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瀅瀅暗道,本來就不能跟世家大官家平起平坐……你倒是想呢,別人不認也沒法啊……一邊彎腰將脫落下來的被子塞回帳幔裏麵,才慢悠悠地道:“已經鬧過了,如今王家人都不能上楊家門,以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剛剛在了楊府回來,楊大夫人已經跟王大夫人斷了手帕交了,估計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聽說王家人也吃了楊家的排頭,張氏心裏才好受些。


    她掙紮著坐起來,靠在黃香色大迎枕上,用手揉了揉眉間道:“瀅瀅你幫我去看看你爹給請的太醫什麽時候到?”


    上官瀅瀅知道張氏這是要把她支走,好和飄香說體己話。


    她也不想留下來聽,橫豎是那幾句話,她不聽都知道張氏要對飄香說什麽。


    上官瀅瀅退後一步,微微躬身道:“那太太好好歇著,我去看看爹那邊請來太醫沒有。”


    “多謝了。”張氏歎口氣,側耳靜聽,一直聽見上官瀅瀅撂開大門的簾子,往正院門口去了,才對上官飄香道:“飄香,你這一次,真的是太大意了。”


    惹誰不好,偏偏惹到楊家的乘龍快婿,楊大夫人綿裏藏針的名聲也不是說著玩的。


    上官飄香咬了咬唇,有些心虛地道:“娘,我真的沒有做什麽。您不信,可以親口去問那王世宇。”


    “王世宇王世宇,你跟他很熟嗎?居然到了指名道姓的地步,你以為我是傻子?”張氏冷笑,戳穿了上官飄香的謊言。


    上官飄香有些慌亂,手足無措地立在張氏床前,眼睛都不敢盯著張氏的帳幔看了,隻是不自在地別開頭,看著屋裏低調卻又豪奢的陳設。


    一人多高的青花瓷細口寬腹落地大花瓶在牆角靜靜佇立。對麵是一個大穿衣鏡,她爹專為她娘從西域高價買回來的。


    赤色的鐵力木家具,一應齊全,高端大氣上檔次。完完全全的富家氣派。這屋裏的陳設,上官飄香不知看過多少遍了,早就熟悉得不得了。


    “唉……”張氏又悠悠地歎了一聲,“是我錯了……我應該早就好好教你,不該放任你不管……”


    嬌養出來的女兒,嬌氣是嬌氣,但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她的容顏,出這樣的事是遲早的。


    “娘,我真的……”上官飄香還想嘴硬。


    張氏打斷她的話,淡淡地道:“在我麵前,你就不要說這些白話了。”


    上官飄香是她親生女兒,她並不想承認自己女兒在外麵招蜂引蝶,但是她心底深處還是很明白,空穴不來風,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王世宇膽子這麽肥,沒有上官飄香的推波助瀾,是不可能鬧出這麽大的事的。


    不過鬧歸鬧,眼睛一定要看清楚,有哪些人家是不能惹的。或者說,哪些是隻能私底下招惹,要放到明麵上,那就是一個死字。


    上官飄香沒有被人立刻弄死,完全是看在她姐姐上官瀅瀅的麵子上。


    張氏知道得很清楚,那些世家高門要弄死一個商家出身的女子,那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更不用什麽謀殺等不法手段,隻要將她抓到大獄裏關幾天,這女子不死也死了……


    不然怎麽那些監獄女子都會見光死呢,就是這個道理。


    “你招惹誰不好,偏偏要去招惹王世宇,他是楊巡撫的女婿,楊巡撫雖然不是什麽大官但他跟大丞相走得近,你以為他們家也是你能隨便撮弄的?”張氏開始給上官飄香講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上官飄香怔怔地聽著,心裏還是有些不忿,但是知道現在不是跟娘爭執的時候,因此靜默不語。


    “你別打量你爹是西昌國皇商第一人,有幾個錢就很了不起,其實他在那些大官眼裏,連螻蟻都不算……”張氏似笑非笑地說著,眼裏閃過一絲譏誚的光芒。


    “娘,我知道了。”上官飄香輕聲應道,先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她隻怪那個將這件事鬧出來的幕後黑手。


    若不是那人將這件事大白於人前,她大可大大方方享用王世宇的癡迷和關愛。隻是不巧被某兩個不學無術的無腦之人給破壞了。


    她心中這兩個“無腦之人”,當然就是王世宇的五弟王世煥和武陵王世子,就是這兩人大大咧咧要給王世宇會賬,才讓大家知道她生辰禮那天的三件賀禮到底是誰的手筆……


    要是大家都不知道就好了。


    上官飄香再一次感歎,乖巧地道:“娘,我省得了,以後一定謹言慎行,不給爹娘和姐姐添麻煩。”


    “你要記得才好。”張氏頓了頓,又道:“有空就去你姐姐和小辰住的緣雅堂玩耍,特別是小辰,你一點要好好看著他。”


    上官飄香努著嘴回頭,道:“那個傻子要陪他一整天還真是怪累的,娘啊,我每七天隻去一次緣雅堂好不好?”


    “不好,每天都去才行,這件事被楊家那個大夫人鬧得這麽大,公然打我們的臉,你要不緊跟你姐姐,以後真的什麽都輪不上了。”張氏疲憊地閉上眼睛。


    她知道楊家敢光明正大地打她們的臉,背後肯定有朱家人撐腰,誰不知道朱家和楊家交情比海還深。雖然她深惡朱家的做派,但是需要巴著朱家的時候,她也決不手軟。


    “我自然能嫁如意郎君。”上官飄香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側頭對著一人高的大穿衣鏡照自己的影子玩。


    “嗬嗬……”張氏沒有再說下去,揮手道:“你先出去吧,太醫應該要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外屋傳來丫鬟的通傳聲:“夫人、二小姐,太醫來了。”


    上官飄香忙出去將太醫迎了進來,給張氏看診不提。


    張氏已經將紊亂的真氣重新導回正道,不擔心別人給她看診了。


    上官建成跟著進來,聽那太醫說了幾句,“……上官太太這是一時氣急攻心,不過解救及時,倒是沒有大礙,開幾幅藥調調就好了。”


    ……


    王世宇和上官飄香的事,不可避免經由某種渠道,很快傳到了東臨。


    “嗬嗬,居然有人敢算計我的女兒……”有人在黑暗中嗤笑,“那就付出代價吧。”


    敢動我女兒,自然是拿你兒子來償罪。


    ……


    轉眼到了上官景辰整十歲生辰的日子。


    上官府張燈結彩、披紅掛綠,裝點得十分熱鬧。


    西昌國習俗,一般老年人過生辰是過九不過十,取虛歲見禮,但是孩子的話,就不一樣了。


    男孩子十歲一定要足歲才過,俗稱“出頭”,女孩子十歲則是過虛歲,就是在九歲的時候過。


    上官瀅瀅一大早起來,就帶著丫鬟婆子在內宅四處奔走,查看酒席花廳的擺設,杯碗盤碟是否成套備齊,廚房的菜是否準備充足,耍技藝唱戲的藝人是不是就位,客人的座次是不是排放整齊,另外還有給貴客起息宴坐的後堂廳室是否打掃潔淨。


    張氏上次被楊大夫人氣得吐血,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沒法幫上官瀅瀅操持這一次小辰的生辰禮。


    上官建成看著心疼死了,每天守在張氏床邊,也不去管上官景辰的生辰禮要如何辦。


    上官飄香吃了個大虧,老實多了,不再動輒帶著人出去,而是在家裏一邊給照顧張氏,一邊幫上官瀅瀅打理上官景辰生辰禮有關的事務,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很快尖尖的小臉就又瘦了一圈,越發隻有巴掌大了。


    到了快辰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的時候,上官瀅瀅剛想坐下喝杯茶,等到卯時就出去二門上迎接很快就要陸續到來的賓客,就見彩桑拿了一個小盒子走進來,對她道:“大小姐,有人送了禮物來,指定說是讓您親自拆開。”


    “給我?”上官瀅瀅好奇地接過盒子好奇看了看,紫檀木的精美盒子,打開小小的鎖頭,裏麵躺著一封紅印子信。


    她義兄的手筆,居然大白天的收到義兄送的信!


    上官瀅瀅眸子裏透出興奮的光芒。


    她歡快地手指跳動,拆開了那一般人拆不開的信封,取出裏麵的素白青宣紙看了看。


    她隻瞥了一眼,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雙唇抿得緊緊地,握著信紙的雙手不由得緊緊捏著,紙張都快被捏破了。


    彩桑見上官瀅瀅這般模樣,心知是出了事,大氣都不敢出,垂手侍立在她身邊。


    上官瀅瀅麵上雖然勉強保持鎮靜,但是心裏已經翻騰起來。


    隻見義兄給她的信上隻說了一句話。“上官府西一裏,定情河,有人欲汙景辰之身世血統。”


    上官瀅瀅麵上漸漸沉肅,用手將那信紙揉做一團,扔到身邊桌案上的白玉飄花鏤空香爐裏,裏麵的暗火很快將那信紙席卷,燒成灰燼。


    有人欲汙景辰之身世血統……


    這短短的一句話,已經讓上官瀅瀅出奇憤怒,這是妥妥地要往上官景辰和她娘親朱婉清頭上潑髒水啊!


    上官瀅瀅霍地站了起來。


    “大小姐,您怎麽了?”彩桑忙關切地問道。


    上官瀅瀅深吸一口氣,飛快地看了對麵牆上長條案上的自鳴鍾一眼。


    現在是卯時三刻,很快就要到辰時了。


    賓客應該是巳時左右上門,她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來辦這件事。


    還好還好,義兄的提醒很及時,也給了她充足的時間。


    上官瀅瀅根本不信自己弟弟的身世有問題。


    他是她親眼看著她娘朱婉清生出來的,而且她娘親自從嫁給上官建成,一直深居簡出,連上官族宗室親戚都很少見,隻在內院主持中饋,親自帶上官瀅瀅,不假他人之手。


    這樣的人,卻要被別人潑髒水,說她不貞偷人!這不是欺負死人不會說話嗎?!


    上官瀅瀅冷笑,麵上寒霜更勝,一雙眸子更是如同冰雪般冷戾。


    娘親和弟弟就是她上官瀅瀅的最看重的兩人,如今居然有人兩個同時要碰,就別怪她發火了!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她要親自去做,不假他人之手……


    “彩桑,你去幫我擔些熱水,放到浴房,我要沐浴熏香,然後去小佛堂給我娘祝禱。”上官瀅瀅定了定神,叮囑彩桑,“大概要一個時辰左右,你在門口守著,別讓人進來,驚擾我娘的神位就不好了。”


    上官瀅瀅在義兄的建議下,在緣雅堂裏也給她娘親朱婉清設了一個小小的佛堂。


    那屋子三麵都是牆,唯一的一扇門還是在房間暖閣裏麵,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密室……


    以前她不明白為什麽要再建一個小佛堂,她明明已經把正院旁邊的那塊風水寶地忽悠出來,給她娘建了一個正式的佛堂供奉靈位,有什麽必要還要在她住的緣雅堂裏建一個小佛堂?


    義兄淡笑不語,隻是給她一張圖則,讓她找人按照這個圖則,在她住的緣雅堂內室裏間單獨打造一間出來,並且叮囑她找趙大掌櫃幫她辦這件事,連她爹上官建成都瞞得緊緊的。


    上官飄香在她的緣雅堂出出進進這麽久,也沒發現這小佛堂的入口在哪裏……


    現在她終於明白這個小佛堂密室的好處了……


    上官瀅瀅想起義兄的未雨綢繆,明見千裏,脊梁骨都挺得更直了。


    這是一種有靠山的篤定和鎮靜。


    義兄在手,天下我有!


    上官瀅瀅的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


    等彩桑將熱水找婆子擔進浴房之後,上官瀅瀅便一個人走了進去。


    過了沒多久,上官瀅瀅就換了一身裝束,裏麵穿著那身義兄給她的特製水裳,外麵罩著普普通通半新的土黃色粗布長袍,腰裏緊緊束著細長腰封,她的銀光軟劍就藏在腰封裏麵。


    頭上的頭發全綰成發髻束在頭頂,學男人的樣子插了一根木簪子,頭上戴著一個青色竹笠帽,低低地壓在眉間,一塊黑色帕子將她的臉蒙了半邊,隻露出一雙寒光四射的眸子,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少女,隻像一個青澀少年。


    她從密室隱藏的後門出去,身形晃動,避開緣雅堂後院正在灑掃的粗使下人,從緣雅堂的港灣處出了門,直奔離上官府一裏開外的定情河。


    天色已經大亮,她這幅裝束,不敢在大路上行走,隻揀了林間小道暗行。


    要是趕快打雷下雨就好了,這樣路上的人就更少一些,而且天色昏暗,也不容易看清……


    上官瀅瀅正自沉吟,就發現天突然暗了下來,再一抬頭,發現剛才還陽光普照的天空,已經被一塊不知從哪裏飄來的烏雲牢牢遮住了。


    天色陡然暗了下來,如同傍晚時分。


    上官瀅瀅心下大喜,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不錯,簡直是心想事成一般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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