    姚家二姨和三姨一聽,頓時大喜,忙應和道:“好!就那所宅子!”說著,看向馮嘉元和馮嘉豪,用痛徹心扉地語氣對他們說道:“老大、老二,其實我們早就想說你們了。那所宅子,是你們馮家的祖屋。你們怎麽能說賣就賣了呢?!這是讓祖宗蒙羞,讓祖宗蒙羞啊!”


    馮嘉靖淡然微笑,看向姚家二姨和三姨,道:“兩位難道是我馮家子孫?連我們祖屋在哪裏都知道,比我們自家人還清楚?不過,您二老可是弄錯了。”


    “怎麽弄錯了?!難道你們偷偷賣給上官家的那所宅子,不是馮家的老宅?!我可是親耳聽到你娘說過的,那老宅自你娘嫁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建了的。”姚二姨色厲內荏說道。


    “那所宅子,確實算得上馮家在京城的老宅,但是並不是我們馮家的祖宅。祖宅和老宅,這其中差別可就大了。我們可擔不起讓祖宗蒙羞的罪名。”馮嘉靖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手,“我想二姨和三姨是聽偏了的。我們馮家的祖宅,不是在京城,而是在東臨西麵兒的聖地附近。那地兒後來被黃沙覆蓋,馮家老祖宗才帶著小輩背井離鄉,一路遠走,最後來到西昌國住下。”


    此語一出,姚二姨和三姨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剛才才說賣給上官家的宅子是馮家的祖宅,是馮家讓祖宗蒙羞,沒料到馬上就被馮嘉靖打了臉!


    現在是她們自個兒耳朵不好使,聽錯了還當麵責怪人家,二姨臉上掛不住,忙幹咳了幾聲轉移視線。


    “……就算不是祖宅,可也是我們馮家的老屋,又是表哥小們小時候住的地方。大表嫂,我求求您,能不能讓上官家再把那宅子轉送給我們呢?我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姚奇瑾拉著王欣蘭胳膊,哀求說道。


    王欣蘭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輕輕推開,笑道:“話不是這麽說的。房子已經賣了,跟我們無關了,我們怎麽管得著別人賣不賣呢?沒有這個道理,是吧?”


    “可是三表哥剛剛授了官,如果三表哥出麵,上官家不敢不賣吧?”姚奇瑾故意大聲說道。


    馮嘉靖在屏風的另一邊聽見了,但是裝作沒有聽見,舉杯對著兩位姨父遙遙一禮,“姨父,那我們就一起祝小表妹早日找到滿意的宅子。”又故意大聲道:“知道二姨父、三姨父對這個很在行,勞煩您們多幫表妹留意。”


    姚二姨和姚三姨等著馮嘉靖這句話,在屏風這邊,早就跟狼似地盯著姚奇瑾不放了。


    “奇瑾啊!沒問題!你年級小,找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姚二姨握著姚奇瑾的手笑得很開心。。


    姚三姨也不甘落後,“奇瑾啊,,這房子的事,趕早不趕晚。怎麽樣?過完年,三姑和三姑父就帶你去看房子?!”


    姚奇瑾被這兩個人噎得說不出話來,心裏暗暗著急,忙道:“二姑姑,三姑姑,你們能在東城幫我們找一所宅子嗎?就跟上官家的那所宅子差不多就行?”


    “那可不容易。東富北貴,南貧西賤。東北兩麵的房子最難找,基本上沒有空的。隻有東南或者西北還好一些。要不,你們就在我們西南城的和義坊買房子吧,跟我們做鄰居,大家有個照應。”姚二姨殷勤說道。親自給姚奇瑾加了一個大雞腿。


    馮嘉靖跟著添油加醋,“……如果暫時找不到,也不要緊,橫豎京城裏親戚多,你們各家住一陣子,也能住個一年半載。”


    “沒錯沒錯!來,今兒就跟著去我們家吧。不瞞你們,我跟弟弟的感情最好,他去了,外甥女理應去我們家住。”姚二姨忙說道,和姚三姨一起,終於把姚奇瑾接到他們家住去了。


    馮家人沒有挽留,也不敢挽留。


    姚奇瑾隻在姚二姨家住了兩天,就被姚二姨家的作態嚇著了,而姚三姨那邊還虎視眈眈地等著她搬過去住。


    姚奇瑾回到房裏,鬧過一陣脾氣之後,陰沉著臉對姚乳娘道:“趕緊搬走,我在這裏住不了了。”立刻決定要馬上買房子搬走。


    等他們在西南城的和義坊買了房子搬出去之後,已經到了正月初十。


    姚奇瑾親自下帖子,請上官瀅瀅、上官景辰和上官飄香去她的新家做客暖居。


    結果隻有上官飄香一個人來了。


    “……我弟弟突然生病了。我姐姐要在家裏照顧他,今兒就不來了。不過她人雖然沒有來,卻托我送了賀禮。”上官飄香笑著將上官瀅瀅的賀禮送上。


    姚奇瑾忙命人收了起來,拉著上官飄香一起坐下,“上官大小姐真是有心了……”


    她和上官飄香在一起說了一下午的體己話,越來越投機,真有相逢恨晚的感覺。


    臨走的時候,上官飄香道:“我們家十五要舉行花燈宴,姚大小姐一定要去啊!我回去就讓人給你們送帖子。”


    “花燈宴?”姚奇瑾眼珠轉了轉,“都請了誰啊?”


    “我不大清楚,我爹是皇商,好像都是我爹做生意的朋友。反正我們女眷都在內院,不用理會他們。”上官飄香隨便說了幾句,就告辭回去了。


    姚奇瑾心念一動:“這倒是個好機會,如果能去看看就最好了。”先一口答應下來,然後才去和她乳娘商議。


    “上官家的花燈宴?你真的拿到上官家的貼子?”姚乳娘又驚又喜,“太好了,小姐,如今隻有我們倆人在京城,要多結交些世家朋友。那上官家可是大皇商,你是該跟上官家小姐多走動走動。”


    姚奇瑾想想乳娘說的對,那上官家大小姐既是朱大丞相的外孫女,又是永興侯府世子的未婚妻,她是該好好合計合計,結交朋友。


    到了傍晚時分,上官飄香就命人把花燈宴的邀請帖送了過來。


    姚奇瑾當即回了上官家的貼子,答應正月十五那天一定去。


    西昌四十一年的正月十五,是上官家舉家從江南搬到京城之後,過的第一個元宵節。


    七進的上官府,沿街的院牆都裝上了一溜用水晶琉璃做的風燈,通體通透色,發出瑩白耀眼的光,映襯著黑瓦白牆,淡雅中透著肅穆。


    這些風燈都是上官瀅瀅找人做的,從圖樣到麵料,還有樣式,都是她一手操持,不假他人之手。


    當然,既然是花燈宴,這些統一式樣的風燈就隻是外圍而已,進了上官府之後,各式各樣巧奪天工的花燈才一幕幕展現在眾人麵前。


    因是正月裏,樹上並無樹葉花朵。


    上官瀅瀅命人用綢絹綾紗做成各樣的樹葉花朵樣兒的花燈,顏色樣式巧奪天工,掛在樹枝椏上,幾能亂真。


    又用螺蚌羽毛做成動物燈,臥在沿路小道周圍。黃白色的小貓燈、黃毛絨絨的小鴨燈、還有長頸雪白的仙鶴燈。


    水上還有鷺絲燈、鴛鴦燈、和錦鯉燈,不一而足。


    再進內院,又有一幕幕大型皮影戲一樣的嫦娥奔月、八仙過海等群戲燈,一色色擺出來,一齊點開,讓人眼花繚亂,過目難忘。


    這麽多燈,從樹上到水裏,交相輝映,照得整個上官府如同水晶宮裏的琉璃世界,不同凡世影像。


    “大小姐,外麵的燈都掛好了。”彩桑進來給上官瀅瀅回報外麵的進展,“全貴問大小姐還有什麽吩咐沒有。”


    上官瀅瀅今日妝飾一新,身穿海棠紅煙霞錦雲蒸霞蔚紫貂曳地裙,外罩雪狐大氅,腳踩掐金臥雲鹿皮翻毛齊膝長靴,梳著垂髫雙丫髻,大氣尊貴中透著一絲符合年齡的精巧細致。


    在妝台前插上最後一支鸞鳥掛珠如意釵,上官瀅瀅在鏡子裏左右照了照,起身道:“我出去再查一遍吧。”


    她帶著丫鬟婆子,還有幾個小廝,從他們住的緣雅堂跨院開始,一進進看了過去。


    繞著內院一圈,最後來到了容安園前麵。


    那裏的院牆緊靠臨近的大街,也點上了一色兒水晶琉璃風燈,而院牆邊上的大樹上,也掛上了用蟬翼紗做的樹葉燈,照得這個非常偏僻的小院居然華貴璀璨起來。


    上官瀅瀅在院門前久久看著這個院子,心有所感,對身後的丫鬟婆子揮手道:“去緣雅堂照顧大少爺和二小姐,我進去坐坐就來。”


    那些丫鬟婆子應了,往緣雅堂的方向走去。


    反正是在內院裏,今晚上官府的守衛又加重了好幾重,因此大家都不擔心會有什麽不妥。


    他們都知道,就在這容安園外麵的院牆根上,起碼就有三五個護衛守在那裏。


    今日上官府第一次舉行花燈宴,請了很多尊貴的客人,自然花了大心思準備。


    上官瀅瀅攏攏身上的大氅,一個人走進容安園的小院子,隨手關上院門。


    她走到小院正房的台階上,駐足愣愣地看著一邊的院牆。上一世就是在那裏,她第一次見到了上官瀅瀅的義兄。


    這一世,她也盼到了義兄的到來,但是卻不是從這裏出現的。


    在這個上官府熱鬧非凡的日子裏,上官瀅瀅突然想起了義兄,很想很想義兄……


    從那一次從雲州分開之後,義兄就再也沒有出現了。


    “……義兄。”上官瀅瀅扶著回廊的廊柱,看向頭頂夜空裏圓白的月亮,喃喃叫出了聲。


    “瀅瀅,你叫我何事?”她的話音剛落,身後就想起了義兄如金石般鏗鏘的聲音,聽在上官瀅瀅耳朵裏,如同天籟。


    上官瀅瀅霍然轉身,看見義兄依然戴著黑色麵具,身穿湛青色大氅,抄手立在離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義兄!”上官瀅瀅驚喜交集地撲了上去。


    義兄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固定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一手抬起,順勢將她頭上的掛珠釵扶正,又道:“叫我有事嗎?”


    “沒事,沒事,就是想義兄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我一叫你就來了……”一見到義兄,上官瀅瀅就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內心深處的惶恐不安一掃而空。


    義兄似乎有些無語,過了半晌才道:“……以後沒事別亂叫義兄,讓人聽見怎麽看你?”


    “嗯,以後不會了。我隻在心裏偷偷地叫,不會再叫出聲的。”上官瀅瀅笑眯眯地道。


    “……沒事的話,在心裏最好也不要叫義兄。”義兄淡然說道,“因為我會聽見。”


    上官瀅瀅睜大眼睛:“!!!”義兄竟會讀心術!


    她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兩人沒有再說話,一起站在廊下看花燈。


    牆外路人的說笑聲嘰嘰喳喳傳了進來,身後內院的笙簫歌舞聲漸漸響起,頭頂圓月當空,灑下萬千月華,全都融入五彩繽紛的花燈裏,給這偏僻的院子罩上一層朦朧的輕紗。


    上官瀅瀅靜默良久,點頭道:“好,以後在心裏也不要叫。”


    “……有事的時候當然要找我,沒事的時候多陪你弟弟,不要想些雜七雜八的事,自增煩惱。”義兄像是覺察到上官瀅瀅的不安,伸手拍拍上官瀅瀅的後背,像哄小孩兒似的。


    上官瀅瀅卻很受用,圓亮的雙眸笑得眯了起來,站在義兄身邊應了一聲,又問:“義兄,你住哪兒?以後逢年過節,我也給義兄送些年貨吧。”


    “我不過年。”義兄對自己的住處依然避而不談,不動聲色地繞了過去。


    “不過年?義兄為什麽不過年?”上官瀅瀅大奇,“義兄,你不是故意這麽說吧?義兄,你還是給小妹一個機會盡盡孝心吧!”


    “……孝心?”義兄看了看上官瀅瀅,“你不惹事就是對義兄盡孝了,不用做別的盡孝心。”


    “我哪有惹事?”上官瀅瀅噘嘴說道,斜眸看見義兄淡然鎮定的目光,她有些心虛地別過頭,“……都是事來惹我。”


    “……都一樣,自己小心點兒……”義兄像是聽見了什麽聲音,話音戛然而止。


    上官瀅瀅沒有覺察,笑著指著院子裏的花燈,“義兄,這些花燈好看嗎?都是我讓他們做的。”


    半天沒有聽到義兄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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