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都會在水裳外麵再穿一層衣衫,不僅遮掩身體,也遮掩這種特殊的水裳樣式和質地。


    這一次失誤,純粹是覺得深更半夜,又在大江上,不會有人看見,才隻穿了水裳出門。


    結果真是一不小心失算了,陰溝裏翻船……


    上官瀅瀅點點頭,細聲道:“以後不會了。”


    馮嘉靖“嗯”了一聲,又問她:“你下水做什麽?”


    上官瀅瀅長籲一口氣,手指頭在門閂上轉來轉去,道:“我就是悶得慌,想下水遊泳透透氣,結果……”


    她飛快地瞄了馮嘉靖一眼,琢磨著要不要跟他說實話。


    “那你在水裏,有沒有遇到那些匪徒?”


    “啊?”上官瀅瀅眼珠轉了轉,暗忖難道他沒有看見她在水裏做的事?


    仔細想一想,那時候在水底那麽昏暗,她這個當事人都看不清楚。馮嘉靖那時候就算在甲板上,又怎麽能看清楚水下發生了什麽事?


    他又沒有千裏眼、順風耳……


    這樣一想,上官瀅瀅鬆了一口氣,水下那個護衛不是他。


    在心裏做個鬼臉,麵上含笑道:“我運氣好,沒有跟他們遇上,剛爬上船,就聽見那些人叫喚,嚇了我一跳。”


    馮嘉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在門閂上轉動的手指吸引。


    他有股衝動,想把她的手指從門閂上拿下來,但是想到那些隻要一碰觸上官瀅瀅就會起的紅疹,他隻好有些挫敗地放棄了這個想法,默默地往旁邊讓了讓,離上官瀅瀅遠了一些。


    “……馮大人?能否幫我開一下門?”上官瀅瀅察覺到馮嘉靖的疏離,不知怎地,心裏跟著黯然起來,但是她自己實在打不開這道門,隻好硬著頭皮求助。


    馮嘉靖背著手,站得筆直,漠然道:“你確定要從這裏出去?”


    “不可以嗎?”


    “外麵肯定有人看著這裏。”馮嘉靖說著,走到上首的高榻上坐了下來,取過身邊矮幾上的茶盞,掀開蓋子吹了吹,然後低頭抿了一口。


    上官瀅瀅:“……”


    好吧,不能從前門出去,那她怎麽出去?


    上官瀅瀅的目光在艙室裏遊移著,最後落到那隻將她“引入歧途”的紅寶石雪貂身上。


    “小貂,以後一年不許你吃臘肉……”上官瀅瀅看見了蹲在馮嘉靖腳邊的小雪貂,眉梢輕挑,斜偏了頭“恐嚇”它。


    小雪貂嗷地一聲叫,蜷起四肢,往地上打了個滾。然後起身抖了抖毛,走到牆角,背對著上官瀅瀅躺了下來,一副很不爽的樣子。


    “臘肉?”馮嘉靖捧著茶盞,看了看上官瀅瀅,又看了看小雪貂,“它吃臘肉?”


    “非常喜歡吃。”上官瀅瀅點了點頭。


    一般的貂都喜歡吃鮮肉,隻有小貂對臘肉情有獨鍾。


    自從有一次上官景辰把自己不愛吃的臘肉給小貂吃了一塊以後,它就愛上了那種鹹香味濃的感覺。


    “你也不能遷怒它。”馮嘉靖放下手中茶盞,對小雪貂招了招手。“到這裏來,以後你的臘肉,我讓劍影包了。”


    小雪貂像是聽懂了,嗷地又叫了一聲。從牆角爬起來,步履輕盈地走到馮嘉靖身邊,伸頭在他腿上蹭了蹭,一副討好的樣子。


    “臭小貂!一兩臘肉就把你收買了……”上官瀅瀅不由在心裏嘀咕,白了它一眼,繼續在艙室裏四下看著,目光停在了靠近她的艙室的那一麵牆上。


    她看見那裏有道門。


    “是不是從這裏也能去我的艙室?”上官瀅瀅走過去,推了推兩個艙室中間的那道門。


    她記得她和小辰的艙室中間也有這樣一道門,可以不用從前門出去,就能出入彼此的艙室。


    馮嘉靖唇角微翹,道:“現在才看見?真是夠笨的。”


    上官瀅瀅皮笑肉不笑地推了推門:“當然沒有您老人家聰明,好了,您把這道門打開嗎?”


    這道門不同於正門,這門有鎖頭鎖著,沒鑰匙開不了門。


    居然說他是老人家?他不過大她六歲而已……


    馮嘉靖不悅地閉了閉眼,半晌道:“你自己不會開?”


    “這門鎖著的,我自己怎麽開?”上官瀅瀅賭氣去拽那個黃銅鎖頭。


    咣當!


    一拽之下,那鎖頭居然自己掉在地上!


    要不是上官瀅瀅躲得快,就要砸她腳上了。


    “沒鎖?!”上官瀅瀅十分驚訝。


    剛才看這鎖的樣子,明明是鎖著的啊?


    難道是她眼花了?上官瀅瀅忙又揉了揉眼。


    馮嘉靖垂眸,唇角漾起一道愉悅的弧度,淡然道:“你力氣太大,把我的鎖頭扯壞了。”


    “……一定是眼花了,看來我今晚真的是太累了,我得要去睡一覺了。”上官瀅瀅不理馮嘉靖的索賠,打了個哈欠,一手將那道門拉開一條縫。


    今天晚上,她模模糊糊了好多次,一定是因為太困了,一定是的……


    她拉開那道門,如同夢遊一樣走了過去,隨手將那道門帶上了。


    來到自己的艙室,她看見跟自己住在一起值夜的兩個丫鬟和婆子還在地上呼呼大睡,剛才外麵的喧嘩似乎一點都沒有吵到她們。


    上官瀅瀅伸了個懶腰,飛快地把自己身上的水裳換下來,穿上寢衣,連頭發都沒擦,倒頭就睡。


    ……


    她剛走沒多久,劍影就敲響了馮嘉靖的艙室門,“大人?大人?”


    “進來。”馮嘉靖起身,將那道鎖頭從地上拾起來,再放回門上,哢嚓一聲將黃銅鎖又鎖上了。


    雖然鑰匙在劍影那裏,但是對於馮嘉靖來說,開這鎖實在不算什麽難事……


    劍影走了進來,下意識四下看了看,見除了發獎金以外沒有別人,很是詫異,脫口問道:“咦?人呢?”


    馮嘉靖沒有理他,反問道:“那些匪徒審得如何?問出什麽沒有?”


    劍影忙收斂心神,拱手道:“屬下就是來問大人要不要去親自審問?”


    馮嘉靖想了想,起身道:“我去聽一聽。”


    就是坐在後麵,聽前麵的人審問。


    等馮嘉靖走出去之後,劍影還不死心,在艙室裏四下看著,就連那道鎖著的門都看了,也沒有看出異樣。


    “小雪貂,你知不知道剛才是誰跟在你後麵進來的?”劍影看見趴在高榻前麵的小雪貂,忙蹲下來問它。


    小貂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劍影,完全是一幅索要賄賂的神情。


    劍影歎氣,“怕了你了!告訴我是誰,以後臘肉管夠!”


    臘肉?


    小貂對著劍影嗤了一聲,不再理他,吧嗒吧嗒爬到牆角躺平,四隻爪子抵在牆壁上,閉上眼睛睡覺。


    “這麽大架子……”劍影愕然,“算了,我自己找。”


    當然他在艙室裏前前後後找到天亮,也沒有找到是誰。那人好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樣。


    劍影暗暗發誓,以後再看見他,一定要他好看!


    ……


    馮嘉靖來到官船二樓一間用來作為審訊室的艙室門口,跟剛要出來報信的禁衛軍首領碰個正著。


    “欽差大人。”那頭領趕緊拱手行禮。


    “審得怎麽樣了?問出什麽了嗎?”馮嘉靖淡然問道,並不抱多大希望。


    “沒有。”那頭領搖了搖頭,“原來早已服毒,等我們把他們拉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馮嘉靖點點頭,“是死士,扔了吧。”


    其實不用審,他也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除了那個在皇宮裏仗著陛下的寵幸為所欲為的皇後娘娘,沒有別人。


    看來,一個雲嬪還不夠占據她的時間和注意力,也許他要給皇後多找幾個姐妹才行……


    馮嘉靖眼底的狠辣一閃而逝,他轉身回房,吩咐劍影:“在古北小鎮停三天,給下麵經過的七個郡縣都打好招呼,就說,我要一一到訪。”


    另外,上官景辰叫他一聲哥哥,他也應該拿出哥哥的樣子,帶這個怕見生人的小弟出去多見見人……


    馮嘉靖雖然是欽差身份,但先前並沒有想過要真的用這個身份招搖過市。


    他本來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去往蘇州城,把事情辦好了就馬上帶上官家的姐弟倆回京城。


    結果有人看他不順眼,連這種狠招都使出來了,讓他不得不接招。


    馮嘉靖本是超脫之人,並不想跟宮廷皇室裏那些紛紛擾擾牽扯太深。


    但對方咄咄逼人,連他都不放在眼裏,甚至欲除之而後快,這是真當他們西昌國沒有人可以製住他們了……


    還有隔壁的那對姐弟倆,他既然插手,那就容不得那些人繼續放肆。


    對方已經擺開陣仗,他就隻有欣然下場了。


    他們越是看他不順眼,他就越是要戳瞎他們的眼睛,沒了眼睛,自然就沒有順不順眼的問題。


    況且,以他對東臨國人手段的了解,深夜這些企圖鑿船的死士,隻是探路的卒子罷了,後麵肯定還有更厲害的招數。


    不過遇到他馮嘉靖,對方就算這一次派出來的是悍將,也隻能感歎他自己生不逢時了。


    馮嘉靖麵色淡然,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峻異常:“提高戒備,利劍手和弓箭手預備,再有人接近官船十丈之內,格殺勿論!”


    “是!”那禁衛軍的頭兒大聲回應,馬上轉身去布置戒備。


    很快,一個寫著“馮”字的大大的旗幟升到桅杆頂端,下麵掛著兩行燈籠,寫著“奉旨南行、行人回避”八個大字。


    漆黑的夜空裏,這八個燙金大字在紅燈籠的掩映下,熠熠生光。


    他們的官船非常巨大,古北小鎮近岸水淺,因此不能停在近岸,而是停在離古北小鎮碼頭一裏遠的江水上。


    船頭船尾都下了錨,免得水流太急,將船給推離了航線。


    馮嘉靖背著手站在船頭,默默看著遠方漆黑一片的江麵出神。


    過了一會兒,江麵上泛起一陣漣漪,那漣漪又慢慢擴大,蕩起了一個個浪花,漸漸往官船這邊逼過來。


    來了。


    馮嘉靖半抬起右臂揮了揮,“起航。”


    “起航?大人,現在深更半夜,要去哪兒啊?大人不是說要在古北小鎮停留三天嗎?”劍影不解地看了看不遠處古北小鎮的碼頭。


    馮嘉靖沒有解釋,隻是轉身走向台階,往四樓上麵去了。


    那裏更高,視野更開闊。


    劍影雖然不解,但是不妨礙官船上的軍士和船伕們聽從馮嘉靖的命令。


    官船一陣搖晃,將江水的漣漪震得更大,兩隻黑黝黝沉重的鐵錨從水底慢慢上升。


    上官瀅瀅被晃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嘶啞著嗓子問:“什麽時辰了?”


    抬眼看外麵,還是一片漆黑,還沒有天亮啊?


    彩桑從地上爬起來,將艙室的門拉開一條縫看了看,道:“天還黑著呢,想是起風有浪,船顛簸得慌,大小姐,您是不是暈船?”


    上官瀅瀅閉了眼,翻身又睡過去。


    此時馮嘉靖剛剛走到官船四樓的觀景台處站定,就聽見劈啪一聲巨響,如同數個爆竹一起爆炸一樣,前方升起一道光亮的紅煙。


    那紅煙帶著呼嘯聲直衝雲霄,將這一片水域照得透亮。


    就在這紅煙升起和熄滅的間隙,官船上被叫起來預備戰鬥的軍士和船伕都清清楚楚看見了對麵的景象。


    隻見數十隻龐然大物般的戰船,如同從水底突然冒出來一樣,將他們的官船團團圍了起來。


    “怎麽回事?!”


    “那些是誰的船?!”


    大家議論紛紛,雖然不算很怕,但心裏還是有些不確定。


    應該不是敵人吧?


    青江是西昌國中部一條橫貫東西的大河,東麵直抵西昌國的出海口,是西昌國最重要的河流。


    河上雖然有水匪,但都是以靠人搶掠為主,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大陣仗的戰船。


    “喊話!快喊話!”一個軍士催促道。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禁衛軍裏麵的一個大嗓門朝對麵嚷嚷開了。


    對方沒有人回應,但是一聲衝天的號角卻在江麵上吹響了,如同鐵手一般撕破了江麵的寧靜。


    那些戰船一刻不停地往他們這邊開過來了!


    “不好!是衝我們來的!”禁衛軍的頭兒頭一個回過味兒來,急得跳腳,“糟了!這是要打水戰!可是我們都不懂水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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