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試圖旁敲側擊地問過皇後原因,皇後隻是說,他們已經對不起王欣茹了,何必在煬傾的婚事上跟她過不去呢?


    反正不管是嫁女兒還是娶媳婦,不管那家姑娘有多不好,等娶到侯府,還不是想怎麽調教,就怎麽調教?讓他不要擔心,而且說司徒煬傾這種出身,比太子也差不了多少,哪裏需要一個有力的妻族來幫他呢?


    說了很多理由,司徒集盛得半信半疑。但是他也知道,楊玉韻不想說的話,就算是說夢話,她都不會說出口。


    這個女人的嘴比蚌殼還緊。


    可惜這樣一樁親事,隨著時間的流逝,在王欣茹心裏慢慢變了調。


    最開始改變心意,是在她得知司徒煬傾的生母到底是誰的時候……


    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皇後楊玉韻。但是這種恨意,卻隻能永遠藏在心裏,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天長日久,那恨意發了酵,濃得跟酒一樣,卻不是好酒,而是酸得跟陳年老醋一樣。


    最近在皇後楊玉韻的千秋宴上,發現皇後對這樁婚事居然樂見其成,很是高興的樣子,王欣茹心裏就更難受了。


    一切能讓皇後楊玉韻高興的事,都會讓王欣茹感受到有想要殺人的衝動……


    王欣茹靠在貴妃榻上出了一會兒神,突然覺得自己太傻了。


    如果她沒有猜錯,朱婉清上門,肯定是來談婚事的。


    結一樁親不容易,破壞一樁親還不容易嗎?


    以前她若是想退婚,還真不好退。


    因為以前朱婉清“死”了,她生前定下的親事,死後就要退親,未免讓人說她趨炎附勢,不近人情,名聲也不好聽。


    而王欣茹最在意的東西,除了她的花花草草,就是她賢惠大度、仗義仁厚的名聲了……


    但是現在朱婉清沒有死,如果鬧出事來,對方主動退親,就怪不得她了吧?


    再一想到退親之後,皇後驚怒交加的嘴臉,那真是大快人心呢!


    王欣茹越想越高興,從貴妃榻上坐直了身子,先問道:“世子在家嗎?”


    “在,在校場演習騎射呢。”


    王欣茹點點頭:“準備八樣點心小菜,再溫兩壺菊花清酒,我要跟朱夫人好好喝兩杯。”


    ……


    朱婉清這一次倒是很快接到王欣茹的回帖,說已經備好酒菜,等她過府一敘,又說多年不見,實在想得緊,隻是家裏事忙,一時脫不開身來桂花宴,望她見諒雲雲。


    朱婉清麵無表情看完王欣茹的信,輕輕歎一口氣,將信放到妝台上。


    她當年是有名的才女,王欣茹這點心思雖然極力隱藏,但還是在她的信裏表現了出來。


    如果說多年不見,真的很想她,怎麽會她回京兩個月了,一次都沒有來過?就連這樣的親筆信,也是第一次送來。


    還說家裏事忙,脫不開身赴宴就更是笑話了。


    永興侯府又不是平民百姓家,要主婦在家裏親手操持家務,準備一日三餐?


    說脫不開身,其實是因為自己份量不夠,人家沒有把你放在心上而已。


    若是別人家請客,比如朱相家裏,王欣茹除非是病得起不來床了,否則不可能不去。


    朱婉清沒想到這個當年的手帕交如今也對她用上這樣的心機,臉色有些不好看。


    上官瀅瀅過來看她,見朱婉清臉色不太好,忙問道:“娘,您怎麽了?誰惹您生氣了?是不是張姨娘?”


    朱婉清搖搖頭,“不是,跟她沒有關係。”說著握了握上官瀅瀅的手,含笑打量她,“你去看看你弟弟,我要出去一趟。”


    “娘要去哪裏?”上官瀅瀅很是緊張地問道,“要不要帶我一起去?”


    “我要去永興侯府,你也要去?”朱婉清笑著對她眨了眨眼,“煬傾不知道在不在府裏……”


    上官瀅瀅臉上一紅,不依地跺了跺腳,“娘!您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在不在府裏跟我什麽相幹?”說著便跑了出去。


    到底是姑娘大了,知道害羞了。


    朱婉清看著上官瀅瀅的背影,微微地笑。


    也罷,不管王欣茹如何,司徒煬傾看起來還是不錯的孩子,對瀅瀅也好,關懷備至,每天上門請安,每次來,都要問上官瀅瀅在做什麽。


    朱婉清雖然沒有見司徒煬傾,但是這些事情,幫她管家的朱嬤嬤都一五一十說與她聽了。


    “來人,備車,去永興侯府。”朱婉清吩咐道,一邊去屏風後麵換了出門的衣裳出來,坐著上官府的大車,往永興侯府去了。


    ……


    王欣茹沒有等多久,就等來了朱婉清。


    “婉清,好久不見,你的身子都養好了嗎?”王欣茹雖然一直沒有去看朱婉清,但是這一次一見到她,就十分熱情地上前跟她打招呼。


    好像先前的冷落是朱婉清自己多心了一樣。


    朱婉清也含笑握著王欣茹的手,跟她一起走進上房。


    為表示親熱,王欣茹帶著朱婉清來到她日常起居宴坐的東稍間。


    兩人分坐在貴妃榻上的烏木海棠團刻矮幾兩邊,矮幾上擺著八碟幹果和小菜,還有兩瓶酒。


    “來,我記得你當初的酒量很好的。”王欣茹親手給朱婉清斟酒,“嚐嚐我釀的桂花清酒。”


    那酒一倒出來,就清香四溢,聞到酒味兒就醉了。


    朱婉清臉上的神情又鬆泛了幾分。


    她捧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吃了幾口小菜,又跟王欣茹寒暄幾句家長裏短。


    喝了幾杯,才進入正題。朱婉清道:“欣茹,既然我今天來了,就明人不說暗話。我想問問你,明年瀅瀅及笄之後,咱們把婚期定在什麽時候為好?”


    王欣茹露出幾分驚訝的樣子,很是尷尬為難地道:“婉清,咱們今日是敘舊,說這些話做什麽?來,再喝一杯……”


    又給朱婉清斟了一杯酒。


    朱婉清沒有再喝了,隻是麵色平靜地看著王欣茹淡淡地道:“我知道在咱們西昌


    國,女家主動上門談親事,是妥妥的倒貼,確實有些沒臉麵。”


    “但是對我來說,我女兒的終身幸福,比臉麵重要,你就給句話吧,這樁親事,到底想怎樣?”


    當年他們可是過了三書六禮的,是真正定了的親事,不是隻交換信物的口頭婚約。


    王欣茹輕輕咳嗽一聲,隻好笑著道:“婉清,咱們是定了親的,當然要成親,不過,婚期這種事,我做不了主,還得等侯爺回來之後再做定奪……”


    朱婉清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意,仰脖兒吃了一杯酒,道:“我知道欣茹你也不是那種人,不然不會跟我們瀅瀅定親了。你放心,你不要小看我們瀅瀅的出身,她決計不會辱沒煬傾的。”


    “嗯,這個我信。隻怕煬傾會辱沒你們家瀅瀅。”王欣茹笑著嘀咕了一句,眼裏卻沒有笑意。


    朱婉清愕然抬頭,“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王欣茹卻已經低下頭,給她夾了一勺子玉子豆腐,笑道:“我說笑呢,你還當真了!——來,這是你從小最愛吃的菜。”


    朱婉清吃了那玉子豆腐,一邊絮絮叨叨說起新房和打家具的事兒,問王欣茹什麽時候能把新房定好了,他們來量尺寸打家具。


    現在開始打家具,到明年成親的時候就差不多了。


    王欣茹笑著道:“新房我都想好了,就在煬傾現在住的院子旁邊再起一個新院子,把他現在的院子並進去當做是跨院就好了。”


    這樣一說,那地方可真是不小。


    朱婉清臉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些,殷切地道:“會不會太大了?”


    “不大,不大,以後人多,住得下。”


    王欣茹笑眯眯說道,又問朱婉清:“對了,你們家二小姐最近怎麽不能出來了?我給她送了好幾次帖子,讓她來陪我說說話,她都說不能出門。婉清,不是我說你,你不能太要強了。上官二小姐本來正經是嫡女,因為你,她生生變作庶女,已經很吃虧了,你還苛待她,這話傳出去,你的名聲會很不好聽的。”


    朱婉清微微皺起眉頭,道:“欣茹,你還是那麽好那些虛名啊?”


    “不是虛名。”王欣茹歎了口氣,“人活一世,不就圖旁人看自己的眼光嗎?如果大家都看不起你,在背後嚼舌根,活著還有什麽趣兒?再說,你已經得回了一切,不如大度一些,把司徒二小姐養在名下,別人也會對盈袖高看幾分的。”


    朱婉清這下子聽得不順耳了,放下筷子,盯著王欣茹,平靜地道:“你倒給我說說,我讓李雪燕做嫡女,別人為什麽會高看瀅瀅幾分?——這個理兒我真的想不明白。”


    “李雪燕是誰?我說上官二小姐,你扯到哪裏去了?”王欣茹不解地問道,拿帕子擦了擦嘴。


    “嗬嗬,你連李雪燕是誰都不知道,卻來幫上官二小姐說項,還要我把她養在名下當嫡女。”


    "欣茹,你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朱婉清似笑非笑地說道,眼裏的光芒已經淩厲起來。


    王欣茹眨了眨眼,放下帕子道:“你說什麽呢?我真不知道李雪燕是誰,咱們還是說回上官二小姐。你想想,女人最壞的名聲,一個是不孝,另一個就是善妒。你若是對上官二小姐養在名下,視為己出,人家都會知道你賢良淑德,而瀅瀅作為你親生女兒,自然沾的光最多。”


    “原來賢良淑德的名聲是這樣來的,欣茹。請恕我做不到。”


    朱婉清站了起來,正色說道:“李雪燕是張姨娘跟她前頭男人生的女兒,就是你口:中念念不忘的上官二小姐。”


    “已經讓她姓了上官家的姓了,還不知足?還要做嫡女?欣茹,你的胳膊肘兒到底往哪邊拐?”


    “唉,婉清,你既然眼裏容不下砂子,當初怎麽會嫁到那種人家?公侯將相世家的好男兒難道你一個都看不上?”


    王欣茹見朱婉清不買賬,臉上也過不去了,放下筷子,臉上的神情有些憐憫,又帶著幾分譏誚,心情十分複雜地看著她說道。


    誰都知道,朱婉清當時下嫁的時候,上官家隻是西昌國微不足道的小商家。


    後來上官建成能成為西昌國排名第一的皇商,還是朱婉清嫁給他之後才發的家……


    就這樣一個攀著老婆的裙帶關係發家的商人,等朱婉清一死,就忙不迭地娶了一個窮寡婦做填房,還把窮寡婦帶來的拖油瓶改成自己的姓,比自己的親生孩兒還要疼。


    這樣的家世,朱婉清倒不覺得丟臉?還有臉來說自己?


    朱婉清對這種酸話,在她當年初嫁的時候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她隻沒想到,這種話會從自己的手帕交嘴裏說出來。


    “欣茹,嫁人這種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以為你明白的。”朱婉清笑了笑,“看來我想錯了。今兒來,我是想來談談兩個孩子的婚期。”


    “不過你說你做不了主,那就罷了,等永興侯爺回來,我再送帖子請他過府,跟我們老爺商議吧。——告辭!”


    看著朱婉清幹脆利落地起身要走,王欣茹心下大急。


    如果真的直接找侯爺說婚期,那這個親,肯定是要成了……


    可是她一想到這個親事原來襯了皇後的意,就覺得萬箭穿心!


    “婉清,你現在跟我話都說不了幾句了,你真的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了。”王欣茹訕訕地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


    朱婉清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欣茹,你當年求娶瀅瀅為媳的時候說的話,我記得清清楚楚。但是你卻一個字都記不得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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