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在她前麵的那人渾然不覺這水裏還有誰能威脅到他們。


    上官瀅瀅水性極佳,她伸臂舒展,在水裏如履平地,無聲無息地靠了過去。


    手中的軟寶寒光匕刺在水中晃了晃,欺身上前,手中白光一閃,已經將淬了麻藥的軟寶寒光匕刺紮入遊在最後麵那人的後頸。


    那人隻覺得脖子上如同被蟲子叮了一下,有細微的刺痛,正納悶水裏怎麽會有蟲子,不過還沒有來得及回頭,眼睛就睜不開了,渾身上下很快僵硬得無法動彈,在水裏直挺挺如同一截木樁。


    上官瀅瀅眼疾手快地從那人肩上取下他背著的粗繩子,負在自己背上。


    突然一個跟她穿同樣水裳的人遊過來,拿出一顆夜明珠,在心口比了個手勢。


    上官瀅瀅把肩上的繩子交給他,因為她知道,他比的這個手勢和夜明珠是上官府護衛的暗號。


    上官瀅瀅對他點點頭,將前麵那個被麻痹之人手中的彎刀取了過來,便跟著護衛頭也不回地往前遊去。


    那麻痹之人的身子在水中蕩了蕩,慢慢往水下沉去。


    上官瀅瀅沒有回頭,這種人她上一世的時候見過,行內人稱“水獸”,當然不是真的水獸,而是專指那種潛入水下鑿船做大買賣的人。


    他們比水匪還要凶殘。


    水匪大部分劫財不劫命,像他們回京城時候遇到的“江湖漂”是水匪中最凶殘的,也是極少數。


    而“水獸”統統都是手上人命累累的慣犯,連禽獸都不如。


    他們打著大紅燈籠,上書大大的“奉旨、回避”字樣的欽差官船居然能被這樣一群人盯上,上官瀅瀅很是納悶。


    不過怎麽隻有一個護衛護著她?難道他不是他們家的護衛?


    不管了,隻要有人來幫忙就行了。


    這些水獸遇到她們,也算他們倒黴。


    上官瀅瀅跟著護衛手腳伶俐地追上前麵那幾個人。


    護衛悄悄從背上取下剛才奪過來的繩子,在水裏輕輕抖開,然後拉著繩子踩著水,繞著前麵那幾個人遊開了。


    護衛遊的速度非常快,隻繞了兩圈,已經把那些人都繞在了他的繩圈範圍之內,還打了個大結。


    等那些人更進一步靠近官船底部的時候,上官瀅瀅看見他拽著繩子,往水上猛地躍起,剛才打的結一下子縮緊了,將這幾個人迅速收攏,要把他們捆在一起的節奏。


    “你發什麽瘋?!”


    “狗娘養的,別過來!”


    那幾個人驚惶之下,開始沒有料到都是自己人,隻當有敵人來襲,將就自己給捆住了。


    驚慌失措中,手中的大刀呼呼亂砍。帶起一陣水花,將他們的視線帶得更加模糊,大刀一揮舞起來,免不了就碰到身邊被越拉越近,捆得緊緊的人。


    很快,大片大片的血色從水底浮了上來。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官船上掛著很多風燈,照得官船附近的水域燈火通明。


    在船頭放哨的船夫和禁衛軍聽見江水的聲音有些奇怪,本就在納悶,一直盯著麵前的江水。


    沒多久江水底下似乎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漩渦,而且有一個地方比別的地方化圓圈更多。


    總之看上去很不尋常,完全不像是自然出現的。他們越發盯緊了那邊漩渦最大的地方。


    這時大片大片的血色開始從那個地方湧上水麵的,越來越紅。


    這邊上官瀅瀅從水裏躍起,將手中的繩子鬆開,如同飛魚一樣往前竄了一步,再奮力遊了幾下,就來到了官船的船尾處。


    船尾處並沒有人看著,也沒有燈,是官船唯一的陰影暗地。


    可是那官船後舷光溜溜的,又高又直,她可怎麽上去啊?


    上官瀅瀅回頭想看那個護衛還在不在,後麵卻空無一人,奇怪,這護衛跑哪去了?


    她在水裏仰頭看著如同龐然大物一樣的官船,很是懊惱。


    怎麽辦?難道她還是要從前麵爬上去?那樣不是被別人看見了?


    情急間,她眼前忽然一亮!哎嘛!


    這真是天助我也,簡直就是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太幸運了!


    她看見原本還空無一物的官船後舷上,垂著一條粗長的纜繩!


    上官瀅瀅太激動了,一時沒有細想這裏怎麽突然出現了一條粗長的纜繩,她隻以為剛才是自己太慌張了眼神不好,沒有看見。再說這裏光線又暗,剛才沒有看清楚也是有的。


    她看著那條纜繩,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抿著唇,笑著腳下蹬著水,往那纜繩處遊了過去。


    一陣輕微的水花聲響起,很快又寂靜無聲。


    上官瀅瀅攀著官船船尾的纜繩慢慢爬了上去,纖巧的身子動作柔韌靈活,又穿著黑色水裳,幾乎沒有人看見。


    她是從三樓往下跳的,為了方便起見,她還是一直往上爬到三樓的頂端。


    她悄悄探頭看了看,擔心那裏也有禁衛軍,不過仔細看了之後,她知道自己多慮了。


    三樓的船尾處居然空無一人,隻有一盞暗得幾乎看不見的馬燈,掛在甲板走廊的拐角處,堪堪照亮方圓一尺的地方。


    太好了。


    她就需要這一丁點的燈光,來看清前麵的路。


    上官瀅瀅放開纜繩,一手抓著後舷欄杆,一手攀著船板,甩了甩頭,將麵上的水珠甩淨了,才飛身一躍,翻過三樓後舷欄杆,如同一隻貓一樣落在甲板上,悄沒聲息。


    她剛剛站定,就聽見前麵船頭處傳來一陣陣喧嘩聲,還有敲響的銅鑼聲。


    咣咣咣!咣咣咣!


    “血!下麵有血!”


    “快來人!下麵有人!”


    “不是一般人!好像是水獸!”


    “不好!正是水獸!快看有沒有兄弟著了道兒!”


    “老三!你快派些人去保護欽差大人!”


    “其餘人跟我來!誰會遊泳?趕緊下水,看看這群王八羔子在搞什麽鬼!”


    禁衛軍和船夫的聲音交織成一片,二樓住的丫鬟婆子似乎被驚醒了,發出短暫的驚叫聲。


    還有甲板上越來越多的來去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寧靜,卻正好給了上官瀅瀅渾水摸魚的機會。


    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側著身子,挨著艙室,一步步往自己住的艙室那邊挪過去。


    因船下出了險情,官船上的戒備頓時加強了,馮嘉靖住的欽差艙室周圍很快多了數倍的禁衛軍看守。


    上官瀅瀅挪到拐彎處,赫然停下腳步。


    她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禁衛軍擠在馮嘉靖所住艙室門口站崗,頓時傻了眼。


    因為那些人太多了,以致把自己住的艙室門口都擠得水泄不通。


    她該怎麽回去啊?!


    她的丫鬟婆子,還有小辰,此時會不會已經發現她不在裏麵了?


    上官瀅瀅緊緊貼著艙室牆壁站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別人發現了。


    因為她身上隻穿了那身特別的水靠,非常的貼身,簡直是照著她身體的曲線訂做的。


    增一分則寬,減一分則小,在水裏的時候剛剛好,可以幫她減輕水流的阻力,讓她遊得更快。


    但是現在上了岸,讓那些燈一照,她在眾人麵前就跟沒穿衣裳一樣,簡直是曲線畢露……


    特別那些人還都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啊!這可怎麽辦?!


    上官瀅瀅將下唇都咬破了,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正情急間,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然後一件帶著暖意的長披風從天而降,落在她肩上,很快貼合著身軀,將她從肩膀到腳麵包得嚴嚴實實。


    上官瀅瀅愕然回頭,看見居然是馮嘉靖站在她身後!他什麽時候站在她後麵的?


    他的眸子黝黑深邃,蘊藏著很多東西。他漠然看了她一眼,麵色沉靜淡然,緩步從她身邊走過,來到她前麵站著,將她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光線一下子在前麵被截斷了,留下一道重疊得很深的陰影。


    上官瀅瀅縮在馮嘉靖身後的陰影處,攏緊了披風,發現那披風還有一個帽兜,趕緊將那帽兜套在頭上,深深地壓在自己眉間,不僅擋住了濕漉漉的頭發,就連麵容都遮了一半。


    真是謝天謝地……


    上官瀅瀅在心底長長籲了一口氣。


    馮嘉靖站在她前麵,背著手,對那群圍在他艙室門口的禁衛軍淡然道:“匪徒在水裏,你們圍在我門口做什麽?”


    那些人忙道:“我們擔心欽差大人的安危!”又道:“大人放心,我們已經有弟兄下水去抓了!”


    馮嘉靖點點頭,“行了,散了吧。你們先去把匪徒抓起來,審一晚上,我明日再問。”


    那些禁衛軍互相看了看,不敢違拗,忙躬身應了,都往樓下去接應下水的禁衛軍弟兄們去了。


    剛才的艙室門口一眨眼走得幹幹淨淨。


    馮嘉靖咳嗽一聲,抬步往前走去,走到自己艙室門口的時候,看見小雪貂從高高的桅杆上跳了下來,蹲在船舷欄杆上,對著他身後咕咕地叫。


    上官瀅瀅隻好抬手又做了個鯉魚下水的手勢,小雪貂才抬抬爪子,在船舷上磨了一把,轉身躍起,肥胖的小身子在半空中畫了一道弧線,穩穩地落在一個艙室門口。


    它抬起前爪,推開艙室門,翹著尾巴,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上官瀅瀅急得要命,見小雪貂進門裏去了,忙攏著披風,低垂著頭,跟在小雪貂後頭,從馮嘉靖身邊擦身而過,也麻溜而地鑽了進去。


    劍影從對麵走了過來,撓了撓頭,對馮嘉靖道:“大人,剛才那人是不是走錯門了?”


    那明明是馮嘉靖住的欽差艙室!


    小雪貂的眼神不好使,明顯走錯門了,沒想到後麵披著披風的那人也走了進去……


    “多嘴。”馮嘉靖頭也不回地說了他一句,抬腳跟在上官瀅瀅後頭也走了進去,順手啪地一聲關上了艙門。


    終於進來了……


    上官瀅瀅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伸手將頭上的帽兜掀了下來,再解開身上的披風捧在手裏。


    觸目所見,首先是一張四四方方赭色楠木高榻,放在對麵靠牆的地方。


    高榻上左右都是矮幾,當中一個蔥黃色繡鬆柏的大迎枕,還有兩個淡黃色的靠枕,一左一右放著。


    從高榻往下,左右靠牆兩邊都是一溜兒的鬆木高背官椅。


    右手邊的官椅背後還留了一道可以走人的空當,牆上有個地方掛著鬆鶴圖的門簾。


    這不是她住的艙室!


    上官瀅瀅心裏一抖,抱著披風迅速轉身想要出去,卻聽見艙門咣的一聲響,已經被帶上了。


    馮嘉靖雙手抱在胸前,靠在艙室門上,靜靜地看著她,眸光沉沉。


    完了……


    今天晚上的事,他到底看見多少?


    上官瀅瀅下意識倒退兩步,想要避開馮嘉靖。


    “馮……馮大人……”上官瀅瀅很是慌亂,臉上擠出一個倉促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我走錯門了。”


    她屈身福了一福,低下頭,從馮嘉靖身邊旋身走過,將手搭在艙室門的門閂上,想要拉開門閂。


    那門閂卻閂得很緊的樣子,她用足了力氣,也拉不開。


    馮嘉靖斜睨著上官瀅瀅搭在門閂上的手指,纖細柔韌,指尖嫩如青蔥,色如貝殼,似乎能發出粉嫩熒光。


    他別過頭,輕咳一聲,喉結上下滾動,很是克製。


    上官瀅瀅隻好抬頭道:“馮大人,能開開門嗎?”


    這門怎麽閂得怎麽緊!


    馮嘉靖沒有看她,而是眼望著上首的赭色楠木高榻,淡漠道:“……你身上的衣裳,是哪裏來的?”


    “呃……?”上官瀅瀅皺了皺眉,“什麽衣衫?”


    馮嘉靖回轉頭,目光飛快地從她脖領處掠過。


    她還穿著那身義兄特意送給她的黑色水裳。那水裳的質地非常奇特,光滑柔韌,還很牢固,就算是海底堅硬的貝殼和珊瑚,都不能劃傷她這身水裳……


    上官瀅瀅上一世因掌管上官家的生意,見多識廣,但是也從來沒有見過和她這身水裳相同質地的布料。


    馮嘉靖揚了揚下頜,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她虛點了點。


    上官瀅瀅醒悟過來,低頭看了看,忙將那披風抖開又披了起來。


    不過她想起剛才在外麵的時候,馮嘉靖從她後麵走上來,肯定已經看見過她的樣子了,不由更加慌亂,麵上暈生雙頰,好似粉色桃花瓣中心嫩蕊裏最豔的那一抹紅。


    “……這個……這個就是水裳啊……”上官瀅瀅支支吾吾地道,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如同兩排小扇子一樣,將她的視線藏在裏麵,隻從那兩排睫毛中間偷偷抬眸,打量馮嘉靖的反應。


    “有這樣的水裳?”馮嘉靖看了看她,淡然道:“我見的水裳少,你可不要騙我。”


    “就是水靠!我沒騙你!”上官瀅瀅鼓起勇氣,抬頭直視著馮嘉靖的雙眸說道。


    “嗯。”馮嘉靖又看了她一眼,過了半晌,緩緩地道:“……這種水靠,以後不要在人前穿。”


    上官瀅瀅臉上更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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