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邊的笑容還未散去,前麵已經到了那個定情河。


    何謂定情河,定情,就是私定情意的意思,這不是明擺著要潑髒水嗎?


    還沒走到近前,上官瀅瀅已經聽到旁邊的小土屋裏有人在嘀咕:“……怎麽搞的?突然打雷下雨了,真是邪了門了……”


    另一個人道:“行了,不過是打雷下雨,你瞎嘮叨什麽?拿著,這是朱婉清那死娘兒們的中衣手帕和肚兜,到時候你去上官府就當眾抖出來。”


    “……這麽做,我還能活著出來嗎?”


    “嗤!就是要當眾做,你才能活著出來!如果你死了,這件事就坐實了!這你都想不清楚?!”


    上官瀅瀅聽得怒火騰騰而起。


    哧哧!


    她的手臂一抖,腰間長劍應聲而出,在陰暗的林間如同亮起一道閃電。


    一個男人從小土屋賊眉鼠眼地鑽了出來,一邊對土裏麵的人說:“記好了,這幾樣東西絕對是朱婉清的貼身衣物,一定不能弄丟了,不然這計策絕對不成。”一邊說,一邊眼角的餘光瞥見林間似乎有異光閃耀,不由咦了一聲,往上官瀅瀅藏身的這邊樹林走了過去。


    上官瀅瀅一動不動藏在樹林深處,又氣憤,又緊張,全身禁不住微微的顫抖。


    眼看那人越走越近,上官瀅瀅的眸子也越來越亮。


    她雙手緊握著長劍的劍柄的劍柄,氣沉丹田,那長劍發出銀色銳利的鋒芒,對準了那人走來的方向。


    那人走到一半,似乎覺得不妥,正想往回走,他的身後卻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一股大力,將他往前麵使勁兒一推!


    正好往上官瀅瀅的劍尖上撞了過去!


    上官瀅瀅眯了眯眼,並不退讓,手中長劍直揮過去,刀光過處,那人的頭顱飛上天空,頸子裏噴灑出一股血箭!


    頭一次殺人,上官瀅瀅的心裏還是有幾分膽怯和害怕,但是一想到如果她心慈手軟,後果就是她娘親和小辰落入無間地獄!


    所以她不能軟弱!


    上官瀅瀅深吸一口氣,繞過那人的屍體,倒提長劍,目光越發堅定,一步步沉穩地往小土屋行去。


    頭頂的天空雷電更甚,如同金蛇狂舞,雨滴大顆大顆落了下來,攪出一片渾濁。


    隻上官瀅瀅單人長劍,屹立在天地之間,小土屋如懸崖邊上的沙礫,搖搖欲墜。


    小土屋破破爛爛的窗欞裏透出昏黃的燭光。窗戶上糊著灰白的窗戶紙,已經破得不成樣子,風一吹就呼呼地響,大雨更是順著窗子往裏潑。


    咣當!


    上官瀅瀅一腳踹去,將土屋歪歪斜斜的裂了幾條縫的爛門踹得咣當一聲直接變成兩半倒在地上。


    “誰?!”土屋裏一個猥瑣的男人驚惶轉身,忙將手裏的東西掩在背後。


    他看見一個瘦高的少年,頭戴鬥笠,麵蒙黑色布巾,低垂著頭,眼眸如寒霜,倒提著長劍,而那長劍上還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那人心裏一驚,忙往後又退了幾步,將手中的物事往身後地上一扔,右手探出,已經握了一根棍子在手裏,獰聲道:“少年人,我勸你眼睛放亮點兒,我是誰你知不知道,敢殺我……”


    上官瀅瀅沒有理他,隻在腦中快速思量。


    是要捉活的,拷問他背後的主子是誰,還是一劍砍了算了?


    天上一道閃電掠過,緊接著一道轟隆的雷聲炸響在土地廟屋頂,震得屋頂上的瓦片都掉了幾塊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上官瀅瀅已經拿定主意,一句話不說,手中銀光長劍揮出,和對方眨眼間已經打了幾個回合。


    但是對方本來就是有人特意找出來的一個大傻帽的市井無賴,根本就沒有什麽真本事。


    因此上官瀅瀅沒打幾下,手中長劍已經迅疾揮出,結結實實順著他的胸膛口心髒處刺了進去!


    這一次,不同剛才她在樹林裏殺人,那時候她一劍抹了對方的脖子,直接削了他腦袋,長劍太鋒利,她根本就沒有什麽感覺。


    而這一次,她真真切切感受到那長劍送到對方身體裏的停頓感和劍鋒轉折時候的阻塞……


    唰!


    長劍拔出,那人轟然倒地,雙目圓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這人一看就是個前台跑腿的嘍囉,後頭的人是誰他鐵定不知道,因此上官瀅瀅也沒有費心思留活口。


    她恨恨呸了一聲,走到那人身後,將那人先前扔在地上的物事揀了起來。


    果然是一件中衣手帕和一個肚兜,都已經在土屋的地上沾了灰塵,但還是能看出以前的樣式和顏色。


    那方手帕是粉紅色的,底下用銀絲線挑繡了一個“清”字。


    肚兜是雪白色繡紫色的閃緞,柔軟順滑,繡著一枝淡雅的菊蘭,從底部斜斜向上,橫亙在胸前。


    這是她娘親的遺物?


    上官瀅瀅眼眶一熱,差一點流下淚來,她忙抬頭,深吸一口氣,阻止快要流出來的淚水。


    這些東西,怎麽會流到外人手裏?


    西昌國的規矩,人死了之後,那人的貼身衣物應該全部燒了,心愛的飾物和陳設有的會跟著下葬,有的會送給親近的人留做念想。


    而手裏的這兩樣東西都是貼身衣物,應該都燒了啊?


    上官瀅瀅回眸瞪了那人的屍首一眼,心中更怒,氣不過拿起劍在他身上戳十七八個窟窿!


    她隨手將那三樣物事塞到自己的袖袋裏。


    轟!


    又一聲炸雷響起,緊接著,一簇火星從天而降,落在小土屋屋頂,雖然大雨滂沱,也不能將它澆滅。


    “快走!”一道鏗鏘有力的金石之聲從她背後響起,很快有人掠到她身邊,托起她的胳膊,帶著她一起往土屋外飛奔。


    是義兄來了!


    上官瀅瀅沒有掙紮,任憑那人將她帶出血災之地,剛回到她剛才待的那個小樹林裏,前麵那個土屋已經被熊熊烈火燒得隻剩渣子了。


    義兄沒有再說話,手中長鞭伸出,將小樹林裏先前那個被上官瀅瀅殺的第一個人的屍首卷了起來,往前帶了兩步,長臂一揮,就將那人的屍首也扔到燃著大火的土屋裏。


    上官瀅瀅鬆了一口氣,用手抹了一把臉上麵紗上的水珠,道:“幸虧有這把火。”


    不然還真難處理這兩個人。


    義兄回頭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既然已動殺念,就不要畏手畏腳,你不殺他們,難道等他們良心發現放過你?!”


    上官瀅瀅窒了窒,走到義兄身邊,用手輕輕拽拽他肘邊的衣襟,低聲道:“義兄啊,我這是第一次殺人嘛,以後習慣了就不會了……”有些猶豫不安很正常好不好!


    又不是天生殺人狂,馬上就殺伐決斷,殺人如殺死隻螞蟻簡單嗎?


    義兄垂眸看她,見她身上都濕了,小手更是冰冷一片,從自己的肘邊透過陣陣涼意,心下無端一軟,反手握住她的手,轉身走出往小樹林的另一邊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有沒有穿水裳?”


    如果穿了他送給她的水裳,就隻有外麵的衣裳會濕,裏麵不會。


    上官瀅瀅忙點頭不迭:“穿了穿了!”


    哪裏敢不穿?再不穿,義兄定會給她上一課……


    上官瀅瀅忍不住做了個鬼臉,心情大好,還沒走出小樹林,那雷雨居然停了,身前烏雲散去,雲散雨收,天空晴朗無垠。


    他們一步步走了出去,天上的陰雲消散了,陽光普照大地,如同展開一道道天階,他們正在拾級而上。


    身後的風雨黑暗都像是往世的背景,一步步被他們丟在身後。


    “殺!”


    小樹林另一邊的小土屋前,又傳來如雷般的震天怒吼。


    他們倆正好走到山坡最高處,上官瀅瀅霍然轉身,見那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的土屋前,衝出了兩撥人馬,正持刀相殺!


    明顯是有人要衝到土屋的廢墟裏搜尋,另一撥人卻不讓他們進去,拚命將他們攔在外麵。


    “義兄,那是怎麽回事?”上官瀅瀅搖搖義兄的手,感受到義兄手上那種包指手套特有的觸感,軟滑堅韌。


    為什麽義兄要時刻戴手套?難道怕被觸碰到手嗎?


    義兄回頭掃了一眼,又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怎麽會知道。”上官瀅瀅大為好奇。


    “這種情況你不是遇見過一回了嗎?”義兄說。


    不過回頭仔細看了一會兒,她漸漸想起來了。剛到京城的有一次,她和小辰坐著朱家的大車出行,在京城大街上就被一幫人襲擊,然後有另一幫人衝上來護著他們姐弟!


    跟現在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


    上官瀅瀅蹙起眉頭,“義兄,這到底是怎麽了?好像有人一直在我們身邊保護我們……”


    義兄點點頭,“確實有,現在知道了?”


    “但是這些人有什麽用?”上官瀅瀅撇了撇嘴,嘟著嘴不高興地道:“隻會馬後炮,好幾次,若不是有義兄,我和小辰就活不下來了?”


    義兄的視線在她麵上停留了一瞬,便淡淡轉眸,道:“他們已經很不錯了,對方實力強大,他們能做到這樣,已經超出我的預期。”


    “他們?對方?難道義兄知道這兩撥人到底是誰?”上官瀅瀅來了興趣,追著問道,“到底是誰要跟我和小辰過不去?”


    義兄搖搖頭,“不清楚。不過他們每次出動,正好被我碰見而已。”


    正好?不會那麽巧吧?!義兄這是謙虛吧。


    上官瀅瀅的心情已經無端飛揚起來,不過義兄說正好就是正好吧吧,上官瀅瀅不想深究。


    她轉了個話題,“義兄是如何知道這些人的計策,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抹滅你弟弟的身份,順道連你也會被人懷疑。”義兄溫言說道,腳下步伐加快,很快就帶著上官瀅瀅回到緣雅堂後院的港灣處。


    這裏也是他們倆來熟的地方,可以輕車熟路的避開上官府的重重護衛。


    “不僅是汙蔑我弟弟吧……”上官瀅瀅幽幽說道。


    最大的損害,其實是她死去的娘親,不是她和她弟弟……她弟弟的身世如果真的被人質疑,她那個爹肯定會想要驗一下他們姐弟的血脈。


    隻要驗了血脈,就能戳穿對方的謊言,洗清姐弟倆身世的嫌疑,但是她娘親被損的名譽卻回不來了。


    很多人都隻願意記著這些空穴來風的香豔秘事,不會管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女子的清譽毀了就是毀了,絕對是澄清不了,也挽回不了的。


    性子烈一些的女子碰到這種事,隻有以死明誌,還能挽回一點家族的聲譽,但性子綿軟又不願自盡的女子,一輩子的路已經注定了坎坷不平。


    這種事攤在男人身上就是無傷大雅的風流倜儻,但是女人碰到了,卻是致命傷害。


    這個世間,就是對女子如此不公平。


    上官瀅瀅很是不平,所以她一得知對方惡毒的詭計,她就隻有一條路,就是在這一切事情發作之前,先下手為強,送對方去見閻王。


    否則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冤屈和汙水……


    義兄放開她的手,背在身後,別過頭看著遠方的海天一線,道:“你快去待客,今天的事,隻有你我知道。”


    “可是我擔心對方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上官瀅瀅蹙起眉頭,她應該回家暗地裏好好盤算盤算。


    在家裏查一查當初是誰負責燒去娘親的貼身衣物的,如果那兩樣東西是真的,那麽一定是有人從娘親的遺物裏順走的……


    上官家這是妥妥的有內賊了。


    上官瀅瀅想到這一種可能,心裏更是一緊。


    “暫時不會。”義兄搖搖頭。


    “何以見得?”上官瀅瀅看了義兄一眼,見義兄身上居然滴水未沾,忍不住羨慕地打了個噴嚏。


    “快回去換身衣裳。”義兄指了指緣雅堂的方向,“我就是知道,因為他們也有把柄在我手裏,若是他們敢再亂來,他們會得不償失。”


    “義兄真是厲害啊!簡直是隻手便可遮天了!”上官瀅瀅崇拜地仰望義兄,眼裏恨不得冒出小星星。


    “拍馬屁就拍馬屁,說得我跟奸人似的,還不快回去!”義兄看到她崇敬的眼神,雖然知道這是她慣常套話的伎倆,但是心裏陡然升起的輕鬆快意讓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上官瀅瀅算了算時辰,也差不多了,再不從小佛堂裏出來,彩桑她們該著急了。


    “那我走了,義兄保重,要常來啊,我將來還會有很多事情要請教義兄。”上官瀅瀅回頭招了招手。


    她有好一陣子沒有見過義兄了,算起來,也有七八個月了,也不知道義兄是做什麽的,是不是當官啊?還是跟她一樣是商戶之家?雖然心裏有疑問,但她卻沒有問出來。


    上官瀅瀅一步三回頭,直到看見義兄淡淡點頭,才放心地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相爺寵上天,狂妻別太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沐木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沐木覃並收藏相爺寵上天,狂妻別太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