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轉頭,發現義兄已經走遠了。


    湛青色大氅的衣擺在牆頭飄揚,轉眼已經遠去,消失在牆的另一邊。


    “姐姐?姐姐?你在這裏嗎?姚大小姐來了。來看姐姐!”上官飄香的聲音從容安園的門外傳了進來,還有姚奇瑾的聲音,“上官大小姐?你一個人在裏麵做什麽啊?出來跟我們一起去聽曲兒吧!”


    上官瀅瀅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


    想來義兄是提前聽到了這兩人的腳步聲,才馬上離去的吧?


    好不容易盼來的跟義兄重聚的時光,卻被人攪散了,上官瀅瀅連著深呼吸幾次,才壓下心頭的怒氣。


    她拉開院門,麵色淡然地看了上官飄香一眼,“這裏不是看花燈的地方,你怎麽帶貴客到這裏來了?”聲音比平時要嚴厲幾分。


    她們都是閨閣小姐,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若要尋她,可以讓丫鬟來尋,而不是帶著客人滿內院跑。


    上官飄香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兩眼淚汪汪看著上官瀅瀅。


    見上官瀅瀅不語,她哽咽著道:“……姐姐,我錯了,姚大小姐說想看看姐姐,我就帶她過來了。我沒想那麽多……”一邊說,一邊走到上官瀅瀅身邊,抓著她的胳膊晃了晃,“姐姐,你別生飄香的氣,飄香以後不敢了。”


    姚奇瑾笑了一下,跟著勸道:“上官大小姐,您是原配嫡出,自然架子大,身份高,說一不二,可是飄香隻是填房帶來的女兒,她一心想討好大小姐您,您就不要怪責她了,看把她嚇得這樣,我都心疼了。”說著,走過去給上官飄香拭淚。


    上官瀅瀅看了看姚奇瑾,再看看哭得梨花帶雨的上官飄香,心裏更加不悅。


    她還沒說什麽呢,這兩人是怎麽回事?


    “飄香,姐姐不是要說你,但是你也九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每次犯錯,都說自己沒想這麽多。可是這些事情,在我看來,根本就不需要多想。如果你還是不懂,那就讓母親好好教教你。對了,過了元宵節,你先搬回母親的院子,好好跟母親學學規矩吧。我才疏學淺,教了你這麽久,也沒有能教好你,是我的錯。為了不耽誤你,你還是回母親身邊吧。”上官瀅瀅這一次無法再用“姐妹情”說服自己無視上官飄香一次次的“沒想到”……


    上官飄香這一次嚇得連哭都忘了,愣愣地看著司上官瀅瀅突然嚴肅起來的麵容,忐忑不安地道:“……姐姐,如果我有錯,你教我啊,我會改,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不是趕你走,是讓你去和母親住。本來我也隻比你大四歲,沒有本事教你。若是耽誤了你,就不好了。”上官瀅瀅淡淡說道,頭也不回地飄然走下容安園的台階,往宴客的地方去了。


    姚奇瑾忙拉拉上官飄香,朝上官瀅瀅的方向努了努嘴,“快走吧……”


    ……


    聽見前麵歌笛笙簫聲響起,上官瀅瀅加快了步伐。


    姚奇瑾和上官飄香在後麵跟著,來到內院的小池塘附近。


    一個個花燈在水裏飄浮,看得人目不轉睛。


    姚奇瑾瞥了一眼池塘裏的蓮花燈,對上官飄香道:“飄香,那邊的鴛鴦燈好漂亮。”


    上官飄香見就在不遠的地方,便一手拉著池塘邊的小樹根,一手往前探,想去夠那盞燈。


    可是天寒地凍,池邊的土裏像是有些薄冰,上官飄香隻覺得腳底一滑,整個人往池塘裏睃溜下去。姚奇瑾忙要拉住上官飄香的手,卻也被她帶得往池塘裏滑了下去!


    “救命啊!”


    “救命啊!二小姐掉到水裏去了!”


    跟在後麵的上官飄香的丫鬟見了,忙大聲疾呼起來。


    上官瀅瀅在前麵聽見了,倏然回頭,正好聽見池塘裏水聲撲濺的聲音,還有上官飄香的腦袋在池塘裏冒了一冒,就漸漸沉了下去!


    上官瀅瀅毫不猶豫地解開身上的雪狐大氅,扔到丫鬟手裏,自己撲通一聲跳入池塘,迅速遊到上官飄香身邊,從背後抱住她,踩著水往池邊遊去。


    很快將上官飄香救了上來,上官瀅瀅已經凍得臉都青紫了,她沒有時間去換義兄給她那身冬天不冷,夏天不熱的水裳……


    “上官大小姐,我們大小姐也掉下去了,求您救救她!”姚奇瑾的丫鬟忙跪下來求上官瀅瀅。


    上官瀅瀅吐出一口水,扶著樹根站起來,抬頭卻看見馮嘉靖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他帶著劍影從岸邊的小路走過。


    上官瀅瀅忙道:“馮三爺,你表妹掉到池子裏了!快去救她啊!”


    馮嘉靖置若罔聞,帶著一臉淡漠的空白表情從池邊走過,一點都沒有下水救人的意思。


    “馮三爺!”上官瀅瀅惱了,“您不能見死不救吧?!”


    是他親戚啊!又不是別人!


    眼看馮嘉靖越走越遠,上官瀅瀅真的沒想到這人會完全不講理。


    姚奇瑾是馮嘉靖親舅舅的女兒啊!怎麽能不搭把手?!


    劍影看了看前麵越走越遠的馮嘉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上官瀅瀅道:“上官大小姐,我們三爺不會遊泳,剛才我們看見您救了二小姐,能不能……幫我們把表小姐也救上來啊?”


    上官瀅瀅:“……”


    好吧,那就怪不著他了……


    可是他不會說一聲他不會遊泳,然後好生拜托她去救嗎?


    這樣上官瀅瀅心情還會好一些。


    不然就這樣去救姚奇瑾,上官瀅瀅真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但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姚奇瑾被淹死。


    “姐姐,姐姐,求求你,快去救姚大小姐吧。”上官飄香悠悠醒轉,第一件事就是求上官瀅瀅下水救人。


    上官瀅瀅自己凍得嘴唇青紫,渾身上下直打哆嗦,但還是點點頭,“我正要去救呢。”說著,撲通一聲跳下水,往姚奇瑾那邊遊過去。


    姚奇瑾已經沉到水底,長長的黑發在水底浮浮沉沉,從後麵看甚為恐怖。


    上官瀅瀅往她背後遊過去,伸手托住她的後背,想如同救上官飄香一樣將姚奇瑾救起來,不料姚奇瑾卻在水底一個側翻,見上官瀅瀅向她遊過來,撲騰著兩隻手抱住她的肩膀,整個人掛在她身上!


    上官瀅瀅大驚,這個樣子,她們兩人都得往下沉,在水底救人,最忌諱被人緊緊箍住。雙手伸展不開,很容易就往下沉。


    上官瀅瀅忙用力踹開姚奇瑾,希望她能吃痛,放開她,這樣她才能救她上來。


    但是姚奇瑾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已經神智昏迷,整個人就是死死抱住她不放手!


    上官瀅瀅焦躁無比,在水底跟姚奇瑾僵持了一會兒,自己都快憋氣憋不住了。


    就在這時,水裏蕩起一陣波紋漣漪,一顆小石子從水麵直砸而下,正好打中姚奇瑾的頭頂心。


    姚奇瑾腦袋一歪,便暈了過去,這才才放開對上官瀅瀅的束縛。


    上官瀅瀅繞到姚奇瑾身後,急忙托著她遊上了岸。


    回到岸上,姚奇瑾悠悠醒了過來,趴在地上,吐出一口水,有氣無力地謝了上官瀅瀅。


    上官瀅瀅的眉梢跳了跳,不動聲色地看了姚奇瑾一眼。


    剛才在水底一番折騰,真不知道姚奇瑾是怎麽回事。


    一個不會水的人在水裏待了半天,居然啥事兒沒有。這憋氣可真憋得夠長的……


    “阿嚏!”一陣冷風吹來,上官瀅瀅越發覺得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就在這時,她感覺身下一熱,一股熟悉的暖乎乎的熱流流了出來……


    居然在今天來了葵水。


    一冷一熱之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上官瀅瀅覺得自己開始發熱了。


    她扶著丫鬟的手,咬牙吩咐道:“送二小姐和姚大小姐回去,給二小姐和姚大小姐熬薑湯驅寒,再去請大夫過來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姚奇瑾連聲婉拒,“我換身衣衫,躺一躺就好了。”


    上官飄香身子很虛弱,已經搭在丫鬟肩頭,快要暈過去了。


    “大小姐、二小姐!這是怎麽了?太太讓我們過來看看,還真是出了事!”


    沒過多久,從岸邊的小路上傳來紛至遝來的腳步聲,幾個婆子走了過來,看見池塘邊的情形,大吃一驚。


    上官瀅瀅扶著丫鬟走過來,對那幾個婆子道:“母親怎麽知道的?”好像很快啊……


    “是馮三爺的小廝才剛去跟太太說了一聲,說二小姐掉到水裏,大小姐剛救了上來。太太著急,但是那邊又走不開,才派我們過來看看。”那婆子忙回答道,和另外幾個婆子一起,將上官飄香和姚奇瑾分別背了起來,急匆匆回張氏的正院去了。


    上官瀅瀅看著她們遠去,才扶著丫鬟回緣雅堂。


    走到緣雅堂院門前的時候,馮嘉靖從門前大樹的陰影底下跺了出來,看了上官瀅瀅一眼,轉身就走了。


    上官瀅瀅白了馮嘉靖的背影一眼,嘀咕道:“連自己的小廝都不如……這什麽人哪!”


    回到緣雅堂,上官瀅瀅已經走不動路了,一路上扶著彩桑才回到房裏。


    她白著臉吩咐道:“給我燒熱水,我要先洗洗。”頓了頓,她又叫了個婆子過來,輕聲吩咐:“給我準備來月事需要用的東西。”


    “啊?大小姐……大小姐來月事了?!”那婆子又驚又喜,忍不住抹了淚,道:“要是夫人還活著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上官瀅瀅苦笑著搖搖頭,去屏風後麵將濕衣服換下來,一邊想:上一世,上官瀅瀅及笄之後才來葵水,這一世,居然過了十三歲就來葵水了……


    所以這一世,命運一定和上一世不一樣吧?


    少頃熱水抬過來了,上官瀅瀅走入浴房,將自己全身上下浸在熱水裏。


    水裏放了暖身子的香包煮開和溫經的玫瑰花,大大緩解了上官瀅瀅渾身冰冷入骨的狀況。


    但是她今日葵水初來,就浸在寒冬臘月的冷水裏麵,受的損傷可不止一丁點,要是內裏傷著了可會留下隱患的。


    上官瀅瀅閉著眼睛坐在浴桶裏,揉著絞痛的小腹,閉上眼睛,緩慢地做著深呼吸,額頭上汗珠在溫水裏砸出一朵一朵小水花。


    彩桑在外間按照上官瀅瀅的囑咐,給她煮紅棗薑湯,拿幹爽的衣物出來,甚至拿了狐皮褥子,給上官瀅瀅的床上又鋪了一層。


    上官瀅瀅穿好衣衫出來,坐到梳妝台前照了照鏡子。


    隻見鏡子裏麵的她,麵容慘白,就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


    這幅樣子,等下如何去見人呢?


    上官瀅瀅起身從妝奩匣子裏拿了胭脂紙出來,放到嘴裏抿了抿,才給毫無血色的雙唇增添了一絲生氣。


    她起身換上藍狐內裏的通袖長襖,貂皮裙子,外罩銀狐大氅,手裏套著雪狐皮的暖筒,對彩桑道:“去太太那裏。”


    “大小姐,您剛才在水裏著了涼,不好好休息嗎?”彩桑關切地問道。


    “不用,我很好,沒事的。”上官瀅瀅笑著說道,就算有事,也要說沒事,把今天撐過去再說。


    跨過門檻,走到回廊下,上官瀅瀅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襲熟悉的湛青色大氅,心裏一動,忙回頭對跟著彩桑道:“你和小桃、小橘看著大少爺,不用跟我出來了。”


    上官景辰感染了風寒,這幾天都沒有起床。


    彩桑應了,轉身回內室照顧上官景辰去了。


    上官瀅瀅等了一會兒,才緩步走到回廊的廊柱旁邊,果然看見義兄正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她。


    “……這麽冷天你居然沒有穿水裳就下水?!”義兄語帶責備,卻還是伸手握住上官瀅瀅的手腕要給她診脈。


    上官瀅瀅麵上一紅,用力把手抽回來,道:“來不及回去換水裳了,救人要緊。”


    義兄看了看她,不由分說,還是固執地把她的手腕拉過來,微慍說道:“……剛才還說孝心,現在就不聽義兄話了?”


    “瀅瀅不敢。”上官瀅瀅低了頭,不敢再把手掙開了,心裏卻尷尬地厲害。


    她祈禱義兄不會診出她的……葵水,但是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義兄的本事,不會連這都診不出來。


    果然義兄的手指一搭上去,就抖了抖,然後靜止在她的手腕間。


    上官瀅瀅低頭,看著義兄搭在她腕間的手,雖然戴著黑色的手套,但是那手套卻非常貼合,把義兄手指修長的輪廓完美展露。


    和那如同蜻蜓點水般細微的觸感。


    脖頸處有著輕微的酥麻,緩緩上升到頭皮處,有些癢,更多的是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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